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雅是在大一下學期的時候認識程斐然的。
程斐然在t大是出了名的風雲人物, 她剛入學時就听過他的事跡,長得好,出身豪門,對人很大方, t大里倒追他的女生能繞學校好幾圈。
厲雅認識程斐然的契機, 就是某天晚上, 在圖書館門口撞見了一個大四學姐對程斐然告白的場面。
彼時程斐然大三, 興許是見得多了別人對自己告白,他也見慣不怪,態度尤其友好地拒絕對方︰「抱歉啊, 我喜歡短發的妹子。」
那大四學姐留著一頭波浪大卷發, 風情漂亮,但大概是愛他愛得深沉, 聞言立即說︰「我可以去剪短發。」
程斐然大概又是見多了這類被拒依舊不死心的告白者, 依舊是好脾氣的婉拒對方︰「沒必要沒必要, 你這樣很漂亮,犯不著為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人委屈自己。」
他拒絕得風度翩翩,那大四學姐卻不听, 只留下一句︰「我明天再來找你。」就甩著波浪大卷發走了。
程斐然無奈地嘆口氣, 轉過身, 一抬眼就看見了厲雅。
當時的厲雅正好剪著個妹妹頭的短發,抱著書蹙眉沉默不語的模樣, 像極了別人向自己告白前的躊躇不決。
以至于當時程斐然就誤會了, 以為厲雅也是向他來表白的,立馬改口說︰「同學,我也不喜歡你這樣短發的,我喜歡及肩中長發, 看起來乖乖順順的那種女生。」
厲雅蹙著眉,語氣冷淡地道︰「學長,你擋住我出去的路了。」
圖書館已經閉館,幾扇門都鎖上了,就留了一扇門,僅容一人出入。
程斐然堵在門口,她才被迫地圍觀了一場表白。
但程斐然是真見多了女生各種花式的表白,厲雅過于反應被他劃分是欲擒故縱,側身一讓的時候,挑了眉說道︰「同學,欲擒故縱這招我不吃的。」
厲雅抱著書從他面前走過,連個眼神都懶得分給他。
但她當時不知道的是,她書里夾著的書簽恰好掉在了程斐然面前。
那一張書簽被程斐然撿起來,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坐實了她就是在玩欲擒故縱。
後來第二次見面,還是在圖書館。
那是學期末了,馬上面臨期末考,厲雅在圖書館復習,程斐然忽然出現,坐在她身側,遞了一張書簽給她。
並在書簽上龍飛鳳舞的寫了一行字︰「既然你這麼喜歡我,那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你好了。」
厲雅看完後只覺莫名其妙。
這書簽是她的,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丟的,又是怎麼到程斐然手里的。
正如她不明白程斐然在書簽上寫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一樣。
不過程斐然字卻寫得剛勁,讓她看後生了好感。
她是一個對喜歡的東西,就一定要擁有的人。
程斐然寫的字她喜歡,愛屋及烏的,對程斐然也生了幾分喜歡。
然後她和程斐然就這麼莫名其妙在一起了。
在一起之後,厲雅才從程斐然口中得知,原來自第一次圖書館見面後,她和程斐然就經常在同一地方出現,飯堂、操場、學校的小吃街、咖啡店等等。
用程斐然的話說,就是她費盡心思地追他,他看她努力的樣子怪可憐的,實在不好意思再拒絕,只好大發慈悲決定接受她。
但說實話,程斐然口中說的那些場景偶遇到她,厲雅完全是沒有印象的。
不過她看他這麼得意,也就沒壞他的心情說出真相,順著他的意思,默認了他對外宣稱是她追他的說法。
兩人在一起後,除了比較愛面子外,程斐然的表現其實挺好。
一個男朋友該做的,他都做到了,喜歡粘著她,不拈花惹草,各個節日都準備了浪漫的驚喜和價值不菲的禮物。但那時候厲雅並不缺這些東西,所以沒有太多觸動,不過是看他送出禮物開心的樣子,心里會變得柔軟,會覺得他可愛。
只是這種柔軟的心情,並不能一直維持下去,而是隨著時間推移,厲雅慢慢變得不耐起來。
她和程斐然在一起兩年,在最後那半年的時間里,她已經大三下學期,課業繁重,要忙著找實習,又要提前準備好畢業論文的開題報告,實在沒有更多精力投入感情上。
偏偏在那個時候,已經工作的程斐然粘她粘得厲害,而因為她越來越沒時間回應他,導致程斐然越發沒有安全感,更加殷勤發消息和打電話給她,得到的往往是她更加少得可憐的回復。
兩人之間開始出現爭吵。
一開始,厲雅很認真想過要解決這個問題。
她以為程斐然粘她,是因為兩人在一起兩年,都沒有發生過關系,覺得感情不穩定。
