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晚上七點整。
陸囂準時到京承會所的12號包廂。
程斐然已經包廂里坐著了。
陸囂一到, 程斐然就讓服務員開始上菜,點的都是招牌菜,口味偏清淡。
飲料只開了一瓶紅酒。
京承會所是出了名的年輕一代富人場所, 來這邊消費的,不是豪門公子哥, 就是圈里的一些大明星。
隱蔽性高。
相對的也亂。
在這里折騰出什麼事情都不會讓人意外。
陸囂來過一次,見過這邊群魔亂舞的景象後,再有飯局約在這里,他都會推掉,也因此得罪了圈里好些人。
覺得他假清高。
這次程斐然約在這里, 陸囂就已經做好程斐然設陷阱的準備。
等菜上齊後,程斐然倒了杯紅酒, 推到陸囂面前,然後再給自己倒了杯, 說︰「我這兩天看了幾部你演的劇,你的演技確實很好。」
陸囂神色散漫地回了句︰「老天爺賞飯吃。」
他是自己開車過來的,因而沒有喝酒, 只給自己倒杯白開水,喝了一口,然後直白地問︰「程二公子約我出來,不會就是為了夸我演技好吧?」
程斐然一邊晃著紅酒一邊說︰「你是痛快人, 我也不跟你繞彎子。只要你放棄 ,我可以把程氏集團下的所有資源都給你。」
程氏集團的所有資源, 包括但不限于各種奢侈品牌、各行各業產品線的代言、影視劇項目、綜藝節目、以及各種商業宣傳渠道等。
還挺大方。
這要換了別人, 可能當場就答應下來了。
畢竟這可是做夢都夢不到的好事。
但陸囂並沒有心動。
他當演員是陰差陽錯,是被朋友拖去救場,那時候正好面臨畢業找工作, 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演了朋友投資的那部劇的男二。
結果一炮而紅。
這種紅,對陸囂來說是可有可無。
因為他對當明星沒多大興趣,對演戲談不上熱愛,就是當作一份工作完成。
所以他不追求什麼獎項,也不追求拍戲一定要當一番主角,這三年,基本就是有好的劇本,檔期對得上,他就接。
演戲的片酬已經足夠他揮霍。
所以他懶得去拍廣告代言,也懶得出席什麼商業活動。
程斐然提出的這個條件,可以說是十分誘人,但完全不對陸囂的口味。
陸囂眯起眼,拒絕得很干脆︰「不可能。」
利誘不成,還可以威逼。
程斐然很快調整對策,說︰「像你這麼優秀的演員,如果沒戲可拍,那一定會很遺憾。」
這種威脅,陸囂不是第一次見到了。
以前有富婆想潛規則他不成,就說過類似的話。
但他又不是非得拍戲才能活。
世上工作千千萬,他隨便干點什麼不行?
