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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關鍵是她相當耐騎

隋軍中軍大帳之內,送走了薛萬均的楊集,召集心月復文武商議高昌國之事。

王府參軍事郝瑗在地圖前,介紹道︰「殿下,諸位同僚,據卑職所知,高昌氣候溫暖,稻麥可以一年兩熟,也適合種桑養蠶,素來是西域最為發達的地區。同時它又是大隋進入西域的必經之路。早在漢朝時期便是屯戍重鎮,受朝廷統治,後獨立建立了高昌國,是大隋和西域聯系的交通要道。目前的高昌國由于長期被異族包圍,國內有很多內遷的游牧部落,這就形成了胡漢雜居的狀態。此國與其他西域國家相比,它最大的特點是漢人在統治、推崇漢學學制,而且語言與中原相通,只不過已經夾雜部分胡語,但溝通都不成問題,情況與河西走廊各州差異不大。而今,其國兵力只有兩萬余人,加上西突厥駐軍,共有兵力四萬人左右。」

「由于高昌慘遭西突厥盤剝、民不聊生,全國上下對之異常痛恨,但卻又不敢反抗勢大的西突厥,所以期盼我大隋幫他們驅走西突厥之軍。也就是說,我們要是進軍高昌,面臨的敵人也就是西突厥的兩萬人而已,要是有高昌軍從背後給西突厥致命一刀,那麼我們可以輕而易舉的拿下高昌國,將之納入大隋王朝的版圖。」

听完郝瑗的介紹,楊集並沒有說什麼,目光盯著木架上的地圖沉吟不語。

自大隋奪取伊州、庭州以後,高昌東部、北部皆為大隋的國土包圍,甚至其西北方也被庭州包抄了,所以顯得格外突兀、格外不順眼,若是將之佔領,那麼大隋西北方的疆域將會變得十分平整。

過了半晌,楊集說道︰「時羅漫山乃是胡人之名,听起來格外不順耳,而胡名的存在,也不利于漢化進程,今後的地圖,一律把時羅漫山改名為天山,同時令涼州各州統一使用天山之名。」

眾人等了這麼久,卻得出這樣這麼一個結果,盡皆哭笑不得,但還是紛紛拱手應道︰「遵命。」

「我知道大家均有建功立業之志,希望多滅幾個國,事實上,朝廷未來的發展戰略也會偏向西域,這也是聖人大規模移民的用心所在。」迎著大家期待的目光,楊集緩緩的說道︰「但我們要考慮的問題也很多,首先是大隋王朝和西域各國、東西突厥、吐谷渾、薛延陀、契苾部關系;其次是各方異族勢力的關系;第三、是我們涼州總管府任務,我們當務之急是消化伊州、庭州,威懾吐谷渾。只有把這兩州理順了,吐谷渾弄垮了,然後再逐步蠶食西域,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大隋要重新恢復對西域的統治,不單是在軍事上威懾,而是要打破以往舊的規則,從軍事、政治、經濟、民生、語言、風俗、生活習性統治西域,使西域上下以說漢語、寫漢字、穿漢服、執漢制為榮,以身為大隋子民為榮。只有到了一步,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統治。要是我們咄咄逼人、過早過猛的入主西域,這些相互敵視、作戰的勢力出于自身利益,定然會摒棄前嫌,聯手對付大隋,一個不小心,反而會將大隋剛剛穩定下來西部局勢徹底弄散。所以當下,絕非大隋佔領高昌國的良機。」

「殿下考慮深遠,卑職不及。」薛舉拱手道︰「但是,現在是我們入主高昌的良機,以後未必會有啊。」

楊集撓了撓頭,感情之前的話是白說了,他搖了搖頭道︰「有西突厥軍在,高昌國以後只能依賴我們、乞求我們。如果我們幫高昌打跑了西突厥的軍隊,自己卻又無力統治,最終是給高昌王作嫁衣,成全了他;他要是順勢向大隋稱臣,就是大隋的臣子了,我們要是無故攻打臣服于大隋的高昌,道義上就說不過去,以後誰還敢信我大隋?所以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而且高昌百姓被西突厥盤剝得越慘、越埋怨無能的高昌王、以後也越感激救他們出水火的大隋,也越利于大隋今後對高昌的統治。」

