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你曾經擁有一位咒術師丈夫。

第一世的時候他英年早逝、二十歲出頭就死在了戰場。第二世他叛逃時還沒讀完高中, 不過是個十八歲的毛頭小子、但因為你的「不通世事」,他就硬生生裝成要照顧你的大人模樣。

停留在記憶最後的,總是是一張年輕卻憂郁的面容。

直到今天, 十年後他再次出現在你的面前。看著二十八歲的他,你終于知道了「如果能相濡以沫到白頭」, 那時候他會是怎麼樣的外表。

忽略掉額頭怪異的縫合線,他還是非常好看的,鴉黑的發、細長的眼、薄而柔軟的唇, 和你曾幻想過的樣子並無差別——

青年露出輕松而喜悅的表情,踏著暮色來到你的身前, 告訴你想要逼迫你的人之詛咒已經被他收服,說道︰

【我來接你了, 我們一起回去吧,我的巫女。】

只可惜人卻不再是曾經的那個人了。

寄居在在他腦內的東西, 披著那副你曾經戀慕過的皮囊, 喋喋不休地講述著歪理,將那些將你和夏油杰引向悲劇的真正原因在此刻終于顯露于世——

你的確很適合做一個巫女。

只可惜不是用武力斬妖除魔的那類。

正如平安時期為了封印殺人的惡妖, 攫取他們的靈魂, 融入自己靈魂制成四魂之玉的巫女翠子,作為固魂酒的巫女, 你最大的價值其實是用自己的生命囚禁其他靈魂。

盡管由于沒能得到正確的引導, 你對術式的使用還存在很多瑕疵。

但好在作為存活百年的術士,他很擅長「引導」後輩。

給你們安排些特別的任務,你自然會為了夏油杰的心願不斷地救人,加深對術式的理解。然後用特級咒具「渴食」把你的靈核整個剖開,便可以留下容納其他靈魂的位置。

只要收集四種詛咒、作為輔料的千只咒靈、以及作為容器的巫女的靈魂,利用咒靈操術極之番「旋渦」, 將吸收的咒靈融為一體,就可以合成一顆新的「詛咒之玉」,在虔誠地向它許願後以獲得想要的一切。

「成為玉,將此世最為邪惡的詛咒封印在靈魂里。」

「你一定是為了這個時刻才一直作為巫女存活至今吧?」

「而且你也已經快要承受不住了。」

他早從夏油杰的記憶中「模清」了你的實力,確信于你的羸弱,可憐于你的無助,「渴食」的主人以溫和的聲音如是循循善誘,面帶慈悲的笑容向你伸出了手掌。

躺在「他」掌心是一顆漆黑的玉石。

已經融合了在大交流會上重傷的四位咒靈的它正是「惡意」的集合,宛若完全濃縮的黑洞,正持續不斷地吞沒周圍的咒力。

你無言地注視著眼前的咒玉。在「他」說話的功夫,不斷從你心間涌出的怨恨的毒火幾乎要將你的靈魂吞沒了。

作為親手接觸過「四魂之玉」的巫女,你很清楚同玉融合的下場——

完全失去作為人類的意識,只是憑借生前的執念,永無止盡地鎮壓玉內的妖怪,機械地回應持有者的願望。

所以這個道貌岸然的男人,只是在以一個體面的方式勸你去死罷了。

他們總是這樣。

以愛為名你關進籠子,用鞭子、用貶低的話語勸你成為「口嚼酒」的巫女。

以大義為名要將你囚于玉中,在那漫長的苦夏里殺死了你的愛人。

從來都沒有給你任何選擇機會。

「他」進屋的那一刻,便發動了「渴食」留下的詛咒。隨著時間的推進,你能清楚地听到月復部靈核不斷崩碎的聲響。

這疼痛啃噬著你的靈魂,爭奪著你對身體的控制權,令你只能被動地「聆听」他的「教導」。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憑什麼你要遭受這樣的對待?!

「如果真要我作為巫女封印邪靈的話……擅自利用他人尸體的你,不應該第一個被封印麼?」

「從來只有守護玉的巫女,而不是你這樣的怪物吧?」

琥珀川的神明選擇的是你!

當初四魂之玉回應的也是你本人的心願!

