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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爾︰這……

她沒想到蘭尼的求知欲這麼強。

她在腦內羅列了一下所謂人類表達親昵的方式, 大概就是牽手、擁抱、親吻這幾種。

而在這些方式中,適合塞西爾與蘭尼的又只有牽手。其他已經超過了飼主與寵物的範疇,塞西爾不打算教他。

她想了想, 抬起一只手, 對蘭尼溫和地說︰「那就教你牽手吧。」

蘭尼好奇地觀察她的手︰「牽手?」

「把手伸出來。」塞西爾輕聲指示。

蘭尼乖乖伸出一只手,像听話的小狗狗那樣。

塞西爾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她很想揉揉蘭尼烏黑柔軟的短發, 但理智讓她忍了下來。

不能什麼還沒教就揉他的腦袋,這樣會令他得寸進尺。

塞西爾在心底暗暗告誡自己,緊接著繼續對蘭尼說︰「接下來握住我的手。」

蘭尼眼眸朦朧,看上去很茫然。他懵懵懂懂地把手覆在塞西爾的手背上,然後笨拙而生疏地一把包裹住。

「嘶……疼。」塞西爾忽然蹙眉, 發出一聲低低的痛呼。

蘭尼立即把手松開了。

他看向塞西爾的那只手,發現細女敕潔白的皮膚已經變成紅通通的一片。

蘭尼有些不知所措︰「塞西爾, 你受傷了嗎?」

塞西爾揉揉手背,安撫地蘭尼笑了笑︰「沒事,只是有點疼而已。」

聞言,蘭尼微微抿唇, 碧眸像湖水一樣無聲浮動。

塞西爾猜測他可能是在內疚。

下一秒,蘭尼不解地開口︰「為什麼我只是踫了一下, 你就會疼呢?」

塞西爾︰「……」

她果然不該對這家伙的同理心抱以期待。

她無奈地嘆息,而後耐心地解釋︰「因為我很脆弱, 或者說……人類很脆弱。」

——對他而言。

蘭尼似懂非懂地看著她,忽然在她的臉上戳了一下。

「可是你這次沒有受傷。」

「……」塞西爾哭笑不得, 「倒也沒有那麼脆弱啦……」

蘭尼︰「?」

看著對方茫然而濕漉漉的眼神, 塞西爾決定講解的更直接點。

「你看,我的手很紅。」她將那只被捏疼的手微微舉高一點,確保蘭尼不會轉移注意力。

「這說明, 你剛才的力氣對我來說太大了。所以下次再牽我的手時,你就得小心一點,輕一點,好好控制力道,否則會弄疼我的。」

蘭尼認真地注視她,碧眸里映出她美麗白皙的臉。

少女的肌膚像深夜里的薔薇花瓣,柔弱而不堪一擊。像是為了不弄疼她,蘭尼再次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握住塞西爾嬌小縴細的手,手心緩慢貼上她柔軟的手背。

