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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長得挺像, 嘿嘿。」

木乃伊還在那里說,護士就對圭明道︰「你女乃女乃要來看你了,高不高興啊?」

圭明本來還在看木乃伊, 听到護士這麼講, 當即再也顧不得木乃伊, 連忙轉頭看向護士。

木乃伊繼續貢獻吵鬧的背景音︰「還有個女乃女乃呢?怪不得, 老人就是放不下孫兒。」

護士扒拉了一下吊瓶, 想要走。

木乃伊喊著︰「別走啊, 看一看我唄, 我也難受啊,我這腿什麼時候能夠放下來, 都吊半天了……」

護士就走了過去, 還朝他笑︰「難受啊, 等下還有你更難受的, 想不想感受啊?」

木乃伊只以為這護士是要折磨他,當即就搖頭︰「算了算了。」

這時候,門被人推開,穿著棕色長袖大褂的老婦人率先走了進來, 她的目光四周一尋, 雖然臉上遍布魚尾紋, 但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剛剛還張嘴在那里叭叭的木乃伊就像是被人掐著脖子的小雞崽子,一下子都要嚇玉e了。

護士也垂著頭,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

但是這些圭明都沒有注意到,他驚喜地喊了一聲,整個人都坐了起來︰「女乃!」

剛剛還板著臉的老婦人立刻蕩起了魚尾紋,她笑眯著眼, 快步走過去,步伐大開大合,一點都不晃,腳步踏實又沉穩,雖然老,但是腰板挺直︰「明仔!看你這臉瘦的。」

她伸出略顯蠟黃的手扶住圭明的臉︰「瘦了,真的瘦了。」

圭明像找到母雞的小雞崽子一般看著她︰「女乃女乃~」是那種特別嬌憨的聲音,尾音還婉轉了一下。

他朝著她撒嬌道︰「我就是長高了!不是真的瘦!」

「你不要老是看我就說長得瘦嘛,長得瘦不好嗎!」

女乃女乃笑著道︰「好,你怎麼都好!就是不能太瘦!」

接著看了眼他手背上的針,就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啊,沒事啊,不要怕,女乃女乃來了。」

圭明「嗯」了一聲,確實感覺整個人都安穩了下來,他朝女乃女乃小聲地抱怨︰「女乃女乃~我沒事,讓我出院好不好……」

女乃女乃板著眼︰「出什麼院,你這孩子,都還沒好,沒事會讓你住院嗎?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

圭明︰「……」

他左右看了看,朝女乃女乃使眼色,小聲地︰「過來,我跟你講……」

女乃女乃︰「什麼話不能大聲講啊,你這孩子。」說著還是把耳朵湊了過去。

圭明就小小聲地︰「這醫院里有鬼……」

女乃女乃︰「……」

圭明小聲地︰「我知道人家是好鬼,我也不是歧視,但我就是害怕啊……」

女乃女乃板著臉︰「胡說八道,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人家好好一正規醫院!」接著又道︰「誰跟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

圭明就像打小報告地,把手指向隔壁床的那個木乃伊。

木乃伊︰「………………」

女乃女乃過去看了一眼,旁邊的護士有些僵硬地解釋道︰「這個病人腦袋不清醒,整天喊著有鬼有鬼的,應該是撞到了腦袋。」

女乃女乃就說︰「你看你們這醫院管理就不行了吧,這種瘋的就不能住普通病房,要是傷著人了怎麼辦?」

護士連忙低頭︰「是是是。」

圭明就推了推女乃女乃︰「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連忙做洗耳恭听狀︰「怎麼了,我的寶?」說著還一邊拍手安撫他︰「沒有鬼的啊,放心,女乃女乃在呢。」

圭明不高興地︰「你別哄我了。我都知道好多了,我班里同學都有好多鬼呢。」

他還說︰「他們就是害怕你,才跟著一起哄我,其實鬼什麼的,只要混熟了,我就不害怕了,我就是怕陌生的……」

女乃女乃「哦?」了一聲︰「什麼!?寶不怕鬼啦?」她笑著道︰「這麼棒啊?」

圭明︰「……」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女乃!!~~」

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

圭明試圖講道理︰「我的意思是,我覺得我根本就沒事,你看我本來就是被鬼嚇得,還在醫院里頭住著,不是更好不快嗎是不?」

女乃女乃笑著看著他︰「……是,你說得是。」

圭明就滿足地點頭︰「所以本來嘛,就是一點小事,還弄得這麼興師動眾地沒必要啊,搞得大家全都知道我怕鬼了。」

他說著說著就忍不住有些飄︰「其實我也就是剛剛那一會兒,現在已經不怕了,你讓他們再出來,我保證眉毛都不皺一下的!」

女乃女乃「哦 」一聲,接著不加掩飾地夸道︰「好!有志氣!我這就叫他們過來!」

「別別別!」圭明連忙用一只手抱住欲要走的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愣了愣,臉上半點看不出憋笑的痕跡,可謂非常自然了︰「怎麼了?不是要讓他們過來嗎??」就是說到後面,眼楮底泄露了那麼一星半點兒情緒。

圭明︰「……」

他眼楮一轉,面不改色地︰「我這是想到他們這會兒肯定很內疚,再見我這樣子,這麼嚇唬人地,可不更加內疚了?給孩子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就不好了是不是?」