去死、去死、給我去死。

你決不允許再有人奪走你的一切。

靈核上曾經鮮紅的「花朵」因為腐蝕化為漆黑,舒展的瓣葉干枯地向內蜷縮。失去了咒紋的修飾後,它化為了曾經的樣子,「愛情」留下的傷口,空洞又丑陋。

如果它已經不再美麗,注定只能帶來痛苦,還不如由你親手把這顆爛瘡挖出體內。

你將手指埋入了自己的小月復。

察覺到了你的意圖,被污染的肉塊宛如有生命那般不斷蠕動,伸出無數黑色的血管,想要重新連上你的身體。

同粘稠的鮮血、同淒厲的悲鳴一起滴露的是灼熱的火焰。仿佛是你心中的憤怒凝聚為了實體,火舌卷上猙獰的詛咒,將它焚為灰燼。

安然注視你「垂死掙扎「的術士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高專的「熊貓」咒骸可以擁有多個靈核,沒道理這種技術不能用在你身上。在挖去月復部的那朵紅椿,你還有一個靈核——

那是宿儺「在我找到你之前絕不允許就此死去」的詛咒。被他笑著別至你發間的花朵,在這一刻響應著你的願望,開到極盛。

四只紋有咒紋的手臂無聲地出現,它扶住了你搖搖欲墜的身體,握住你的手腕,引你向詛咒師舉起了刀刃。

它既能化為撕裂無數怪物的凶器、也能構成護你平安的銅牆鐵壁。

所以來共舞吧。

在這具身體徹底崩潰前,將十年來的疼痛、百年來的不甘于此刻傾瀉而出。

……

不知哪里來的詛咒師佔了夏油杰的術式,也必然要承受他體內留下的酒的副作用。

夏油杰叛逃事時沒想強行留你在身邊,現在自然也做不到將你逼上死路。喃喃著「真是愚蠢的男人」的術士最後敗在了你的手上。

但你的狀態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咒花上的反轉術式不能治療傷口的疼痛,反復經歷撕裂與愈合的過程,幾乎令你失去意識的疼痛席卷全身、每做一次劈砍的動作都會落下一陣血霧。

雙膝無力、雙手顫抖、失去血色的臉頰白如死蠟。

在用手臂按住術士的脖子的同時,你也順著前傾的姿勢跌坐于地。

用刀刃挑開縫合線,將術士的腦化為血酒收入木盒之後,殘留于尸體上的意識終于得以短暫浮現。

「對不起……」

「請活下去。」

那個潔白的光球從他身體里浮現,依戀地徘徊于你的身邊,小心翼翼地靠近你破損的小月復,傳達著亡者最後的心意。

而你凝望著男人的尸骸,只覺得疲憊。

第一次相遇在百年前的戰場中。

死亡後你頭一次擁有了會以本身意志愛你的丈夫、過上了夢一般的生活。

他會用溫柔的聲音為你閱讀書本、會用頎長的手指摘下沾露的椿花、輕輕撩起你的面紗……

第二次相遇在春雨淋淋的清晨。

少年舉著傘跨過了櫻花匯成的河流,將你從偏遠的村落帶進了繁華的人世。

他說舊夢可以重圓、像對待一個普通女孩那樣教你攢錢、會為了一份毫不重要的禮物同你走遍郊區的小店……

每一次、每一次都喜歡上了這個男人。

……所以被放棄時才會留下深深的傷口,最後喜歡全部變成了討厭——

你是真的很討厭夏油杰。

如果沒有遇到他,一直在鄉下躲躲藏藏的你就不會產生尋找四魂之玉的念頭。

如果不是他傻到選擇拯救別人,你就不會重拾巫女的工作,做出純潔無瑕的姿態,不斷勉強自己使用術式,最後淪落到需要用他人靈魂填補自己的下場。

冤有頭債有主,作為靈核被「渴食」整個吞噬的補償,你的確應該回收他的靈魂,把他吞進肚子里才對。

但正是因為太討厭了,在一起只有無盡的苦楚與眼淚,還是不要和他有牽扯比較好。

「我不要,我討厭你。」

「下輩子也好、下下輩子也罷……再也不要遇到我了。」

再也不要、再也不要……

正如他當時狠心離開那樣,作為報復你也不要他了。你揮開了那枚靈魂,對他施下了這樣的詛咒。

……

結束了這場十年的復仇,宿儺儲存在咒花里的力量也走到了盡頭。開至荼蘼的紅花逐漸凋落,你的意識也跟著模糊了起來。

癱坐于血泊之中的你將冰涼的手指伸向了漆黑的寶玉,將這唯一的生路塞入被撕裂的小月復中。

虔誠地說出最後的心願︰

「玉啊、實現我的願望吧。」

是命中注定的命運麼?

