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命確實得到線索了。
先問問最上恆產這邊的情況，就證實了某個可能性。
北城會如果像入江雄太說的那樣，是沖著自己來的，那出手的人，得具備三個特點。
第一，能輕輕松松拿出至少數十萬的錢，讓可以和真堂組抗衡的北城會安排三個人，來對付自己這個聲名不顯的小年輕。
第二，要達到的目的，應該不簡單。要不然，大可直接以yakuza的身份，直接找上自己說出訴求。就算昨天入江雄太在，如果是很簡單的任務，犯不著冒挨揍的風險，以那種方式試探關系。
所以第三，設個目的涉及到的利益，可能非常龐大。也就是說，北城會拿到手的，可能遠不止數十萬。明確指向自己，又涉及到巨大利益的，陶知命昨晚就梳理出清晰的脈絡了。
來到東京才這麼點時間。
在匯市賺到的錢就那麼點，一切都是符合規則的，又不是誰特定的錢虧到了自己手上。
去會社參觀說明會薅羊毛，本就是現在的市場行情。供需關系之下，會社本來就是在預算範圍之內，拿出必要的成本滿足人才需求。
與自己房子有關的，本來就是真堂組在負責，但現在他已經和井上龍簽訂了協議，他搞自己有什麼目的？雖然說一億的房子可能讓他肉疼，但最上恆產那邊，木下秀風和本遲上樹的態度都沒問題。
那就只剩下一個人符合他的猜測了。
友和的大宮浩史。
同一個想法，陶知命既對大宮浩史講了，也對木下秀風講了。
而同樣是東京商業圈里的大人物，最上恆產這幾天的動作，也許傳到了大宮浩史耳中。
在之前，陶知命和大宮浩史本身就是對彼此有意見的。只不過，陶知命的建議讓大宮浩史足夠心動，在財團內部可能非常下功夫推動這個事情，甚至後來又讓村井直哉送了高檔服裝和50萬來，還許諾了新條件。
陶知命卻沒有立刻給出讓他期待的答復。
在這幾天里，村井直哉幾乎一天一個電話地詢問決定，甚至約時間讓他和大宮浩史談一談關于之前建議的細節，都被陶知命用各種借口敷衍掉了。
以大宮浩史那種本身就會產生莫名其妙偏見的心胸，大概是很不爽吧。
現在如果听到最上恆產的動作，惱怒起來是很自然的事。隨便拿點錢出來，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小事。
但他為什麼直接來對付自己呢？對自己幫他完善想法不抱期望了嗎？
而且，為什麼最近催得這麼勤快？大宮浩史已經在財團內部做到哪一步了，需要這麼迫切？
當然，這些都只是陶知命的猜測和推斷。也許，那三個yakuza就純粹只是喝醉了。
陶知命皺著眉，撥通了村井直哉的電話。
無論如何，還是小心為上。
「陶君？」村井直哉的聲音听不出什麼不同，「啊！剛到辦公室就接到陶君的電話，是好消息嗎？」
陶知命又變成了笑臉，語氣很輕松︰「打擾了。最近還在繼續參加說明會，以及處理房子的事情。」
「陶君啊，總之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雖然住友這樣的地方看上去實力更強，但不會像社長那樣重視陶君的才干的。」
陶知命漫不經心地說道︰「前天在最上恆產，木下社長的禮遇讓我想起了大宮社長。現在也很為難啊，因為最上恆產收購了我家所在的這塊地，拜托木下社長幫我解決了房子的問題，欠下一個人情。」
村井直哉沉默了一下，才說道︰「這麼說，難道今天這個電話，陶君帶來的是壞消息？」
陶知命本就沒打算去，干脆說道︰「承蒙大宮社長的關照，實在是慚愧。但是，想請村井部長向大宮社長轉告一下，關于之前的想法，會做出一份方案寄過去的。」
「太遺憾了……」村井直哉卻沒有多做挽留，只說道，「陶君，我現在就向社長匯報一下，也許還能再讓你改變主意的。稍後可以接听電話嗎？」
「可以的。」
電話掛掉之後，陶知命的表情恢復了平靜。
