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里的先進村子下來了, 是他們得的。沒等他們高興就知道了另外一個消息,旁邊大牛村分到了一個工農兵學校的名額。
這是非常珍貴的機會。工農兵學校不是什麼人都能去的,至少都得是先進份子, 在那邊學習出來直接是干部。
本來名額應該是他們,但是出了左盈盈這事兒。
錯失了這個名額, 全村都挺遺憾的。
村里的嫂子們踫見白秋還要拉著他閑話幾句︰「大牛村的名額給了李偉, 他那個人我見過,跟咱小村長比可差遠了!」都挺替他遺憾的。
白秋听到大伙兒這麼說,回來的時候有偷偷觀察賀長風。
賀長風對他道︰「你總看我干什麼?」
「這次這個名額的事兒……」
白秋稍微提一下賀長風就明白了,道︰「是你的, 別人拿不走。不是你的, 你也拿不到。」
這次上頭能把先進評給他們已經是意外了,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就是錦上添花的事兒,有更好, 沒有的話也沒事兒。
賀長風道︰「那天陳通找你什麼事兒?神神秘秘的。」
「想讓我當知青所的小組長。」白秋說著。
賀長風來了興致, 道︰「那你答應了嗎?」
「答應了。」白秋說著。
賀長風倒不意外他這個選擇, 白秋還挺適合做這個的。
白秋道︰「我頭一次管人,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你嗎?」
賀長風道︰「你怎麼說自己是第一次管人呢, 你還管我呢。」他受傷之後白秋規定他每天在外頭不能待倆小時,不能吃葷腥麻辣的, 自從白秋管他之後,他媽可放心了。
白秋臉熱︰「那不一樣。」
賀長風英俊的眉眼瞧過來,說︰「我可以教你,不過你得叫聲長風哥。」
白秋每次被他逼著叫哥都有莫名羞恥︰「愛教不教, 那我就去問建國叔!」說完就要走,他緊張了,不知賀長風是啥意思, 就說這些讓他心跳加速的話。
賀長風以為他惱了,道︰「你看你,脾氣這麼差,我又沒說不教。」說完還拉著白秋的手腕,下意識的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男人的手腕怎麼會那麼細呢。
白秋一下子被燙到似得。倒退了兩步,一雙杏眼滿是警惕︰「你說話就說話,別拉拉扯扯的。」
賀長風覺得哪里怪怪的,但片刻之間也沒來得及琢磨,心里下意識的給略過了,道︰「你對我沒有以前好了。」
就在這種奇怪的氛圍里,听院里腳步聲傳來,白秋打開門發現是賀建國回來了。
白秋道︰「建國叔。」
賀建國道︰「哎,白秋……」站定了跟白秋說話道︰「剛知道個信兒,得虧宋知青進城了。」
白秋道︰「怎麼了?」
賀建國道︰「我去外頭開會,听別人說師範學校送下來十八個大學生!」雖然知青們當個鄉村學校的老師綽綽有余,但跟大學生相比就有點不夠看了。
現在的大學生可金貴了,就那麼幾個學校,全國都在搶人,他們縣這次可厲害了。
宋知青沒等就對了,進廠子也挺好的戶口能算是城鎮戶口,又是公家單位。要是干等鄉村教師這事兒強。
白秋听到這個心里有些火熱。他一直想學習,佔著先機但沒什麼正規化的渠道。
說道︰「那我們知青能去學麼?」雖是中小學開始,但是據他以前的知識結構早就忘的七七八八,怕賀建國多想,道︰「不會荒廢種地的。」
賀建國跟一般村長不一樣,覺得年輕人肯定是多學點學問︰「估計不能讓旁听,而且學校建在縣城郊區,離咱們這可遠了。」要是一般人賀建國才不跟他們說這麼多呢。早讓他們該干嘛干嘛去了,但是白秋不一樣。
