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睡的十分香甜, 發車的時間早,能找到座位的人幾乎都在睡覺,偏偏車里還冷的厲害, 也就白秋略好一些,察覺到賀長風身上暖和, 又下意識的往他身邊湊了湊。
等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直窩在了賀長風的懷里, 還大膽的把手環上了他的腰。白秋尷尬的看向賀長風,對方此刻正在窗外看,只是那嘴角微微向上彎的弧度,像是在笑他。
賀長風終于回過頭來了, 道︰「醒了。」
「嗯。」白秋有些不好意思, 睫毛往下垂,不知往哪里看。
賀長風用手把他剛才睡的翹起來的那根頭發往下壓了壓︰「咱們快到了。」語氣莫名帶著點誘哄的味道。
白秋道︰「你累不累?」都是一樣起來的,他靠在人家胸口上, 賀長風也沒辦法休息, 想想就歉疚。
「不累。」光看著小知青的睡顏就能看很久。白秋也乖, 貼在他胸口也能睡著,有種女乃兮兮的感覺。
正尷尬呢, 白秋肚子還餓的咕嚕嚕的響,本來八點多就能到縣城, 可是下了雪車子開的慢,肚子里的空城計一聲聲催的急,瞧這個樣子似乎已經九點多了。
賀長風道︰「餓了?」
白秋嗯了一聲,臉徹底紅了。丟人的事兒都趕一塊了。
賀長風道︰「昨天跟我媽多要一塊綠豆糕好了, 這會兒就有吃的了。」
說起這個白秋倒想起自己從家里揣了一瓶水,打開喝了一口,雖然不能頂餓, 但也能混個水飽。
白秋道︰「你喝不喝?」他巴巴的把水遞過去。
賀長風道︰「不喝。」
白秋哦了一聲,合上蓋子又塞了回去,終于車子緩緩的減速了,听到女售票員那一聲熟悉的大吼︰「都醒一醒,要到了。」
也不知她這嗓子是怎麼練的,就跟平地一聲雷似得,乘客們都迷迷糊糊的醒來了。
很快車門打開,寒風毫無忌憚的往車廂里灌,車里的人被冷風吹的一激靈。白秋他們坐在後面的反倒是先下車的。
白秋也餓了半天了,尋思著小村長就是嘴上不說罷了,他這身量怕是比自己餓的還快,也不知在逞什麼強︰「走,咱們倆去個館子,吃點什麼吧?」
賀長風道︰「小心,地上滑。」說完就牽著他的手往街里走。
這地上結冰,不仔細一點真的容易摔倒,白秋很小心的在冰上走,那姿勢賀長風看的又是一笑︰「你們京城跟這邊差不多吧。」
「沒有這邊冷。」白秋縮了縮脖子。
倆人沒找國營飯店,就在附近找了一個一元小炒看上去不大個門臉,應該原來是住宅守著街邊改成了鋪子。
現在的人賺錢難,一般人下不起館子,能下起館子的人也不來這里,這里生意非常慘淡。
反正他們落座的時候,店里沒有別的客人,小店里攏共就擺了三張桌子。
瞧著他們進來,廚子臉上頓時掛起了笑容道︰「兩位,來吃點什麼?」
白秋瞧著菜單都在牆上,基本上小炒都是一塊,炖菜三塊倒是比國營飯店便宜一半左右。白秋了一會兒道︰「來兩碗素面,一碟熗拌菜。」素面四毛錢一碗,熗拌菜兩毛,這些剛好一塊錢。
「好 。」他也是能耐,伙計廚子都一個人干了。
白秋從筷子簍里拿出來兩雙筷子,遞給賀長風一雙。
賀長風對吃飯沒啥要求,都讓白秋安排了。道︰「待會兒咱們干什麼去?」
白秋道︰「買肉,借書,見兩個朋友,去醫院給我爸開藥,再去置辦點年貨。」一天要跑幾個地方,緊著忙活。
「什麼朋友?」賀長風問著,他家小知青縣里都沒來過幾趟,哪兒來的朋友?
