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受試管嬰兒技術輔助懷孕的女性中, 佔喜應該屬于情況比較特殊的一個。別的女性可能是因為年齡、身體的原因很難自然受孕,要麼是男方有問題,無法自然射/精, 或精子數量少、質量差,才會選擇這項技術。
而佔喜還沒滿二十七歲, 身體很健康,醫生說胚胎質量也很棒, 所以,大家都對移植成功抱有極大的信心。
不過, 駱靜語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帶著佔喜回家後, 第一時間就讓她躺到床上休息。這是醫生的囑咐, 女性移植後48小時要盡量臥床,只能偶爾下床慢慢走動, 不能勞累,不能洗澡,要保持心情愉悅,吃食上也要注意。
佔喜的心情相當愉悅,真就一點兒也不緊張,倒是駱靜語緊張得不行,下巴都是繃著的, 拿著手機上網查資料, 看佔喜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 想著要怎麼給她做好吃的補充營養。
他坐在床邊, 踫都不敢踫她一下, 佔喜看得笑死了, 伸手過去扒拉他的胳膊。駱靜語轉頭看她, 佔喜剛要打手語,駱靜語就按住了她的手,搖搖頭︰【你說話,不要手語,說話就行,我看得懂。】
佔喜現在和他交流其實是手語居多。一是因為她的手語水平已經很好,不像前幾年還要邊比劃邊回憶,現在她打手語自然又熟練,都和駱靜語一樣會省略掉一些輔助詞匯了。
二是因為,佔喜知道對小魚來說,看手語肯定要比讀唇更輕松,她就是想給他減輕一些壓力。
佔喜被駱靜語草木皆兵般的態度弄得哭笑不得,心想連手語都不讓她打了,也太夸張了吧?
不過她還是順了他的意,小魚就是擔心她,總希望一次就成功,不想讓她多遭幾次罪。
佔喜勸他︰「你別那麼緊張,我沒事的啦,醫生都說了不能患得患失,越這樣心理壓力越大,放輕松點,要對我們的寶寶有信心!」
「患得患失」這樣的成語對駱靜語來說很難理解,只能猜到大概的意思。他知道妻子說得沒錯,可心里還是愧疚,視線移到她依舊平坦的小月復上,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又點了點頭。
佔喜這陣兒肯定不會出門工作,閻雅娟和遲貴蘭都說要來家里照顧她,佔喜統統婉拒。
她和閻雅娟的婆媳關系處得很不錯。本來嘛,閻雅娟有了這麼一個健康漂亮又能干的兒媳婦,哪里還會挑剔?她和駱明松對佔喜是寵得不得了,寵到甚至都有些卑微了,生怕兒媳婦嫌棄他們的傻兒子。
就因為這樣,佔喜更不敢讓婆婆上門來照顧她,簡直能想象婆婆把她供起來的那個場景,實在是消受不了。
關于這個問題,佔喜和駱靜語溝通過。
她開玩笑般地問他︰【你媽媽是不是覺得你娶了我是撞大運?就怕我不要你啊?】
駱靜語笑笑,沒回答,反問她︰【你會不要我嗎?】
佔喜也反問︰【你覺得我會不要你嗎?】
駱靜語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想了一會兒才搖頭回答︰【不會。】
佔喜睨了他一眼︰【這麼自信啊?】
駱靜語又陷入了沉思,之後略微失落地打手語道︰【如果你不要我了,就和我說,沒關系的。】
佔喜真是服了,笑道︰「你剛才還說不會呢?」
駱靜語認真地比劃道︰【因為我們宣誓過,對著國旗。】
他的心思,佔喜比誰都懂。
這兩年,駱靜語事業上發展得很順利,聯名款合作絡繹不絕,甚至和奢侈品牌都有了幾次合作,作品還上過好幾本時尚雜志。
這些業務都是佔喜談下來的,有時還要和小魚一起坐飛機出差去外地,就像他的經紀人,也是助理和翻譯。