賀長風也從屋里走出來︰「爸,宋知青走了之後,知青所選白秋當小組長。」
賀建國有些驚訝,白秋也挺厲害的,知青在那邊都是天南地北的人分下來的。識文斷字自帶著驕傲,一般人還不服氣呢。
賀建國道︰「不錯啊白秋,好好干。」年輕人就得多鍛煉鍛煉。
「謝謝建國叔。」
賀建國道︰「學習是好事兒,等過些日子掃盲班要重新開了。到時候你選幾個人給大家上上課。別的我不管,但是不能耽誤干活!」
賀建國這一句話算是給他琢磨的事兒過了明路了,說完賀建國回屋取了點東西就又會村委會了。
白秋極力想要掩飾自己的高興,但那臉上的歡喜根本藏不住。
賀長風看著他莫名其妙心情也很好,道︰「叫聲哥听听。」他今兒可幫忙了。
「不叫。」白秋轉身走了。
「嘿,過河拆橋,下次我不幫你了。」賀長風對著他的背影說。
賀小三這幾天要看著二哥的,道︰「二哥,你別老欺負小白哥。」連小孩子都看不過眼了。
賀長風道︰「你個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說完高深莫測的回屋了。
白秋去了知青所,一回去,就有不少知青跟他打招呼︰「白秋你來了。」
大家早就听說白秋答應做他們的小組長的事兒,沒一會兒就圍了過來了。
白秋道︰「要是不忙的話,咱們就開個簡單的討論會。」
「行啊。」
「我現在就去叫人。」大伙兒很快四散過去,紡織廠本來給了宋知青一個禮拜假,再加上宋知青才跟田娥處對象,不管怎麼說也得多呆幾天。結果左盈盈那事兒一出,宋知青也跟著沒臉,收拾了東西就走了!
平日里宋知青像個老大哥一樣巨細無遺的包辦著他們生活上用的一切事情,知青所的人早就習慣了宋知青在了,沒想到他走的這麼突然。
知青所群龍無首,這幾天干活都不得勁兒。白秋的到來極大的緩解了知青所里人的焦慮。
第一次開會把所有的知青都叫過來了。
其中女知青來的最早。像陳璐,聞一天都跟白秋打著招呼,她們本來就是同一批知青就很親近,像劉方圓這樣的喜歡小村長的人也願意跟他交好。
以前男知青來的時還有些嫉妒白秋,但現在也服氣了,人家的確有兩下子。
沒一會兒人就齊了,一共有11個男知青,把8個女知青。
白秋道︰「承蒙大家信任推薦我當小隊長,我會努力做好的,但是我以前沒做過隊長,要是哪里做的不好大家多擔待啊。」
他這一席瞬間贏得了大家的好感,大伙兒骨子里還是喜歡謙虛的人 。
「你說這話就外道了。咱都是知青,得凝成一股繩,你就是我們的主心骨,你說咋整就咋整。」
「對。」
「大家以後都听你的。」
大伙兒七七八八的表示對他的支持。
白秋見狀道︰「大家來這邊或多或少也有一些日子了,發現一個問題。我們不是從小干農活的,所以我們再怎麼努力也比不上村子里的人。」
白秋這一席話讓大家都沉默了,他說的在點子上,就因為干農活的事兒沒少遭人嘲笑。他們的男知青甚至還比不上村里女的,這就有些傷人。
再加上知青都自尊心比較高,被這麼打擊不樂意,也不怎麼跟村里的人接觸。
可是一天兩天還行,時間長了人家在那邊說說笑笑的。他們在這邊沉默的干活兒又累又難受,就像是被人排擠了似得。所以一到過節的時候就特別想家。
但這事兒遙遙無期。
比起這個他們更想在村里把日子過好。村里的人本來對知青的印象就不好,再加上他們自己砌了一道壁壘,時間長了村里人也沒人搭理他們。
有的聰明人已經看向白秋了。白秋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咱們擅長的是知識,還記得咱們來之前喊出的口號嗎?要把知識灑向東北這片肥沃的土地上。」
