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 紀輕舟和小山歇在了池府後院的廂房中。
那間廂房分了內外兩室,紀輕舟讓小山睡在了里屋,自己則睡在了外頭那屋。
紀輕舟躺在床上一直沒有睡著, 時不時便起身听听外頭的動靜, 想知道池州是否回來了。盡管他理智上相信李湛應該不會因為此事為難他, 畢竟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可這不妨礙他心中的忐忑。
他——想知道,李湛會怎麼回應這件事。
紀輕舟越想越覺得不安, ——前將信送出去之時的那份「視死如歸」如今蕩然無存。
李湛萬一不信怎麼辦?
畢竟那晚奉——閣的事——, 李湛是告訴過他的, 所以他完全可以編了這個孩子來騙李湛。這個世界又沒有親子鑒定的技術, 書上說滴血認親也是不靠譜的,萬一李湛不信他認為他在踫瓷兒,那他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人在不安的時候,總是容易將事——往最壞的方向去想,紀輕舟能想到的最壞的結局大概也就是這個了……
萬一李湛決定不要這個孩子……
那正好, 反正他原——也是這麼打算的!
「輕舟, 你睡不著嗎?」小山從里屋出來, 身上披了件袍子。
他比紀輕舟大了一歲,從前稱呼紀輕舟一直都是叫名字, 後來紀輕舟升了官他在人前便稱呼紀輕舟為紀總管,但紀輕舟不喜歡那稱呼, 私下里便讓他依舊像從前一樣。
「我估模著池少卿快回來了,想問問他王爺怎麼回復的。」紀輕舟——口道。
小山模索著點燃了蠟燭,然後去替紀輕舟倒了杯溫水,朝他道︰「你忘了,池少卿為了與你妹妹避嫌, 如今都住在書房里,書房離這里那麼遠,他就算是回來了你也听不見。」
紀輕舟聞言點了點頭,他倒也不是只是為了等池州。
實際上,他就是單純的睡不著而已。
「你要是睡不著,我陪你坐一會兒吧。」小山開口道。
紀輕舟聞言往旁邊讓了讓,小山便盤腿坐在他的榻邊。
小山看起來依舊是從前那模樣,一身少年氣,整日話不多,見到紀輕舟的時候總是會帶著幾分溫和的笑意。但紀輕舟知道,小山其實有——多心事,只是他從來不朝旁人說,甚至不給別人關心和詢問的機會。
「其實你不必擔心,王爺待你的心向來都與旁人不同。」小山開口道。
紀輕舟一怔,有些不解,問道︰「此話怎講?」
小山目光中閃過一絲傷感,但——快面上又堆起了那抹熟悉的笑意,——口道︰「你——記得……我和賀滿的事——嗎?當時若是依著宮規我們兩個人都是要死的,後來賀滿說要出來頂罪,讓我朝慎刑司的人說是被他強迫的,這樣就能救我一命。」
紀輕舟也依稀記得,當時他找賀滿的時候存的便是這樣的心思,因為他只想保全小山。可當他找到賀滿之後,卻並未朝對方提起這個想法,因為他知道小山與賀滿之間,任誰也不會為了偷生眼睜睜看另一個人去死。
「當時我不肯……賀滿就抱著我哭,我想臨死前能見他一面,死在一起也值了。」小山笑了笑,面色染上了一絲淡淡的紅意,仿佛——有些不大好意思,而後他繼續道︰「沒想到後來慎刑司的人並沒有來問我們話,直接就發落了……」
紀輕舟記得,當時發落的結——就是小山安然無恙,賀滿擔下了所有罪責被杖責後逐出了宮。但听小山這意思,他們二人並未錄口供,也就是說……有人直接安排慎刑司的人結了案。
而這個結——對于兩人來說顯然是最好的結——了。
因為小山當時剛落了胎不久,根本不能受到任何的責罰,否則只怕小命不保。
但賀滿身體底子好,哪怕受了杖責,養個十天半個月便可恢復。
「要知道我和賀滿都是這皇城里最不起眼的人,若是換了從前,慎刑司的人大概都不會查證,估計早就將我們直接杖斃了。」小山道︰「我們能保住性命,除了你的奔波之外,也是王爺從中周旋的結——……而王爺之所以會這麼做,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紀輕舟聞言沉默了片刻,那神色頗為動容。
這一節他倒也不是沒想過,只是覺得有些自作多——了,自然也不敢將這人情攬到自己身上。
「王爺為了你,連我和賀滿的事——都會如此上心,更別說是你與他的事。」小山開口道︰「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忐忑,王爺若是知道了此事,——興還來不及呢。」
紀輕舟聞言心中稍微踏實了一些,覺得自己過于焦慮了,所以才會想的有點多。反倒是小山旁觀者清,——快就抓住了事——的重點。
至于紀輕舟的擔心,根本就是杞人憂天。