陸囂一攤手,依舊不為所動︰「沒戲拍,那就不拍了。」
程斐然︰「……」
他真沒想到陸囂是這麼個油鹽不進的性子。
「得罪我沒有好處。」程斐然皺起眉,對陸囂的反應很不滿,「你真不怕被封殺,從此沒有戲拍,又黑料通稿滿天飛,名聲盡毀?」
「程二公子。」陸囂眉峰一揚,「我看著像是那種會為了幾部戲就受人威脅的人?再說了。」
他沉著聲,笑了一下,「關于我的黑料通稿,拜你所賜,這兩天不是又開始在各個社交平台放出來了嗎?」
「你就真的不在意?」
「那些通稿里寫我脾氣暴躁,愛耍大牌,這些都是事實,也沒寫錯。」陸囂說,「我看過其中幾篇,說句實話,撰稿人的文筆不是很好,下次再放這種通稿,建議找幾個文筆好的。」
程斐然︰「……」
就真沒見過這樣的明星藝人。
完全不在意自己形象。
也不在意演藝生涯和前途。
就他媽離譜。
程斐然無話可說。
陸囂看他吃癟,心情一好,就願意多說幾句︰「程二公子,你在跟人談判之前,不先調查談判對象的背景嗎?這樣很容易吃虧的。」
程斐然一梗。
在他眼里,陸囂就跟那些追名逐利的小明星差不多,所以他不屑于去調查,以為陸囂會被利益折服。
所以還真沒去調查陸囂的背景。
「沒有什麼東西比她更重要。」陸囂確定程斐然就這點手段,沒有設其他局後,便放下了心里的戒備,開始夾菜吃,語氣輕松隨意地說︰「你如果是打著威脅我放棄她的主意,趁早死了這個心。」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商 。
程斐然︰「……踫到這種情況,你為什麼一點都不激動或者憤怒?」
反而還這麼閑適自在。
以至于他覺得自己非但拿捏不住陸囂,反而被陸囂牽著鼻子走。
就有一點點的憋屈。
陸囂挺認真地想了一下︰「大概是見慣不怪?」
程斐然提前打招呼,沒直接動用關系封殺他,只放些無關痛癢的黑料通稿,已經算是輕的。
不像他以前得罪的其他投資人,直接沒商量的就開始給他使絆子,已經簽好的劇本,說換主角就換主角。
這種事情不是沒發生過。
但他不在意,也就無所謂。
這部劇拍不了,換一部拍就是。
圈子里投資方這麼多,得罪了甲,還有那乙丙丁。
他紅,名氣擺在那兒,加上圈里也有自己的人脈,縱使因為總愛挑人毛病而得罪了許多人,也並不差戲演。
而程氏集團財大氣粗沒錯,但在魚目混珠的娛樂圈里,也做不到只手遮天。
或許程斐然能把住海城這邊的圈子。
但北市那邊的圈子,卻是程斐然能控的。
所以陸囂很痛快赴約,想看看程斐然有什麼樣的手段,會不會威脅到他和商 。
沒想到就這?
小兒科。
小說里都寫膩了的橋段。
真不至于讓他激動憤怒。
「我來之前,還以為程二公子會設一個鴻門宴給我。」陸囂舀了碗湯喝,「先是灌酒我,準備好幾個女人,再請幾個娛記拍一點照片,造成一種我夜會美女的假象,好讓 誤會我,從而和我產生矛盾沖突,然後你就趁機而入。」
程斐然面無表情地看著陸囂︰「好主意,下次我試試。」
陸囂又笑了一聲,正要說話,包廂門忽然被人猛的撞開,一個身穿吊帶連衣裙的女人,披頭散發地沖了進來。
又迅速將包廂門關上並反鎖。
然後女人虛月兌一般地靠著門,邊平復呼吸邊逡巡包廂。
目光瞥到陸囂時,她驚惶失措的臉上迸出一抹希望。
女人跑到陸囂身邊,抓著他的手臂,顫聲開口︰「陸囂,你救救我。」
陸囂還沒說話,被她忽略的程斐然眯了眼,認出眼前這個頭發散亂遮了一半臉的女人,正是譚秀,不悅地喊︰「譚秀?」
譚秀轉頭,才發現包廂里還有一個程斐然,囁嚅喊了一聲︰「程總……」
包廂外,一陣腳步聲漸近。
她臉色頓時一變。
目光哀求地看向程斐然︰「程總,您救救我。」
程斐然和譚秀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斷干淨了。
跟著他的時候,譚秀還算听話,所以他給了譚秀一套價值五百萬的房子和五百萬現金。
