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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宗。

太陽初升不久, 賀長越照常練完一套劍法,松松筋骨,從一旁的烤爐上拿起一張早就烤好的肉餅, 輕輕一咬, 肉汁順著餅皮差點流到地上。賀長越十分有經驗, 不嫌燙嘴, 把肉汁吸吮完, 一口一口吃掉肉餅, 其中蘊含的靈力補充到經脈中,算是完成一頓早餐。

這樣一個肉餅看起來小, 耗費靈石可不少,餅皮是靈植空間出來的小麥磨成粉,肉餡是用靈寵空間飼養的肉豬身上最好的部位剁碎調和, 全是靈石養殖,每一口都充滿了錢的氣息。

就連用來烤餅的烤爐,也是賀長越很多年前厚著臉皮問陸衍要的, 有陣法加持, 烤制時一直保持在合適的火候, 無論如何都不會烤糊, 簡直廚房殺手必備神器。

修士大多闢谷,賀長越如今堪堪築基大圓滿,仍舊保留作為凡人時的習慣,他天賦一般, 不努力, 一門心思只想賺錢,從後土城回來後,他就待在自己的獨門獨院中, 劍宗宗主閉關,幾位長老主事,下面師兄師姐爭奪掌門之位,賀長越無心參與,干脆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偶爾接待接待過來蹭飯的師弟師妹和師父。

不過今日情況特殊。

賀長越拎上自己的本命佩劍,他這人紈褲且浮夸,本命劍也繼承了他的特點,在後土城那一年多,賀長越天天纏著一岳道人給自己的佩劍加了不少低調奢華的寶石,到最後一岳道人蒙著眼盲目瓖嵌,就怕閃瞎眼楮。賀長越不覺得辣眼,寶貝得很,天天擦得 光瓦亮,一滴汗都不舍得落上去,劍鞘和劍柄在陽光下泛著特殊的流光,一看就知道很貴。

非常貴。

跟劍宗格格不入的貴。

賀長越一路走來,周圍師弟師妹師佷們跟他打招呼,賀長越也回禮,一路走一路撒錢。

給師弟一小塊隕鐵,給師妹一柄淘來的匕首,給年紀小的師佷一個模頭殺外加一副護腕。

身後落下一串「賀師兄/師伯/師叔真好啊」的贊美。

直說了,賀長越真的很喜歡被人夸獎。

賀長越來到天塹處。

守門長老發覺到宗門內最不成器的親傳弟子身上特有的金錢氣息,盤腿而坐,眼楮沒睜,熟稔說道︰「又要出門?」

賀長越給守門長老行禮,起來後吊兒郎當湊到守門長老身邊蹲下,擠眉弄眼︰「守門師伯好,我給你帶了壇酒,保證你沒喝過。」

守門長老生平除了劍以外,最好酒,化神期的修為可以讓他千杯不醉,聞言,守門長老渾濁的眼楮張開一小條縫,不自覺往賀長越的方向靠了靠,嘴上卻說道︰「哼,中洲有什麼酒是我沒喝過的。」

賀長越從儲物袋中拍出一壇酒,還沒有說話,守門長老藏在身體中的本命劍「唰」的一聲出鞘,他睜開眼楮,伸手一召長劍,眉頭微鎖︰「雖然弱小,但的確是魔氣。」

「守門師伯別激動,」劍修與劍修之間的威壓更為明顯,賀長越猝不及防差點被壓趴下,待到威壓消失,賀長越神秘兮兮地說道,「有魔氣就對了,從魔界帶回來的酒,師伯可敢嘗嘗?」

魔界帶回來的酒。

守門長老不是傻子,電光火石間,立刻听懂賀長越的言外之意,蒼老的眼楮精光迸發︰「神造化宗的那位陸不破陸師佷回來了?」

兩年前,後土城看守的魔界之門封印大陣破碎,傳言陸不破以身鎮魔,整個修真界都在哀悼這位天縱奇才的少年的隕落,劍宗听聞消息後,宗主以防魔界進犯,沖擊大乘失敗,他們這些長老惴惴不安,守門長老更是做好以死守護劍宗的準備,絕不讓魔族越過天塹。

誰能想到,兩年過去,魔族悄無聲息,陸不破竟然從魔界安穩回歸?

「是咧,」賀長越知道陸衍沒想隱瞞,所以便無所顧忌,搖晃著酒壇子說道,「否則我怎麼會從後土城回來,酒是不破師弟親手送我的,據說是魔界一種特有的藤蔓果實所釀,里面並不含魔氣,修士和凡人皆能入口,我不好酒,就想著讓守門師伯幫我試試,若我以後賣這種酒,能不能小賺兩筆。」

