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 江東閔和余曼岐被場務請走了,兩人走的時候還回了好幾次頭。
盛厘見狀冷笑了聲,起身走到余馳旁邊, 用只有兩個人听到的聲音問︰「余小馳,你在想什麼呢?可以跟你女朋友說說嗎?」
「你一定要叫我余小馳嗎?」余馳皺眉低頭。
「那我要怎麼叫?」盛厘一本正經地給了幾個建議, 「親愛的, 寶貝,還是跟你那幾個同學一樣,叫你馳哥?」
余馳似笑非笑地看她︰「那你叫馳哥吧。」
盛厘眯了下眼︰「你比我小五歲,也敢讓我叫你馳哥?你真不要臉。」
剛罵完人家不要臉,下一秒,就笑眯眯地沖他喊了聲︰「馳哥。」
「……」余馳沒想到她真叫得出口, 有點無語地看她, 劇組人來人往的忙碌準備開拍工作,他壓低了聲︰「不是說我不要臉嗎?那你還叫。」
盛厘理直氣壯地說︰「那不是為了哄你嗎?」
余馳沉默地看了她幾秒,怕被人看出異樣,又轉頭看著前方, 嗓音很低︰「我沒想什麼, 只是有點厭惡他們看我的眼神, 那種直白的貪婪,這麼多年了竟然也沒變,讓我感覺自己像一件廉價的商品。」他自嘲地笑了聲, 「當時把我賣掉的時候, 也確實挺廉價的,要是姜南給的是300萬,或許我就沒那麼難受了。30萬太少了,要不是我跟我媽長得像, 我都要懷疑我是不是她生的了。」
盛厘本來想說我幫你贖身,但話到嘴邊又忍住了。姜南當年簽的那份合約肯定沒那麼簡單,違約金肯定也不低,少說也要幾百萬。兩人現在正經談戀愛,以余馳的性格和自尊心,肯定不會接受她的錢。
怎麼才能讓他接受呢?
盛厘轉頭看他,突然小聲問︰「晚上,要不要來找我?」
余馳︰「……」
她不覺得話題轉得太快了嗎?
盛厘完全不覺得,看他不說話,換了句︰「那我去找你?」
「咳咳!」
圓圓在身後猛咳一聲,提醒他們注意場合,不要隨時隨地調情!正好,導演助理過來把盛厘叫走了,解救了水深火熱隨時防備他們在劇組露餡的圓圓。
盛厘走後,圓圓滿臉復雜地看了看余馳,有點欲言又止。
余馳語氣淡淡︰「還有事?」
圓圓︰「……沒有。」
她只是再次感嘆有一張好看的臉的重要性。
余馳今晚只有兩場戲,其中一場還是背景板,他的戲份拍完不到十點。劉導喊了「過」之後,叫了聲︰「余馳,你來一下。」
余馳走過去。
劉導點了根煙,抽了一口,才問︰「你經紀人什麼時候來?片酬你談都沒談就先演著了,你是新人,大概也不懂行情,還是讓你經紀人早點來,把合同定下來。」
余馳猜測江東閔應該已經給姜南打過電話了,他平靜道︰「大概明天會來吧。」
「你演得很好,性格沉穩,長得更不用說了,以後肯定能紅。」劉導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去休息吧。」
余馳沒有助理,拍攝時他的手機暫時交給圓圓保管,圓圓把手機遞給他︰「剛剛你的手機響了幾次,一個是徐漾,一個是陌生號碼。」
陌生號碼,大概是姜南,因為余馳一直沒給他的號碼備注過,甚至一度拉黑過他,他接過手機︰「謝謝。」
余馳換好衣服出來,走出人群,在一個沒人的亭子里給徐漾打了個電話。
兩人自上次鬧翻後,這還是第一次打電話,徐漾接得很快,笑嘻嘻地說︰「馳哥,怎麼這麼久沒接電話?」
余馳直接問︰「你找我什麼事?」
「哦,我明天跟我經紀人去影視城,跟你說一聲,有時間咱們可以見個面。」徐漾顯然還蒙在鼓里,「說是去了可以見見導演制片人之類的,要是有機會接到戲的話,先演戲冒個頭也好。」