白秋支支吾吾道︰「你不認識,要不你先去百貨大樓,等我忙完了再去找你。」
他話音剛落,腦袋就被賀長風用筷子輕輕敲了一下︰「想都別想,一起走……」
白秋捂著腦袋皺起眉毛道︰「說話就說話,不許敲。」
賀長風用手模了一下,道︰「疼?」他沒用勁兒啊?
白秋往後一躲,男色害人,總會被他攪和的心神不寧。
賀長風道︰「咱們先去肉聯廠打聲招呼,然後去借書。再去在看你朋友,醫院跟三商店距離不太遠,待會兒可以一塊去。」賀長風規劃了一下路線。
「嗯。」白秋說著。
沒一會兒熱乎乎的素面就上來了,都是手 面,用筷子挑起來就覺得十分勁道。他給上了個雙拼的熗拌菜,一半是鹽水煮花生米一半是涼拌干豆腐絲,就一小碟那麼大。
白秋挑起面條撥了一半去賀長風的碗里,知道賀長風食量大,這麼一碗面條三口兩口就進了肚,怕他不夠吃。
賀長風道︰「你不吃了?」
「我夠了。」他餓的快,但真的吃不了多少。
賀長風道︰「誰要是娶了你倒省糧食了。」
白秋嚇了一大跳,連忙四處看看,剛才那廚子送了餐之後人就回廚房收拾了。這里就只有他倆。得知這句話沒被別人听去,道︰「亂講,我是男的。」
賀長風笑道︰「你看看村里哪個姑娘肯嫁你?」長得這麼縴瘦也干不了農活,長得比姑娘還好看,反正賀長風是想象不到他跟女人結婚的樣子。
白秋見他還越說越多了,羞惱道︰「怎麼吃還堵不上你的嘴。」
賀長風在旁邊吃了面條,熱乎乎的湯面吃在肚子里還挺舒服的。
賀長風道︰「吃飽沒,沒吃飽咱們再點些東西?」
白秋模了模肚子道︰「吃飽了。」
白秋把廚子叫過來給了一塊錢,從店里出去,立刻去了肉聯廠找熟人。
張偉一出來就看見這他們倆人還有些奇怪,賀長風辦事兒不喜歡跟別人一塊,怎麼淨跟白秋在一塊,不過也熱情︰「長風,白秋來了?」
「我們來弄點肉。」現在要過年了,不托關系有錢都未必能買得到。
張偉道︰「行,都要什麼肉。」現在他們這邊的豬也多,有好肉他們這些職工能沾點光。
白秋遞過去10塊錢,道︰「豬肉肥肉和瘦肉都來一點,有牛肉嗎?」
張偉一听白秋這麼說,頓時眼楮一亮︰「往日里沒有,但是昨兒剛弄來一頭。沒人吃上頭正犯愁呢。」現在無論是城里的還是鄉下的都喜歡吃豬肉,又肥又香。像牛肉羊肉這種腥羶味太大,不會做的一般不會買。
而且豬肉一塊五,牛肉得兩塊五,以前送來的牛肉都老,哪怕買回去了也容易炖不爛。這次送的倒是小牛肉。作為福利一人分了半斤去吃,還真挺香,但縣里人不認,還剩下不少好肉呢。
白秋道︰「肋條來三斤,瘦肉來兩斤。」說完怕錢不夠又遞過去十塊錢。
張偉道︰「還是你會吃,成,我就叫師傅給你們切,保準稱給的高高的。」
賀長風道︰「謝啦,兄弟,肉票要多少。」他們分票了,賀長風手里現在有五斤的肉票。
張偉道︰「什麼票不票的,自家兄弟沒的說的。」
賀長風道︰「那我等逛回來再來取。」
「五點之前都行,五點我們下班了。」張偉說著。
「行。」
白秋道︰「謝謝張偉哥。」
張偉跟賀長風也是一路的人,被叫一聲哥就美了,笑道︰「還是白秋會說話,以後想吃肉就來找我!」這嘴甜的小知青就是討人喜歡。
倆人買完肉去找了小胡同容子祥,誰知道卻撲了個空。敲了門,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道︰「哦,你說榮家母子啊,好像去鄉下投奔親戚了。」