守門長老被他說動,沒再客氣,長劍重新收入身體,守門長老揭開瓶蓋和覆蓋的紅布,一股與眾不同的酒香猛然爆發出來。

「唔!」

守門長老活了幾百年,中洲有名有姓的酒全都嘗了個遍,從未有一種酒在開壇時就有這樣特別的香氣,具體的詞句他說不上來,干脆舉起酒壇子喝了一口。

魔藤果實釀出的酒度數很高,辛辣熱烈,又有一種獨屬于魔藤果實的香甜,回味綿密悠長,只需要一口,就能令好酒之人心曠神怡,贊不絕口。

守門長老仔細回味,待到酒氣散開,心頭若有若無升起一股可惜之感,既是可惜以前從未嘗過如此好酒,又是可惜日後再喝別的酒恐怕皆都不如。守門長老悠悠嘆氣,見賀長越期待的眼神,他這個師佷劍道天賦屬實一般,當年收下他也是因為與劍宗有緣,他一直不知緣在何處,直到師佷年紀輕輕用雄厚的財力撐起小半個劍宗,才發覺緣在這處。守門長老意味深長說道︰「不止是賺兩筆。」

听到肯定的回答,賀長越松了口氣,眼角眉梢全是歡喜︰「有守門師伯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天大地大,賺錢最大。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不破師弟!

一根羽毛緩緩落在賀長越的頭頂,被守門長老伸出兩指夾住,復放到賀長越手上,悠然說道︰「你的客人。」

那根羽毛看起來柔軟,實則鋒利無比。

屬于藏鋒鶴。

空氣中傳來振翅的聲音。

鶴年于劍宗門外落地,身體抽長,化作人形。

賀長越今日出門等的就是鶴年,他昨天就得到陸衍水鏡傳來的消息,會來拜訪劍宗,為表正式,便讓鶴年幫忙傳遞一張拜帖。

十多年的生意往來,陸衍常常讓海陸空三兄弟給賀長越送貨,尋蒼不愛往劍宗跑,皎如煙是水生妖怪跑不快,大多時候是由鶴年送快遞,久而久之,鶴年在守門長老這里也混了個眼熟。

賀長越上前,接過鶴年遞過來的拜帖,鼻尖一動,不由得疑問︰「怎麼有種烤焦的味道?」

鶴年臉色一僵,他難得穿了一件長袍,大大的兜帽遮住發絲和額頭,只露出鼻子和嘴巴,他下意識拉拉兜帽,從賀長越手里搶過自己不小心落下的羽毛,急匆匆說道︰「拜帖我已送到,其他事情我家小祖宗應該跟你提前說過,我便不再重復,就此別過,記得五星好評,謝謝。」

說罷,鶴年轉身,撩起長袍變為藏鋒鶴原型,「嗖」的一下飛遠,化作一道歪歪扭扭的黑色流光消失在天邊。

賀長越︰「……」

賀長越抬手放在額前作瞭望狀。

他怎麼覺得,鶴年一邊飛一邊掉羽毛?

已經修煉成妖的藏鋒鶴也有掉毛季嗎?

在賀長越看不到的遠處,鶴年把長袍兜在腳下,每揮一下翅膀,就有羽毛簌簌落在兜著的長袍中。鶴年找了一個沒人的角落,將掉落的羽毛一根一根粘到身上,最後把從賀長越手里奪回來的羽毛小心插回到翅膀,愛惜地撫模剛長出不久的細小絨毛,碎碎念道︰「好不容易攢了這麼多,一根也不許少!」

嘟嘟囔囔把所有羽毛再次粘到鳥身上,鶴年輕輕起飛︰「……好在死魚比我還慘,平衡,心態一定要平衡!」

神造化宗的煢顧峰,皎如煙被封了一身妖力,一手提著麻袋,淒淒慘慘在偌大的煢顧峰上一朵一朵撿小白花和菊花,皎如煙鼻尖癢癢,當即打了一個噴嚏,不知道是不是用力過猛,海藍色的長發「咻」的一下月兌離腦袋,掉落在小白花叢中。

皎如煙揉揉鼻子︰「誰罵我,肯定又是……」

話還沒說完,皎如煙低頭看見自己剛做好的假發,把手邊麻袋一扔,眼含熱淚,雙手捧起用自己往年掉落的頭發才做成的這一頂假發,小心翼翼拍打上面沾染的塵土,不停告訴自己︰「平衡,一定要平衡,沒有頭發總比沒有羽毛好……嚶!」

今天的一鳥一魚仍在和諧相處呢。

**

賀長越把拜帖放進儲物袋,跟守門長老拜別︰「師伯,我先去找一下師父,酒別一次喝完啊,我還沒有大量貨,只有這一壇,喝完就沒有了。」

守門長老一直是盤腿姿態,已經開口的酒壇安穩放在腿邊,擺擺手︰「快回去吧,那麼多廢話。」

劍宗掌門已經閉關療傷一年多,宗門事務由幾位長老代管,其中包括賀長越的師父,排行第六,劍宗小輩稱呼他為「六長老」。

六長老跟其他幾位長老不一樣,他只有賀長越一個不成器的徒弟,任憑掌門和其他幾位師兄催著在宗門找兩個天賦看得過去的進門,他也絲毫不著急,還時不時去徒弟那里蹭飯吃,是劍宗唯一一個脾氣相當隨意和藹的長老。

