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有詛咒的味道,混雜了濃郁的血氣——
神谷瞬一往氣息傳來的方向掃了眼︰誠摯地希望東京高專的那位老師還沒走遠。
他抬手看了看表,想起了後輩向日岳人推薦過附近有一家特別好吃的甜品店,好像只營業到下午四點。
現在過去大概還能買到一份。
……
一個小時後,手上提滿戰利品的神谷瞬一走出商店,不但買到了學弟口中超級難買的蛋糕,還因為和女性店長交談甚歡被送了些小禮物。
他站在路口,因為交通事故造成的堵塞還沒有恢復通暢,交警們拉著警戒線維持秩序,神谷瞬一看了兩眼,放棄了乘坐交通工具的想法,打算步行回家。
盛夏的五點,空氣里依舊浮著午後炎日的暑意,一點不見快要落山的氛圍。
「戰利品」的重量對于虛而言輕得可以忽視,他駕輕就熟的穿過街巷,一路上沒有看見幾個行人。神谷瞬一哼著不成調的歌,忽然又感覺到了詛咒的氣息。于是本就不在調上的音節沒剎住車又飛了一下,神谷瞬一挑眉,對著氣息傳來的方向︰
那個詛咒,竟然還活著嗎?
長相奇異的詛咒很快出現在了道路盡頭。它本該有四條腿,此時缺了一條,傷口處還淌著血,正以一種踉蹌但飛快的動作向他在的方向奔馳。
「……」
神谷瞬一莫名從它擠成一團的五官中看出了拉滿的受驚和慌張。
詛咒後方,一個白色頭發的少年揣著手蹦蹦跳跳跟著,嘴里嘟囔,「你都跑了一個小時了,不覺得累嗎?」
少年說完這句話後,神谷瞬一看到詛咒的動作明顯滯了一瞬,立刻加快了逃竄的速度,這時,它方形的眼楮瞟到站在路邊的他,腳下硬生生拐了個彎,向他沖來。
神谷瞬一︰「……」
……真會選人。
詛咒飛快地躥到他身後,尖銳的指甲虛抵在他白皙地脖間︰「嘶!嘶!」發出威懾性的叫聲。
五條悟一蹦一蹦的步子慢下來,換成了普通的走路姿勢,他慢吞吞靠近︰「誒,好卑鄙——」
…………咦,等等。
他視線瞥到神谷瞬一提在手上的袋子,眼楮驀地一亮,「這是那個,池袋很紅的那家甜品店吧!」
五條悟今天沒戴墨鏡出門,水藍色的眼楮配上他天生的女圭女圭臉看上去既無辜又可愛。
但神谷瞬一沒有受他的表象蒙蔽。
少年身上有明顯的咒術氣息,加上他一路追著詛咒來的動作,詛咒少掉的那條腿是誰的杰作不言而喻。
他順著五條悟的目光低頭︰「你說這個蛋糕?嗯,店里人是挺多的。」他說話時自然,仿佛真的沒看見,即將戳到自己頸動脈的指甲。
五條悟眼饞︰「現在幾點?」
「大概四點多?」神谷瞬一沒看表,「反正超過四點了,應該已經關門了吧。」
「怎麼會這樣——」五條悟舌尖抵住腮幫子,臉邊鼓起,「可惡,我本來要去買的!」
他專門到池袋來買這個甜品,結果因為逗詛咒太入神——
完全、忘記了。
不講道理的甜食控把賬記在了霍亂的詛咒頭上。
「能把它讓給我嗎?我可以出錢,三倍!」
他說這句話時眼楮亮晶晶的。神谷瞬一看著他,莫名想起了故人,遲疑︰白發藍眼楮的人都是一樣的沒心沒肺嗎?
現在的問題是這個嗎?不打算先解決一下這只詛咒嗎?
這個咒術師是不是有點靠不住?