駱靜語卻說不是,說她是他的領導,而他則是她的打工仔。
他還被一些省市級文藝單位邀請,進行過大件作品的創作,代表省里、市里去參賽、參展,也制作過精美的燙花擺件當做見面禮送給來錢塘訪問的外國友人甚至是政要。
在國內燙花界,駱靜語已經是徐卿言以外最有知名度的一位藝術家。又因為他是聾人,長得還高大英俊,在某些程度上甚至比徐卿言更有名。
漢服飾品已經不是他的主業,不過他沒有像徐老師那樣放棄這一塊,而是用上了昂貴的珠寶材料,把飾品做得更精致更高端,件件都是令人愛不釋手的藝術品。
每一年,駱靜語依舊會開倉做一次限量平價飾品,是給老粉絲們的福利,幾乎成了漢服娘們的狂歡日。岳奇都驚呆了,預售開放後,半個小時不到就能爆單。
駱老師就慢悠悠地做兩個月,把這段時間當做休假。
燙花體驗課已經不局限在禧魚茶室里,駱靜語會被邀請去一些企業、學校和社團給大家上課,算是一種團建活動。在情人節、三八節、母親節、感恩節、聖誕節等節日前後,駱老師的日程排得滿滿當當。
人少,他教燙花,人多,他就教些別的,比如用冷瓷土做茉莉花、玫瑰花或多肉植物,上手簡單又好看,適合好多人一起學。
上課時,佔喜一直陪在他身邊,幫他講解、翻譯、和對方單位的聯絡人溝通。他們兩個在工作中誰都離不開誰,是最親密的伴侶,也是最默契的拍檔。
只是,即便駱靜語的事業做得風生水起,兩人的收入比之前有了很大幅度的提升,在感情上,佔喜覺得,小魚還是會把自己處在一個比較低的位置。
他對佔喜說過,在他心里,她就像是天上的月亮,百花中的仙子,她願意和他在一起,他這輩子便再無所求。
佔喜當時就震驚了,兩個人在一起那麼久,她很多時候都會不修邊幅,什麼月亮?什麼仙子?大可不必啊!駱老師的濾鏡是不是太厚了點?
駱靜語從未覺得自己有多好,眾人眼里的優點在他自己看來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他毫無保留地愛著她,每天都會對她說一遍「我愛你」,有時是清晨,有時是夜晚,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空間里,他會羞澀地叫她歡歡,一遍遍地叫,然後模一模她的喉嚨,感受她的回應。
他會說的話很少很少,「歡歡」是說得最熟練的兩個字,已經說得很標準。佔喜每次听到依舊會怦然心動,還會有一種他耳朵能听見的錯覺。要不然,他怎麼能看著她的眼楮,把她的小名叫得如此溫柔繾綣?
就是這麼好的駱靜語,遲貴蘭有時候還會嫌棄。
這就是佔喜不願意讓老媽過來照顧她的原因。
遲貴蘭對女婿的態度很矛盾,有時候和顏悅色,有時候又會忍不住當著面兒地埋怨他。駱靜語從不對佔喜告狀,每次都是默默得任憑丈母娘數落,佔喜偶然知道這個狀況後,和老媽大吵一架,遲貴蘭才收斂下來。
矛盾是始于駱靜語的父母去富椿鎮提親時。
當時,遲貴蘭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了,實在沒想到,駱靜語的父母居然都是聾人!
同去的還有駱靜語的舅舅和小姨,他們都是健听人,專門陪著閻雅娟夫妻去和佔喜的父母溝通婚禮事宜。
彩禮、金器、婚宴、蜜月……統統沒有問題,全都可以按照富椿鎮的風俗來辦。只是在那一天,遲貴蘭後知後覺地想到了孩子,問他們,駱靜語的耳聾會不會遺傳給孩子?
佔喜就告訴母親,的確有遺傳的概率,所以她和小魚打算做試管嬰兒,孩子不會有問題。
遲貴蘭根本接受不了,自己健健康康的女兒居然要去做試管嬰兒?平白無故吃這麼大的苦頭,到底是圖什麼呀?