余馳皺眉︰「你不是想當歌手嗎?每年選秀節目那麼多,你會唱會跳,為什麼不去參加節目試試?」
徐漾嘆了口氣︰「他說歌手不好當,節目黑幕也多,沒錢沒資本很難走到後面。」
余馳在心里冷笑了聲,問︰「他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的事。」
「說什麼?」徐漾疑惑。
余馳在亭子里坐下,這里地理位置高,光線昏暗,卻能看到不遠處的拍攝點,盛厘正在跟魏城拍親密曖昧的對手戲。他看到兩人抱在一起,魏城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忍不住皺眉,從口袋里模出煙盒,點了一根煙,心情煩躁地抽了一口。
余馳從來沒有在朋友面前說過自己的事,跟星晴娛樂傳媒的那六年的合約,在盛厘試圖說服他參加試鏡前,他一直以來的打算是,六年混混就過去了。六年後,他也不過24歲,那時候他大概在讀研或工作創業,他的工作和生活跟演員這個少時的夢想偏離甚遠,或許除了余曼岐江東閔和姜南,沒人還會記得他小時候演過戲,簽過經紀公司,自然也就沒人知道,他被親媽當商品一樣賤賣過。
這是余馳上了高中以後,花了差不多三年的時間,讓自己把少時的那個夢從身體和意識里剔除,坦然地去接受人生的另一條路。雖然每次听到胡一揚提到盛厘,听到班里的女生提到路星宇,他心里都感覺像是被刺了一下,有瞬間的茫然和窒息,但他依然覺得讓余曼岐失望有種報復的陰暗快感,她覺得他不去演戲是叛逆,那他就偏不讓她如願,叛逆到底。
如果高考後,沒有那個意外,沒有踫到盛厘。
如果盛厘沒有處處勾引,在他的痛處精準踩雷後,又輕易看穿他的內心,把自己的寶藏送給他,又甜言蜜語地說他是她挖到的寶藏……
他也不會被嫉妒和所控制,參加試鏡,跟路星宇搶楊凌風這個角色。
余馳面無表情地轉身,背對拍攝點,眼不見為淨。
電話里,徐漾追問︰「說什麼啊?怎麼沒聲音了?你那邊沒信號嗎?」
余馳靠著護欄,吐出一口煙霧,手夾著半根煙,搭著大腿垂在敞開的長腿間,語氣很平靜︰「徐漾,我跟星晴娛樂還有六年的合約,我的經紀人就是姜南。」
徐漾被這個消息震驚得傻掉了,安靜了好幾秒,才笑了聲︰「馳哥,你開什麼玩笑呢?你不是很討厭姜南嗎?你高二的時候還打過他,讓他滾來著。上次我跟你說我跟他簽了合約,你還罵我傻逼呢。」他越說越覺得奇怪,「你是逗我玩的吧?今天可不是愚人節啊!」
「合約不是我簽的。」余馳喉結滾了滾,自嘲地笑了下,「我媽簽的,四年前。」
徐漾啊了聲,就沒聲了。過了好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麼,急忙問︰「之前趙殊彤說《花殺》電影里那個跟你長得很像的小孩,是不是你?」
這件事在班里不是秘密,先是一個女同學發現的,後來趙殊彤看到後,高興地拿了照片來跟余馳搭話︰「余馳你看,這個小孩長得超級像你的。」
在學校里,余馳這種長得好看,性格冷酷,成績又好的男生絕對是最受女生歡迎的,明里暗里追他的女生很多。余馳平時對女生態度挺冷淡,但他從來沒當面讓女生下不來台,那次卻當場冷下臉︰「你哪只眼楮看出來像我?該去配個眼鏡了。」
這話要是開玩笑說的就沒什麼,但明眼人都看出來,余馳表情冷淡不屑,完全不像開玩笑。
趙殊彤臉上的笑一下就僵了,失落委屈得仿佛馬上就要哭出來。
當時徐漾忙出來解圍︰「他開玩笑呢!你可別被他嚇到,哭了你就輸了……」說完還了眼趙殊彤的手機屏幕,一看就驚了,回頭看余馳,「哎臥槽,還真挺像的。」