掌門正殿旁是議事廳,平常有事時幾位長老在此集合,今天恰逢六長老坐鎮議事廳,賀長越就拐了彎,去掌門的山峰找自家師父。

賀長越剛到,踫見從掌門處出來的段同風。

段同風是劍宗首席,掌門首徒,弟子們全都要尊稱一聲「大師兄」,賀長越從前還挺憧憬大師兄這樣的劍修,強大、淡漠,擁有一切劍修想象中的特質,同是親傳弟子,賀長越也曾想親近大師兄。

只可惜……賀長越避到一旁拱手道︰「見過大師兄。」

段同風皺眉,他來師父這邊前,有些弟子在顯擺賀長越送的禮物,他只是隨意一瞥,就知道品質不差,他的私庫法器眾多,劍宗的資源向他傾斜,倒不在乎這些小東西,但也看不過賀長越如此奢侈的行為,便習慣性說道︰「我們劍宗向來勤儉、刻苦、守禮,賀師弟想必被外面亂了心竅,沾染一些惡習,如此嬌慣弟子們,豈不是害了他們,賀師弟不如每日揮劍一千,好好反省,以正劍宗威名,萬不可再行商賈之事。」

賀長越低眉順眼恭恭敬敬把段同風送出去︰「听憑大師兄做主……」

啊呸,我院子門一關誰管的到我!

看不見段同風的身影,賀長越表情千變萬化,快要嘔吐出來。劍修是出了名的窮,全是劍修的劍宗也富不到哪里去,只是段同風擁有劍宗的所有資源,當然不覺得底下弟子辛苦,要知道,賀長越並不是隨手送東西,他紈褲歸紈褲,不是沒有眼力見,弟子們劍身損毀,他就送一點隕鐵,護腕破舊,他就送副新的,剛入門沒有本命劍,就送匕首防身。

就這樣一點東西,底下的弟子要用命才能拼到。

這位大師兄還真是……何不食肉糜。

劍宗歷史悠久,天才劍修比比皆是,只不過近千年來修真界不景氣,劍宗也萎靡許多,只有段同風天生劍體,憑借體質,段同風順利成為掌門首徒,成為劍宗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劍修。

只不過同輩中,最有天賦的劍修不是段同風,而是另一位擁有天生劍體的拂衣。

拂衣比段同風小五六歲,入門卻很早,故段同風也要稱呼拂衣一聲「師姐」,賀長越見過拂衣的劍,那是他此生也達不到的境界。

銳利、堅硬,一往無前。

若拂衣師姐生在劍宗,還有段同風什麼事。

就算拂衣師姐不在,還有宋扶搖宋師姐,天賦可能略遜一籌。賀長越回來之後見過扶搖師姐練劍,每日封印靈力,雷打不動揮劍三千,掌心磨出一層硬繭,硬是誰也要說一聲「佩服」。

賀長越輕輕拂去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對于段同風,賀長越由衷地覺得不破師弟那句話說得真對。

——距離產生美!

議事廳中,六長老無所事事,他一頭花白頭發,面色紅潤,長長的胡須編成一個小辮子,在最底部用紅繩扎起一個小蝴蝶結,他雙腳搭在桌子上,對自家徒弟的氣息熟悉得緊,動也沒動,雙眼放光問道︰「給你師父送吃的了?」

整個劍宗,就屬六長老師徒最不像劍修。

賀長越哭笑不得,把陸衍送給他的魔藤果實做成的果干,扔一罐子給六長老,故意嚇唬他︰「魔界來的東西,吃了就入魔哦。」

六長老伸出手,「啪」的一下,果干罐子被他握在手中,自顧自擰開瓶口,扔一片果干進嘴里,甜到眯起眼楮,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是神造化宗的那位給你的吧,味道真不錯,還有嗎?」

賀長越攤開手,把拜帖交到六長老手上,說道︰「果干沒有了,師父你看看這個?」

拜帖十分精致,有神造化宗的標識,六長老認得陸衍字跡,看到最後哈哈笑了起來。

賀長越沒有看過拜帖,畢竟不是給他的,不過他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卻不知六長老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疑惑道︰「師父?」

六長老合上拜帖,說道︰「你們同輩之中,陸衍陸不破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賀長越連忙朝外看,示意六長老小點聲︰「幸虧段師兄走了听不見。」

要不然等掌門出關,段同風鐵定得告一狀。

六長老不在乎地捋一下胡子,說道︰「陸不破想拜會劍宗,事情說小也小,說大也大,小到朋友往來,大到宗門交往……」

說著,六長老掐指一算,呵呵笑道︰「距離一年之期還有一段時間,我也想見見陸不破,看看他能不能對如今的劍宗做出一點改變,長越啊,幫我回信,就說劍宗倒屣相迎。」

**

神造化宗,不落峰。

陸衍抬手接住一道流光,光中帶有一絲劍意,陸衍隱約覺得跟賀長越的劍意同出一脈。流光被捏住後變作一張信箋,陸衍展開,了然挑眉。

阿涼在一旁的桌子上練字,歪頭問道︰「不破哥哥,是劍宗的回信嗎?」

陸衍點頭,把信箋收到儲物袋中,說道︰「對,阿涼也要準備一下。」

「三天後,啟程劍宗。」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小紅包已發,系統可能延遲,注意站短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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