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 喜歡什麼?」
徐咨羽追在景深身後,不停地問,「是喜歡我?還是喜歡……」
景深作勢抬手要揍他, 徐咨羽象征性地閃避了一下, 景深看著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像這樣悠閑又親密的打鬧對徐咨羽來說太新奇了, 他很興奮, 胸膛里像藏了一只撲騰亂飛的鳥,腳步也不由變得輕盈。
兩人說著根本沒有任何內容和意義的話往下走,上翹的嘴角一直沒有下來,走下樓回到大廈內時, 原本在大廳上課的管家和隊員全都不見了。
景深腳步一頓,張望了一下,「人呢?」抬手看了一眼表,「去吃午飯了?」
徐咨羽表情略微凝重了一瞬,隨即自然道︰「應該是,走, 我送你回去。」
空蕩蕩的地下車庫,地面留下幾個長期停車的印子,一排豪車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景深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他看了一眼徐咨羽,從徐咨羽的側臉中看出了嚴肅, 徐咨羽注意到了景深的注視,臉色黑沉,「把車全開走,一輛也不留,根本不把我這老大看在眼里。」
景深微笑了一下,「坐我的車。」
兩人又回到地面, 景深叫來了他的車。
「等等,」徐咨羽要上車前,忽然道,「我今天還有訓練任務沒完成,你先回去,晚上我再回來。」
景深坐在車里,雙手松松地搭著方向盤,面上神情逐漸冷淡下來,垂下眼也不說什麼,轉動方向盤絕塵而去。
後視鏡里徐咨羽高挑的身影逐漸變得越來越小,景深收回目光,眉梢眼角都是冷冰冰的,好像很親近,好像很喜歡,可到底只要涉及到先世界的事情,徐咨羽總喜歡瞞著他,難道以為他看不出來嗎?
景深腳踩油門,眉頭蹙得很緊,心里一瞬間就從風和日麗變為狂風暴雨。
自己現在是在別扭嗎?為什麼有話想說不能立刻溝通?遮遮掩掩的自己生悶氣然後讓對方去猜這不是太幼稚了嗎?
景深踩下剎車,頭頂微微冒汗,他很警惕,警惕于現在這個有點不一樣的自己。
立刻掉頭回去,徐咨羽已經不在原地,景深撥了徐咨羽的電話,不出意料的忙音,幸好徐咨羽手機里的追蹤軟件還在,景深打開一看,發現徐咨羽的手機就在阿摩拉大廈的位置。
景深順著坐標去找,手機正孤零零地放在小黑板前的座椅上。
小黑板上右下角最後一個「風」字還剩最後一筆沒寫玩,字跡猛地一頓,戛然而止十分顯眼。
這麼簡單的字就算遇到再著急的事情也不會寫不完人就不見了,除非是忽然被人強行帶走。
景深強破自己冷靜下來沉著思考。
有人帶走了徐咨羽的隊員和車,他和徐咨羽在天台上也就待了十幾分鐘,周圍也沒有搏斗的痕跡,那麼多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景深猛地回過頭,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的世界已經慢慢進入這本書,那麼徐咨羽的世界呢?
徐咨羽和徐咨羽的隊員給他的感覺太過無害,他一直都覺得先世界應該也就是小孩子過家家酒一樣的存在。
——畢竟作者能設定出什麼高標準的世界呢?
他、徐咨羽、楚歌……等等所有人,每一個人都是無性經驗,身上貼滿了單一的標簽,無一例外的非富即貴,經歷坎坷,這……不就是他在無數本書中看到的一模一樣的紙片人嗎?
人可以穿進書里,公司怎麼可能整個照搬進書?
沒有別的解釋。
景深大膽假設,他的世界也本來就是一本書罷了。
要承認這一點很艱難,如果自己的誕生就只是作者筆下隨心所欲的揮毫,就像他口中曾說過的提線木偶一樣,那麼人生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但至少——「筆給你,你來寫。」
他的造物主出讓了作為命運之神的權利,他還有什麼理由不振作?
筆已經給他了,該寫出怎樣的故事,當然是由他說了算!