百年前的相遇,你取出了四魂之玉全部的力量,拉著他過了七十年的家家酒,硬生生把他拖到了被「天」封印的那天。

百年後,你奔向自由天地,結果又栽倒在他的手上。

你們兩人一直你拉我扯。

到頭來是你把他扯進了愛情的詛咒,還是他誘惑著你走進他所在的地獄呢?

已經完全說不清楚了。

你只能憑借本能向玉祈求——

如果注定要鎮壓這世間的邪惡,就讓你將那個男人擁入懷中,把那輪漆黑的太陽帶進地獄吧。

給你可以掌握自身命運的力量。

給你不會分離的愛戀。

因為吞噬了特級術士的靈魂,又容納了寶玉,盡管你正逐漸失去人的機能,但咒力的增強仍讓原本只是四臂的殘軀恢復為最初的姿態。

額角的花朵已經凋謝了,已經沒有力氣再驅使它了。

但他仍主動將狼狽不堪的你抱進了懷里。

它在說什麼?

全身正被改造成新的許願機,雙眼失去焦距、耳朵也听不見了。

在完全失去意識前,只能感覺到它將什麼東西放入你的手心中——

鮮紅的、溫暖的、搏動的。

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懷著這樣的想法,你小心翼翼地將合攏手指它抱進懷中,就此墜入玉營造的世界。

……

粘稠的血色的天空中,漆黑的泥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落在濕潤軟爛的深褐土地上。

當哀怨的涼風吹過,腥臭的味道便撲面而來。

到處都是可怕的鬼影。

有拿著鋤頭、繩索,作普通農夫打扮的扭曲人形,有舉著鞭子衣著富貴的腐爛干尸,也有說不上名字的妖怪。

最引人注目的要數那只黑泥狀的怪物。小山般龐大的身軀上瓖嵌著成百上千張蒼白的面孔。每一張臉上都帶著猙獰哀怨的神情,以血淚潺潺的眼眸四處張望,以布滿利齒的嘴巴發出惡毒的詛咒。

不知道自己是誰。

也不知道這里是哪里。

能知曉的只有活下去這個目標。

和你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個討厭的頭部有縫合線的怪人,他好像是把這些怪物殺死的人。

你當機立斷地把他推進那片嘶吼的浪潮,趁他們一擁而上啃噬他靈魂的空擋,掉頭就跑。

可接下來要去哪里才好?

代替混沌大腦給予回復的是掌心升起的溫度。仿佛是有人拉起了你的手,為你指明了前進的方向。

帶你逃出血跡斑斑的祭祀廣場,穿過布滿茅草房的陰暗村落,走過沒有月亮的長長夜路,最後到達的是一座小小的神社——

屋檐像是人類的牙齒、柱子瓖嵌著森白的骨頭、角落還堆放著造型奇特的壺。

這是個奇怪的地方。

但神龕上供奉的張牙舞爪的泥塑很好看,讓你覺得很熟悉。

推開幾顆礙事的牛角骷髏,你蜷縮在神龕的背面,小心翼翼地將自己藏入一張漆黑的薄紗之下,躲進這瘋狂世界的小小角落。

【好可怕】

【到處都是會傷害我的東西。】

【如果這是個噩夢的話,等到太陽升起的時候,一切會不會恢復原貌呢?】

即便獲得了暫時的安穩,你也並沒有獲得一絲的安慰。

曾今你好像也陷入過同樣的處境,懷抱著小小的心願,等待月色下有人回應你的祈願,將你帶離無邊的噩夢。

但結果呢?

現實好像和噩夢並無區別。最後你總是孤獨一人。

等到他們吃完術士的靈魂,這里馬上也會變得危險起來了吧?