女乃女乃點頭︰「是,你說得很有道理。」

圭明清了清嗓子︰「所以還是等我好些了吧……」

女乃女乃就說︰「你先前不是說要出院嗎?沒事,你現在出院見也是一樣的……」

圭明︰「……」

「哎喲……」他捂著頭,一臉痛苦地喊道。

女乃女乃連忙一臉關心地︰「怎麼了?剛剛不是說沒事嗎?怎麼……突然就不舒服了?」

圭明捂著額頭,虛弱地︰「看來我對自己的身體還是不了解,果然還是應該要听醫生的……」

女乃女乃點頭,含著笑問道︰「還出不出院了?」

圭明一臉自己要躺在病床上待到天荒地老地架勢︰「不出了,這輩子都不出了。」

「還是要出的,」女乃女乃說道︰「醫生說你好了就可以出院了。」

圭明︰「……」

又過了一會兒,圭明突然又喊了一聲︰「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側過頭︰「嗯?」

圭明小心翼翼地︰「……那個醫生不會是鬼吧?」

女乃女乃板著臉︰「瞎說什麼呢,人家好好地一個醫生……」

圭明剛剛松了一口氣,接著女乃女乃就說︰「就算是鬼又怎麼了?」

圭明︰「……」

他又起身,一副自己準備下床的樣子︰「女乃女乃,我覺得我已經好了,現在就可以出院了!」

女乃女乃︰「啊?這又好了,那我把那些小朋友叫過來吧……」

圭明又躺了回去︰「女乃女乃……」他一臉超月兌世俗之外的安詳︰「何必呢,你明知道我怕鬼,還要把人叫過來嚇唬我……」

女乃女乃笑著道︰「我家寶最勇敢了,怎麼可能怕鬼?」

圭明︰「……」嗚嗚嗚嗚女乃女乃好過分!

他側過頭把頭整個都埋進枕頭里頭,一副陷入自閉的模樣︰「女乃女乃……」

女乃女乃︰「嗯!」

圭明︰「……他們怎麼跟你說的?」

女乃女乃愣了愣︰「說什麼?」

圭明︰「就是說我這個……這個事……怎麼說?」

女乃女乃輕描淡寫地︰「沒事,就說你不大舒服……」

圭明把頭整個從枕頭探出來︰「肯定不是,他們敢糊弄你?我不信,他們肯定什麼都跟你說了,全世界都知道我圭明被幾個小鬼嚇得住醫院了……我不活了噫嗚嗚噫……」

女乃女乃這才板著臉︰「說什麼喪氣話,這種話能說!快呸幾聲。」

圭明一邊「呸」,一邊痛哭︰「全都知道了……所以為什麼要把我送醫院,藏在宿舍里頭不就沒人知道了?他們會怎麼笑我……嗚嗚嗚嗚!」

女乃女乃忍著笑︰「誰敢笑你啊,看女乃女乃不找他人!」

圭明︰「人家當然不會當著你的面說,都會背地里偷偷地,你又怎麼知道?」

女乃女乃︰「……」

她嘆了口氣,安慰圭明道︰「寶唉,你現在已經很不錯了,只是打點吊針,以前你看到李大的紙人都能做幾天噩夢,天稍微黑一點都要喊人陪你上廁所,看到一個影子就能把自己嚇哭……」

她越說,圭明越把頭埋進被子里。

女乃女乃就用一種很欣慰的語氣︰「你現在都能直視好幾只鬼,還能跟他們講話,我都問過他們了,你當時嚇成那樣了,還問他們作業做沒做!多麼懂事,多麼優秀,像一個哥哥的樣子!」

女乃女乃就真的非常情真意切的夸贊圭明︰「明仔,你是真的變勇敢了!太棒了!女乃女乃為你感到驕傲!」

圭明︰「………………」

他絕望地再次躺平,扭過頭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無話可說的木乃伊,木乃伊半張臉溢滿了同情,對上圭明的視線,張著嘴欲要說一些什麼。

「不!你不想說!你什麼都不想說!」圭明連忙阻止了他。

開玩笑,他已經夠丟人了,就不用別人來提醒了。

女乃女乃在旁邊︰「明仔?」

圭明又是羞窘又是難為情,特別想要自閉,但是看到木乃伊那模樣,他又平生一絲勇氣。

「我真的……變勇敢了嗎?」圭明有些不好意思地,特別小聲地對女乃女乃道。

女乃女乃朝他用力的點頭︰「真的!」

她抱著圭明的腦袋,滿臉的心痛︰「可想我的寶吃了多少苦,以前那麼膽小的人,現在都能夠做到如今的地步……我的寶哦……」

圭明有些小小的得意,又覺得自己這點得意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

他不能跟別人比,他應該跟自己比才對。

畢竟他跟別人不一樣啊,怎麼能夠跟鬼比不怕鬼呢!

只要他自己變勇敢了就行!

圭明小聲地︰「其實還好啦……也沒有吃什麼苦,村民和師父都很照顧我……女乃女乃,你也別老是跟別人炫耀,這點事真的不值得。」

「咱們自己偷偷地開心就好了。」

女乃女乃差點要被圭明給笑死。

好在女乃女乃大風大浪已經闖過來了,已然做到萬事面不改色。

就是經常在圭明這里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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