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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皇家一朵奇葩

清晨,蕭穎被報曉的鐘鼓聲吵醒,慵懶地張開雙眸,這才發現自己還一絲不掛的偎依在她郎君的懷抱里,她一時間還難以適應枕邊多出的這一個人,感到一陣驚惶失措,香肩本能地顫動了起來,可當心境平復,憶起昨晚的只影片段,又忍不住嫣然甜笑,這瞬間流露出的羞意媚態,煥發出攝人心魄的神采。

听著悠揚鐘鼓、鳥雀脆鳴,蕭穎稍稍活動一子,想強撐起來拾起落在地上的睡袍,卻發覺通體酥軟,使不上半分力氣,加上身子仍然被她郎君攬得結實,擔心驚擾他的睡眠,只好老老實實的將螓首落回枕畔。

伴隨著昨天的婚禮,她從一個女孩變成了名符其實的女人、從蕭家女變成了楊家婦。可即便她期待這一天已久,但是經驗上的缺失還是令她有點不太適應,她只能讓自己盡快適應這樣的轉變。去經營廝守到老、和睦到老的錦瑟良緣,把這些幸福牢牢地抓在手里。

蕭穎默默的想了片刻,思緒轉到眼前時,不僅感觸到了背後傳來的驚人熱量,也發現了自己此時的處境,郎君上面那只手從自己身子下轉上來。

將他的雙手一一拿開,身子也向後挪了挪。然後輕輕的翻過身子,與郎君面對著面。

那雙明眸一眨不眨地看著郎君那英俊的面容,忽然間發現,郎君酣然睡相挺耐看的,沒有了平時的灑月兌不羈,沉入夢鄉的平靜,讓她覺得恬逸和舒懷。

這樣平靜的表情,她還是首次見過,而且以後也能經常瞧見了。

想到這里,蕭穎頓時甜膩透心,滿眼愛戀的探出青蔥玉指,隔著小小的縫隙細心臨摹郎君五官輪廓,似乎想通過近乎幼稚的舉動,將郎君此時的模樣深深銘刻在心房上。

剛臨摹完成,楊集張開雙眼,雙臂將她緊緊擁了過來,朝著晶瑩玉潤的垂耳呵氣道︰「一大早就調皮作怪,看來昨晚保留不少體力嘛。」

熱氣燻入耳中,蕭穎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像是被抽盡了一般,咬唇啐道︰「你還好意思說,疼死人了……」

說到這里,不期然地想起自己昨夜的婉轉嬌吟、羞人姿態,頓時恨不得埋頭鑽進被子里去。

楊集定眼看去,只見蕭穎艷霞染腮,呈現出明媚絕倫的美態,一頭烏黑雲發隨意散落,有幾綹落到圓潤香肩,襯托那鎖骨鵝頸宛若品質非凡的羊脂潔玉一般。笑著將她的腦袋捧了出來,臉上泛起一抹柔情,低下頭在她滾燙的臉頰上細細親吻。

晨光透過窗紙縫隙傾瀉進來,柔情悱惻的畫面,如痴如醉的親昵,令蕭穎的心弦也被撩撥而動,心魂飄蕩之際,抬起一雙粉滑藕臂,反勾住郎君的脖子。

直到秋水秋月在外門催促兩人起床敬茶,這才難解難分地分開了。

蕭穎用手背模了模自己紅潤和光鮮的美靨,剪水雙瞳朦朧似醉,咬著唇瓣道︰「郎君,我沐浴了再出去……」

楊集見她抓著被子擋住酥胸,以防止春光外泄,促狹的說道︰「咱們一起好了,這樣節省時間。」

蕭穎垂下眼簾,半響不語。

楊集心知她即便承受了一切,但一時間難以接受過分之事,笑著親了她的粉腮一口,起身穿上睡袍,先去沐浴室洗漱。

蕭穎在兩個丫頭伺候下,也認真的洗漱了一番。

兩人穿戴整齊,便一起去玄武殿。

正殿之內,皇族嫡系悉數到齊,濟濟一堂。

楊堅身為一家之主,而且還是皇帝,理所當然的坐了主位,左側是獨孤敏、蔡王太妃、滕王太妃、道王太妃,之後的楊廣夫婦、久未露面的楊秀夫婦,之後是蔡王妃、滕王妃、道王楊靜、楊昭夫婦。右側則是樂平公主楊麗華、襄國公主和丈夫李長雅、廣平公主和丈夫宇文靜禮、蘭陵公主楊阿五和丈夫蕭、南陽郡主楊飛絮和丈夫宇文士及……

