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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尖在雪白的紙張上流暢地書寫著忽然頓住, 景深抬頭,辦公室內空無一人,陽光從身後的落地窗斑駁灑下, 地面勾勒出曲線起伏的窗簾影子。

眼珠緩緩掃到眼尾, 景深側過臉, 目光望向落地窗的一角, 手背上淡淡的絨毛正悄然顫動。

空氣絕對的靜謐,景深一動不動地保持著這個姿勢,無聲地與無影之人對峙。

偷窺者終于不滿足于遠遠的觀看,他無法抑制自己靠近的渴望, 如同飛蛾撲向濃烈的火焰,明知道當靠近時會心髒驟疼無法呼吸,他依然還是選擇了靠近,反正他的心髒在胸膛里也只是無聲無息毫無意義地跳動,不如讓它疼痛,疼痛也是存在。

溫暖的風拂過側臉, 景深下意識地避開了,凳子猛然挪動,地面上的地毯蜷成了一團。

景深面前只有陽光和影子,他卻莫名地感覺到了危險不適。

兩個世界逐漸融合,先世界里到底給予了顧靜松這個人怎樣的能力, 徐咨羽不知道,景深也不知道,甚至被帶走的那幾個人也不知道。

景深腳步後移,悄然後退,眼楮緊緊地盯著面前的一點。

他直覺——那個人就在那里。

後退的步伐被蜷起的地毯絆住,景深腳步踉蹌, 眼看就要向後倒去時,手臂傳來強勁的抓力,有人拉住了他。

景深目光銳利地射向他的手臂,他的西服袖管清晰地顯出了被抓陷的褶皺。

一股力道將他拉正,旋即松開了他的袖子。

「是你。」景深收回手臂,又防備地後撤了一大步。

空氣中漂浮著陽光下浮游生物一樣的微塵,一切都是那麼普通而尋常,除了從身心都泛起來的如附骨之疽般的感覺。

風又從側臉吹來,景深再次閃避。

對方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游戲一樣,不斷地無聲無息地逼近,行動中吹起的風從景深的頭發、臉頰、肩膀飄過,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時,也激起了景深的怒氣。

景深猛地抬手,打向臉側的風。

「啪——」

清脆的擊打皮膚的聲音傳來,景深呼吸一滯,空氣在那一瞬凝住了——他似乎扇了對方一巴掌。

辦公室的門就在身後,景深現在就可以奪門而出,不過這種行為在任何恐怖片里都不算好選擇,而且像極了懦夫。

景深鎮定地整理了袖子的褶皺,皺著眉抽出自己胸口的手帕用力擦了自己的袖口,然後若無其事地回到座位上,重新拿起鋼筆,處理自己的工作。

鬧鐘在3點差五分鐘準時響起,景深旋好筆帽,把所有的文件都整理好之後,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出了辦公室。

只要不在意,只要不懼怕,對方就和現在一樣,只是暗處見不得光的東西罷了。

辦公室門被關上。

辦公上,被主人遺棄的淡藍手帕逐漸漂浮升高,它的主人是如此地無視、厭惡這他,可他並不發怒,輕輕嗅了嗅手帕,上面只有嶄新布料的芳香,很仔細地去分辨,才能分辨出它主人身上的味道,只是很淡,淡到幾乎聞不見。

果然還是自欺欺人。

即使內心一再地欺騙自己,「我只要看著他,只要知道他安全就好」,這樣每天重復無數次,仿佛就真的心甘情願地只遠遠看著當一個過客。

不甘心。

作為一個天生被設定成反派的人,他是不是也該做點反派該做的事?

景深心不在焉的,徐咨羽當然察覺到了,「累了。」

景深掩飾道︰「有一點。」

他不許徐咨羽隱瞞他,而他自己卻選擇隱瞞了徐咨羽很多事,人總會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思考問題,就算是他也不能免俗。

徐咨羽和他不一樣。

他可以接受自己本來就是書中人,因為無論是否在書中,他都是芸芸眾生中平凡的一個,而徐咨羽不同,他是為拯救世界而生的,多個世界的存在已經讓徐咨羽痛苦一次,如果讓徐咨羽知道,這一切有99%的可能性只是作者的設定,其中又參雜了作者那麼多的惡趣味,他想……徐咨羽會崩潰吧。

景深打起精神對徐咨羽笑了一下,「走吧,去約會。」

後台喧鬧嘈雜,工作人員們像是身後有人追趕般疲于奔命,景深和徐咨羽的出現也只是短暫地引起了騷動。

「約會?」徐咨羽滿臉無奈地看向華麗的舞台。

景深在安排好的座位上坐下,「總決選了,冠名商也該露個臉。」他拍了拍身邊的座位,「你的。」

上面的確寫著「徐咨羽」三個字。

徐咨羽抱著手臂坐下,「為什麼還有我的名字?」

景深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影帝嗎?」

從來沒營業過的影帝︰「……」

景深露出資本家的無情嘴臉,「炒炒熱度。」

徐咨羽︰但凡對工作比對他有一半上心!