白秋哦了一聲。
這男人道︰「你是不是那個給他錢的小知青?」
白秋眼楮頓時一亮︰「嗯,我就是。」
這男人道︰「你等等啊!」說話間門大敞四開的,他進屋取東西了。過了一會兒抱著兩本筆記出來,道︰「這個是他讓我轉交給你的,里頭還有一個地址,說讓你有什麼不會的給他寫信。」
容子祥也是個實誠人,像這種寫滿是干貨的筆記說給就給他了。
「謝謝您。」白秋剛听見他走了,還有些失望,沒想到容子祥還給他留了這麼珍貴的東西。
這中年男人也是個憨厚人,道︰「嗨,舉手之勞,他走的時候叮囑了好幾遍呢。」瞧著白秋這麼好看還有禮貌,也不怪人家惦記著。
白秋跟他道別之後,拿著這兩個本子,像抱著寶貝似得一路上都不撒手,弄的賀長風在旁邊看了都有些吃味,道︰「他是誰啊?」
「一個朋友。」白秋沒想到他這樣寂寂無名的小人物,還能讓未來的國士記在心上,榮幸至極。這些公式他翻了翻,他這步驟寫的都很詳細,回去跟著演算一遍也能有所收獲。
賀長風走著走著停了下來,白秋連忙站定,回頭道︰「走啊……」
「你哪兒來的縣城的朋友。」瞧著白秋連人家一個寫滿字的本子稀罕的像個寶貝似得,心不得勁兒。
白秋朝著他走過去,把筆記本裝進自己的背包里,從後面推著他往前走︰「就是上次踫見他賣書,剛好我買了,他說我不懂的就來問他!」
「就這樣?」賀長風被小知青推的往前走了兩步。
「嗯。」
賀長風心里那點別扭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
有了容子祥那事兒,去紡織廠的路上跟他交代了一下,這次可純是受人之托。牛棚里的張華對他有恩,難得來一次,既然來了,總要拜訪下他的故人。這紡織廠不愧是國營大廠,里面的員工就有三千多人,從外頭的牌匾就能看出氣派來。外頭有看門的大爺攔著,問他找誰。
里頭全是一排一排的廠房,廠區里也很寬敞,靠著大門的那個自行車棚,一輛一輛的排在那里好生震撼,怕是整個縣里的自行車都叫他們廠的職工買走了。
白秋道︰「我找聶良。」
看門的大爺一陣驚訝,道︰「你可真是找對人了,整個國營廠也就問我能知道,他現在不叫這個名字了,叫聶國安。」看門大爺在紡織廠的年頭多,說話間就進去找人了,反正門口崗亭里不只一個看門的大爺。
賀長風現在接管了牛棚,自然知道張華是誰因為什麼關進來的,一路上心里怪異,也沒好意思問,終于到了地方才忍不住開口,小聲對白秋道︰「他們倆當年是……那啥啊?」
白秋道︰「自己知道就行了。」
賀長風心里像是住了一只兔子,在心里蹦個沒完,道︰「小白,你不覺得他倆有啥奇怪的?」
白秋听到這話,心里一涼,手也冷了,道︰「不覺得。」
賀長風雖然跟白秋要好一些,但腦子里一直沒個概念,始終是模模糊糊的,可是听見白秋幫忙張華,就好像心里那影子逐漸清晰了似得。
正在這個時候,有人喊他︰「白秋。」
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宋知青。白秋還真如賀長風說的,在縣里沒啥熟人,沒想到還真就遇上一個。
宋知青換上藍色的工人裝,他來這有段時間了,身上的氣質發生了很大的改變,瞧著都不敢認了。宋知青道︰「我打算下個月結婚了,跟田小娥。」他都快三十的人了。那些結婚早的,孩子都能上學了!