「我有時候真的挺糊涂的……」紀輕舟——口道。
「你只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罷了。」小山笑道︰「況且人在有孕的時候,本來就會變得愛犯糊涂……」
小山說罷將目光落在了紀輕舟的小月復上,面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紀輕舟瞥見他神——,心里頗有些不是滋味……
他此前便想過,若是找到合適的時機倒是可以問問李湛,賀滿被趕出宮之後在何處落腳。可轉念又一想,如——他不能幫小山出宮,哪怕知道了賀滿的落腳之處,兩人也依舊沒辦——在一起。
只是……紀輕舟能感覺到,小山非常想念賀滿。
「我可以模模嗎?」小山小心翼翼地問道。
紀輕舟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問題,當即十分尷尬,下意識就想拒絕。
可他轉念一想,小山應該是想起了自己的那個孩子,所以才會如此。紀輕舟心中不由有些難過,拒絕的話便說不出口了,只得神——尷尬地道︰「呃……行,你模吧。」
紀輕舟一臉生無可戀地將肚子往前一挺,那表——像是個要上刑場的犯人一般。
小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他小月復上輕輕模了模,那動作十分輕柔,一點力——都不敢使。
「太小了,——不顯呢。」小山看著紀輕舟道︰「幾個月了?」
紀輕舟想了想道︰「快四個月了吧……」
小山點了點頭,收回手道︰「估計再有不到一個月就顯懷了,到時候會長得——快的。」
「嗯。」紀輕舟只覺十分尷尬,他至今也沒法坦然面對自己肚子里有個孩子的事——,更不可能毫無芥蒂的與旁人討論孩子什麼時候顯懷。
小山見他那副面紅耳赤的樣子,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被小山這麼一鬧,紀輕舟心里那份忐忑倒是所剩無幾,沒一會兒工夫就——始打盹。小山見他有了睡意,去熄了燭火,片刻後兩人便各自睡下了。
與此同時,英輝閣。
李湛伸手揉了揉額角,周身都散發著一股冷意。
「人都到齊了嗎?」李湛——口問道。
「回王爺,都到了。」董棟——口道︰「所有的暗衛和王府的府兵,除了派去保護池府的,都等著您吩咐呢。」
董棟身旁站著三個穿著夜行衣的人,都是李湛培養的暗衛和府兵的首領。
「——將池府周圍的釘子都拔了,做的干淨一點,不要驚動任何人。再留幾個得力的人在池府附近守好,不可以出任何差池。」李湛——口道。
那三個人中的一個聞言忙領命而去。
李湛又朝另一人道︰「——你的人埋到安王府里,自今日起——四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本王都要知道。除此之外,他見過的人一旦離——安王府便直接拿了,待安王下葬後,以老四為安王扶持的名義,直接送他去安王此前居住的別苑。」
李湛說「送」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語氣,那意思不言而喻。
一旦安王下葬,恆郡王便會直接被李湛的人帶走軟禁,如今安王那別苑早已被李湛的人控制了,恆郡王被軟禁在哪里,就等于與世隔絕了。
李湛原本是沒打算做到這一步的,但恆郡王的威脅顯然觸到了李湛的逆鱗。
「是。」那人忙領命而去。
李湛最後將目光落在第三人身上,——口道︰「接下來你要做的這件事是最緊要的,容不得半點差錯。」他說著拿過了書案上早已寫好的一串地址,又道︰「——四藏了一個人,此人極為重要,應該在一個他認為最穩妥的地方。」
那人接過那張紙看了看,——口道︰「王爺放心,就是掘地三尺,屬下也會將此人找出來。」
「找出來之後直接帶進宮,本王要親自審他。」李湛——口道。
最後那人也領命而去,如今殿內只剩李湛和董棟。
李湛想了想,——口道︰「去將圖大有帶過來,就說本王要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董棟聞言忙應是,而後親自去了一趟慎刑司。
圖大有被關在慎刑司這麼久,——以為李湛將他忘了,大半夜突然被提出來嚇了一跳。
「王爺是要處置我了嗎?」圖大有問董棟道。
「是生是死全看你自己。」董棟——口道︰「王爺說要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圖大有聞言當即心中一凜,暗道他能有什麼戴罪立功的機會?
莫非王爺要對恆郡王出手了?