跟最上恆產把旺達的模式說得更詳細些，是因為自己下一步在港區這邊有些計劃要做。
那麼，是最上恆產這幾天的動作，有沒有可能讓大宮浩史知道，並且確認了自己更傾向于最上恆產嗎？
如果真是他干的，是因為想這麼粗暴地報復自己並阻止自己進一步為最上恆產出力，和他未來的計劃相競爭嗎？
這才哪到哪。
陶知命不了解大宮浩史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他對這家伙的惡感，最初僅僅來源于那份莫名的歧視，和他對于職員那種習慣于「控制」的做法。
到後面有求于他的時候，又表現出過度的拉攏，功利心太強。
因為被陶知命拖著，還傾向于未來的競爭對手，就找極道來對付自己？
不，也許都談不上對付。以他的自矜自傲，也許就是情緒爆發之下，隨手準備「清除」掉這個本來就厭惡的「夏國後裔」吧。
陶知命靜靜地思考了一會這種可能性，電話就重新響了起來。
村井直哉說道︰「令我很意外……社長只是表達了遺憾。對陶君所說的方案，社長讓我轉達，‘既然陶君傾向于進入最上恆產，那就沒辦法了。方案什麼的，饒了我吧，畢竟我也是親手為友和打開了現在局面的男人。’我也覺得很遺憾，陶君，真的不能再考慮一下嗎？」
他說得很懇切，但他轉述的話里，大宮浩史所講的內容落在陶知命耳中，卻別有意味。
「這樣啊。」陶知命微微笑了笑，「總之，非常感謝大宮社長的‘盛情’，會在適當的時候，回報這份關照的。」
村井直哉只是再次表達了一下遺憾，就掛掉了電話。
陶知命沉默不語。之前讓村井直哉日常似地催，現在卻放手得這麼干脆，無法不讓人多想。
小野寺留奈一直在旁邊听著，卻不清楚現在的情況到底是什麼樣的。這時候，她才忍不住問道︰「陶君，有發現了嗎？」
陶知命目露寒芒︰「差不多吧，只差證實了。留奈，你該繼續的工作還是繼續，先去井上社長那邊吧。轉告一下，本遲次長打電話給我，說貸款的事已經辦好了。詢問一下，我和井上社長之間的協議，今天能否開始履行。」
「……我明白了。」小野寺留奈點了點頭，知道這涉及很大的資金，是重要的事。
看她開始準備出門，陶知命忽然問了一句︰「留奈，經過昨晚的事，不害怕出去嗎？」
「誒？」小野寺留奈愕然問道，「為什麼會……害怕？」
「你住在我家里，又長得這麼漂亮。」陶知命笑著調侃道，「也許會被認為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用來威脅我啊。」
小野寺留奈第一次听到他直白的夸獎漂亮，心里驟然異樣了一下，然後說道︰「會……這樣嗎？」
「放心吧。」陶知命直截了當地說道，「你確實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所以，已經請雄太暗中保護你了。」
「誒？」小野寺留奈沒想到自己還真的可能有危險，剛剛慌了慌，又琢磨起他話里的意思。
……對他來說，重要的人嗎？甚至請雄太暗中保護自己了。
「那陶君……您的安全怎麼辦？」小野寺留奈有點著急地問。
陶知命很鎮定地說道︰「過了今天，我就會有辦法。如果見到雄太，回來的時候請他一起過來吧。」
「……我明白了。」小野寺留奈看著他，面前這個男人還是一如既往地笑容滿面並且鎮定，于是她鞠了一躬，「那我出門了。」
陶知命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走回房中。
如果昨晚的事情不是偶然，真是大宮浩史要對付自己，跟北城會說出的要求是什麼？
揍自己一頓泄憤，應該不是這麼簡單。
還是干脆干掉自己，讓最上恆產得不到自己的幫助？
他究竟在計劃著什麼？
那個弔人，對自己的重視，明明很足嘛。
但至于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