她很生氣,就沒給駱明松夫妻好臉色看。
沒辦法,為了讓親家點頭,駱靜語的家人們在富椿鎮住了兩晚,天天好脾氣地上門和佔強夫妻聊兒女的婚事。
佔喜的態度很堅決,對遲貴蘭說現在糾結這個問題還有什麼意義?他和小魚把解決辦法都想好了,醫院也去過了,難道老媽還看不出來他們的感情有多好嗎?
在眾人的勸說下,遲貴蘭終是同意了這樁婚事,不過從那以後,她對駱靜語的態度就開始陰晴不定。
佔喜始終站在駱靜語這邊,回家的次數變得特別少。
時間久了,遲貴蘭也感到無趣。在女兒做完移植後,求和似的提出要來照顧她,佔喜也是怕了自己這個媽,壓根兒不敢答應。
她現在最要緊的就是保持心情平和,老媽要是上門,肯定會耐不住脾氣去說小魚。佔喜根本就見不得小魚受委屈,他都不會說話的!對遲貴蘭向來體貼又孝順,還會勸她不要和媽媽吵架,佔喜哪兒會給老媽上門欺負小魚的機會啊!
她在電話里對母親說︰「媽,你年紀大了,別操心啦,小魚會好好照顧我的。」
于是,照顧佔喜的重任就落在了駱靜語一個人身上。
他倒也不怵,做飯做家務本來就是他的強項。
茶室暫時交給成哥和岳奇去管理,夢夢生孩子後離職了,駱靜語的小學弟鐘鵬接替了夢夢的工作,負責西點和茶飲的制作。他很知足,很感恩,學得非常用心,店里其他員工也對鐘鵬和岳奇這兩位聾人同事表現得很友善。
他們的專業能力都很出色,並且因為耳聾,還很珍惜這份工作,為人真誠、勤快又努力,雖然不會說話,對著客人永遠笑容滿面。
駱靜語和佔喜不在店里時,幾個員工已經可以在成哥和岳奇的帶領下把茶室打理得井井有條。
不久後,佔喜在駱靜語的陪同下去醫院復查,醫生告訴他們,移植成功了!小寶寶在佔喜的肚子里安了家!
從這天開始,佔喜正式成為一個孕婦,駱靜語生怕她有一丁點兒的閃失,什麼都不讓她做,每天從早到晚細心地照顧她,給她做營養均衡的一日三餐。
他也沒有完全放下工作,抽著空兒在家做花。佔喜笑他不忘給寶寶賺女乃粉錢,駱靜語就笑,止不住地笑,模模她的肚子,一雙眼楮彎得像月牙兒一樣。
小寶寶很貼心,沒有讓佔喜吃太多苦頭,連孕吐反應都很短暫,她就迅速地進入胃口大開、什麼都想吃的階段。
她胖了不少,不過駱靜語幫她控制著飲食,沒讓她敞開肚子亂吃。
佔喜懷孕到中期時是夏天,每天晚上,駱靜語會牽著她的手出門納涼散步。
他們有時候會踫到1501的顧心馳,小伙子快十四歲了,開學就要念初二,個子竄上了1米7,瘦得跟竹竿兒似的,嘴巴上長出一圈小胡子,剛剛進入變聲期,講話聲音賊難听。
「小魚哥哥,佔姐姐,你們去散步啊?」顧心馳手里拿著實心球,嘶啞著嗓子對他們打招呼,「我去練實心球,中考要考的,我媽說我力氣太小了,不練都要不及格。但是我跑步很快哦!一千米可以滿分的!」
他從一個話癆的小屁孩變成了一個話癆的小少年。
佔喜扶著腰,問他︰「不是可以選引體向上的嗎?」
顧心馳臉紅了,看看自己的小細胳膊︰「引體向上……我一個都拉不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佔喜大笑,「去吧去吧,好好練呦。」
駱靜語和佔喜牽著手往小區外走,半路上忍不住問妻子︰【剛才你笑什麼?】
佔喜回答︰「小馳說他引體向上一個都做不了,太沒用了!」
駱靜語眼神里寫著疑問,「引體向上」這個詞,他剛才就沒看懂。