楊集和蕭穎來到堂上,侍女奉上香茗,二人各自接過一杯茶,上前來到楊堅面前下跪敬茶︰「請大伯用茶。」

本來應該是一對夫婦各接一杯,但獨孤皇後已經不在了,楊堅又沒有重新立後,他們妃嬪自然也沒有資格出席這個儀式,于是楊堅笑呵呵的淺嘗一口,連帶獨孤皇後那份也喝了。他從侍立在旁邊的內侍手中接過兩個朱漆托盤,分別遞過了一對新人。

給楊集的是當作賀禮的奇珍、地契;給蕭穎的則是正式的誥命詔書、朝服、玉冠、魚符和皇族戶籍。

一旁的蔡王妃、滕王妃看著露出真面目的朝服、玉冠、魚符,心中艷羨不已。

女人的誥命一般是看丈夫的爵位,如果沒有爵位則是看散官,但也不完全是這樣,比如繼承父親爵位男子,因為他的母親已經得到誥命,所以他雖然世襲了爵位,但本人要是沒有官職,或許突出的功績,妻子甚至連誥命都沒有,也就是說,妻子要想獲得誥命、誥命高低,一切要看丈夫功績。

雖然獲得誥命的方式有兩種,但只有皇族、老資格官員、開國之臣的正妻,朝廷才會按照丈夫的爵位授予誥命,其他人則是按照遠低于爵位、甚至沒有爵位的散官之職來授予,這也意味著女人的誥命比男人更難獲得。

正所謂物以稀為貴,也導致誥命成了每個權貴女眷期盼的冊封,誰家夫人得了幾品誥命,都要被無聊的女人們關心,一旦有聖旨上門,立刻就有千萬雙眼楮盯著,若比自己高則嫉妒、若比自己低則暗暗得意;要是哪個權貴夫人沒有誥命,不僅權貴圈幸災樂禍、冷嘲熱諷,甚至連下層百姓也會津津樂道的當談資來談。

而大隋王朝的爵位有親王、嗣王/郡王、國公、郡公、縣公、侯、伯、子、男九品。楊集本身是遂安郡王,楊爽死了以後,他變成了衛王,名義上還是衛王,但是品級上卻比楊爽生前的衛王低一階,這便是衛嗣王,楊智積的蔡王、楊綸的滕王、楊靜的道王也是如此。只是楊忠這一脈人丁太少,楊堅也就特例特辦,將四個佷子都提成正一品親王。但是在蔡王妃和滕王妃依舊是從一品的嗣王妃。

然而從服飾上看,蕭穎的衛王妃卻是比照親王的正一品,這絕對又是一個特例,不過蔡王妃和滕王妃羨慕也沒辦法,畢竟人家的丈夫的功績實在是太耀眼了。

一對新人又向母親敬茶,獨孤敏喝了茶,便將新媳婦扶了起來,雖然熟悉已極,可這個明珠仙露般的女孩正式成了楊家人,感覺又是不同。

她從玉匣里取出一對溫潤的玉鐲,牽過蕭穎素白縴秀的小手,給她套在手腕上。鐲子如手一般的細潤之色,無一絲瑕疵,里面竟有一簇簇仿佛流動的火焰,火焰隨著手臂晃動越燃越大、光芒璀璨,與欺霜賽雪皓腕相得益彰、美不勝收。

更令蕭穎震驚的是玉鐲觸及肌膚,左手只有一種溫潤之感傳入體內、右手這一只則是清清涼涼的。她知道分別是寒玉玉髓、暖玉玉髓,一只尤且有市無價,同色的寒溫玉更為難得。手上這一對說是舉世無雙的稀世珍寶也不為過。但是她也知道這是婆母的見面禮,不能拒絕,連忙行禮道謝。

之後又向另外三名太妃下跪敬茶,至于兄嫂、姐姐和姐夫自然不用下跪。

兩人敬了長輩、兄嫂、姐姐和姐夫,這才進入自己的席位,又接受年紀小的同輩、晚輩敬茶,走完了這個流程,蕭穎算是正式成了楊家婦。

一族在堂上用罷早膳,楊堅向楊集囑咐道︰「金剛奴,你已成婚,以後就是大人了,我以後會把你當成一個大人看待,不會再把你當孩子嬌慣。未來的路你得自己走,千萬不要丟了皇族的臉。」

楊集鄭重的說道︰「大伯放心,我會永葆初心、一如既往的為大伯、為皇族、為大隋五千多萬子民保衛邊疆,方不負大伯看重以及‘衛王’之爵。」

「好好好!」楊堅滿意的點頭,又向蕭穎說道︰「阿穎,我也知道你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孩子,阿敏以後也會把這個家交給你,而金剛奴平日要處理國家大事,沒多少時間管家。所以你要幫金剛奴管好家事。」