很快,會場陸陸續續的有嘉賓到來,景深是老板,每個人都來跟他打招呼,徐咨羽也終于有了存在感,忽然他的影帝身份就被點亮了一般,來打招呼的人一口一個「前輩」。

徐咨羽僵硬點頭,他不是很擅長應對這種人人臉上堆笑的社交場景。

一旁的景深倒是游刃有余,只是略微有點走神。

「小歌,今晚就是總決選了,你緊不緊張?」牛帥帥滿臉興奮地給楚歌揉肩膀。

楚歌漫不經心道︰「有什麼好緊張的,第一名一定是我。」

的確,楚歌的人氣在這場選秀中早已一騎絕塵,剩下的人連比較的可能性都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牛帥帥的錯覺,他覺得楚歌對于出道的熱情已經逐漸消退了,對舞台也不再那麼渴望,總是像現在這樣懶洋洋的,一副隨時都準備走人的架勢。

楚歌心想︰他到底該不該相信顧靜松呢?

記憶中咆哮的聲音粗野蠻橫,卻帶著說不出的親昵,只有對她最親最疼愛的孩子,她才會如此毫無修飾又深藏愛意。

「留在這里,你找不到她。」

楚歌的心髒砰砰直跳,他一直認為只要他足夠紅,足夠出名,總有一天,他的家人會知道那個人就是他,那個在舞台上閃閃發光的人就是曾被他們棄之如敝屣的那個孩子。

假設過了太多次,楚歌甚至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們已經不在了」的這個可能。

他們憑什麼不在?

他們在這個世界留下了一個孩子,在他最弱小的時候毫不留情地將他拋給這個冷酷的世界,他們憑什麼能心安理得地離開這個世界?

就算是再艱難再痛苦,背負著拋棄親生孩子的罪孽,難道不是為了更好地活下去嗎?

現在好不容易,他有那麼一點點實現心願的希望,顧靜松卻告訴他,他想找的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他不想相信的,可是對方展現出的神跡已經遠遠超越了他的認知。

該相信嗎?

楚歌抬起眼,目光越過興奮的牛帥帥,一直望向了人聲鼎沸的場館。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一瞬他的眼楮會看得這樣遠,把景深和徐咨羽踫頭說話的樣子看得很分明。

場下的燈光暗了下來,主持人上台,串詞之後就是歡呼與掌聲。

景深皺了皺眉,不太習慣這樣吵鬧的場合。

徐咨羽低下頭說了什麼,他沒听清,于是向徐咨羽的方向靠近了一點,「什麼?」

「怕吵為什麼還來?」

溫熱的氣息灑在耳邊,徐咨羽總是能很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情緒,景深微笑了一下,仰頭靠向徐咨羽的耳邊,「不是跟你約會嗎?」

徐咨羽看了他一眼,景深嘴角上翹,笑容揶揄,如果不是正在眾目睽睽之下,徐咨羽現在就想親他。

徐咨羽伸手捏了捏景深的手背,力度不輕不重,介于撓癢和要弄疼景深之間,大概也就類似于調-情,所以景深只是像拍小妹一樣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收斂一點。

楚歌的舞台表現很出色。

這是景深第二次現場听楚歌唱歌。

與前一次的魔音穿耳相比,這一次可謂是天堂地獄的差距,楚歌的聲音猶如天籟,襯托得在場其余參賽人員簡直像啞巴。

世界融合之後,楚歌的音樂天賦又重新回來了。

景深思緒逐漸飄遠。

這個世界最終到底會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結尾,他們的命運又會流向何方?

楚歌一曲唱完,場下觀眾排山倒海的掌聲與喝彩聲傳來,景深也發自內心地為楚歌鼓起了掌,無論未來如何,他真心盼望每一個人都能掌控自己的命運,得到他們想要的。

徐咨羽也跟著鼓掌,他對楚歌的態度一直沒有景深那麼關心,有段時間還很不滿意景深對楚歌的過分關心,所以他的鼓掌純粹是為了景深。

「我……」楚歌站在台上,兩頰抹了亮片,在舞台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斑斕又絢爛的光,他嘴唇微微動了動,目光定定地凝望著一處虛空。

台上台下此刻異常的安靜,粉絲們屏息凝神地等待偶像舞台後的發言。

景深仰頭看著,在楚歌茫然的長時間的靜默中忽然感到了一種不安,他猛地站起了身。

徐咨羽被他突如起來的動作驚到,也下意識地站起了身。

台上的楚歌看到了站起的兩人,凝固的目光顫了顫,他張開了口,氣聲從話筒中清晰地傳來——「對不起。」

于他而言,他的執念,他最重要的那個人並不在這個世界。

舞台上的人毫無預兆地倒在了地上,直直地向後砸下,華麗的舞台發出一聲巨響,瞬間引起了場內的巨大混亂。

景深愣了一瞬之後,立即快步走向了舞台,倒在地上的楚歌被人團團圍住,面容平靜,腦後血漬瘋涌滲出。

「楚歌!」

救護車來得很快,景深站在人群中腳步有些不穩,身邊的徐咨羽沉穩地扶住了他,「別怕,他會沒事的。」

「我知道……」

景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們是不會因為死亡離開這個世界的。

他腦海里全是楚歌倒下去之前望向空中的眼神,堅定又偏執。

半小時後,醫院傳來了消息,楚歌搶救無效,當場死亡。

牛帥帥在急救室門口哭到崩潰。

接到消息的景深大腦空了一瞬,他終于知道作者賦予了顧靜松什麼能力——死亡。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老板︰一只釀酒的梨、不要虐我啊、一生一世一雙人很難嗎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老板︰42230187 30瓶;敢敢 20瓶;甜崽小藥、ど兒 10瓶;一生一世一雙人很難嗎 5瓶;阿兮兮、每天都在變窮 3瓶;我不能再吃了 2瓶;sakaren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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