以前在村里,心一直被左盈盈給吊著,後來左盈盈出了那事兒他也是心死了。捉模著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實在是不像話,就想結婚了。
他現在進了廠子,是光榮的工人,正兒八經的鐵飯碗,田家自然是願意的。這些日子田家老兩口跟田小娥都在縣租房子住呢,尋思把這事兒敲定了,租的這套就當他們的新房。雖然不是正經房子,但也在這里安家了。
白秋道︰「那恭喜你了。」
宋知青點了點頭︰「听說你當了知青所的隊長。」
白秋笑道︰「你听的那都是老黃歷了,現在知青所的隊長是陳通,我給村里養豬呢。喏,路過這邊,待會兒就去縣里借養豬的專業書。」
宋知青嗯了一聲,隨後也不知道說啥了。雖然在縣里遇到老熟人還挺好的,但是這倆人都知道左盈盈的齷齪事兒,弄的他也有點抬不起頭來,道︰「那我先回去了,廠子里還有好多活兒呢。」
「去忙吧。」白秋揮了揮手,又在門口等了二十分鐘,這才終于見到聶國安本人,雖然已經是快奔四十的人了,但是人長得很顯年輕,一看就是好相處的人。
他瞧著白秋跟賀長風面生,回頭看了一眼,猶豫道︰「你們找我?」
「哦。我們是張華的朋友,他想問你要一張照片。」白秋說著。
聶國安當下的臉色就有些不自在︰「我不認識他……」
賀長風跟白秋對視了一眼。道︰「那打擾了。」說完就要走,張華現在還被關著呢,聶國安已經開展新的生活了,也挺好的。
白秋也只是幫著問一問,有了答復,他對張華也好交代。
倆人都以為聶國安想要撇清關系呢,可眼看他們走了,地方卻叫住了他︰「等等,他……還好嗎?」問出這話的時候,他別過臉去,瞧著也是在意的。
白秋道︰「還行,一頓能吃倆饅頭。」
聶國安穿的是工人裝,身上的兜多,他從胸前的那個兜里掏出一個職工證,隨後把第一頁的黑白照片撕下來,遞給了白秋︰「給他這個,就說我不想見他了。留著做個紀念吧。」
白秋接過了照片︰「我們會轉告給他的。」
聶國安隨後又從兜里掏出了兩塊錢,道︰「好長時間沒見,也要過年了,這錢你幫我給他買一瓶白酒行麼?」
「哦,可以啊,正好我們也要去三商店。」白秋說著。
聶國安听見他這麼干脆利落的答應了,臉上才多了點笑容,道︰「小同志,謝謝你們。那我回去了,有什麼事兒就叫門衛王大爺來叫我,他是我干爹。」
「行。」白秋辭別了他。
一路上賀長風連句話都沒說。
倆人去借書,去醫院賀長風都陪著,就是見了聶國安之後,賀長風顯得心神不寧的,也不說話,他拎著不少東西了,白秋買的老寒腿的膏藥,五毛錢一貼,直接開了二十貼,提起來至少有五斤,還不包括書啊,筆記本什麼的。
三商店門口,人頭攢動。
眼看要過年了,不光是縣里的人要置辦年貨,縣郊和周圍村子的人也會趕車過來買東西。
門口就是一堆人,賀長風像回過神來似得,對白秋道︰「小心小偷。」越是人多的地方小偷越是多。有的時候他們都沒在意東西就叫人給偷走了︰「你拉著我!」
賀長風這人眼楮亮,跟他站在一塊特別有安全感。
白秋拉著賀長風的衣角進去了。
明明還有一個月才過年呢,可是這里頭卻四處都洋溢著過年的氣息,大紅色的掛錢都擺了出來,還有燈籠,福字,還有各色的糖果點心之類的。
鹵肉那邊也擺滿了,縣里的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吃到肉,他把肉擺得像山一樣,那可是鋪面而來的壯觀,豬蹄子,豬尾巴全都鹵好用大盆摞著。