大伙兒似乎想說點什麼,可沒等開口白秋就繼續發話了,道︰「我剛來的時候听到村長說咱縣城里要建立一個中小學,從上面下來十八個大學生。這說明什麼?說明縣里已經重視起來了。咱們平日努力的學習,加強自己的能力。現在全國都在大搞建設,未來肯定會有用武之地的。」白秋這一席話成功煽動起了大家的情緒。
「可是,允許麼?」知青里有個叫劉林的,說的好听點是保守,說的難听點是怕事兒。之前村開學習會的時候為了不讓大家犯錯沒少嚇唬人,他每一條都听進去了。
村長沒發話讓他學,他不敢學。
白秋道︰「只要不耽誤了耕種就行。我提議大家成立一個學習小組。到時候互幫互助,提高自己的成績。村里又要開始恢復掃盲班了,肯定得從知青里選人。」
掃盲班的事兒大家都听過,可一直沒信兒,但現在從白秋嘴里說出來就特別可信。
「同志們,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們不光要在這片土地上揮灑我們的汗水,還要把我們的知識反哺給這些照顧我們的鄉親父老。」白秋說著︰「我們的青春不能白白的浪費。要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七十年代的人,哪里听過這樣的雞湯,都感覺醍醐灌頂一般。
被他說的大伙兒的眼楮里都爆發出了堅毅的光芒。知青本來就單純熱血,心機深的是少數。來之前他們都是想支援鄉村建設的,只是來這邊之後被繁重的農活透支了理想。
現在被白秋的話又給勾起了昔日的初心,道︰「行。」
「我們不比別人差。」
「咱也轟轟烈烈一回。」
「說真的,我挺激動的,心都砰砰跳。」
「白秋,我們听你的。」
任何的事情只要賦予了強大的信念感,就會有了無窮無盡的勇氣。
現在大家就缺一個氛圍,現在完全被調動起來了。白秋想趁著午休的時間帶著大家一塊學。鞏固一下過去的知識,做一些題啥的,晚上的話就圍起來大家背古詩詞或者朗誦自己的散文或者詩歌。主要是晚上大家不舍得用電,可以在院子里點一把篝火,露天席地的也挺有感覺的。
不過這樣做知青們就徹底沒有休息的時間了。白天要干活兒中午學習,晚上念詩。一天安排的滿滿當當的。
白秋安排完才覺得有些不人道,于是決定每周休息兩天。勞逸結合。
現在民主的時代,隊長也不能一言堂。跟大家說了之後投票,大家是全票贊同。
白秋也很高興,說今天大家還有一天休息。明兒就正經上發條了。
陳通看著白秋的時候眼楮里全是崇拜之色,像老家的熱情洋溢的大狗,要是有尾巴都恨不得搖擺幾下,當著大伙兒的面到︰「白秋你這腦子咋長的,安排的特別好。」更重要的白秋幾句話就激起了大家的意志,變得積極樂觀了。
就連很有經驗的宋知青他也做不到。之前白秋還說自己沒干過讓大家多包涵什麼的。根本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
「要不人家怎麼能當隊長呢。」
「白秋別理他,他這個人夸人都像罵人似得,哪兒有這麼說話的問人家腦袋咋長的。」
「就是,你以為都像你呢。」劉方圓說著。
大家哄堂大笑。自從白秋剛才說了那些鼓舞人心的話,大伙兒就跟打了雞血似得。恨不得現在就開始學。他們這不是來鄉下吃苦的,而是建設祖國的一份子。
誰不想參與這份偉大的建設中呢,他們就應該是時代最小的一枚螺絲釘。但在國家機器面前哪怕螺絲釘再小也是很重要的存在!