他的動作輕極了,像是在對待珍貴無比的瓷器。

塞西爾能夠感覺到他的細致、他的謹慎。他微涼的體溫順著手心傳遞給她,伴隨著淡淡的薔薇香氣,讓她想起剛才與他親密接觸的每一個瞬間。

他還模了她的腿,雖然是無意識的,沒有任何性|暗示的。

塞西爾的心律稍微有點加快,但又很快平靜下來。

只是寵物對飼主的親昵而已,不需要在意。

她回過神,繼續對蘭尼的動作加以指導︰「接下來手指滑下去一點,勾住我的手心。」

蘭尼依言與她手心交握,完美地完成了最基礎的牽手動作。

塞西爾很滿意。無論是力度還是角度,蘭尼的牽手都舒適得恰到好處,讓她挑不出毛病。

她柔柔地笑了一下,親切的聲音充滿鼓勵︰「很棒哦,你現在已經學會牽手啦。」

聞言,蘭尼的眼楮頓時亮了起來,像兩顆亮晶晶的祖母綠寶石︰「那有獎勵嗎?」

塞西爾︰「……嗯,這個嘛。」

她可不敢輕易許諾什麼獎勵,要是蘭尼這家伙又要吃她怎麼辦。

她想了想,忽然抬高一只手,在蘭尼柔軟蜷曲的發頂輕輕揉了揉。

「這就是獎勵了。」

「哎——」蘭尼不滿地拖長了尾音,像個得不到滿足的小孩子般撇下嘴角。

塞西爾沒有再遷就他。她想起蘭尼那根可以隨意斷掉的觸手,心底的好奇不知不覺已經冒了上來。

「蘭尼,你的那個……」她豎起蔥白的食指抵在唇邊,慢慢斟酌用詞,「……身體的一部分,可以給我看看嗎?」

蘭尼頓時警覺︰「你又要小一了?」

塞西爾︰「……」

她要那麼多小一干嘛啦。

「不是……」塞西爾不太好意思地曲起食指,低聲說,「我就是好奇,想再仔細看一看。」

蘭尼依舊狐疑地盯著她看。塞西爾被他盯得莫名心虛,忍不住偷偷移開視線。

她真的只是想仔細看看觸手的構造,絕對沒有打章魚小丸子的主意。

真的沒有。

蘭尼一直不出聲,塞西爾還以為他是不喜歡被別人看到隱藏的觸手。就在塞西爾打算放棄的時候,蘭尼突然開口了。

「可以給你看,但是你要再和我做一次‘牽手’。」

好家伙,居然還會談條件了。

塞西爾看著他純潔坦然的表情,越發懷疑這家伙是不是故意裝成這副樣子的。

「好吧。」她沒有多想就答應了,緊接著對蘭尼伸出手。

蘭尼眨眨眼楮,試探性地慢慢握住她的手。

這次他已經能很好地控制力道了,甚至還無師自通般輕輕刮了刮塞西爾的手心。

塞西爾︰「……」

這是她之前誘哄他時使用的小手段,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學會了。

塞西爾覺得手心有點癢,臉上也有一點隱隱的熱意。她迅速抽回手,掩飾性地攏了攏耳邊的垂發。

「好了,這次該給我看看了吧?」

蘭尼︰「嗯。」

他沒有收回手,依舊低垂碧眸,牢牢包裹著塞西爾嬌小柔白的手。昏暗的房間里漸漸響起細細密密的聲響,如同涌動的潮水般越來越近,塞西爾微微蹙眉,不安地四下張望。

「什麼聲音?」

無形的動靜依然在繼續,地上隱約有黑影攢動。塞西爾有些不安地看著這些黑影如同流動的蟻群般匯聚到窗下,深藍色的窗簾無風自動,一點點顯露出窗外那只猩紅猙獰的眼球。

塞西爾︰「……」

一只觸手猛地從蠕動的陰影中伸出來,以一種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穿透了那只眼球。眼球瞬間化作血水,嘩啦一聲灑了一地。

塞西爾︰「…………」

她剛才,好像在腦海里听到了一聲哀哀的慘叫。

……好像是斯特拉的聲音。

詭異的眼球就這麼消失了,塞西爾看著那只緩緩隱入陰影中的觸手,不確定地開口︰「剛才那個,是斯特拉的眼楮嗎?」

蘭尼抬起眼睫︰「斯特拉是誰?」

塞西爾一怔。

在蘭尼抬眸的一瞬間,她從那雙碧翠幽深的瞳孔中看到了無機質的冰冷。仿佛斯特拉這個名字只是一粒微不可察的沙礫,甚至都沒有在他的記憶里留下丁點兒痕跡。

說起來……他好像的確沒有對其他事物表現過感興趣的樣子。

「斯特拉就是我的繼母呀,你不是見過她的嗎?」塞西爾不厭其煩地解釋,同時期待地看著蘭尼。

希望蘭尼不要露出茫然的表情,她雖然好為人師,但也還是更喜歡正面的反饋。

說起「繼母」這個詞,蘭尼似乎終于有了一點印象。

「原來是她。」他的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她就是剛才那個丑八怪,臭死了。」

塞西爾︰「……」

居然說一個大美人臭,明明斯特拉的身上很香。但塞西爾轉念一想,也許蘭尼聞到的是斯特拉本體的氣味,這樣似乎就能說得通了?

畢竟斯特拉的本體是惡魔嘛,會臭也是可以理解的。

塞西爾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轉而想起另一件事——之前艾利克斯曾經說過,在學院里有一只巨大的眼楮盯著他——所以,其實他說的都是真的?

所以斯特拉當天晚上才會身體不適,拒絕見人……

塞西爾漸漸恍然,決定明天好好去質問一下斯特拉。

不,是拷問。

收拾了斯特拉這只偷看的惡魔,塞西爾不由慶幸︰「還好她現在已經是我的僕人了,不然遲早死在她手里。」

「僕人?」蘭尼眸光閃爍,警覺地望過來。

「嗯……」塞西爾認真地解釋,「她和我簽訂了主僕契約,現在我算是她的主人,原則上她是不能傷害我的。」

她沒有將事實真相全部說出來,而是相對保留了一部分。

比如契約是強制締結的,又比如她根本打不過斯特拉——她只說了對她有利的部分。

蘭尼听了很不高興。這種情緒在他漂亮精致的臉龐上得到了非常明顯的表現。

「你不要我了嗎?」他問。

「怎麼會?」塞西爾微微驚訝。

「你自己說的,你現在是那個臭東西的主人了。」

「……」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塞西爾听到臭東西這個詞就想笑,又怕引起蘭尼的不滿,只好努力把笑意憋下去,「斯特拉是僕人,你是寵……朋友,僕人比朋友要差遠了。」

她沒有說出「寵物」這個詞,而是用听上去更為平等的「朋友」來代替。

「真的?」蘭尼笑了一下,仿佛剛才那副冰冷不悅的神情只是塞西爾的錯覺,「那我可以吃了她嗎?」

塞西爾︰「……暫時不可以。」

她才剛得到這只惡魔不到兩個小時,怎麼可能讓她變成蘭尼的食物?那豈不是虧大了。

蘭尼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嘁。」

塞西爾︰「……」

她隱約覺得,與初遇時相比,蘭尼的性格似乎又惡劣了些。

是她的教導出了問題嗎?塞西爾百思不得其解。

窗簾上仍然殘留著惡魔的血液,深紅而泛黑,猶如腐敗的地獄之花。塞西爾念了一個強力去污咒,一陣清風拂過窗簾,上面的血跡頓時消失得一干二淨。

回過臉來,看到蘭尼一臉懨懨。

塞西爾︰「……」

她有點不放心,于是模了模蘭尼柔軟的黑發,再次溫柔地強調︰「絕對不可以吃掉斯特拉哦。」

「嗯。」

蘭尼輕輕應聲,鴉羽般濃黑的長睫垂下,微微低著頭顱,透出幾分柔和溫順的意味。

——絕對要吃掉她。

他悄無聲息地勾了下唇角。

作者有話要說︰  12點有加更!來~~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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