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谷瞬一終于找到拖鞋,趿步去了洗漱台,听到五條悟在電話那頭的笑聲,「嗯?」
「哎呀,神谷同學可真是冷淡~」五條悟止住笑,「虧我大清早出門就去為你的雜志貢獻一份力量。」他拍拍手邊的雜志,悶悶的聲音听上去不止一本。
神谷瞬一看了眼掛歷,上次和黃瀨涼太拍攝的雜志確實是今天上線。
不過……
「沒想到五條同學對少女穿搭類雜志也有狩獵。」他回憶起雜志的主題,把手機放在洗漱台上,點開揚聲器說。
「嘖,我可沒有女裝的癖好。」五條悟一邊說,一邊刷新帖子,短短幾分鐘樓又蓋得很高,「神谷同學的粉絲後援會論壇都討論炸了呢,哇,這個人氣,不得了不得了~」
神谷瞬一打開水龍頭的手倏地一頓︰「後援會論壇?」
「對啊。」五條悟毫無負擔地回答,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讓人吃驚的話,「神谷同學不知道自己還有個論壇嗎?」
不,知道是知道……
神谷瞬一是听說過自己有個粉絲論壇,由助理小林擔任運營人之一,為了防止屠版,每個發言的人都會驗證身份。可那個論壇就連他本人都沒進去過,五條悟……為什麼要進去,進去做什麼?
大虛撐著手,難得有點迷茫。他始終想不通年輕的咒術師主動接近他的原因,上次在街頭網球一別後,他專門去了解了咒術界的構成及五條悟本人的身份。得知他不但被咒術界寄予厚望,本人更是大家族未來的繼承人。
這樣一個在人類社會中頗具地位和金錢的人物,主動靠近他,是為了什麼?
五條悟听著那頭傳來的動靜,嘴里含了顆糖,含糊不清道︰「是啊,里面還挺有意思的,還有管理員什麼的,嗯?我可以當管理員嗎?」
「?」
這個請求听上去既天真又無害,語氣里還帶了些少年特有的上揚感。但作為大虛,懷疑是刻在神谷瞬一血液里的本性。他把手機從台面上收回來,走到沙發的位置坐下,試圖站在五條悟的思維去理解這句話。
——不,完全理解不了。
這就是人類的可能性嗎?
「喂喂,神谷同學?神谷同學?你還在嗎?」
「嗯,我在听。」他輕聲回答,「五條同學怎麼會想到加入後援會?」
「怎麼會想到?」五條悟反問,好像覺得他這個問題很奇怪似的,「因為我也是神谷同學的粉絲呀。」他理直氣壯道。
滿打滿算他們只見過兩次,晉升粉絲的速度會不會有點///迅速。
神谷瞬一听出他話里的插科打諢,提唇笑了笑︰如果五條家日//後的繼承人有這麼容易被打動,咒術界的未來也基本要完蛋了吧。
那麼,五條悟,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其實五條悟想的很簡單。
他只是隨便上網搜了搜對方的消息,發現有「神谷瞬一粉絲後援會論壇」這種東西,感覺有意思就注冊了會員,還加了兩個聊天室。這幾周的線上聯系下來,逗神谷瞬一已經成為了他新的消遣方式,入不入學後面再提,越相處,他就越覺得這個人和他以前接觸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熱愛與各類女孩交往,女友幾月一換,卻沒有一例負///面///消息,也沒有听說有任何僭越的行為。
嘴上說著不想要對「別人的生命負責」,在鬼屋時卻第一時間救下了網球部的部員。
還有,明明長了一張冷淡的臉,話也不多,卻受不得別人的挑釁,一點就炸。
「接下來,你又會帶來什麼表現呢?神谷瞬一。」
五條悟笑了起來,掛掉的手機「嗡嗡」震動兩下——神谷瞬一發來了後援會論壇運營人的聯系方式。
他回復了個賣萌的顏表情,動了動手指把對方添加上。
【小林今天也想︰你好,是瞬一君那位想做管理員的朋友嗎?】
五條悟的聊天頭像是一個超大草莓巴菲,看上去非常有食欲,他盯著頭像看了幾秒,決定一會出門去吃,要double。
【你在教誰做事︰你好,是哦~】
小林掛著職業性微笑應對,心想不愧是瞬一君的同學,連取名都這麼不落俗套。不,等等……這是男生還是女生!
她迅速點開「你在教誰做事」的名片,上面干干淨淨的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條個性簽名極其搶眼——
「我是最強哦。」
「……」滿滿的中二少年氣息迎面撲來,小林笑容一僵,「是男、男生吧?瞬一君的男粉……好強……」
就這樣輕易的,五條悟當上了「神谷瞬一粉絲後援會論壇」管理人,在秋天第一次降溫之前,頂著【你在教誰做事】的清奇艾迪,在一眾【神谷瞬一的小嬌妻】【神谷瞬一正牌女友】【神谷瞬一在逃嬌妻】畫風中月兌穎而出。
成為了論壇里炙手可熱的新秀(?)
