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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話,已經從案後轉出來,走到陳玄的跟前,離得近了,嚴家家主更能夠看出,眼前這個少年不但雙目如星辰,凝元顯意,而且皮膚晶瑩如玉,華蓋之上,紫青燻燻如醉,直上雲霄,氣象不凡。

這可是深扎根基,月兌胎換骨,所展現出的那種厚重居然極為少見,就是自己最得意的兒子嚴本初與之相比,都差不少。

是《玄綱真解》別有玄妙?

還是對方家中血脈真的如此超凡?

這位嚴家家主自然不知道,陳玄身懷重寶,不提閻天殿擇主後所鎮壓的氣運,只兩次完成陰德撥亂反正後,天陰寶池中所孕育出的先天陰德之氣的兩次洗毛伐髓,就讓他不斷蛻變,和以前截然不同,有登天之姿態。

這是大福源,大造化!

陳玄站在廳中,挺拔如山的身子映著從垂地大窗上投進來的日色,背後好像一圈光輪高懸,更顯得翩然出塵,巍峨如玉,他笑了笑,答道,「僥幸突破,幸好沒有被同齡人落下太遠。」

「你啊你,」

听到這樣的話,嚴家家主哭笑不得,他用手點了點陳玄,真得了便宜賣乖,同齡人中誰有這樣的根基?反正他是沒有見過的。

不過嚴家家主見到這樣的陳玄,面上的笑容比以往更盛,他引著陳玄在下面臨窗的座位上坐下,讓童子拿來靈茶和各色小點。

兩個人對著外面從窗戶花紋上透過來的明彩,茶盅里黛青如碧的茶水飄出的裊裊香氣,還有精致可口的美食,說著話,看上去其樂融融。

好茶,美食,明光,聲音。

宜品,宜嘗,宜觀賞,宜聆听。

儼然一副畫卷。

說了一會閑話,陳玄吸了口氣,開始吐露自己的來意,道,「府主,我在府中修煉之時,常听他們講在外降妖除魔的事兒,非常羨慕。以前修為不夠,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到了凝元階段,有了一定手段,就想出府試一試。」

「降妖除魔?」

嚴家家主沒有想到陳玄會提這個,他端起茶盅,透過茶香的煙氣,看到對面少年人身上那種躍躍欲試,驀然心中一動。

這個陳玄確實要比同齡人沉穩,可到底是少年人,少年人嘛,獲得新力量,自然像孔雀開屏一樣,恨不得讓所有人看一看。除此之外,考慮到陳玄的背景,他是要回家族的,是不是這個少年要弄一份回家的好談資,跟他們同族的同齡人炫耀炫耀?

想一想,很有可能啊。

嚴家家主念頭轉動,他抿了口茶,然後放下茶盅,看著外面稀稀疏疏的天光在茶盅釉彩上沉浮,道,「降妖除魔,確實讓人很向往,不知賢佷有什麼目標沒有?」

「有。」

陳玄早等著這個,他眼中精芒激射,面有正氣,道,「我听說洪河上的雲鯉大王最善「娶妻」,還要什麼童男童女,很是作惡多端,這樣窮凶極惡的妖怪,必須除了!」

「雲鯉大王,河伯娶親?」

嚴家家主听到這個,眸光中如水卷,雲鯉大王他有所耳聞,其本身的力量算不上很強,但身後背景略顯復雜。正因為此,即使雲鯉大王離嚴府不算遠,可嚴家對其自稱一方河伯的做派一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不管怎麼講,眼前這個少年人要憑一己之力對抗雲鯉大王是不可能的,那只能是羊入虎口。真正要降妖除魔,得他們嚴家出手相助才行。

在此時,嚴家主嚴昌突然耳朵一動,似在聆听,不一會,他看上去有了決斷,道,「既然賢佷有此壯志,那我這個做長輩的也不能拖後腿。這樣吧,稍後我讓幾個年輕人過來,听你調遣,一起誅殺妖孽。」

「多謝府主。」

陳玄達到自己的目的,聲音愈發清越,道,「我一定不會辜負府主的期望的。」

「好,很好。」

嚴昌看著滿臉神采飛揚的陳玄,這果然很少年啊。

……

又過半盞茶的功夫,大廳中重新安靜下來,陳玄已經離開,只有嚴昌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背後屏風上山河日月,昭昭光明,照耀四下。