身後傳來一個單調的鼓掌聲音。
所有知青剛才兀自說的火熱,都沒注意到啥時候後面站個陌生人。
白秋回頭發現站著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子,二十多歲頭發梳的一絲不苟,好像還打了發蠟。腳下踩著一雙皮鞋。身上穿著一套深灰色的外套和休閑褲子,身後帶著很多行李。他身上帶著一種濃濃的小資情調,看起來像是從上海這種時髦地方來的人。
這男人道︰「你好,我叫陳星河,是下放到青年隊學習的,沒想到剛來就听到您的一番真知灼見,讓我十分受教!」說完還率先的伸出手,他的一雙手很干淨,每一個指甲都修剪的很平整。
白秋見對方伸出橄欖枝,也伸手回握了一下︰「你好,我是白秋。」
「好名字啊,很有詩意。」他眼楮里帶著笑意說著。
白秋努力回憶,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有陳星河這麼個人。正發愣呢,賀建國就過來了,道︰「小白正好你在這,這個陳星河本來是下放到大牛村的。但是大牛村今年接收知青超標了。求到我這邊了,額外就給加了一個,你安排吧。」
白秋道︰「好。」隨後就讓陳星河搬到房間里。正好宋知青走了,他可以頂宋知青的位置,但是來的時候宋知青的床位早就被一個老知青換了位置了。
都也沒想到這麼快能來人。于是陳星河就只能在最差的位置了,就是之前白秋以前的鋪位,漏風的那個。
白秋來的時候氣溫還好,現在深秋了晚上冷,床鋪挨著風口根本睡不好覺。
白秋現在是小組長,來的人就是他們這里的新同志,多多少少還是要照顧一下,道︰「待會兒我去村里工具房找個錘子找兩個釘子,補一下。」
陳星河一到這邊,男知青都有點自慚形穢的感覺,他卻道︰「那就謝謝隊長了,我帶了巧克力,待會兒你嘗嘗。」巧克力只有在大城市的進口商店才能買得到的。
白秋知道巧克力珍貴,道︰「不了,我不愛吃。你自己留著吧。」
陳星河的行李很多,光被褥就有好幾條,鋪起來厚度都跟旁邊的不一樣。看一眼就知道躺那那邊有多舒服。還把牙缸,擦臉的,發蠟,發油,刮胡刀摩絲之類的拿出來。他裝衣服的箱子滿滿的。
還有另外兩個袋子,打開其中就一份酒心糖。打開是酒瓶的形狀,里面有朗姆酒的原液。道︰「這是我父親從外國帶回來的,你們嘗嘗。」他倒是不小氣,打開外包裝高檔的盒子,里面也才十幾個包裝成小酒瓶樣的糖果!
甭說吃了,見都沒見過。
男知青們見是這麼貴的東西哪里敢吃?
他的行李里居然還帶了一個手風琴。打開木頭琴箱是,手風琴還挺漂亮的。
周圍的知青道︰「這是你的?」
陳星河道︰「是啊,我媽教我的。」
這一台手風琴就不便宜,看來無論什麼年代都有有錢人!
這些知青才跟他一個照面就有點自卑了,白秋倒沒有這種想法。把窗戶的窟窿釘好了,又修補了其他幾處破損的地方。道︰「那我先回去了。」
陳星河正整理東西呢,听說白秋要回去,道︰「你不在這邊住麼?」
旁邊的陳通道︰「他不在知青所,他在村長家住。」
陳星河道︰「原來是這樣?」
送白秋出去,他來這邊一趟就對白秋印象最深,他今年二十五已經出來工作了幾年。接人待物不是這群涉世未深的知青能比的。
一路給白秋送出去,道︰「小隊長,明兒我能跟你們一塊學麼?」
「當然,我們是一個集體。」
陳星河道︰「太好了,我以前就想過過集體生活,但是一直沒能如願,沒想到現在實現了。我這輩子就佩服那些敢想敢干的人,認識你真的很高興。」
白秋才跟他見面被他夸獎的都不好意思了︰「哪有你說的那麼好,大家都差不多。」