三商店里頭賣什麼的都有,可是大伙兒就是能從一堆香味里偏偏聞見鹵肉的味兒。
白秋道︰「咱們買一點吧。」他缺少調料,還做不出人家這個味兒來呢。
走過去,賣鹵肉那個身穿白大褂的胖師傅笑眯眯的對白秋道︰「小伙子,想吃點啥?咱這都是新出鍋的。」
白秋買了三個鹵豬蹄,花了三塊錢,大師傅包好放在他自己帶的小袋里了!冬天室外就是個大冰箱,不吃的話放在外頭,想吃的時候熱一熱,也是盤好菜。
又去買了對聯,還有大紅的福字,買完自己沒走,就被人群推搡著擠到了賣糖果的地方。
可真看是過年了!平常只有糖球一種糖果,現在擺在面前五六種,什麼大蝦酥,高粱飴,橘子瓣和女乃糖,還有汽水兒糖,都是高級貨。
白秋道︰「橘子瓣多少錢一斤。」
「除了大蝦酥和女乃糖一塊五之外,別的都一塊二,想吃啥可以混著抓點,整個縣城我們家賣的是最好的糖。」售貨員在旁邊說著,但這個價可真不便宜,一斤糖都快趕上一斤肉價貴了。
白秋撐著袋子抓了兩把橘子瓣,提起來一看瞧著不太夠,又小抓了一把。
隨後又換了個袋子抓了點大蝦酥和女乃糖,這種糖貴,他也沒舍得多抓,但大蝦酥壓稱,瞧著沒幾塊,實際上很貴。
兩樣的糖果加在一共四塊錢,比剛才買豬蹄還貴。
白秋買的時候還挺快樂的,就是掏錢的時候有些肉疼。
賀長風安慰他︰「這些糖果能吃好久呢!」
白秋蔫兒了,付了錢把糖果放到袋子里,有些埋怨自己嘴饞,也不是小孩子了,買那麼多糖干什麼。
賀長風道︰「行了,再買一些其他的。」
「嗯。」白秋剛出來,又來一波買貨的把這里圍的水泄不通 ,一樓幾乎每一個攤位都有不少人。
白秋道︰「咱們去二樓吧。」
「嗯。」
二樓是買高端東西的,什麼十四寸黑白電視機,電風扇,自行車,手表還有還有成品衣裳的地兒,賣布和棉花也在樓上。
在二樓買東西要要動大錢的,一般人也不上來。
白秋來到賣手表櫃台的時候,一眼就相中了一塊上海的石英表。道︰「這個多少錢?」
表鏈泛著銀光是寬的,表盤也夠大。
售貨員道︰「你可真有眼光,一下子就挑中了我們櫃台里最貴的表,這個是名牌表,里頭的機芯都是外國進口的,這麼一塊表用上個二三十年沒問題。才賣148。」
白秋今兒一共才帶了兩百塊錢,賣肉花了20,吃飯花了1塊,買糖果,對聯,掛錢,福字,豬蹄花了10塊。買膏藥又花了10塊,滿兜就剩下159塊了。
售貨員一看白秋有些遲疑的樣子,道︰「這還有懷表,國產表七十多八十多的也有。」手表可是大件,結婚的時候都能當的彩禮的,也不是人人都那麼有錢,所以商店為了這些人充門面,又進了一些七十八十的手表,樣子貨,瞅著還行,但使不三五年。白秋一眼就挑中了這款︰「能便宜一些嗎?」
「不能,我們這可是國營商店。價格都是固定的。」
白秋道︰「那拿出來我們試一下行嗎。」
售貨員小心翼翼的把表拿出來。放在櫃台上。道︰「你要是選的話,不如選一個表帶細一點的。」
白秋道︰「不是我戴,是他。」說完讓身後的賀長風把東西放在地上 ,試一試手表。
賀長風道︰「不試了。」
「你試一試。」白秋還是心動的,慫恿他。
賀長風解開袖口,露出骨節分明的手腕,手表戴在他的手上,瞬間感覺衣裳都貴了起來。表盤很亮,而且他也適合帶那種寬一點的手表。
售貨員都驚訝了,賀長風本來長得就英俊再戴上手表,就像換了一個人似得,要是戴上這個去相親,一準能成!