歷史上的麴伯雅憑著佔據絲綢之路的重要地理位置,左右逢緣,很快就發展強大了起來。為了有個強大的靠山,一直游離在中原隋唐和突厥之間,這固然是小國的無奈和悲哀之處,但是對于中原王朝而言,卻是處于被利用的地位。

這樣的人,眼中心里只有自己利益,骨子里沒有忠誠于誰的念頭,如果大隋幫他打跑西突厥,只會助長對的聲勢,以及掌控高昌的實力;面對這樣的人、這樣的國家,楊集在時機未到之時,寧可讓西突厥繼續去禍害,讓西突厥將高昌弄得一塌糊涂。

只不過史上唐朝對高昌、對異族的治理方略,楊集不太認可。唐朝和隋朝不同,隋朝執行的對外政策是打完就佔,設置州縣進行完全統治,然後再移民過去將該地胡人漢化,目的是使其摒棄本族習俗,從文化上、信仰上與大隋同步。

而唐朝對異族執行的民族政策叫羈縻州制度,一般有三種情況,首先是在唐朝軍事力量籠罩之下的地區設立的羈縻州、縣,朝廷將其視為領土的一部分,文書用「敕」,但各級官員皆由部族首領世襲,一切內部事務由其自治,有的甚至不僅不用交稅賦,朝廷還要拿錢糧去供養這些地方的官員、軍隊;其次是內屬國,朝廷一般封為可汗或郡王,他們有著自己的領土範圍,相當一個個諸侯王,朝廷將其視為臣下,文書多用「皇帝問」;第三種是「敵國」和「絕域之國」,如吐蕃、倭國等等,雖然亦有冊封,但多是對現實情況的追認,並沒有實質上從屬關系,其國君、政權的合法性也不是朝廷冊封,文書方面也多用「皇帝敬問」。

這種羈縻州制度是草原部落制的放大版,各族都有高度自治權,朝廷強大之時會乖乖的臣服朝廷,一旦朝廷衰弱下去,各異族便紛紛自立而去,甚至會強勢的進攻、啃食昔日之主,每當朝廷軍隊到了,又像狗一樣的服從,然後說上幾句好話、殺幾個替死鬼就完事了;朝廷非但沒有追究,反而花錢財去安撫,進一步養虎為患。

這種羈縻州制度始創于李淵,李世民擴大到四塞,但是到了名將凋零的李治時期,即已出現坍塌之兆,正因為這些借唐朝之實力、財力、科技力壯大的羈縻州反反復復的造反,分走了朝廷一部分精力、兵力,使李治時期的唐朝在對外戰爭、內對統治中,處于十分被動的局面。

所以楊集心中不太認同這種可以解一時、一世麻煩的制度,思來想去,還是佔其地設州縣的步步為營、逐步同化戰略比較穩妥。

至于高昌,就繼續讓西突厥禍害好了,這樣既能使高昌國民期待大隋,又能令高昌王步步失去民心,等代表「正義」的大隋打過去時,只要對高昌百姓稍微好一丁點,百姓都會擁護大隋,而那些配合西突厥盤剝百姓的高昌君臣,也被高昌百姓所棄,那時再設州建縣、推行漢制,那就是波瀾不驚、水到渠成之事。

薛舉默默品味楊集之說,也明白了過來,他笑著說道︰「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意思是說高昌還不夠慘,讓他們再慘一點,再進軍高昌,是不是這樣?」

「正是如此,現在我們甭管高昌如何、西突厥如何,先讓麴伯雅繼續幫助西突厥盤剝高昌百姓。等高昌百姓再慘、更慘一點,進軍高昌的大隋軍隊,就是順應民心、得到全民擁護的正義之軍;麴伯雅失去民心,淪為了孤家寡人。他說什麼、反對什麼都沒半點用處,屆時,怎麼統治、怎麼治理高昌,皆由大隋說了算。」

楊集笑著點頭。史上的西秦霸王,僅僅只是憑借幾個貧瘠之州的實力,殺得關隴貴族全力支持的李唐人心動蕩、關中不安,也說明了薛舉的能力;不過眼下,他的地位沒有達到自己這個層次,也沒有經歷過像樣的戰陣,所以考慮的問題沒有那麼周全。