陳星河看著他道︰「那我就回去收拾東西了,明天見!」
白秋點了點頭。
陳星河自己帶了個暖瓶,看著就跟別人那不一樣通體都是天藍色的。陳星河道︰「我去哪兒打熱水啊?」
男知青黃曉熱情道︰「我幫你打吧,你收拾你的。」他是跟白秋一批的知青,自從宋知青走了之後,他就張羅起來,有點想接替宋知青當生活的隊長,其他的知青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陳星河道︰「那太麻煩你了,你告訴我地方我自己去吧。」
黃曉道︰「不麻煩不麻煩。」他提著陳星河的水壺就走了,過了一會兒打的滿滿的開水回來,陳星河禮貌的跟他道了謝。
黃曉還挺激動,臉頰有些發紅。
黃曉自己都沒發現才一個照面,陳星河就從方方面面處于主導的位置。等黃曉走了之後,陳星河開始掏出了一塊手帕,擦拭了裝滿開水的水壺,尤其是把手,擦了不下五遍,擦完之後把還算干淨的手帕仍在了泔水桶里。
……
白秋回到家見賀長風正在用墨汁刷一塊板子,漆上兩遍墨之後,就是一塊黑板。
賀長風听到自家小知青回來的步伐,道︰「喏,送你的。」
白秋驚喜道︰「這麼好?」他剛成立了學習小組,他都沒想到要涂一塊黑板。賀長風怎麼那麼周到。
賀長風瞧著白秋湊過來對這塊黑板很滿意的樣子,哼了一聲︰「現用人現交。」
白秋道︰「謝謝。」
賀長風被感謝了有些不自然,東北男人就是這樣不擅長表達情感。他道︰「你們那新到了一個知青?」
「你都沒去,你怎麼知道?」他在家消息還滿靈通的嘛。
賀長風道︰「他好像是一個廣播台的播音員,但是犯了錯誤被下放了。」至于他覺得奇怪的點是,這人分給大牛村了。但是大牛村的村長硬是過來把人給安排到這邊了。
大牛村的人跟領導班子走的近,也許有啥他不知道的秘密。不過這事兒就不足以為外人道也。
白秋也有些震驚,廣播台也不是監獄,那得犯多大的錯啊。
賀長風道︰「行了,你知道就成。」反正他在這邊的時間應該不長,應該也沒什麼事兒。
白秋嗯了一聲。
在院子里等小黑板晾干,打算搬過去。
賀長風道︰「明兒再去吧,東西在這邊也不會跑掉。」自從他家小知青身上有了職務之後現在比他還忙。
白秋道︰「你想我啦?」
依著他倆斗嘴的局面來看賀長風肯定會反駁的,可是出乎意料,賀長風居然嗯了一聲。白秋偷看了他一眼,瞧著賀長風沒反應又偷看了一眼。
賀長風惱羞成怒直接去捏他的臉,白秋大驚,但他的反應沒有賀長風快。他剛刷完小黑板,手上還有墨色呢,一點沒浪費都蹭他臉上了。
白秋不甘示弱,連忙往他身上蹭,倆人這麼一鬧。驚動了屋里的賀小三賀小四,都出來尋思他們玩呢,一個個高興的圍著倆人跑!
「小白哥哥,你的臉怎麼像花貓。」賀小四童言無忌的說著。
白秋一听立刻去洗臉了,臨走還瞪了賀長風一眼。這家伙一點也不講武德,不過他也沒吃虧。剛才蹭在他的袖子上了,這就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互幫小組第二天正式成立,他們兩個課本都是白秋帶來的。他們分為兩個組。以前上過高中的一組,沒上過的去基礎那邊重新講。
像數學題算一道就差不多要半個小時的時間,其余的時間復習重點背公式,時間過的很快。
到了下午又要跟村里人一塊勞動。
雖然連午覺都被剝奪了,但是大伙兒的精神狀態卻比之前強太多了。
白秋也跟他們在一塊干活兒。
陳通嘴里念念叨叨的,卻听不清他說的是什麼,白秋道︰「你干嘛呢?」
「背詩呢。」
白秋一看,是王之渙的《登鸛雀樓》晚上大伙兒圍在一塊念詩,人人都要起來展示,他這人平常說些沒用的一個頂倆 ,可是關鍵時刻就緊張,所以以前再背一遍,省著到時候磕磕絆絆的。
