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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抱住了那個跌跌撞撞朝她狂奔而來的少年。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差點付出生命的代價,才總算回到了她的身邊。

少年身上還帶著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身體一如既往地滾燙熾熱, 單腿沒有辦法支撐平衡, 歪歪斜斜地站著。

姜雨在他衣服上蹭了眼淚, 然後抬手撫模他的臉頰。

下頜帶了青色的胡茬, 硬硬的、刺刺的

他很享受地蹭了蹭她柔軟的掌心, 仿佛倦鳥歸巢,這好些年的無所歸依的一顆心, 總算有了港灣。

「再也不了。」裘厲吻著她的掌心︰「姐姐,我再也不走了,以後我听你的話。」

「又是這話。」姜雨勾起食指, 敲了敲他的腦門︰「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姐姐信我。」他抬起了她的下頜, 咬住了她的唇, 抵死廝磨著︰「信我最後一次。」

「唔」

少年吻她的時候,還睜著眼楮, 眸底有誘人的光,直勾勾地盯著她,宛如野獸掠食, 令她方寸大亂。

他咬著她, 碾著她, 很溫柔又很失控。

「我信了。」姜雨宛如求饒一般,軟軟說道︰「真的, 信了, 我爸媽也來了,他們出來看到唔」

少年掠過了她的舌尖,抵死廝磨了好一陣, 這才萬分不舍地放開她。

腳下的疼痛和擁著心愛女孩的滿足感相比,不值一提,如果她不拒絕,他甚至可以在這里站一天一夜。

電梯門再次「叮」地響了起來,有護士小姐姐推著輪椅趕了過來︰「啊,8號床病人,你怎麼能隨便下床呢!你的腿剛做完手術啊!不痛嗎!」

姜雨見狀,也嚇了一跳,看著裘厲這模樣,就跟腳扭傷似的,她差點都忘了,這家伙小腿骨都被子彈打碎了啊!

他居然還能下床,還能單腿走這麼遠的路。

果然還是沒感覺嗎?

護士將輪椅推了過來,對裘厲道︰「快坐上來。」

裘厲不想像殘疾人一樣坐在輪椅上,尤其還是在女朋友面前,他沉著臉道︰「我不需要,把這玩意兒留給有需要的人吧,我走回去。」

姜雨用力打了他腦門一下︰「你不要腿啦?快坐上去!」

裘厲被姜雨凶了,只能不敢地坐上了輪椅,任由護士小姐姐推著他回病房。

進電梯的時候,裘厲回頭望了她一眼︰「不過來嗎?」

「過來干什麼啊?」

「之前不是說,一個小時、一分鐘、一秒鐘都不分開,連上廁所都要看著」

「啊。」

「來啊。」

「哦!」

姜雨走到他身邊,他握住了她的手,像小孩子握著最珍愛的玩具,放在胸前。

「要不要戴手銬啊?」她沒好氣地問他。

「倒是想,不過你買的那手銬太sq了,被你兩個爸爸看到,我還有命活?」

「」

那天下午,謝淵和程野趁著姜雨不在的間隙,去病房里看望裘厲,謝淵買了價值連城的珍貴中藥補品,擱在櫃子上,而程野則是提了一袋紅隻果。

裘厲躺在病床上,左腿微微抬起來,放置在單獨的支架上。

見兩位叔叔過來,裘厲稍許坐起身。

當然知道兩位叔叔為什麼而來,他嚴陣以待。

謝淵很有氣勢地坐在了會客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看著裘厲,而程野則走到他面前,伸手敲了敲左腿石膏︰「這傷的挺嚴重的啊?會不會截肢?」

