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你進入了時空重返隧道 蔣閻問︰「為什麼不?難道我真的很像教導主任?」
他心虛︰「沒沒沒, 只是感覺那種地方和老大你差太遠了,沒法想象。」
「我確實沒去過。」蔣閻十分坦然,「但可以去看一下。」
「別怕會長, 我們帶你飛!」
大家揚眉吐氣, 好像終于找到一點比蔣閻強的地方, 那就是在玩樂放蕩這一方面。
姜蝶雖然之前去過, 但只有一次, 感受過里頭的氛圍之後就不想再去。
她討厭和他人過緊的肢體接觸。
但姜蝶沒有提出反對, 識人眼色慣了, 從不會主動攪興。
她本希冀于蔣閻提出不去, 那她就順勢提出不去。但既然大家達成了統一共識, 連一向難伺候的饒以藍都沒異議。她也只能不動神色地摁住心底的煩悶,笑著說好期待。
balong road酒吧街上已經人頭攢動,並不算寬闊的街道被兩邊的酒吧夜店夾擊, 面對面轟著震耳欲聾的音樂。
他們挑了一家順眼的進去, 沒有穿著火辣的鋼管舞女郎, 也沒有遠近聞名的人妖秀。大家一致認為存在上述元素的都是宰客的黑店,專供游客。既然要去,還是得去當地人氣的原生態夜店。
他們進的這家就屬于這類,滿場搖頭晃腦的年輕男女,各色肌膚,女人直接外穿的, 男人滿手的花臂,酒精,打火機,迷幻鐳射燈,post malone的circles。空氣里盡是煙味與香水交織的荷爾蒙。
因此, 蔣閻的進場就顯得異常突兀。
來蹦迪居然將黑色襯衫的袖口和領口都扣得嚴絲合縫,任誰看都會覺得是個土鱉,懶得搭理。
但偏生他有一張吸楮的臉。
不少人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打轉,蠢蠢欲動地欲上前。
店里沒有國內那種沙發卡座,只有一張張高腳桌,所有人都得靠桌站著,手持啤酒,肩頭挨著肩頭,想蹦就能隨時蹦。
這可苦了姜蝶。
她小心翼翼地抵著桌腳,以一種非常僵硬的姿勢保持原地不動。
盛子煜圈著她的肩頭問︰「你不去跟著我們蹦?」
「你說什麼?」
周圍太吵,她根本听不清。
盛子煜湊近她的耳朵,大聲吼︰「我問你,跟不跟我們去蹦!」
「我夜盲啊!」
姜蝶也揪著他的耳朵吼回去。
夜盲這個時候成了她最好的借口,雖然這也是實話。
別人听不清對話,在外人眼里,他們勾肩搭背的樣子還挺親密。丁弘酸酸地說︰嘖嘖真羨慕,我今晚也要勾一個妞回去。」
孟舒雅含了一口酒,笑著拍了下他的肩頭︰「那還不趕緊去蹦?」
眼見兩人都出去了,盛子煜急促道︰「哦對,差點忘了這茬。那我先過去了啊。」
姜蝶目視著他匆匆跑開的背影,突然又想起之前黑暗中他伸過來的雙手。
真的很難把那雙手跟眼前連把自己夜盲都忘記的人聯系起來,可卻又分明帶給過她一種似是而非的悸動。
姜蝶下意識地模索著掌心,抿下一大口啤酒。
他們這一桌人去了大半,還有幾個人留下來,除了她,剩蔣閻,饒以藍以及一男一女。
但並不冷清,因為很快有三個女生圍了過來,直沖著蔣閻。
她們張口泰語,見他听不懂,換成結巴的英語問要不要去她們桌喝一杯。
蔣閻還沒回答,饒以藍連忙放下還在置氣的姿態,靠近他,說自己好像有點醉了,請蔣閻幫忙送回民宿。
他們的住處就在芭東海灘邊上,離這兒不遠,但終究是異國,路上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放女孩子深夜獨自回去總歸不安全。
蔣閻稍作猶豫,放下啤酒,對著那三個女孩說了聲sorry,看著饒以藍道︰「還能自己走吧?」
饒以藍嗯了一聲,沒再得寸進尺地讓蔣閻扶抱,兩人並肩出了酒吧。
我靠。
圍觀的姜蝶不禁感嘆饒以藍這招厲害,她本來還納悶饒以藍怎麼也這麼配合,原來早就盤算好金蟬月兌殼。
如果蔣閻不喜歡那個環境,自然會和她一起離開。如果蔣閻並不討厭,他也會出于安全考慮答應她。
姜蝶恨自己沒有先下手為強,她才是真的非常想急迫離開此地的那個人。
桌邊的另外一男一女不知何時也去了舞池,姜蝶走著神,沒注意到這里只剩下她。
「hey girl,alone?」
一個金發碧眼的老外從不遠處的桌邊挪到她這兒,挨得很近,姜蝶能感受到他手臂上過長的蜷曲的手毛。
她頓時捏緊啤酒,搖著頭說沒有,我去找朋友了。
說完腳步不穩地沖向人煙稀少的廁所。
心跳一時間還在高速回旋,剛才那毛骨悚然的觸感清晰地殘留在皮膚上。
姜蝶掏出手機,實在撐不住,在團建的大群里發了句我先回去了。
沒人回復,估計都忙著蹦迪。
她仔仔細細地用冷水反復沖了幾遍胳膊,褲袋里手機在震,姜蝶甩著濕漉漉的手掏出來一看,居然是蔣閻的私信。
衣架︰盛子煜送你嗎?