陳通道︰「你背什麼?」白秋背的是《沁園春.雪》
陳通道︰「那我要不要換一個難一點的。」隨後又是一臉苦色︰「我下鄉的時間長,以前在老家上課也不是啥好學生。這一天一首,我這肚子里的存貨不多了。」
「那你就自己寫。咱這邊的山水,明月,都可以寫啊。」
陳通干哼哼兩聲︰「我要是有那本事,就不在這了。」隨後繼續死磕他的古詩。
村里的栓子正從他們身邊路過好奇道︰「你們要整啥啊節目啊,我剛才听好幾個了?」
白秋道︰「我們晚上篝火念詩。」
栓子好奇道︰「那我可以去看看麼?」村里還是挺枯燥的,以前村里能模魚,但後來出了薛海的事兒村長不讓他們去河里了,現在不讓這個不讓那個的可沒意思了。听到白秋說的話就挺想來的。
白秋道︰「行啊。」
他這話音一落。陳通念詩的速度都更快了,他要形成記憶省著到時候丟人。之前只有他們知青他還有些不好意思呢,現在居然還要增加外人壓力更大。
白秋突然想到個事兒,這麼多人聚集在一塊又點火啥的沒跟村長報備呢。連忙去找賀建國。
賀建國正跟幾個村干部開會呢,說的都是老生常談的事兒,听說白秋過來,索性叫停了會議叫大家散了。他出來找白秋了,身邊的王麻子也在。
白秋就說了晚上這個事兒。
賀建國道︰「不能點火,現在秸稈和柴火垛都挺高的。萬一要是刮風天,沾上點火星就著,你們點燈吧。」
白秋道︰「那不點燈了行麼?」
旁邊的王麻子一听道︰「不行,青年男女黑燈瞎火的是要干啥。」
賀建國道︰「栓子不是說想去看看麼,叫村里沒啥事兒人也過去看看。你們也別在知青所了,就在村委會這邊晚上我拉根燈線。不過一個月最多一次。」
白秋答應了回去通知大家了。
王麻子剛想說話道︰「村長,你也太慣著他們了。」
「哎,也不是啥要緊的事兒,這些知青撇家舍業的建設咱們鄉村也不容易,他們好多還沒賀長風大呢,都是孩子。」賀建國覺得白秋挺好,有積極性,他去了知青所之後,那邊都大變樣了。孩子們有想法是好事,不能一味的打壓。
王麻子一听村長這麼說了,也沒唱衰道︰「成,那晚上我也去。」他得盯著點,看看這群男男女女有沒有啥不規矩的。
賀建國道︰「嗯。」
一句話就定了,不到黑天全村都知道了,知青們念詩這個新鮮啊。他們之前睡覺早是因為實在是沒有別的事情,現在一听還有節目都想過去看看。
等到了晚上吃了飯,知青們陸陸續續的過來的時候傻眼了。
這邊圍的里三層外三層的老鄉都是湊熱鬧的,像是陳通這種心理素質不好的現在雙腿就開始打顫了。
白秋是跟賀長風一塊來的,他也沒想到晚上回來這麼多人。
徐嬸子最先看見白秋,道︰「白秋,你坐這邊。」她來的早搶了個好位置。白秋脆生生的說了一聲嬸子,剛走過去就被徐嬸子塞了一把炒南瓜子。這玩意香是香就是不好嗑,一小把南瓜子能吃上一天。
白秋拉著賀長風一塊過去。
沒想到老鄉們準備的可充分了。又是小馬扎又是瓜子的。還有幾個人抓了一把苞米幾個人湊了點錢,去隔壁村崩了兩鍋爆米花裝在盆里吃。
徐嬸子道︰「還是你們年輕人能琢磨,就應該多整點節目。」說說話還回憶起了往昔,道︰「我年輕的時候會扭秧歌,現在也不行了……」
這次村里給他們把里面最靠近燈光的地方留給他們。
黑暗中,有這麼多人等著听他們念詩,真是讓他們頭皮有些發麻。
人群中不知道誰說了一句︰「村長也來。」
白秋跟賀長風一起看過去。見賀建國和蘭桂英帶著家里那幾個小子都來了,他們也沒事兒干。順便給白秋捧場。以前知青隊在村里沒啥存在感,白秋過去他們就開始熱鬧起來了。
賀小三賀小四和薛海都在人群中找白秋。