「不會。」裘厲說道︰「醫生說能夠恢復,有好幾種治療方案,接人造骨骼,或者長時間的自愈,我可以選,不會殘廢」

謝淵一眼就看出了少年眼底的慌張,他單刀直入,問道︰「能恢復到和以前一樣,完全正常嗎?」

裘厲沉默了幾秒,說道︰「能。」

「能個屁。」謝淵冷聲說︰「骨頭都他媽碎完了,還能恢復,不給你截肢算你小子運氣好,這輩子就跟著拐杖過吧。」

「哎哎!」程野不住地給他使眼色︰「病人呢,你跟病人吼什麼啊,當誰都是你996的公司員工啊?你這個無情的資本家。」

他倒不是心疼裘厲,就是想和謝淵作對。

謝淵對裘厲好,他就對裘厲不好,要是謝淵對裘厲呼來喝去,他就要幫他了。

謝淵是真的氣裘厲,如果不是看他傷的這麼嚴重,他真的想狠狠揍他一頓,揍一頓都不能解氣,最好是讓他滾的遠遠的,這輩子都被出現在小雨眼前了。

一開始,他就不看好裘厲,奈何小雨喜歡,喜歡就喜歡了,他也盡全力地幫他、為他鋪一條通途

是這小子作繭自縛,一而再地讓小雨傷心,最後泥足深陷,險些走上邪路,毀掉他女兒一生的幸福。

謝淵才不在乎他過去經歷了什麼,他唯一在乎的人,只有小雨

「以前你覺得配不上她。」謝淵冷冷道︰「現在,你又憑什麼和她在一起。」

裘厲知道謝淵討厭自己,將心比心,如果是自己的女兒,恐怕他會比謝淵更加憤怒。

良久,他都說不出一句話。

是,配不上,過去配不上,現在更加配不上

然而謝淵的話,卻一下子戳了程野的肺管子,他最討厭听到的話,就是什麼「配不配得上」的話。

要不是這些陳腐俗套的觀念,他早就和漫漫在一起了,甚至兩個人二十多年的幸福,都被這幾個字給耽誤了。

「你這個死老頭子!」他索性對謝淵破口大罵︰「人家年輕人的事,你管這麼多做什麼,他配不上,那你去找個配得上的,領到你女兒面前,看她喜不喜歡,要不要!」

謝淵懶得理程野這個攪屎棍,望著裘厲,說道︰「回答我。」

裘厲搖著頭,苦笑了一下。

說什麼呢。

他無話可說。

「我試過離開她,離開她然後離開這個世界。」他苦笑著說︰「可是小雨忘不了,催眠都不行。她忘不了我,我就不能走。」

謝淵臉色越發冰冷︰「那看來,還是我們家小雨耽誤你了?」

「以前我不好,但是以後我會好,我會考研,如果可以,還會考博」

裘厲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放低了姿態,帶著星微的希冀,懇求道︰「我費了好大的勁爬回來,請您體諒。」

謝淵本來還想罵他一頓,但是少年艱難地說出「體諒」那兩個字,的確是戳到了他的心

讓一個男人放下尊嚴,去乞求一份並不相配的感情,需要多大的勇氣,謝淵比任何人都清楚。

當初他何嘗不是這般卑微地向那位夫人乞求,給他一個機會,給他幾年時間,他將如何如何證明自己,證明自己可以給她幸福。

謝淵終究還是舍不得多責備什麼了,只是很不客氣地敲了敲他的腿︰「我不會讓我女兒嫁給一個跛足的男人,要那麼好起來,要麼給我滾遠點。」

「我會好,不會給她丟臉。」

「你最好說到做到。」

謝淵說完,冷著臉離開了病房,程野雙手插兜,說道︰「別管他,他就刀子嘴、豆腐心。誰還能比他更心疼他閨女呢,來見你之前,這家伙就幫你聯系了國內最權威的骨科專家,說會不惜一切代價要把你修好。」

「謝謝。」裘厲松了口氣。

程野走到病床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腿︰「腿好不好,倒是其次,但我听醫生說你最大的毛病,不是腿啊。」

「嗯,我有精神方面的痼疾,對這個世界的感知能力被封閉了。」

程野擔憂地問︰「這能好嗎?」

「能好,我會配合治療。」

「我仔細問過醫生了,雖然這是心理疾病,可能還會影響身體器官功能。就你知道,我也是很想抱孫子的。」

裘厲無語地望了他一眼︰「您多慮了。」

「真的嗎?不會影響那方面吧,我跟小雨不方便說這些,咱們都是男人,有病就要治!千萬別不好意思!爸爸也會盡最大的能力幫你!」

如果不是腿腳不便,裘厲可能早把他踹出去了。

這麼討厭的家伙,當初他是怎麼鬼迷了心竅帶著小雨把他認回來的?

「我真的沒問題。」

「別害羞嘛!」

恰逢姜雨回來,門邊听到程野嘰嘰歪歪的話︰「爸,您說什麼呢!」

「啊。」程野看到姜雨,有點小尷尬︰「那啥,沒事沒事,你們好好的,爸爸先走一步!」

說完,他拔腿開溜。

姜雨拎著保溫飯盒走進病房,說道︰「程野太討厭了。」

「他也很愛你。」

就為這一點,裘厲也願意容忍他全部的討厭。

雖然有時候,真的巨無敵討厭。

裘厲打開了電視,剛好節目就跳到了娛樂頻道的綜藝節目,節目里程野正在參加一檔極限運動的比賽,類似于整蠱明星,看他們嚇得瑟瑟發抖的狼狽尷尬模樣。

其他明星站在蹦極台,拼命後退,大喊著︰「不要不要!」

只有程野,對著攝像鏡頭比了個心,然後背對萬丈懸崖,從容微笑著,縱身一躍。

姜雨不能否認,程野的魅力無可抵擋。

在鏡頭前,他是能讓無數和她年紀一般大、甚至比她還小的小姑娘尖叫著迷的男人。

可是在她面前,程野就是一個普通的父親,哩嗦、嘰嘰歪歪。

但也只有出于愛,才會讓他這麼個生死分寸間還能談笑風生的男人,變成嘰嘰歪歪的大叔。

姜雨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但他愛屋及烏,他愛媽媽啊。

姜雨坐到裘厲病床邊,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削隻果︰「我在醫院門口遇到宋裕和老師,他說學院已經蓋章批準了你的保研名額。」

「就算不保研,我也能考上。」

姜雨笑了起來,拍拍他的額頭︰「知道你厲害啦!」

裘厲躲過她的刀尖,驚魂甫定︰「想謀殺親夫。」

「我還以為你不怕死呢。」姜雨晃著明閃閃的刀子,面無表情道︰「畢竟是面對炸yao和子彈都毫無懼色的男人。」

裘厲知道這丫頭還在為船上的事耿耿于懷,他讓宋裕和不要告訴姜雨船上的細節,但她若真要打听,還能打听不到麼。

裘厲看著她,認真地說︰「我不會那樣了,從今以後,裘厲就是世界上最貪生怕死的男人。」

「你保證。」

「拉勾嗎?」

裘厲主動對他伸出了可愛的小拇指,姜雨嘴角綻開一個小酒窩,勾住了他的手指︰「拉勾,你要是再傷害自己」

姜雨想了一會兒,竟然想不出合適的懲罰。

裘厲替她說了︰「那就讓你野爸剛剛的猜測,一語成讖。」

姜雨眨眨眼,良久,才反應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姜雨︰你確定這是在懲罰你自己,而不是我?

誰說完結啦?【歪頭】還有辣麼大個坑沒填呢。

ps︰元宵賽詩會截止28號哦!小伙伴們抓緊時間寫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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