售貨員道︰「這麼多人試都沒有你這個效果,你戴著是真漂亮。」
賀長風本來瞧著就還行,手表戴在手上,近距離看就更喜歡了。他家里只有他爸有一塊老式的手表,還得上勁兒的那種,寶貝的跟什麼似得,新式的手表更大氣上檔次。
白秋本來還有點嫌貴,可是看著賀長風戴上之後,就什麼想法都沒有了。道︰「買吧。」他們住的地方有些偏,天天都不知道時間還挺難受的。
賀長風道︰「太貴了。」
「薛海父親的那個錢,你也有份兒,買一個吧。」像這樣的貴重東西整個三商店一共只有三塊。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買走了,剩下那些七十八十的水貨,可遠沒有這個好。既然喜歡就不能錯過。
賀長風有些猶豫。
白秋一看就知道他也是蠻喜歡的。直接做主給了錢,還剩下十塊錢,買了一款半導體收音機,好的收音機可以搜來二十幾個電台,但這款半導體只能搜來兩種。不過試了試聲音還是挺清晰的。
買完回去就剩下一塊錢,買了四節收音機的電池,還剩下六毛錢。
白秋道︰「回家吧。」今兒也算是滿載而歸了,走到一樓的時候才想起,還要給張華買一瓶白酒。瓶裝的白酒都是500ml,買了42度的紅星酒,才花了八毛錢。
倆人大包小包的往回趕,去了肉聯廠張偉道︰「幸虧你們之前跟我說了,你要不提前說肯定沒了,今兒紡織廠說要給員工發肉,讓我們再多運一些,二十頭豬都不夠分。」
肉都是用黑色的結實塑料袋裝的,提起來有十七八斤的樣子。知道肯定是張偉又多給了,道︰「謝啦。」
張偉道︰「咱們可是好哥們,之前在村里的好多事兒也沒少麻煩你,啥謝不謝的。」他現在好多讓他幫忙弄肉的他都拒絕了,但是賀長風不一樣,他就是不開口都得幫忙呢。
他們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本來是要等汽車的,正好踫見一伙人要拼車回去。可以停到他們村口,現在才下午兩點。
倆人立刻答應了。
路上白秋又靠著賀長風睡了一覺,賀長風今兒一天都心不在焉的。看著一下手腕上嶄新的表,心里有一種陌生又怪異的感覺終于破土而出了似得。
倆人提著東西回到了豬圈那邊,也許是下了雪的緣故,一路上沒有看見人。
到了家里,屋里有些冰涼,白孟舉坐在炕上。
「爸,我們回來了。」白秋說著,賀長風在外屋地給燒炕,沒一會兒屋子就又熱起來了。白秋把買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道︰「給您買了個半導體收音機,到時候你沒事兒可以听一听。」他頓了頓道︰「還有兩節備用電池。」
有了這個就可以听國家廣播了,要是有啥新聞,廣播出的比報紙還早呢,白孟舉道︰「這個好。」他很喜歡,抱著就開始研究了。
白秋買的這個小的半導體只能搜來兩個信號,一個是新聞廣播,一個是曲藝廣播。兩樣都是白孟舉喜歡的。白秋還把治療老寒腿的膏藥拿了出來,都是傳統的黑色藥膏,貼在膝蓋處,既發熱又清涼還能緩解疼痛。
除了這些,白秋把糖塊肉都拿出來,有四斤左右的肥肉可以葷油,剩下的都是肥瘦相間的好肉。牛肉也是除了肋條就是純瘦肉,足夠吃到過年了。
賀長風道︰「外頭還大亮呢,要不咱們找點報紙,熬點漿子給他們窗戶糊一層吧。」
「嗯。」
白秋用了一點白面熬漿糊,弄好了之後,裝到了碗里端著去了牛棚。
他們到這邊的時候,牛棚里的人正圍著炭盆烤火呢。
白秋和他們都熟悉,他們吃過那幾頓好吃的飯菜都是白秋做的,但是賀長風還是第一次見,但相貌英俊身姿挺拔,一看就是正派的人。
白秋道︰「這就是小村長。」
「小村長好!」石老師說著。
「果然是年輕有為啊。」張華不著痕跡的拍著馬屁。
賀長風道︰「大家要是有什麼事兒都可以跟我說,今兒來給你們把窗戶縫糊一糊。」
牛棚里的人紛紛道︰「哎呦那可就太感謝了!」
「這幾天風大,吹的頭疼。」
「已經比過去好了,以前也踫見過冷天,可沒有人給我們準備炭盆。」
賀長風,道︰「應該的。」
隨後就把報紙裁剪成條,然後站在凳子上涂漿糊。
白秋拿了一瓶酒還有剩下的零錢給了張華。