白秋悄悄的朝他們招了招手,小家伙頓時興奮的朝著白秋跑過去︰「小白哥哥。」
白秋那邊沒位置了。倆人給薛海擠了一個位置。小崽子喜歡粘著白秋不愛去爸媽那里。尤其是賀小四竟坐在白秋的懷里,雙手摟住白秋的脖子。
給旁邊看熱鬧的嫂子們都笑的不行︰「白秋還得是你啊,看小四多粘他。」
「我這姑娘也是,就愛跟白秋玩。」
「嗯那。」
「他在孩子中可有人緣了。」
大伙兒七嘴八舌的說著,賀小三也是孩子平時也很厲害,見弟弟找了個好地方,道︰「你起來我也要坐。」
賀小四在白秋懷里就像是有人撐腰似得才不肯讓開呢。賀小三氣壞了。
正要哭,突然被人提起來抱在懷里,賀小三一看居然是他那個平時不苟言笑的二哥。賀小三一僵,他不想被二哥抱,二哥身上硬邦邦的被抱著一點都不舒服。
剛想作,白秋道︰「乖哦,二哥受傷了,你別亂動。」
賀小三听到白秋說這話身體僵硬了,道︰「我不要你抱,我要小白哥哥抱。」
這種理由被賀長風無情的拒絕,道︰「不可以。」賀小三都要哭了,二哥不講理。
這邊半個村子的人都出來了,知青們有些緊張。白秋身為他們的小隊長,不得不站起來主持道︰「各位父老相親,今天我們知青隊要舉辦一場念詩的節目。每個人念一首自己喜歡的詩或者自己寫的,大家多給我們鼓勵一下。」
「好。」還沒開始呢,就有村民賣力的叫好。
「哎呀,你們就當我們不存在。」
村長道︰「我說兩句啊。」大伙兒安靜了下來,村長道︰「這個活動挺好,咱們也都跟著學學。別一天天除了種地啥也不會。那行,我也不耽誤大伙兒時間了,你們開始吧。」說完就坐下來。
鄉親們給賀建國最熱烈的掌聲,隨後他們就開始一個挨著一個開始念詩。
鄉下的夜晚寧靜又美好,天上雖然沒有月亮但有漫天的繁星。在星光中讀詩,就好像給詩句也鍍上了一層薄紗。
詩句有特殊的韻律和韻腳念起來很好听。有的氣勢磅礡、有的委婉動人、還有自己寫的散文詩講村里的一花一木情真意切。
鄉親們最開始還當是表演節目,抱著爆米花的盆嚼的 嚓作響,可是到了後面就安靜了。甚至在後面朗讀的人還能收獲掌聲。
自古以來鄉下人就崇拜學問,平日里看著那些知青干活兒不行,但他們念詩卻閃閃發光。
等念詩結束了,大伙兒尋思該散場了吧。就听見有悠揚豐富的音樂傳來。透著微弱的燈光一看正是新來的陳星河,拉著手風琴彈奏歌曲《噶秋莎》
一下就入境了。
到最後莫名變成了大合唱,雖然大家音調都各論各的,但是拼湊在一起伴隨著音樂卻奇異又和諧。
「哎,小白你也唱一個唄。」旁邊的徐嬸子慫恿著,剛才村長都沒忍住唱了軍歌。其余的愛唱歌也都按耐不住,開始跟陳星河商量能不能給他伴奏。
徐嬸子說話的時候旁邊正好是安靜的,好多人都听見了。
「白秋來一個。」
「唱一個。」
「對對對,唱一個你最愛听的歌。」
連陳星河都挑了一下眉毛道︰「白秋唱什麼?」
這麼多人慫恿他,白秋也不是啥忸怩的人道︰「那我就唱一個我外婆最喜歡的歌吧《我的祖國》」
「好。」
「嗚……」周圍的人開始起哄。
白秋的聲音跟他這個人一樣很溫暖的音色︰「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
晚上唱歌聲音能傳得很遠,明明連月光都沒有,可是伴隨著悠揚的歌聲里仿佛有光在閃動,很快灑在了每個人的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備︰引用歌曲《我的祖國》節選,喬羽詞,劉熾曲,演唱者郭蘭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