趙殊彤卻把手機放下,看向余馳,笑容有點難看︰「其實也不太像,你別生氣。」
那天下午,徐漾還自作主張以余馳的名義,給趙殊彤送了一盒巧克力賠罪哄人。
余馳把煙掐了,說︰「是我。」
他沒有說得很清楚直接,但徐漾腦子是聰明的,順著他的話把那些事聯想一番,就基本猜到了,他說︰「你等等,我腦子有點亂,我捋捋啊。你媽四年前幫你簽約的時候,你不同意是吧?姜南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所以你對他印象很差,以至于我跟你說我簽約後,你才罵我是傻逼?」
余馳簡言意駭︰「差不多。」
徐漾沉默幾秒,悶聲道︰「那你之前怎麼不說?你要是早點說了,我可能就不會那麼沖動跟他簽約了。」
他語氣里沒有責怪的意思,余馳卻沉默了一下,「抱歉。」
「算了你也別道歉,我現在知道為什麼你跟家里關系那麼差了。」徐漾深深嘆氣,「明天見面了再說吧。」
掛斷電話。
余馳靠著護欄又點了一根煙。
他在亭子里呆了很久,直到手機一連響了幾聲。
盛厘︰【寶貝,你上哪兒了?不是偷偷回家了吧?】
盛厘︰【姐姐都沒允許你走,你怎麼能走呢?】
盛厘︰【快回來。】
余馳低頭,對著手機屏幕抽了抽嘴角,他起身往回走,回了一句︰【沒走,五分鐘到。】
休息室里,盛厘已經把衣服換了,穿著條黑色的一字肩連衣裙,露出平直白皙的鎖骨,烏黑柔軟的長發蓬松地披在肩頭,人已經很困了,正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打瞌睡。
圓圓站在門口,看見余馳便大聲喊︰「余馳,你之前有個東西落在休息室了。」
盛厘強打精神,起身走到門口,圓圓又夸張地啊了聲︰「我把水壺忘在傘棚那邊了,我去拿一下。厘厘你等等我啊。」
為了掩人耳目,圓圓也是夠拼的。
盛厘看了一眼余馳,對圓圓說︰「去吧。」
已經是夜里十一點多了,演員們一下戲基本都走光了,還剩下場務再收拾場地。場地距休息室有一段距離,余馳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盛厘,走進休息室。
休息室不大,兩人站在半掩著的門後,余馳比盛厘高了20公分,在她面前落下一片陰影。
盛厘往前一步,抱住他的腰,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味,她抬頭看他︰「你剛剛去哪兒了?」
余馳低頭看她,發現她妝還沒卸,不由得皺了下眉,低聲道︰「去下午你拍攝的那個亭子里,打了個電話。」
盛厘懶洋洋地哦了聲,昨晚獵艷到半夜才回來,睡得太少,現在整個人困傻了。她張張嘴,想打哈欠,忙把臉埋到他胸膛上,再抬頭眼底水汽氤氳,連睫毛都是濕潤的,像是剛剛哭過一樣。
她笑了一下︰「好困,今晚沒精力出去偷情了。」
余馳盯著她看了幾秒,抬手在她額頭上用力擦了一下,語氣淡淡︰「姐姐回酒店後,記得把臉洗干淨。」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看到有個評論說巨蟹天蠍絕配,才突然想起來,《對你不止是喜歡》小富婆和小唐總也是天蠍配巨蟹,那余小馳跟姐姐也是絕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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