于是她抽空在一個周末和程斐然見了面,並且在那個晚上,和他發生了實質性的關系。
那並不是個愉快的晚上。
但礙于兩人都是第一次,厲雅雖有不適,但能理解。
後來也陸續一起住過幾個夜晚。
程斐然食髓知味,加上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一起住的時候,總喜歡夜里折騰,她很少能睡個整覺。
時日一長,厲雅發現即便兩人有了實質性的關系後,也不能解決問題,反而覺得身心越發疲憊,就動了分手的念頭。
她自小受到父母的教育,都是先取悅自己,再取悅別人。既然在這一段關系里,程斐然已經不能給她帶來輕松和愉快,那就該及時止損,趁早斷干淨。
真正的分手那天,是個天氣晴朗的周日早上。
那一天,程斐然早早出門去給她帶早餐,她那會兒更想喝粥,沒動程斐然帶回來的豆漿油條。
然後兩人就因為這個吵了起來。
程斐然覺得厲雅不識好歹,總是無視他的付出,踐踏他滿腔真心。厲雅則覺得他所謂付出並不是她所需要的,他只是感動了他自己。
吵到後來,厲雅只覺得身心俱疲,便提了分手。
程斐然正在氣頭上,又好面子,冷笑道︰「分就分,誰先後悔誰是狗。」
厲雅便收拾好東西,從程斐然的公寓離開了。
她以為兩人的關系到此結束,便將全部精力投入學業和忙著拿實習offer。
待所有塵埃落定時,已經是半個月後。
她在面試實習單位時,機緣巧合下認識了瞿文彬。
因為瞿文彬的幫忙,她順利拿下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的普華永道實習機會。
在去實習的前一天晚上,她請瞿文彬吃飯,瞿文彬卻當場向她表白,請了小提琴手助興,還事先準備了蛋糕和鮮花,藏在餐廳里。在他表白的時候,餐廳經理抱著鮮花過來,帶頭鼓動,其他桌的客人都跟著起哄嚷︰「在一起在一起。」
這一幕,正好被和朋友一塊進來吃飯的程斐然撞見。
那時候程斐然臉上的愕然和錯愣,厲雅至今都印象尤深。
後來厲雅才知道,她那天提出的分手,程斐然並沒有當真。他在冷靜下來後,心里認定她是在鬧別扭,就一直等著她主動找他。
不曾想,程斐然沒等到她主動求和,卻等來了她和別的男人吃燭光晚餐被表白的浪漫場面。
程斐然曾試圖挽回她,連面子也不要了,天天守在她公寓樓下或者公司樓下,接送她上下班。
但他的努力都是徒勞,厲雅最終還是拒絕復合,並且為了讓他死心,接受了性格穩重成熟的瞿文彬。
分手短短一個月,厲雅就立即有新歡。
這事在程斐然的朋友圈之間口口相傳,就變成了她劈腿瞿文彬,所以才和程斐然分手。
而程斐然在她之後,身邊的女朋友也開始一個接著一個換。
兩人保持著這種互不打擾的狀態一直持續了半年。
直到半年後,瞿文彬決定出國留學,厲雅不想耗費精力維持異地戀,因此和瞿文彬分手。
和瞿文彬分手後的第三天,她父母遭遇車禍,爸爸當場死亡,媽媽成植物人,父母的公司因此被兩個大伯家算計侵吞,最後只能宣告破產,父母名下的房子都被抵押還債。
那是一段相當黑暗且煎熬的日子。
在她四處奔波借錢湊母親醫藥費的時候,最後是程斐然伸出援助之手,給她簽了一張五百萬的支票,條件是她當他的特別助理,二十四小時內完隨傳隨到。
任期三年。
厲雅答應了。
因為這事,哪怕在後來的工作中,程斐然對她百般挑剔,要她處理他各種女人的事,她都沒有任何怨言。
人在困境中掙扎,靠別人給飯吃,是由不得自己抱怨的。
更何況,程斐然說是挑剔她,也就口頭刺幾句,說著讓她隨叫隨到,實際上給足了她看護母親的時間。
並沒有真正的太為難她。
就連三年助理的任期到了,她向他遞交辭呈,他也沒有任何為難的意思,說放她走就真放她走。
然後被太子爺丟到洛水鎮上給她打下手,他也沒有和她作對的意思。
所以厲雅一直以為程斐然已經放下過往,將兩人之間的那點事翻篇揭過去了。
畢竟時過境遷,離兩人當初分手,已經過了四年。
沒想到他竟然沒忘,還惦記著要和瞿文彬比個高低好壞。
厲雅微微仰起頭,看著將自己困在椅子里的程斐然,他喝了不少酒,眼神卻是清明的。
如果不是他突兀地問出「我哪里不如瞿文彬」以及「我到底輸在哪里」這兩句話,厲雅都沒發現他喝醉了。
喝醉的程斐然有些難搞。
不給一個答案,他是不會罷休的。
厲雅微微嘆口氣,道︰「你沒輸給瞿文彬。」
程斐然眼眶更紅了,語氣罕見的帶著一絲委屈︰「那你當初為什麼拒絕復合,選擇和他在一起?難道瞿文彬的活就很好?」
一個經驗豐富的男人,在男女這種事上,當然要比一個剛開葷的好。
但這一點,厲雅眼下是絕對不能承認的。