心里月復誹不斷,神谷瞬一想都沒想,面無表情︰「不行。」
「果然不行啊——」
五條悟失望,然後抬眼,似笑非笑的看了以人類身體做擋箭牌,但卻悄悄往外移動的詛咒一眼,輕飄飄道︰「罪魁禍首,你以為躲在他後面就沒問題嗎?」
詛咒被他這一眼嚇得僵住身體。手不自覺地向神谷瞬一又刺近了一點,尖刺已經貼上了神谷瞬一的皮膚。
神谷瞬一︰「……」
這已經超過他的容忍距離了。他嘆氣,心道這個咒術師果然不靠譜。他移開詛咒的手,語氣冷淡︰「你靠得太近了。」
詛咒︰「!!!」
五條悟︰「哇哦——」
空蕩的河堤上,兩個長相優越的少年相對而立,氛圍輕松。但如果有身負咒力的行人路過,就會驚異且驚恐的看見,在那位面色淡淡的黑發少年身後,有只斷了腿的怪物正在瑟瑟發抖。
它身體不算龐大,剩余的三條腿像人類一樣站立,一只手以僵硬的姿態定在空中,臉上的四雙眼楮都寫滿了驚恐。
詛咒控制不了自己生理的戰栗,只有它知道,黑發少年把它的手移開時,順便瞥來的那一縷目光有多恐怖。
仿佛帶著死亡的制壓,重重的蓋在了他的靈魂上。
五條悟的興趣從詛咒轉移到了神谷瞬一身上,他彈了彈舌尖,笑說︰「你果然看得到。」
神谷瞬一原本不打算暴露自己。他看少年咒術師半天沒有表示,詛咒又得寸進尺的繼續靠近,忍無可忍後才移開它,原來——
「你早就在打這個主意?」他皺著眉,想起在女僕咖啡廳被夜蛾的說教,「咒術師不是應該保護人類嗎?」
就算能看得到詛咒又怎麼樣,他難道不是一個柔弱且普通的人類嗎?
大虛把自己劃分到人類物種的動作十分嫻熟。
這句話可以吐槽的地方太多,五條悟頓了頓,不知道是應該先否認自己還不是「正式」的咒術師還是先問他為什麼知道咒術師。最後輕描淡寫的回答,「保護人類?和我有關嗎?」
「標準的反派台詞。」神谷瞬一反諷。
五條悟拍手,大聲說︰「對吧,很反派吧!是游戲台詞!計劃s里路曼公爵說這句話的時候簡直帥翻了!我早就想說一次了!」
神谷瞬一看著莫名興奮起來的人,陷入沉默。
如果咒術高專都是這樣的人,那他拒絕入學真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了。
另一邊,被他們忽視的詛咒雖然不能說話,但直覺這是個開溜的好機會。它以一種狼狽的姿勢慢慢挪動,連咽口水都是輕輕的,生怕被兩位大佬注意到。
它弓著腰悄悄後撤,五條悟和神谷瞬一便像是真的沒注意到它一樣進行腦電波根本搭不上的對話,直到它馬上要從神谷瞬一背後逃走時——
「那邊的咒術師,你不打算救我嗎?」黑色頭發的俊秀少年突然道。
如果詛咒有汗毛,此刻一定戰栗起來,它全身緊繃的一動也不敢動。直覺告訴它,要是輕易做出任何舉動,都會有發生無法預料的事情。
一時間,詛咒丑陋的臉上閃過很多表情,最後化成了絕望。
五條悟單手插兜,顯然是不想出手,「你可以自救的吧?」
「這倒也沒錯。」神谷瞬一點頭,「你會把這件事上報給‘上面’嗎?」
關于夜蛾正道搜集到的他的資料,雖然不知道他隸屬于哪個組織,但統稱「上面」應該沒錯。
五條悟嘖了一聲,「上面?哪個上面?我可沒有上面。」
「 那就好。」神谷瞬一對當咒術師毫無興趣,不過看夜蛾今天離開的樣子,應該也不會聯系了。
心里想著,他打了個響指,指尖驟然浮現出一顆彈珠那麼大的深藍色小球。
五條悟愣了一下,旋即眯起眼楮。深藍色的能量球里充斥著陌生的力量,不是咒力,是什麼?
詛咒同樣發覺了這團光球的可怖,它迅速轉身,然而——
步子還沒有邁開,神谷瞬一的虛彈已經不見了蹤影。
下一秒,深藍色的光一閃,詛咒仿佛被什麼東西擊中,重重的飛出去,身體在地面上彈了幾下,拖出一道血痕。
它趴在地上,身體殘喘幾下,不動了。
「 哇,厲害。」五條悟盯著詛咒的尸體咂了咂嘴,朝神谷瞬一走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攻擊方式呢,好強啊——」他拍手鼓掌,在離他一米的位置站定,尾音拉長,「但你……」
「不是咒術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