徐咨羽,徐咨羽到底在哪里?這是他喜歡的,他看重的人,除了他,無論是誰,連踫一下的資格都沒有。
這是個現代世界,現代世界有現代世界的方法。
至少,他在作者的設定里,是這座城市呼風喚雨的王。
城市盡頭,明亮的天空逐漸變得黯淡,一股不詳的氣息蔓延開,這股氣息全來自于站在高處的男人。
「好久不見。」
溫柔華麗的聲線很容易令人聯想到歌劇院散場後的夜風,一條通體銀白的小蛇纏繞在男人修長的手臂上,血紅的眼珠機敏地凝視著面前風塵僕僕的英俊男人。
徐咨羽冷淡道︰「人呢?」
「自己的人應該自己看管好,這個道理我已經跟你說了很多次,可是你總不放在心上,」單薄的掌心輕輕撫模了他手臂上的小蛇,「這就是我不喜歡你的原因,一個不服管教的下等人不配成為執行官。」
「彼此彼此,」徐咨羽對于幾個月前自己對「顧靜松」的懷疑深表遺憾,承認自己是走眼的厲害,「顧靜松」是挺討厭,但遠不及面前這個人由內而外的令人生厭,明明腐爛透頂還要裝作光輝璀璨,「你這樣的人能成為執行官也令曾令我懷疑世界的秩序。」
「秩序?」顧靜松抬頭望向晦暗的天際,以一種詠嘆調悲哀又殘酷道︰「這個世界早就混亂不堪。」
徐咨羽一直就覺得顧靜松這個人很邪性。
同樣身為執行官,顧靜松和他的隊員卻是異類一樣的存在,他們不是苦行僧,也從不流血,他們是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在粗糙的先世界里建立起一套森嚴的等級制度,在黃沙中建造起一個奢靡國,是徐咨羽永遠無法理解的存在。
如果不是同為執行官,血誓不得反目,徐咨羽早就想和顧靜松翻臉了。
「你的大腦也很混亂不堪,」徐咨羽道,「我給你一分鐘時間,交待我隊員的下落,否則……」
「否則?」顧靜松憐憫地望向徐咨羽,「否則你能怎麼樣?一個無智慧的莽夫。」
「否則——」
清冷的聲音從天而降,徐咨羽吃驚地回頭,在看到景深的一瞬間,眼中爆發出巨大的擔憂。
景深沒理他,只是冷冷的用充滿怒火的眼楮盯著顧靜松,「否則就是十年以上三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天盛傳媒的公關部眼線遍布全城,狗仔媒體是這個城市最亮的眼楮,就算對方有通天的本領,也必須臣服于這個城市的王。
徐咨羽看著景深往顧靜松那靠近,忙伸手去攔,「別過去——」
景深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想死就滾遠點。」
徐咨羽︰「……」好凶。
俊杰徐咨羽再一次依靠自己的本能做出了判斷,慢慢把手放了下來。
景深走到了顧靜松面前,余光掃了一眼顧靜松手臂上的小蛇,嘴唇微動,「真丑。」
顧靜松一動不動。
他從這具軀體中蘇醒,他記得面前的這張臉。
心跳不受控地加速,悲傷又眷戀的情緒從他的胸口蔓延而出,他的眼楮也不受控制地落在面前人的臉上,他唯一能控制的就是不抬起自己的手,輕輕觸模對方白皙的臉龐。
景深伸手了,在徐咨羽猛縮的瞳孔中,他伸手扼住了顧靜松手臂上的蛇頭,銀色的小蛇完全沒有反抗的跡象,它和主人心意相通,知道此刻它是面前這個陌生男人的掌中之物,它不配反抗。
「我不管你是誰,」景深一字一頓慢條斯理,將軟綿綿的銀色小蛇從顧靜松手臂上拽下,「他是我的人,誰也不許動他。」
晦暗的天空被刺眼的陽光穿破,陽光灑在景深身上,徐咨羽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他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立足在漫天的沙土中,望著不明的天際,他質問自己,是否真的有那個能到來的黎明。
他現在看到了,他在流盡最後一滴血之前,真的等來了他的黎明。
松開手,銀色小蛇墜地,恐懼似地盤旋回了主人的腳踝。
景深回過身,牽了呆愣的徐咨羽轉身就走。
顧靜松站在原地,渾身僵硬,在那短短的被這個男人注視的一分鐘里,他宛若墜入深海,冰冷漆黑的海水撲面而來,令他呼吸困難手腳冰涼,他的心緒激動又害怕,如同朝聖者畏懼過于靠近的天神。
胸口因為屏住呼吸而發緊,顧靜松按住心髒的位置,多麼可怕,他竟然在這種窒息中感到一種自虐般的快樂。
——折磨我吧,拿走我的心,然後狠狠地踐踏它,因為它本就屬于你。
徐咨羽被景深牽著手走了幾分鐘才反應過來,「我的隊友……」
「在吃午飯,」景深冷冷道,「人已經找到了,都活蹦亂跳的。」
徐咨羽︰「怎麼找到的?」
景深︰「私家偵探,求助民警,有很多渠道可以找人,」景深冷漠地看了徐咨羽一眼,「但不包括和一個神經病在郊區的垃圾場說一些中二病的台詞。」
徐咨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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