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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走過的路越來越多, 毛阿英也變得越來越有底氣。

最明顯得是,她說話聲都變得要比平日里響亮。原來脾氣不好,但頂多也嘴上鬧騰, 不能拿你如何,現在暴脾氣搭配她的爆實力,那就不是在嘴上的事了, 真要惹她發起飆來, 你可能就見不著明日的太陽。

于是一路行來,威名越盛,有時候還沒去那個地方,但那兒卻已經提前知曉了她的名字。

自古總是好事不出門, 壞事傳千里。

毛阿英真要一路救死扶傷當活菩薩了,旁人反倒並不會多拿她當一回事, 心想著都菩薩了,心腸軟,不會輕易殺生。反而是這種脾氣不好實力又強的人,倒讓人在遇到之前,內心先掂量三分, 不敢輕易惹了。

其實毛阿英脾氣再不好, 但人性格並不極端, 就是急躁了點, 你要是不太過分了, 她也不會真的就欺你一頭,大多數時候都還算講理, 甚至可以勉強稱之為一個慈善。

但是總有人覺得你人善好欺,先是故意刁難你,再又是旁的一些不好說的小心思, 發展到明面上就是要壓你一頭,你要忍了,退了,那他又再進一步,直到你退無可退,一副要逼急了的架勢,他又反過來跟你說好話。

說白了,就是要佔你便宜。

讓你憋屈卻又沒辦法,發脾氣吧感覺又有些小題大作,畢竟人又沒有殺你全家也沒明著辱罵針對你,就是些暗地里的刁難,讓你無從下手,但心里著實是憋氣。

要說全是這樣也不見得,好人也有,但是人是復雜的,世上的東西也不是黑黑白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小心思。

再是八面玲瓏的人,想要應付這些七七八八,總免不了周旋一番,費盡心思,雖然最後也能夠化解,但著實也累了些。

然而毛阿英本來就是性子急躁,脾氣不好,一點就著的主兒。

她遇到這種事情,你讓她跟你彎來彎去的周旋,化矛盾于無形,那你就想多了,過于高看她了。

她非常直接的就怒了,只想著你是不是要找茬?你當老娘我是吃素的?先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頓劈頭蓋臉的噴,噴完不算還要動手,勢必要出了這口氣,等到事後那人見勢不妙告饒都有點晚了。

因為毛阿英性子過于急燥,並沒有給人什麼機會,下手太快,總是把人收拾得奄奄一息了,才給人機會辯解。

哦,原來是誤會一場,不好意思啊,我這人脾氣不是很好,你早說啊真是。

這個時候她出完氣了,心平氣和了,你又跟她道歉,那她也不是不講理的,事後還確實有些歉意,覺得自己太沖動了。

道歉吧,也確實算誠懇。

但你人已經被打了,你確實也成了苦主,可你敢申冤嗎?

要是她再一沖動,直接又把你打死了怎麼辦?

所以事後這人也非常和善的接受了毛阿英的道歉,面上帶著笑,打落牙齒和血吞。

難受啊,難受也沒辦法。

誰叫你一不長眼二沒實力呢。

不過心里面也已經知道毛阿英不好惹,這種人你惹不起你就只能收攏了內心的那點小心思,小心翼翼地應對著。

當大神供著,就當渡劫了。

就自己安慰自己。

而毛阿英卻反而看人順眼了,覺得這人其實也不是不會說話的,你看現在態度不很好嘛?

說不定自己真是先前誤解人家了,再加上心底的那些歉意,那態度也是一個和風細雨,前後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這個鮮明的對比,讓人心里面不由得嘀咕,你這怕不是裝的吧?

故意裝作脾氣不好先把我收拾一頓,先給我一頓大棒再給我一顆甜棗,你在這兒訓狗呢?

于是又想多了。

直接在內心就把毛阿英妖魔化了,先是懼實力,這個懼里面其實還參雜著些微的不爽和郁悶,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現在這個懼里面含的東西就多了,不僅僅是懼實力,還懼其深厚的城府和心機。

于是怒也不敢怒了。

心里面就服氣了,原本那些小心思也就歇了。

只在內心嘆息一句︰好厲害的手段。

而毛阿英是個實在的人,繼承了勞動人民優秀的品質,樸實無華的性格,既然她真心覺得自己確實對不住人家,那就要給人補償到位,不是嘴上說著道歉,心里面其實非常不屑那一種。