薛舉是個帥才不假,但目前來說,也僅止而已。不是說薛舉沒什麼門路,而是眼下的大隋王朝,將帥多得離譜,除了朝中那些猛人以外,隨便從邊州刺史、總管拎出一個人來,那都是獨當一面的大將。所以薛舉現在就算進入朝廷的武將體系,也沒有單獨帶兵的機會。

他在自己麾下任職,絕對不會沒有出頭機會,比起被弄去朝中當太僕少卿的屈突通來說,薛舉算是幸運的了。

至于今後走到哪一步,現在誰也不好說,一切得看楊廣如何治理這個天下了。

郝瑗也笑了,說道︰「麴伯雅和吐頓設一樣,他為了維護高昌百姓的利益,這些年一直在和西突厥斗智斗勇、拼死博弈,這才令西突厥做出了一次次的讓步。所以憑良心說,他是十分合格的君主。但是高昌百姓看不到他的努力、也不會理解他的苦衷和付出,只知道西突厥士兵牽走他們牛羊時,麴伯雅這個國王‘漠然’不管。」

「這就是小國國王的悲哀,他們面臨大國威脅之時,其實也是半點辦法都沒有。」楊集心中嘆息,其實郝瑗說話,也適用于許多中原皇帝;這些中原王朝的皇帝,為了自身統治和百姓利益,長期與國內的各方政治勢力斗智斗勇、拼命改革。

可結果是什麼?

多是以身敗名裂告終。

當代百姓不配合、不認同、不理解這些個皇帝,當他死了以後,留到後世的是昏君、暴君之名。

其實別說昏君暴君了,就連明君也是被處處否定。這其中最典型的莫過于楊堅了。

楊堅自己省吃儉用,他除了皇袍以外,連一件華麗的普通綢緞袍子都沒有,但是對待功臣名將之時向來賞罰分明,一點都不吝嗇,他個人的節省之舉,卻被寫成罕見的吝嗇皇帝。然而就是這個吝嗇皇帝,十分大氣的從私人寶庫中拿出三百萬匹絹布送給了有功官員、將士,此後年年掏錢獎勵百官士兵、撫恤老無所依的老人和殘疾人士,可是又被寫成收買人心。

楊堅見冗官無數,撤並只有一兩個縣的州,之後又是從嚴治吏…也被說成多疑。

總之楊堅在被記載之前,必然先是「吝嗇、多疑、猜忌、殘暴」等等與性格有關的貶義詞,然後才是與這些貶義詞掛得上鉤的各種制度。使後人讀起史書來,理所當然的認為︰楊堅都多疑了,他從嚴治吏很符合他的性格,一切與愛民無關;楊堅創立的「不許官員在本州任職、不許同族在一個州任職、屆滿不能在該州連任」等等官制,是他天生多疑猜忌,所以創立這些制度很正常,跟防止同族勾結、官員和官員家族勾結謀利無關;楊堅褒獎良吏、獎勵將臣、安撫孤寡老人、傷殘士兵,是他善于收買人心、別有用心……

「殿下若無吩咐,卑職先行告退了。」說到這里,眾人也都理解楊集不願趁機進攻高昌的深意了,見他沒有什麼交待,便紛紛告辭,前去安排各項防務。

楊集見天色尚早,便去後帳尋找蕭穎等女……

蕭穎等人共同一頂白色大帳,四周有獨孤敏派來的肌肉女兵護衛,帳篷內鋪著厚厚的地毯,布置雖然比較簡單,但也別有一種味道。

蕭穎跪坐在一張小桌面前,用支炭筆書寫曲譜,跟著大軍行走,雖然比較辛苦,但她心情格外愉快,一路上可以飽覽異域風光,還听到很多和大興風格不同的異域民歌、雄壯軍號,這些,她都細心的記錄下來,準備用來當編曲的素材。