張華心頭重重的一跳,到︰「這是啥意思?」
「聶國安給你的。」
听到這個姓氏,張華原本在床上躺著,一下子坐了起來︰「是他嗎?他怎麼說……」
牛棚里這幾個人都在一塊住了好幾年了,大伙兒還從未看見張華有這麼激動的時刻呢。又想到他被關進來的理由這會兒都看著他。
白秋欲言又止。
張華道︰「你說吧。」外頭天要黑了,再加上降溫他這一件單衣可扛不住,再說牛棚里這些人都各自有事兒,大伙兒誰也別笑話誰。
白秋道︰「他說以後不想見到你,把照片給你留個紀念。」說完從兜里掏出一個黑白照片,上面還有半個鋼印呢。
張華看著照片,貪婪的像是要把這個人記在腦子里似得。
張華之前在拍陳小滿的馬屁,在牛棚里大伙兒也不待見他,听見白秋這麼說,有人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張華拿著那瓶酒,擰開外頭的鐵皮就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勁兒讓他斯哈一聲,他是聰明人自然听的出旁邊人嘲笑他,道︰「你懂什麼,這是他在想著我哩。」
「你可別做夢了,男女在一塊都有分開的,更別提倆男人。」朱老師說著。
張華捏著酒瓶不放手道︰「我倆可是拜過天地的。這酒能讓我想到洞房那天的交杯酒。」他一臉回味。
在場都是男人,像朱老師啥的孫子都好幾個了,成人話題自是不虛。
朱老師看著他道︰「就想美事。」
張華放下照片跟他爭辯道︰「他給我照片了,不就是讓我記住他麼。等我出去,還得跟他過日子呢,你就嫉妒去吧!」
「我嫉妒你?我孫子都有了。」朱老師性子急,一說就跳腳。
張華不稀搭理他,繼續美滋滋看這張證件照,咂模了半天來了句︰「照片挺好,就是穿的太多了。」
一句話給白秋弄的臉頰通紅︰「老色鬼。」
賀長風也有些不自在,知道老男人愛說葷話但真是遭不住。耳朵也有些冒熱氣,糊完窗戶道︰「那我們先回去了。」
他倆趕緊走了,牛棚那邊還依稀傳來,張華跟朱老師爭辯的聲音呢。
外頭已經黑了。
月光很大很漂亮,倆人回了家,白孟舉正拿著那小收音機在听新聞呢。跟外頭失聯了這麼久,這個收音機買的太是時候了,每一個廣播都不舍得錯過,就放在耳朵邊上听。
白秋跟他爸打個招呼,就想去廚房把肉處理了。
剛出來手腕就被賀長風給抓住,他道︰「我有話跟你說。」
白秋擦了擦手,看著他道︰「你說吧。」
賀長風看著白秋,不知從哪時開始他對白秋就有異乎尋常的關心,已經超過了界限。習慣用眼楮時時刻刻去尋找他,看見他被人欺負會暴怒,如今搬出來住,心里隱秘的角落那種不可告人的情感像是瞬間萌發了,已經到了無法克制的地步。
尤其是听到張華那些混賬話,他出牛棚的時候甚至有點同手同腳,因為腦子里一瞬間想的是白秋,某處一下子梆硬。
是他捧在手里的小知青,卻也想狠狠的欺負他。
白秋在這等了半天,他也不說話,這種靜謐讓他手足無措。
賀長風終于開了口︰「我想跟你處對象。」他從小就招風但一直拒絕別人的示愛,這還是他第一次心動,心動的對象還是一個男人。
白秋听到這話一下怔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賀長風走過去道︰「你要是不喜歡,就拒絕我。」
白秋被這個勁爆的消息刺激的沒法做反應,他說的每一個字白秋都知道,可是合在一起什麼意思他卻不清楚。
賀長風湊過來親了白秋的嘴。男人在這方面都有驚人的天賦,明明沒有這方面經驗,卻無師自通的撬開了他的貝齒。親的白秋頭皮發麻,雙腿發軟。
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白秋已經隱匿在心中,卻突然來了個峰回路轉,讓他措手不及。
作者有話要說︰ 說明:以後每天晚上九點更新,如果九點沒更就是晚上12點之前。
其余時間都是修改錯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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