她先是幫人治好了傷,神婆在一些地方其實兼職一部分醫生的工作,什麼符紙化水治病,當然她所學的不是那一套,她是真有點本事的那一種,不過在沒成副本之前,為了謀生,她所做的事情頗雜,算前程,算姻緣,防小人,看風水,祭祖遷墳,順便看看病等等等,其中為了生存,也確實稍微夸大其詞了一些。

比如說算姻緣,這個毛阿英真就半桶子水,好多時候都是撿人喜歡听的話說,自己心里安全沒底。

不過就是這些討人喜歡的漂亮話反倒還給她帶來了出乎意料的收益和正面反饋,人家就樂意花錢听得高興,還推薦自己的親朋好友一起過來。

說她算得準什麼的,讓毛阿英不得不感慨,有些事情發展真就奇妙到沒有邏輯。

不過錢還是要收的。

她真正厲害的是在祭祖遷墳上,這些是從祖上傳下來的東西,同時還有一手不能傳與外道的一些東西,其中有的比較陰損,比如壞人運道等等,輕則讓人小病纏身倒霉連連,重則可讓人家破人亡,禍及三代。

不過這些她也沒做過,但確實會,人總要防一手不是,卻沒想到世界大變,以前那些東西倒確實有了用場,這點,那些倒在她手上的人都頗有些體會。

等有空可以去陰間采訪一下他們。

而你要說她現在到了什麼實力,不好說,沒個對比,總之是不在凡人的範疇內,比如說先前的姻緣她是半桶水,在那里糊弄人,但現在她只需要一眼,別說你的姻緣,你的一切都在她的眼底了。

但這種因為要耗藍,大部分時候她不會動不動這麼「看」人,畢竟以前「看」人,還有錢拿,現在「看」人,如非必要,她總覺得有些不妥。

這其中有一部分是源于副本變化,一個副本就相當于一個小世界,而boss就相當于那個小世界的氣運之子,凝結了一個小世界的氣運,再加上自己本人又有能力,然後還有闖關者提供她實戰的機會。

最後還有小圭明不間斷的給她套光環。

四者相乘,她想不厲害都難。

要知道小圭明的父親就是從一個普普通通有點小帥的闖關者,在明天的輔助光環下,直接成了那一批闖關者之首,毛阿英可比他要強太多了。

但這之前,毛阿英並不知道自己的實力,畢竟沒有對比,而真的出去後,她也沒辦法確認自己的實力,因為對比項太弱。

當然,她還沒有一個自己到底有多強的概念,只是覺得自己應該不弱,但到底是個怎樣的應該,這個她也不知道。

一個實力強的人其實還不算可怕,畢竟有一句話說得是,你拳頭大你就能不講理了?

所以真正可怕的是,一個實力強脾氣還不好的人。

因為你知道,你沒辦法跟她講理。

再說毛阿英把人救起來後,她又幫人解決了一些小麻煩,比如一批進來騷擾的闖關者,雖然不能給這人帶去大的困擾,但是有些煩也是真的。

這人也是佔著自己的實力,才在毛阿英面前擺譜,被狠狠收拾了一通後,人也就老實了,吃了甜棗後,雖然心里面知道這可能是毛阿英的手段,但是她都表現得這麼誠懇,你再拿喬就有些過了。

主要也是不想再被收拾一頓。

因為毛阿英說她脾氣不好,很容易沖動。

這個容易,就需要細品,總之是提心吊膽,不敢有絲毫怠慢的。

接著毛阿英又說以後要是有困難直接找她,她還留了聯系方式,一張泛黃的紙,就是清明節祭祖燒的那種黃紙。

燒了這個紙,她就知道有事要發生,就會過來幫忙。

而這里要說了,這個燒黃紙就是副本聯盟建立起來的雛形,後來這些黃紙又有新的用處,比如用來簽訂協議,比如用來當做交易。

後來圭明上學時拿到的紙錢,就是這些黃紙加工而成的。

也是他因為貧窮沒有燒錢的愛好,否則他要是遇到什麼事了,其實可以通過燒錢把他女乃女乃召喚過來的。

當然到了後期,他女乃女乃又多了許多奇奇怪怪又威力巨大的能力,這一方面奠定住了她在聯盟中無法動搖的地位,一方面也讓聯盟越來越大,越來越穩定。

這人把黃紙小心翼翼地收了,從某種層面上來說也是認可了毛阿英的實力。

而這樣的黃紙,毛阿英自然不是只給了他一個,她發了許多人,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覺得黃紙不值錢。