「娘子,有空嗎?」就在蕭穎和柳如眉商討之際,帳外傳來了楊集的聲音。

「有啊!」蕭穎放下筆,和柳如眉一起走向帳門,見到楊集帶著他高大悍馬看著自己,笑著問道︰「郎君這是……?」

「這片草原廣闊無垠,地勢開闊平坦,十分適合練騎術,現在離開黑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準備教你騎術。」楊集說道。

「現在嗎?」蕭穎心中自然是很樂意的,可楊集作為一軍之首,一路上的忙碌、辛苦她都看在眼底,郎君今天好不容易安頓下來,她著實不舍得令他再辛苦。

「娘子!」旁邊的柳如眉笑道︰「涼州草原多、沙漠多,馬是所有人出行的利器,不會騎馬很不方便,娘子還是學一學吧。」

「那好吧!」蕭穎在甘州練習用的馬一匹溫順的小馬,而被楊集稱為「奔馳」的汗馬寶馬高大神駿,十分凶煞,她看了看這匹高傲凶悍的馬匹,有些害怕的說道︰「可是奔馳好凶啊。」

「你的坐騎不是奔馳!」楊集笑著說道︰「是史蜀胡悉賄賂我的小馬,那也是一匹汗血寶馬,耐力、速度都不比悍馬差,而且還很溫順。」

意志不太堅定的蕭穎聞言,便跟著楊集走向了前帳空地,楊集指著站在空地上的紅馬,得意洋洋地道︰「這就是我為你準備的坐騎,產自遙遠的大食。她是一匹令人著迷的小美人兒呢,腰身十分健美、毛發十分漂亮,不但外形絕美、速度極快、耐力驚人,關鍵是她相當耐騎。」

「……」蕭穎呆呆地看著所謂的小馬,眼楮一下子就瞪得大大的,只見那匹「小馬」紅似火,站在那里如同火焰一般,漂亮是漂亮,可是比起普通的戰馬高出了一大截,頂多比悍馬小一些而已。

這哪是什麼小馬啊?分明就是高大雄勁的寶馬,她看了又看,十分確定的向楊集說道︰「郎君,我認得這種馬,它是大食寶馬,而且還是純種。」

楊集听蕭穎這麼一說,不禁好奇了起來,問道︰「你認識?」

蕭穎點了點頭道︰「純種的大食馬是馬中皇族,體形是最漂亮的馬種之一。頭形輕俊、前額寬廣、耳短豎直、眼大有神、頸長形美、臀部渾圓、肌腱發達、蹄質堅韌,不管馬毛是什麼顏色,但你只要剃光了毛,會發現皮膚都是黑色。可以說,這是一種集中了外形、速度、耐力為一體的馬,說是日行千里毫不為過。而且它們性情溫和、聰明敏銳,具有極高的智慧,很容易就能領會主人意圖,只要熟悉了,想讓它做什麼動作、什麼姿勢都行。」

「……」言者無心,听者有意,跟著來看的柳如眉听了這番話,不由自主的紅起了臉,她感覺蕭穎說的是她。

「你怎麼知道這麼詳細?」楊集更加好奇了。

蕭穎說道︰「我六阿兄蕭前年慶生時,有人以大食寶馬作為壽禮。阿兄從此視如瑰寶,他那段時間專門拿一間房子當馬廄,恨不得跟馬一起睡覺,我見他這般夸張,便問了一些馬匹的知識,所以知道一點點,不過阿兄那匹有些斑斑點點,不如這一匹漂亮。」

「原來如此。」楊集聞言恍然,蕭不止的蘭陵公主楊阿五的駙馬,還是檢校兵部尚書,可謂是位高權重,有人送寶馬也很正常。

他把紅馬牽了過來,說道︰「這匹馬只有兩歲,現在屬于你了。」

蕭穎這才明白所謂的「小馬」是什麼意思,指的是馬的年紀,而不是體形,她細細的打算著這匹漂亮的駿馬,很想伸手去模一模,可是卻又不敢。

紅馬仿佛通靈一般,抬起頭,很俏皮地向她打了個噴鼻兒,蕭穎克服了恐懼情緒,伸手撫模它鼻子上長長的紅毛,紅馬很受用的在她肩頭輕輕蹭了一下。

蕭穎喜上眉梢的向楊集說道︰「郎君,就這匹了,咱們去草原練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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