承認了,保不準自尊心受挫的程斐然會直接扛起她進屋,讓她體驗一遍什麼叫技術行不行。
「和瞿文彬沒有多大關系。」厲雅按了按太陽穴,耐著性子解釋︰「只是當時我不喜歡你了,明白了嗎?」
程斐然直勾勾盯著她︰「所以我沒輸給瞿文彬,是輸給了你。」
厲雅應聲了是,眼神平靜地回望著他︰「現在可以放開手,讓我起來了嗎?」
程斐然「哦」了一聲,卻紋絲不動,雙手死死撐在她椅子上,跟個小孩似的,又有了新問題︰「那當時你為什麼會突然不喜歡我?明明都跟我發生關系了。」
厲雅沒有耐心再跟他掰扯這些陳年往事,終于冷下臉,淡聲道︰「我數到三,放開手。」
她這話音剛落,還沒開始數數,程斐然已經松手往後退了幾步。
厲雅站起來,轉身去拿放在角落里的掃把。
程斐然見狀,以為她要拿掃把打他,瞬間秒慫。
他抱頭跑到自己房間門口,揚聲喊︰「你要干什麼?」
厲雅指著一桌的殘羹剩飯和桌下的啤酒瓶子,言簡意賅︰「打掃。」
程斐然以為她是讓他打掃,呆了幾秒,最終還是蔫頭耷腦地走上前接過厲雅手里的掃把,老老實實去收拾碗筷打掃院子。
乖巧賢惠得完全沒有一點他平日里那股程二少風流瀟灑的威風架子。
厲雅想幫忙,還被他趕到了一邊,討好地說︰「你不喜歡做家務,就站著別動,我來。」
最後洗完碗筷打掃好院子,程斐然讓厲雅點評他做得怎麼樣,拉著她挨個碗筷察看。就跟個小狗似的,纏了半小時,讓厲雅夸他做得好,才肯罷休,滿意地去睡覺。
***
到了第二天一早,程斐然睡醒,忍著宿醉之後的頭脹,慢慢想起自己醉酒後都干了些什麼,神色頓時一僵。
他下了床,扒開一條門縫,往厲雅那邊偷偷瞄了一眼。
厲雅房間的門已經掛上鎖,這表明她已經起床去工作了。
程斐然靠著門松口氣,然後飛快洗漱好,抓起外套出了門。
接下來幾天,厲雅沒有再見過程斐然,其他人倒是見到了。
程斐然的心理其實很好猜,無非是醒來後想起來自己干了什麼,依他那死要面子的性格,肯定會覺得在她面前跌面子,心里別扭,就故意躲著她罷了。
程斐然對厲雅避而不見,躲得太明顯,小金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他私底下和向陽八卦,振振有詞的猜測︰「一定是那天晚上我們走後,咱們的這位程二少和厲總之間發生了什麼。」
奈何向陽在八卦方面實在沒有天賦,哪怕小金暗示得這麼明顯她依然一頭霧水,呆呆地問︰「發生了什麼?」
「你想想,那天晚上大家都喝了酒對吧?」小金循循善誘。
向陽點頭︰「程助還喝了不少。」
「你再想想,程二少明顯對厲總還余情未了,我瞧厲總也是面冷心熱的。」小金說,「兩人都喝了酒,孤男寡女,花前月下,這氣氛一上來,不就那什麼了嗎?」
向陽支著腦袋,雙目困惑︰「那什麼是什麼?」
小金簡直對向陽這木腦子沒轍,拍桌道︰「酒後亂性啊!」
向陽不相信︰「這不能吧?」
厲雅渾身上下都散著一股理智冷靜,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會酒後亂性的人。
真要有什麼,那也應該是情之所至,而不是喝了酒的原因。
「怎麼不能。」小金反問道︰「如果什麼這兩人之間都沒發生,那程二少這幾天的反常行為怎麼解釋?」
「這我哪知道。」向陽叮囑小金︰「這種沒證據的事兒,你在我面前隨便說說就行了,可千萬別外說。」
兩人都不知道,門外正好瞿文彬的助理過來找資料,听了這一耳朵的八卦,連資料也忘了拿,急匆匆跑回去,又和同事們私底下一傳。
很快,厲雅和程斐然酒後春風一度的事,就傳遍了整個項目組。
瞿文彬也有所耳聞。
這天下午,他拿圖紙給厲雅時,就問了句︰「你和程斐然的事是真的嗎?」
項目組有什麼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厲雅,自然也听說了項目組正盛傳著她和程斐然酒後春宵的事。
她接過圖紙,說了句︰「假的,你怎麼也信起了這種沒根據的謠言。」
瞿文彬松口氣,余光瞥見了厲雅身後不遠處的程斐然,舒展著眉目,綻出一抹淺淡的笑容。
「雅雅,我這幾年一直都沒有別的女人,心里始終只有你。」
聲音不大,卻足夠企圖趁厲雅沒發現前悄悄溜走的程斐然听到。
「既然你和他是假的。」瞿文彬上前一步,伸手落在厲雅的肩膀上,語氣誠懇︰「不妨考慮和我變成真的。」
程斐然倏然停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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