而這些人或多或少,即畏懼她,但也對她抱有一定程度上的敬意。

敬畏敬畏,有畏才有敬。

如果她要是一個八面玲瓏事事周全讓人挑不出錯的人,效果反而不一定有現在這麼好,她獨特的性格造就了一個獨特的情況。

所有人在面對她的時候,都是先對她客客氣氣,不敢有絲毫不妥當之處,哪怕是再桀驁的人,都會放段。

明明她才是乙方,畢竟是她來求大家聯合起來,畢竟你還沒答應,這個時候你應該算是甲方才對,結果硬是讓甲方做得像乙方一樣,要反過來哄她。

而她又不是那麼好哄,她性子急躁,脾氣不好,有時候因為道理不在她這邊,還會胡攪蠻纏,這是她的缺點,而她的優點則是說一不二,做事效率高,行動力強,而且眼楮非常的刁鑽,雖然這說起來像是缺點。

但確實是她的優點,這個優點則是從她與菜市大媽幾十年的砍價當中誕生出來的。

也許她對哪里冒犯了你,不怎麼敏感,有時候一點點小事反而很容易沖動做過了,但是她對你哪里糊弄了她,卻是非常的敏銳,這一刻,她就像是突然心理學滿級,從你的神態,語言,眼神當中,一眼就能察覺出來你是哪里坑她了,哪里想要佔她便宜了。

這點菜市大媽每次試圖缺斤少兩卻總被戳穿,最後不得不反賴上一點添頭,不僅沒佔到便宜,反而還倒貼。

非常有心理體會。

不過也許是大媽心中不服,屢敗屢戰,屢戰屢敗,兩人之間互為對頭,把這項技術磨練得爐火純青,甚至還惺惺相惜起來了。

大媽言︰這麼多年你就讓我佔你一次便宜又有何妨。

毛阿英︰這麼多年你就不能真正腳踏實地的做點生意?

大媽嘆人生艱難,小販不易。

毛阿英說各有艱難處,不為外人道。

兩人寸步不讓,互相賣慘了半小時,最終還是大媽服了。

跟她說,這是自己最後一次出來賣菜,因為得了糖尿病,身體受不住了。

她說她也不是不知道做假稱往菜里參水不對,但是她兒子要買房,她孫子要上學,老頭子那點退休金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她一年到頭賺的錢,全貼孩子身上了還不夠,家里幾個口張著等著她養。

毛阿英說,毛阿英剛要張口,大媽還能不知道從她嘴里說不出什麼好話,直接就提前打斷了。

行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要說這不是我做這些事的理由。

其實我早在你指出幾次不對來之後,我就沒有再做了。

就你眼楮刁鑽,我不服氣,就想佔你一次便宜。

毛阿英不說話了。

大媽也沒有說話。

兩人唯一一次沉默的,一個交錢一個收錢,既沒有砍價的聲音,也沒有辯解的聲音。

一個沒有再缺斤少兩,一個也沒有再說你這東西有水分。

毛阿英知道大媽這次賣她的東西多賣貴了五毛錢,大媽也知道毛阿英知道她多賣了她五毛錢。

但是她們都沒有指出來,心有不宣的完成了這次交易。

就讓你佔一次便宜又何妨。

這是屬于兩人之間獨有的默契。

其實很多時候,大家總會忽略身邊非常常見的東西,比如砍價,一覺得豁不開面子,二覺得不大體面,總顯得自己扣扣索索,好像差這點錢似的。于是就很容易被人佔去了便宜。

砍價是門學問,在每一個菜市場上發生的砍價的過程,都算得上是一場大師級別的精彩交鋒,在其中用上了各種試探、揣摩敵方心理和進攻的談判技巧。

這是人類語言交鋒的藝術。

買賣是最早的,人與人之間產生的心理上的博弈。

低到菜市場砍價,

高到國與國之間談判,其實都是在談一個字。

利。

所以毛阿英在不知不覺當中,以她獨特的人格魅力,連敲帶打,闖下了別人都想不到,意料不到的天地。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有一件事讓她的心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而促進了她開始建立副本聯盟這件事。

這個事就要說到毛阿英的童年。

她的童年並不幸福,從小沒吃飽沒睡好還要干一堆的農活,如果只是這樣,她還能湊活著過,但是他們還要她的命。

在毛阿英的堂姐被送去填河後,她偷听到村里人跟她的父母商量,要他們家也拿出來一個孩子,她的母親趴在桌上哭,她的父親靠在牆邊抽煙。

她知道下一個就要輪到自己了。

她沒有問她父親和母親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填尼瑪的河,老娘就是被人販子拐了都比待在這兒等死好!