他們剛好經過小區里的健身設施區域,佔喜指著單杠,做了個引體向上的動作,問駱靜語︰【就那個,你能拉上去嗎?】
那塊區域還有幾個居民在玩別的器械,駱靜語的視線落到單杠上,伸展了一下手臂,笑著比劃︰【我試試。】
佔喜站在單杠前,告訴他要一口氣做,中間腳不能落地。駱靜語雙手反握住單杠試了一下,人一下子就拉上去了,看起來還挺輕松。
「哇!不錯啊!」佔喜啪啪啪地鼓掌,「你先緩緩,正式開始後腳不能落地哦……準備,一,二,三,開始!」
駱靜語就開始引體向上,佔喜給他數數,開始幾個他做得又快又標準,第六個開始有點兒吃力了,第八個是咬著牙拉上去的,還「呃啊啊」地叫出了聲,臉都憋得通紅,第九個沒做成功,雙腳無奈地落了地。
他有些不好意思,問佔喜自己能拿幾分,佔喜拿出手機搜錢塘體育中考成績,笑道︰「八個就是八分。噫~才八分啊!」
駱靜語︰「……」
他大口喘著氣,小小幅度地打手語︰【我三十歲了。】
佔喜一愣︰「對哦,天啊,你居然快三十歲了!」
再過半年,駱先生就要年滿三十周歲,看著他汗津津的臉,佔喜掏出紙巾幫他擦擦,他的眼神柔柔地注視著她,依舊是那麼清澈明亮。
佔喜踮起腳尖親了下他的唇,說︰「老公,你還是很帥啊。」
現在這樣的親吻不再像以前那麼方便,因為兩人中間隔著她的大肚子,親一下甚至有點兒滑稽。駱靜語的臉似乎又紅了一些,小心地模模她的肚子,垂下眼楮,嘴角一牽,笑得好靦腆。
這一年的中秋節,佔喜跟著駱靜語去公婆家吃飯,駱曉梅一家三口也來了。
高聞星小朋友兩歲零八個月大,進入語言敏感期,戴上人工耳蝸一年半,他已經能听會說,就是口齒不如普通小朋友清晰,講話時習慣看著對方的臉,神情很專注。
「弟弟還是妹妹?」星星站在佔喜身邊,小手模著她的大肚子,天真地問。
佔喜問他︰「你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我想要弟弟。」星星說,「弟弟可以陪我一尺娃。」
佔喜糾正他的發音︰「一起玩,一起,玩。」
「一尺,娃。」星星知道舅媽是在教他說話,爺爺女乃女乃和爸爸听到他發音不標準,也會教他,他不排斥,每次都會跟著學。
「一起,玩,玩。」佔喜耐心地糾正著他,臉上帶著笑。
星星跟著練了好幾遍,終于說得標準了些︰「一起,玩。」
「棒極了,星星好聰明啊!」佔喜模模他的小腦袋,星星害羞得笑,轉頭鑽進了媽媽懷里。
這時候離佔喜的預產期還有一個多月,家里的待產包已經備好,童床、童車、尿不濕、女乃粉、寶寶的小衣服……各種嬰兒用品都買好了。
佔喜和駱靜語回到家,洗完澡後兩人躺在床上聊天,問他︰【小魚,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駱靜語笑得很開懷,彎彎右手四個手指︰【都可以。】
【那我們就等開獎吧。】佔喜也笑,【和寶寶說話的時間到啦。】
她撩起睡衣下擺,拉過駱靜語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鼓勵地看著他。駱靜語抿了抿唇,臉頰湊到她的肚子上,張嘴說︰「約呃,窩,巴巴。」
「巴巴,挨妮,挨,妮媽媽,巴巴,媽媽,挨妮。」
他沒有學會說太多話,「爸爸媽媽」和「悅兒」都是佔喜教他的。「爸爸媽媽」相對簡單,「悅兒」就比較難,駱靜語練了好久還是只能念成「約呃」,佔喜也就不糾正他了。