小福蝶︰沒,我自己回。
衣架︰在酒吧等我,很快到。
小福蝶︰你來送我回去嘛?
衣架︰嗯。
姜蝶怔怔地看著這簡單的一個嗯字,奇怪,怎麼回旋的心跳一直慢不下來,反而更快了。
她又在廁所里呆了一會兒,直到他發來微信讓她出來。
結果剛出廁所沒走兩步路,又有煩人的蒼蠅纏上來。
她想假裝自己听不懂,對方直接中文開口。
「嘿,中國人嗎?」
姜蝶一愣,短暫的猶豫暴露了她。
男人笑道︰「沒別的意思,就是想交個朋友。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說話的態度還挺紳士,姜蝶頓了頓,禮貌回答他︰「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男人卻直接上前一步攔住去路。
「出來玩干嘛這麼早回去數綿羊?」
語氣里多了幾分進攻性的玩味。
姜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再答話,繞身過去。
男人緊跟上來︰「是覺得無聊?那你更應該和我呆一會兒。」他噴著熱氣的呼吸跟在她身後,「不喝酒也成,要不去舞池蹦?」
姜蝶低著頭加快腳步,心里直罵再逼逼我去你墳頭蹦。
這一帶燈光很暗,夜盲使她看不分明,走路跌跌撞撞,疾步中踢到了擲在地上的酒瓶。
男人發現姜蝶身形一晃,有栽倒的趨勢,心想機會來了,連忙要拉她進自己懷里。
黑暗里卻有人更快伸手,將姜蝶攏進懷中。
對方的臉一半沒在陰影里,只隱約露出極好的輪廓。
他的胸膛還在微微起伏,低喘著氣說。
「滾。」
這一聲聲線鋒利,像是金屬被切割後撞擊在脆板,凶狠又帶著點利落的迷人。
男人不爽地抬起頭,射燈照過來,點亮對方的另外半邊臉。
……他突然語塞。
「滾,她有男朋友。」
青年加重語氣重復了一遍。
听見這句話,男人沒有再糾纏,轉身走了。
切,和長成那樣的人搶真是自討沒趣。
姜蝶在被拉住的那一剎那,就從味道上認出了人。
烏煙瘴氣中,他身上的味道是那麼獨樹一幟。
蔣閻的味道。
她因此沒有掙扎,知道他是在幫她解圍,也听見了那一句,她有男朋友。
男人肯定誤解了蔣閻是她的男朋友才走開,但姜蝶知道他說的是盛子煜。
「謝謝師哥,總是麻煩你……」
她趕緊從他懷中退開,連聲道謝。
蔣閻低頭盯著她︰「所以——你的男朋友呢?」
姜蝶無法解釋他們根本不是男女朋友,所以盛子煜沒有護送她回去的義務,她也就沒有打擾人蹦迪。
她含糊道︰「他還想玩一會兒,這麼點路我想著自己能回。」
「這麼點路,就發生了剛才的意外。」
蔣閻的語氣很平和,但讓姜蝶一陣陣發虛。
「是我帶你們出來的。如果誰出了意外,我的責任最大。」他顯得有些困擾,「所以你即便不為自己考慮,也為我考慮一下,好嗎?」
姜蝶訥訥地點頭︰「對不起。」
原來是這樣,他才會發那兩條微信。
枉她剛才還異想天開地以為,自己是不是和他親近了那麼一點。
蔣閻把剛才絆倒她的酒瓶撿起,放在一旁的空桌上,還和中線對齊了一下。
「走吧。」
他放緩腳步,讓她走在前面。
姜蝶默默地往前,即將轉過拐角,隱隱听見舞池里居然傳來了很熟悉的前奏。
電吉他的兩三下撥弦,一秒讓人起雞皮疙瘩。
居然是《擁抱》。
這夜店也太國際範兒了,英文泰文歌各輪了一遍後,居然開始中文歌。
「月兌下長日的假面
奔向夢幻的疆界……」
店內鬧哄哄的氣氛被唱柔了幾分,燈光跟著音樂換成了浮動的幽藍,照亮了拐角盡頭,正在盡情擁抱的兩個人。
姜蝶不知覺停下腳步。身後的蔣閻也隨之停下。
「晚風吻盡荷花葉
任我醉倒在池邊……」
氣氛太好,他們跟著音樂吻得尤為起勁。男帥女也美,這一幕算得上爽心悅目。
假如其中一人不是她「男朋友」的話。
女生雖背對著她,但那大波浪的背影,已經昭示了答案,孟舒雅。
姜蝶看得愣神,眼前驀地被背後伸過來的一只手遮住了。
世界一片漆黑。
只有耳邊,背景的鼓點越來越熱烈,一九九九年的阿信青澀地拉長嗓子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