她連夜逃出村子,然後不出意外的被人販子拐了,在那里混吃混喝了一段時間又跑了出來,接著沒過多久又被人抓去,在火車站當乞丐,拿著破碗找別人要了一段時間的錢,後面趁別人不注意上了火車,接著因為沒票又被人趕了下來。

就這麼四處流浪,最後被一個老女人收留,那個老女人是個神婆,看她有點靈性,就留她在身邊,教了她一些東西。

神婆是個好人,她也就跟著神婆去到了她所住的那個專做紙錢生意的村莊里頭,就這麼定居下來。

一晃好多年,毛阿英以為自己都忘記了幼年的生活,沒想到她就這麼回到了曾經的地方。

原先,她還不確定,覺得不可能這麼巧。

以她的性子,她是想著,那地方肯定早就被闖關者給解決了,就那些人……呵,再配上一聲冷笑。

結果越走越不對勁,主要是眼熟啊。

像這些村莊,有的地形好多年都不帶改變的,比如她幼年時期爬的那顆歪脖子樹,因為歪得別具特色,不是其他地方能夠有的。

過往的回憶紛擾而來,毛阿英才發現,其實她小時候也並不全都是些不好的回憶。

雖然每天做農活很辛苦,但是田野里,總能找到新鮮的玩意兒,比如蚱蜢,她一捉一個準,這個那火烤蚱蜢腿,賊香。

當時覺得怎麼都過不去的事情,在後面的流浪生活里,也就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不足一提了,她見識到了人性更多的黑暗之處,霍氏村的這些人比較起來,反而還有些不足。

說白了就是見到了更混蛋的,也就覺得這些不算什麼了。

雖然不算什麼,但是毛阿英心里的這口氣卻隨著時光,反而還越燒越烈了。

這還真是報仇不嫌晚,既然正好讓她找來了,那就要好好說道說道吧。

這也是為什麼後面,村里面的人被闖關者戲弄的時候,毛阿英其實在旁邊冷手旁觀的原因,除了那幾個曾經在小時候幫過她的幾個,大部分得罪她的家伙被她提前救下,都沒有落到什麼好的下場。

反正她就是這麼個有仇報仇的性格,而且有的一些人,真的是又蠢又壞,死不足惜。

但是事情有時候卻發生了意外。

那時候圭明已經隨著毛阿英走了許多的副本,見過的東西比他同齡人加起來還要多,這其中他的能力,比毛阿英想象的還要特別。

在經過一條河的時候。

圭明突然停下來,一副傾听的架勢,對毛阿英道︰「那里有好多人在哭啊。」

河面上安安靜靜,什麼都沒有,要是常人听到可能會覺得後脖頸發涼,但是毛阿英已經見怪不怪了,她說︰「這些都是心有不甘被有心人拿來填河的無辜之人。」

圭明就轉過頭,望向毛阿英。

毛阿英覺得這些沒什麼不可說,就把她以前的遭遇說給了圭明听。

圭明就問了一句話︰「為什麼無辜的人死了,而犯錯的人還活得好好的?」

毛阿英就冷笑一聲︰「天道循環,報應不爽,他們會迎來他們的報應的。」

圭明還沒能到夠理解毛阿英這句話的年齡,此時有些懵懂,過了一會兒,他朝著河邊走去。

當時毛阿英還沒有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接著就看到他伸出手在河面上劃了兩下,然後就拽上來了一個小孩。

那小孩整個人都已經沒有氣息了。

毛阿英湊過去,想要對圭明說孩子已經死了的事情,但是她又有點憂慮,不知道該如何跟圭明解釋死這個字,雖然圭明一路上經歷了太多的死亡,但是毛阿英都是嘴上糊弄了過去,她心底上還是不想讓圭明這麼小的年齡就體悟到人世間的殘酷。

所以先前的許多事情,圭明都只體會到了刺激和興奮,並沒有體會到悲傷和難過,因為他不知道什麼是死。

就在毛阿英猶豫的時候,圭明埋下頭跟那已經死去的小孩嘀嘀咕咕的說了幾句話,那孩子就開始嗆水,然後就活了過來。

毛阿英當時還沒有覺得不對,只以為先前是自己看花了眼。

不過在河邊撿了個孩子,就有必要確認孩子的來歷,雖然說是要找人確認,但是毛阿英內心其實已經有了一定的猜測。

左不過又是村里面那令人作嘔的習俗。

但沒想到竟然到現在還保留著,這讓她臉上的神色又冷了幾分。

小孩瘦瘦小小,被圭明救起後,就一直扒著圭明,很沒有安全感。

這孩子就是後來的小鬼。

而圭明並不知道,接下來的變故幾乎改變了他未來的人生軌跡。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你們都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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