到時候又要逃走了……

惴惴不安地四處張望,透過小小的窗柩,闖入眼簾的是從未想象過的景色——

不需要偽善的月亮,也不被日光所眷顧的血色地獄里,升起了一輪漆黑的太陽。

在被火光照耀得亮如白日的道路上,你看到了浴血而戰的男人。

蠕動足肢逼近此處的巨大怪物被一拳砸進了地面里。

熊熊燃燒的烈焰將扭曲的鬼影燒為灰燼。磅礡而出的力量把腐朽的建築分解為飛舞的碎屑。

大地在震顫,爆炸的光光沖天而起,分開了血色的烏雲。

明明是比這世界里所有怪物加起來都要可怕的存在,卻把噩夢里的一切都撕碎了。

……

回過神的時候,被那血色的狂歡所吸引,你已經走到了神社的門口。

擲下折斷的長戟、松開破碎的刀刃,唯一的勝者越過尸山血海,信步而來。

「我贏了,現在你是我的了。「

「也只能是我的。」

他攬過你的腰肢,為你垂下頭顱,親吻你的嘴唇。

在你陷入玉之世界的前一刻,兩面宿儺主動將自己的心髒遞到了你的手中。殷紅的饋贈化作新的靈核,在你的胸膛中跳動,讓你在瘋狂的黑暗中面前維持了理性。

它為你張開一方領域用于棲身,也作為錨點喚來了宿儺的靈魂本體——

他以詛咒的身份強行突入了這場「大逃殺」的游戲,代替你碾碎了這些「不值一提」的雜碎,以實際行動證明他才是真正有資格同「巫女」進行最後較量的詛咒之王。

玉指定的規則只允許一方活著離開這個世界。

那麼化為一人不就得了?

——共享一顆心髒,在不知何時終結的歲月里繼續糾纏不放。

宿儺握著你的手腕向這漆黑的世界舉起了木盒,將逐漸融化的千萬詛咒釀為澄清的契約之酒。

只不過這次不再是你單方面地向他祈求愛意。

酒液在宿儺的操縱下被分別注入兩枚白玉酒杯中。

杯盞相撞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既然是你好不容易爭取到的,那就共享這力量吧。」

「就像你總喜歡在我身前唱的那首交杯酒。」

「這下你總該感到滿足了吧?」

以無奈的聲音如是發出感嘆,在男人將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

愛是擁抱,愛是控制,是對方太強了恐懼被拋棄,是對方太弱了又害怕傷害他。

是想粉碎自己、又撕裂對方。

最後你和他融為一體。

你是否感到滿足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結局改了整整三版

這是外置良心夢夢和健全人老沉眼里最符合he定義的版本了

安詳

能讓暗黑文平穩落地,我真的很不容易了!

她被殺掉那天開始就是詛咒了。

追尋愛,但本身並不相信愛,得不到哭泣怨恨、得到了又惶恐不安,只有完全吃下去,才能讓她獲得一絲安慰吧……

也只有死死抓住不放,才能不被她放棄。

身體和靈魂記憶互通的。

他最後老老實實按照她的喜好搞了交杯酒的杯子出來。

後街女孩、永遠的神!

感謝大家的陪伴,啾咪——

推一波文︰

【我的預收】

[主咒術]漂亮男孩 作者︰河邊草 【我和我那漂亮又沒腦子的未婚夫禪院直哉的愛情故事】

項圈下的愛 作者︰河邊草 【前幾年他是她從斗獸場撿來的小狗,後來她是他籠里的金絲雀】

【基友的文】

《別找瘋批美人談戀愛》 作者︰沉霧 文野+咒回,差點發去po18的壞女人海王日記

[咒術回戰]仇作者︰蘇爽 扭曲的兄妹關系,對甚爾愛恨交織的故事真是好耶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吃筷子的腸粉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ili420715 2個;小葉不是植物、二.、煜夜流風、湯超好喝ˇ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qy 69瓶;慕如松 40瓶;硯白 33瓶;雨 、料峭 20瓶;哈哈哈哈哈、 12瓶;20030950、橘子不愛酸 10瓶;羅菲 6瓶;海啼、萌萌噠緋月 5瓶;想白嫖桑延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