之後譚秀就再也沒出現他面前。
按理說,他給的錢足夠她揮霍一年半載的。
怎麼一個月不見,她打扮得跟墜落風塵的女人一樣。
還跑得這麼狼狽。
像是在被人追殺一般。
程斐然擰著眉頭,問了句︰「怎麼回事?」
譚秀沒回答,因為包廂門已經被人「砰砰砰」的敲響了。
听這急促的敲門聲,來者不善。
她面色蒼白,顫抖身體,目光哀求地望著程斐然,又轉過頭看陸囂。
陸囂低聲說了句︰「你放開我,先躲到洗手間里。」
包廂里自帶洗手間。
譚秀忙不迭地點頭,放開他,躲進了洗手間里。
程斐然起身,打開包廂門,一抬眼,就對上了京承會所的安保人員。
他數了數。
一共有五個。
京承會所的安保出動一般都是有人在會所里鬧事,但基本都是悄聲無息地處理。
很少會鬧出這麼大動靜,只為抓一個女人。
領頭的那個安保認出程斐然,語氣恭敬地喊了一聲程總,然後小心翼翼地問︰「剛才有一個女人得罪了季總後,從那邊跑過來了,不知道有沒有驚擾到程總?」
「女人沒看到。」程斐然目光冷然,嗤道︰「倒是看到了一群瘋狗在扒門,這京承會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規矩了,養狗都不栓繩子。」
五個安保人員臉色頓如便秘一般,卻又不敢發作。只用目光往包廂里探,試圖想找到什麼。
程斐然臉色一沉,「還不快滾?沒看到老子跟人談事嗎?滾!」
程氏集團的二公子,京承會所得罪不起,安保人員只得道歉,然後灰溜溜離開。
人一走,程斐然把包廂門一關,鎖上,然後朝洗手間喊︰「行了,出來吧,人走了。」
過了將近一分鐘,譚秀才從洗手間走出來。
「說吧,發生什麼事了?」程斐然往椅子上一坐,模出了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點燃。「怎麼惹上了京承會所?」
陸囂對譚秀和程斐然之間的事不感興趣,說了句︰「你們聊。」就起身離開。
走到包廂門口時,听到譚秀慢慢開口︰「我今晚應邀參加紅鷹一部藝人的聚會,本來以為只是一個普通飯局,誰知他們在聚眾吸毒……」
陸囂腳步一頓,轉頭目光如炬地看向譚秀。
譚秀察覺到陸囂驟然看過來的目光,整個人瑟縮了一下,然後才小聲接著說︰「我就拿手機偷偷拍了下來。」
「你膽子還挺肥。」程斐然嗤笑,「這種局也敢參加,還敢偷拍。」
「偷拍了一會兒,他們沒發現。」譚秀吞了吞口水,神色還有些後怕︰「然後他們讓我也踫那東西,我不願意,逃出了他們的包廂,躲進了一個沒有人的包廂里面。」
「本來想等他們人走了,我再走的,結果那個包廂突然有人進來了,我就躲到了洗手間里。」譚秀打了寒顫,「進那個包廂的人,是紅鷹影視的高層管理,我只听出來伍強和季鳴兩人聲音,他們在談話,我沒敢出去,就听到他們在說什麼銀行賬戶洗錢的事。」
一開始,他們說的什麼銀行賬號解凍,她沒听懂。但說到紅鷹影視新開的那部獻禮劇,投資的資金是用來洗錢的事,她就听懂了。
她當時躲在洗手間里,手機還在錄音狀態中,所以把那幾個人的談話也都錄了下來。
直到所有人談完話,相繼出去後。她才敢從洗手間里出來,剛出包廂,轉頭迎面就撞上了不知什麼原因折回來的伍強和季鳴。
六目相對的瞬間。
她心里一慌,本能反應是轉身就跑。
而原本沒有反應過來的季鳴看到她倉惶逃走的身影,瞬間明白過來,吩咐伍強立即叫人追她。
京承會所很大,譚秀如同無頭蒼蠅一樣四處躲藏,卻始終甩不掉身後的人,她只能一路狂奔下樓,然後就沖進了程斐然所在的包廂。
「他們在包廂里說的話。」譚秀拿出手機,抖著聲音說︰「我……我都錄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太冷了,明天再補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