蕭穎欠身道︰「大伯教誨,佷媳銘記在心。」

「那王府的事,就交給你們了。我回宮了。」楊堅滿意的點了點頭,灑月兌的丟下一干人,帶著依仗隊回宮去了。

其他人也一一告辭,將時間留給這一家三口,但是樂平公主楊麗華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這個不帶腦子、不識趣的長公主以前可沒少鄙視獨孤敏和楊集,母子倆也不喜歡這個自命清高的公主,此時見她不走,但也不好轟人,只好將閑談的地方換到中庭花苑。

四人在一個涼亭坐下,楊麗華喝了一口茶,打量了容光煥發、嬌艷欲滴的蕭穎,神情似乎極為鐘意,頷首道︰「既然入了楊家門,那就好好的過日子。楊家固然比不得蘭陵蕭氏那般門庭高貴、顯赫榮耀,卻也知書達禮、文武傳家的書香門第,嫁入楊家,斷然不會委屈你。」

獨孤敏、楊集心頭膩歪之極,雖然你是公主,但這里還有一個長輩,而且這話該是你已經出嫁了的人說麼?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楊集的老娘、蕭穎的婆婆呢。

蕭穎初入楊家門,不知丈夫婆婆和樂平公主的關系,聞言欠身道︰「蕭穎有幸嫁入皇族,往後定然孝順長輩、服侍郎君,此生此世,甘之如飴。」

楊麗華放下茶杯,又向蕭穎叮囑道︰「你是這個王府的唯一女主人,往後要服侍好郎君、多多生誕、管好王府下人,那便是楊家功臣!」

蕭穎弄了個大紅臉,若是沒有「唯一女主人」,她會表示感謝,但現在有了這句,她要是接話的話,便是對婆婆最大的不尊重,只得緊緊抿著嘴,不敢說一個字。心里卻是十分不樂,暗忖道︰‘這個長公主素有賢名、清名,真是徒有其名,一點不如蘭陵公主會做人,這話應該是你說的麼?你能說麼?’

獨孤敏心中惱火之極,你再怎麼瞧不起我,我獨孤敏終究是你長輩,在大好日子里,我半句話都沒說,哪輪到你一個外人在這里嘰嘰歪歪?你說這些含沙射影的話,又是什麼意思?你以前瞧不起我們母子,我們母子是懶得與你計較;可你這般為難我兒媳、挑撥我們婆娘關系,卻是萬萬不行。

見到蕭穎嚇得惶恐不安、淚意盈盈,而兒子又不便什麼,獨孤敏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拍桌子罵娘的沖動,唉聲嘆氣的說道︰「樂平家教森嚴,女兒娥英知書達禮、為人孝順,女婿李敏出類拔萃、人中英杰,真是讓人羨慕。我就差遠了,書沒讀幾本,只會一味寵溺金剛奴。導致他無法無天、胡作非為,先是狂妄自大的與伊吾國、處月部作對,接著又目中一切的和突厥作對,之後又去沒輕沒重的招惹高昌和西突厥,現在又與吐谷渾懟上了……唉,都怪我這個當母親的不會教子,現在想管也管不了了,現在說了都是淚啊!」

楊集和蕭穎听了最後這一句,差點笑死。

獨孤敏看了蕭穎一眼,溫煦慈祥的說道︰「阿穎這孩子嫁到王府來,我日後自然當親生骨內一般愛護。所幸這孩子聰慧賢惠、知書達禮,深詣尊卑之別、長幼之序;往後有她在,金剛奴以後自然不會做出什麼逾制的舉動,我也可以高枕無憂了。」

楊麗華听了這番話,差點被茶水給嗆死……

什麼叫「女兒娥英知書達禮、為人孝順,女婿李敏出類拔萃、人中英杰」?

宇文娥英除了倚仗楊堅對她的寬容而坐享榮華富貴,哪有什麼真才實學?所「人中英杰」的李敏,如今更是「無法無天、胡作非為」的楊集毫不干起眼的手下。至于什麼「狂妄自大的與伊吾國、處月部作對……」是罵人還是炫耀兒子呢?

尤其是稱贊蕭穎「深詣尊卑之別、長幼之序」這句,分明就是諷刺她楊麗華不懂「尊卑之別、長幼之序」。而「逾制」不正是宇文娥英、李敏所干之事麼?

這番夾槍帶棒的話,明顯是公然袒護兒媳婦啊。

而獨孤敏說她「書沒讀幾本」更是字字誅心。

獨孤敏或許真沒讀幾本書,可她就是能夠縱橫商場無敵手、就是能夠打下一份令人眼紅的家業。反觀她楊麗華讀萬卷書,又有什麼用?又有什麼成就?