這位明玉嚴家主拿起玉如意,摩挲著玉如意柄端上的蓮花之紋,目光沉沉。

叮咚,

後面幔帳一挑,徑直走出一個眉清目秀的女童,她看上去年齡不大,可眉宇間一片歲月沉澱的智慧,特別晶瑩如玉的小耳上有一圈一圈的墨綠紋理,看上去頗有一點詭異。

女童境界修為不高,可在此間並無拘束,她出來後,隨意尋一個藤根交匝的木墩坐下,一手扶頭,一腳平伸,神情慵懶自若。

嚴昌看在眼里,也不在意,只玉如意一擺,蓮花朵朵,香氣浮空,開口道,「童真,你向來智慧驚人,多謀善斷,這次讓我派年輕人和陳玄一起去對付雲鯉大王,有什麼用意?說來听一听。」

女童在木墩上,煙中生氣,氣中生光,團團簇簇,恍若花開,讓她的小身子如在重重帷帳後,半遮半掩,道,「府主你要以陳玄為引子來接觸其背後的陳家,這是我們早已經說好的策略。」

「嗯。」

嚴昌眸光跳了跳,這個女童來歷奇特,早年修煉過六神宗的法門,號稱法有六耳,可知天下事。陳玄以及其背後的勢力,也是由她所道出。

「家主你向來有大志,想要帶領明玉嚴家上升一個新的層次,那麼就不能只滿足于聯系上陳家,還得再進一步。」

六耳女童說話間,小耳上的墨綠色紋理如同小小的音輪般顫動,發出細微的聲音,仿佛時時刻刻在聆听諸般信息,並將之整合,繼續道,「能否更進一步,很大程度上就要看陳玄了。如果陳玄回歸家族後,能夠在陳家甚至溟滄派不斷上升,走上高位的話,明玉嚴家自然獲益匪淺。而如果陳玄泯然眾人,那就一切休提。」

六耳女童說到陳家和溟滄派時,不大的眼楮中一片凝重,有一點驚懼,因為那是真正的龐然大物,撼動四方,無與倫比。

嚴昌手持吉祥玉如意,下指一道又一道的空明,展翼栩栩,他吐出一口氣,道,「陳家和溟滄派家大業大,競爭會很激烈,要月兌穎而出,不惟有超凡的資質,還得有智謀和手段。」

說到這個,嚴昌身為明玉嚴家的家主,對此非常洞徹,他頓了頓,才盯著六耳女童童真,道,「陳玄天資橫溢,根基深扎,這個我們都看到了,接下來,就用雲鯉大王的事兒來看一看他的行事智慧和手段。」

「不錯。」

童真小耳上墨綠色的紋理越發深沉,道,「雲鯉大王的事兒,是個很好的檢驗。陳玄和其他人一塊,他的智慧心志,和人相處的手段,等等等等,都會在對付雲鯉大王的過程中一一顯現出來,讓我們看的清楚。」

童真看著目光如電的嚴家主嚴昌,吐字清晰,隱有風雷,道,「要是陳玄不但資質出眾,而且行事很有智慧手段,擁有能夠在大族大宗中立足並向上的潛力的話,明玉嚴家就能夠在他身上下注,傾斜資源了。」

嚴昌听了,再也坐不住,他從案後展袖起身,踱步到大廳垂地大窗前,看著台階外的一叢竹子,這個季節,老竿依然挺拔,可新篁已出,亭亭玉立,映著光彩。明玉嚴家的年輕一輩也在崛起,有欣欣向榮的姿態,身為老人,得為他們爭取成長空間,引來足夠多的日光和水啊。

嚴昌深吸一口氣,外面的冷色撲人眉宇,讓人神骨一清,他在緩緩吐出,道,「我會安排好此事,如果陳玄真能通過考驗,以後我們再好好商議。」

「那就這樣了。」

童真施施然站起身來,小耳上墨綠的細小紋理如輪而動,小鹿皮靴子踩著廳中平滑如鏡的玉磚,一邊往里走,一邊道,「不要忘了雲鯉大王身後的背景,要是陳玄出了意外,那就結緣不成,釀成大仇了。」

嚴昌繼續賞著園中景,心里卻有著盤算,得找一位強勢人物給小輩們保駕護航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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