和他在論壇里的如魚得水(??)一樣,後面兩個月五條悟約著神谷瞬一出來玩了幾次,可能是被他鍥而不舍的日夜問安精神感動(???),神谷瞬一一次都沒有拒絕。
五條悟攤開寫著「入學大作戰」的筆記本,在【第一步︰打好關系】後面鄭重其事地打了個勾。
雖然用的時間長了點,總之……
首戰告捷ˇ
他放下筆,一旁的手機開始「嗡嗡」震動,五條悟接起︰「喂?夜蛾大叔?」
夜晚——
神谷瞬一把女朋友送到家門口,再一次拒絕了對方邀請他上去坐坐的提議,轉身,下意識看了看手表——23︰30。
他模出手機,點亮屏幕。
空空如也。
某人雷打不動的晚安短訊第一次缺席了。
過去的幾個月,神谷瞬一有心試探五條悟接近他的原因,默許了對方的靠近,說多不多,這一段時間下來,倒也習慣了身邊有這麼個人類存在。
他知道對方是個跳月兌的性子,把手機丟回口袋,垂眸︰「已經喪失興趣了嗎?」
他在原地站了會,提步回家。
這條偏僻小道的路燈壞了一盞,昏黃的燈光一閃一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迎面有個喝醉了的成年男子搖搖晃晃走來,單手拎著酒瓶,臉被酒氣暈得通紅,看見神谷瞬一腳步一頓,貪婪的目光掃過他的臉,打了個酒嗝︰「少年,這麼晚了還在路上啊,不安全哦,不安全哦~嗝!」
神谷瞬一眼楮也沒抬,轉身繞開他。
「干嘛啊,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懂……嗝!事……」男人擋在他面前,伸手。
「我現在心情不太好。」神谷瞬一面無表情避開男人想搭他肩膀的手,倏地感知到空氣里細微的血腥味,說,「你還是立刻離開比較好。」
「嗯?什麼?你在警告我嗎?」
「不。」他抬眸,看向了男人身後,那里黑暗滋生,仿佛潛伏著怪物,「是在提醒你。」
下一刻,有利風席卷而來,像剛刃一樣,神谷瞬一後退幾步,風停時原地再無男人的身影,只剩下一攤混著血跡的衣物殘片和……
突然出現的一只詛咒。
剛才還活///生生的人類被襲擊的連骨頭也不剩。
神谷瞬一冷冷地勾起嘴角︰「都說讓你立刻離開了。咒術師都在消極罷工嗎?一天天的放詛咒在街上亂跑。」
詛咒好像對掉在地上的酒瓶碎片產生了興趣,拿起幾片在地面劃了劃,發出刺耳的聲音。它暴躁地丟掉一塊,抬起頭,和他四目相對。
「那邊的男孩,快閃開——快跑——」有焦急的呼聲傳來,神谷瞬一側目,是個咒術師。
詛咒看也沒看,把手里的隨便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擲——
「唔!」
叫神谷瞬一躲開的咒術師情急之下用胳膊擋住了沖著面門來的碎片,反應不可謂不快,但玻璃///還是捅///穿了他的胳膊,鮮///血順著衣服淌下。他沒有去看自己的傷勢,然而用力咬牙,沖著站在原地的神谷瞬一大喊︰「你快跑,趁我把它的注意力吸引走的時候!快跑!這里很危險!」
神谷瞬一一眼就看出來他和詛咒的實力差距,真的對上,這個可憐的咒術師只會像剛才的男人一樣,瞬間成為詛咒的盤中餐。
神谷瞬一欣賞著男人顫抖絕望的眼神。
明明自己已經害怕成這樣了,卻還優先考慮普通人的安危嗎?舍己為人咒術師?真是愚蠢。
詛咒果然被咒術師吸引了注意,緩慢地轉過身子,腳下用力,「唰」一聲消失在了原地。
咒術師不過剛通過二級,第一次面對特級詛咒,腿腳僵硬得動也不能動,他眼睜睜的看著詛咒的利爪離自己越來越近,下意識閉上了眼楮,大喊︰「快、快跑啊少年——」
「算了,這種‘愚蠢’倒不叫人討厭。」
有聲音輕道。
緊接著——
「轟——」
伴隨著重物墜地的聲音,清風吹過,淡淡的海鹽香傳進了咒術師的鼻子,他試探性地睜開眼——
穿著米色風衣的縴弱少年擋在了他的面前,黑色的發絲微動。
「你還好嗎?」少年回頭,俊美的臉龐如若神祇降臨。
「還、還好——」咒術師磕磕絆絆的回答,目光越過他,瞳孔一縮。
只見壞掉的路燈下,特級的身體趴在地面,毫無動靜。
死、死了?!
咒術師呆呆地移回視線,「你是神仙嗎?」
神谷瞬一︰「?」
姍姍來遲的夜蛾正道趕到時看到的正是這幕,被他認定毫無同情心的少年驟然出手。
深藍色的光球從他指尖冒出,只用一招,就解決了特級詛咒。
和他之前接到的報告一模一樣。
神谷瞬一有所察覺地抬眸︰「我記得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