早在北周時期,宇文要殺她無數次,若非母親獨孤皇後放下岳母身份、國公夫人之尊,一次又一次屈辱的向宇文下跪求情、一次又一次屈辱的磕破了頭;她楊麗華哪怕有百個腦袋,也不夠宇文砍。

蕭穎心底暖暖的,她自幼喪父,母親之前在蕭府的地位也就是一個小妾而已,哪有什麼權力?而兄嫂對她固然很好,可始終沒人像婆婆這般毫無道理的維護和偏袒。

講真的,她之前十分害怕這個凶名在外的婆婆,但是此時,感動得直想哭。

楊麗華黑著臉,不樂意的‘嘖’了一聲,皺眉道︰「阿嬸,我好心好意幫您把關。您怎麼能這麼說話呢?」

「多謝阿姊關心,不過阿穎是阿娘和大伯、太子、宗正寺共同認可的衛王妃,品貌才學自然沒問題。這是我們衛王府的家事,用不著您操心。」

楊集對這個沒有一點自知之明的堂姐也是醉了,她連自己都管不好,還把才貌雙全、名滿關中的李敏管教成了個廢物,要是讓她來把關那才叫倒霉了呢。

然而話又說回來了,楊麗華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壞心眼,而這,也是最最讓人崩潰的地方。

對面這樣一個沒啥壞心腸、無知得可悲的巨嬰,楊集本來也不想把話說得這麼難听,可是楊麗華偏偏又在貴婦圈中擁有極高的聲望、良好的聲譽,要是這大傻子在貴婦聚會之時,說什麼不利于蕭穎的話,那些長舌婦定然千百的放大。

人雲亦雲之下,蕭穎立即陷入流言蜚語纏身的窘境,以後皇族上下怎麼看她?她又如何見人?

這時候,你要是再讓楊麗華出來闢謠,她不僅不會闢謠,反而會冷峭的說句「公道自在人心」。

至于別人如何,她根本就不管。

正是出于此慮,楊集才說「用不著您操心」這種話,反正他不要臉。

「金剛奴被我教壞了,樂平要怪就怪我好了。不過話說回來,你不是信佛的嗎?問那麼多干嘛?」

獨孤敏也不樂意繼續嘰嘰歪歪,況且自己這個當娘的還在這兒呢,哪用得著你這無知的堂姐把關?

「唉,現在……」

楊麗華張口又想說話,就被楊集打斷了,「你管好娥英就行了。」

「……」楊麗華被噎了一下,「我就是提醒你們……」

「用不著提醒。」楊集不愛听她講話了,頻頻打斷。

楊麗華一口氣憋嗓子眼里,不禁搖頭長嘆,她這個堂弟一點都不懂事,都是被嬸嬸慣壞了,若非如此,文采斐然的金剛奴定然可以寫出更多更好的詩詞文章,真是浪費了金剛奴的天賦。

楊集怕這個招人煩的堂姐再說什麼,便說道︰「阿姊,你還是替娥英教管李敏吧。」

「李敏他怎麼了?」楊麗華皺眉詢問,

「李敏現在好像迷戀胡姬,伊州刺史府就有十幾個。」楊集說道。

楊麗華臉都變了︰「果真?」

「不假。」楊集點了點頭,他這話確實不假,但李敏那十幾個胡姬是當相撲手、當擋箭牌用的,但萬一李敏有特殊愛好呢?

听楊集這麼說,楊麗華坐不住了,也顧不上幫王府「把關」了,起身便告辭而去,宇文娥英是她唯一的孩子,若是李敏膽敢做出什麼對不起女兒的事,她非要好生收拾不可。

少了這個招人煩的家伙。

獨孤敏、楊集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蕭穎看到這里、听到這里,哪還不知丈夫婆婆都與樂平公主不對頭?暗自將樂平公主拉入不能深交的危險人物。

「阿穎,樂平這個人其實並沒什麼壞心眼,就是……」獨孤敏指了指自己的腦門,說道︰「她就是傻了一點,總愛自以為是、我行我素,還喜歡多管閑事,她被人當刀子使用尤自不知自己錯有何處。你以後在她面前說話要小心點,哪怕她說我和金剛奴什麼不好之處,你也當沒看見、沒听見,也別去理會她,只管‘哦哦哦’的就夠了。」

「謝謝阿娘提醒。」蕭穎點了點頭,經過獨孤敏這麼一說,她也知道樂平公主是什麼樣的人了,這簡直就是一個女蕭瑀,他們這類人好像看什麼都不順眼,但凡看到什麼不順眼的地方,只管在大庭廣眾之下 里啪啦的一通說教,至于場合對不對、後果嚴不嚴重,卻是全然不管的。應對這種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我知道了」、「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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