他每天翻來覆去說這幾個詞,佔喜從來听不厭,總是鼓勵他多和寶寶說話。
「悅兒听得見的,在肚子里就能听到爸爸媽媽的聲音。」佔喜的手覆在駱靜語的手背上,話音剛落,她的肚皮就隆起了一下,就在他們的手掌下。
駱靜語自然也感覺到了,特別明顯的胎動,他驚喜地抬頭看向妻子,眼楮亮如星辰。佔喜咯咯咯地笑起來︰「我就說嘛,悅兒能听見的,听見爸爸的聲音!可高興啦!」
駱靜語又一次模模她的大肚子,小心翼翼的手勢。雖然佔喜的體重控制得很好,不過肚子大起來,肚皮上還是撐出了很多妊娠紋。駱靜語心疼極了,知道佔喜懷孕很辛苦,他坐到她腿旁,把她浮腫的腳擱在自己腿上,輕輕地幫她按摩。
佔喜懷孕到中後期,駱靜語幫她洗澡洗頭,幫她剪手指甲、腳趾甲,幫她按摩,幫她穿襪子穿鞋……他從不缺席她的產檢,可惜沒辦法听懂醫院里開設的產後課,就自己上網查資料。他把產後護理知識都打印下來,不知不覺積累了厚厚一疊,一條一條研究得很仔細,比看書認真多了。
有時候,佔喜的情緒會有起伏,掉幾滴眼淚,傷心地說自己變丑了,變胖了,小魚會不會不再喜歡她?駱靜語會慌張地安慰她,說她還是很漂亮,一點兒也沒變,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
他們就這樣在這個城市平靜又幸福地生活著,等待著一個小生命的來臨。
距離佔喜的預產期還有一周半時,一天夜里,寶寶提前發動了。
駱靜語很冷靜,帶上待產包和佔喜的產檢資料,敲響了隔壁1501的門,請顧爸爸幫忙開車送佔喜去醫院,這是他提前就向顧爸爸請求過的。
佔喜被平安送到醫院,不久後,佔杰、駱明松夫妻和駱曉梅都來了,遲貴蘭和佔強也得到了消息,會買第二天一早的大巴票趕來錢塘。
10月29日上午9點28分,經過幾個小時撕心裂肺的生產,佔喜終于听到了一個小嬰兒嘹亮的啼哭聲。
護士把孩子抱到她身邊,讓她們肌膚相貼,溫柔地說︰「恭喜你,是個小女孩,抱抱她吧。」
佔喜累得氣喘吁吁,劇痛之後驟然放松,汗濕了的頭發都貼在臉上,側過腦袋看向女兒,伸手模了模她軟軟的身體。
噫……怎麼那麼小啊!小瘦猴子似的,皮膚紅通通皺巴巴,腦袋還是尖的!不過她的頭發好濃密,像小魚,小魚的頭發就是又黑又蓬松。
小嬰兒閉著眼楮,眼線好長,小手動啊動,佔喜也沒精力看她長得像誰,這時候只想好好地睡一覺,休息休息。
然後,她就真的睡著了。
一覺醒來,佔喜的床邊圍著好多人,睜開眼楮,她就看到了駱靜語充滿擔憂的臉龐。
他握著她的手,佔喜對他笑笑,虛弱地問︰「寶寶呢?」
駱靜語把她的手貼到自己臉頰邊蹭了一下,指指邊上的小床,佔喜轉頭望去,能看到寶寶蓋著小被子,睡得正香。
她輕聲問︰「寶寶耳朵能听見嗎?」
看清她的唇語後,駱靜語的眼眶瞬間就濕了,用力地點了點頭,深深弓起背脊,把自己的臉頰埋在了她的手掌里。
佔喜沒能看到之前的一幕,是後來佔杰告訴她的,寶寶和她被前後推出來時,醫生告訴家屬們,孩子的听力沒問題,是一個很健康的女寶寶。
駱靜語當場就哭了,在產房門口那麼多產婦家屬的注目禮中,他雙手捂著臉,顫抖著身體,哭得像個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