可他——前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如今再讓他說什麼,他也說不出來了啊!更何況,他雖然是恆郡王的人,可充其量也只是恆郡王在宮里的一條「狗」罷了,重要的機密恆郡王不可能告訴他!
圖大有一路上十分忐忑,總覺得自己這次怕是要涼。
待到了英輝閣之後,便見李湛坐在書案後,看起來大半宿沒睡很是疲憊。
圖大有跪在地上朝他磕了個頭,而後便等著他發落。
殿內安靜了許久,李湛輕輕嘆了口氣,將目光落在了圖大有身上。
「將你知道的所有和紀輕舟有關的事——都朝本王說一遍。」李湛——口道。
圖大有聞言嚇了一跳,下意識朝李湛看去,想從他面上看出一絲端倪,奈何李湛掩飾的——好,面上絲毫看不出情緒。
「奉——閣的事——和孩子的事——,本王都知道了,你不必再替他遮掩。」李湛冷聲道︰「本王想知道的是所有細節,從他入宮之時到你被關進去……他做的每一個決定,你都幫過他什麼,又是如何隱瞞本王的……若有半句假話,你應該知道後果。」
圖大有︰……
這戴罪立功的機會,就是「出賣」紀輕舟?
不過圖大有轉念一想,反正事——已經敗露了,他也沒必要繼續遮掩。此刻他模不準李湛的心思,那麼他唯一能為紀輕舟做的,就是盡量把那些細節美化一下,最起碼要讓攝政王听了不影響心。
例如︰
紀輕舟瞞著攝政王肯定不是怕他滅口,而是怕給王爺添麻煩……
圖大有稍稍收斂了心神,便開始朝李湛竹筒倒豆子一般,從四月那場宮宴到他被抓緊慎刑司……所有他能想到的細節,都朝李湛說了一遍。當然,整個過程中他一直在強調紀輕舟對李湛的忠心,省去了那些可能會讓李湛不——興的部分。
李湛面色始終沒什麼變化,只在個別地方打斷他追問一兩句。
末了,李湛突然開口道︰「你為什麼要幫他?」
圖大有一滯,面色頓時變了。
他這才意識到,李湛今晚問的所有問題,只有這一個才是最重要的。
李湛好整以暇地看著圖大有,面上總算露出了幾分好奇,知道自己問到了點子上。
他一早就覺得圖大有對紀輕舟的態度有些可疑,平白無故,圖大有怎麼可能對紀輕舟那麼好?
除非,這里頭有一個能說服他的理由。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李湛才從殿內出來。
董棟也一夜沒睡,忙上前朝他匯報了一下宮外的動向。
「池府和安王府那邊都差不多了,只是您要找的那個人依舊沒有找到。」董棟朝他道。
「——四藏著的人是個大夫,三十來歲,長相周正,形容散漫不羈。」李湛——口道︰「讓他們依著這個去找,若是還找不到,就從——四身邊的人著手,總不至于什麼都問不出來。」
董棟聞言忙點頭應是。
李湛又看了一眼身後跟著的圖大有,——口道︰「你不必回慎刑司了,留在英輝閣吧,再過兩日你帶人去池府,將紀輕舟接回來。」
圖大有聞言忙領命,知道自己在李湛面前這一關算是過了。
一連兩日,紀輕舟都待在池州的府里。
這兩日池州也沒出去,紀輕舟猜想李湛應該是沒有派新的差事給他。
他們雖然一直在池府沒有出去,但隔著一道牆,紀輕舟卻仿佛能感受到整個京城局勢的緊張。他能想象的到,這兩日的時間里,許多人的命運都要就此改變了。
池州頭一日早晨去府外看了一眼,發覺外頭恆郡王布下的釘子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新面孔。池州雖然不認識,但見對方不避著自己,便猜到了是李湛的人。
第二日午後,秦錚帶了梁國公主來池府逗留了小半日。
那梁國公主原本也該離——京城了,但不知是听到了風聲——是怎麼回事,覺察到京城要有大戲看,遂將使團打發走了大半,只留了伺候自己的親隨,竟打算看完了戲再回梁國。
如此一來,秦錚便只能繼續陪著她。
紀輕舟心中著急,本想朝秦錚打听一下外頭的事——,秦錚卻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一直朝他打哈哈。紀輕舟知道從他嘴里問不出什麼,便只得作罷。
到了復朝那日,紀輕舟早早便起來了,本以為會有人接他回去。
沒想到一直等池州下朝,他也沒听到動靜。
倒是池州那神——看起來還不錯,紀輕舟猜想事——應該挺順利的。
池州陪紀輕舟和紀輕瀾一起用了午膳,然後將紀輕舟叫到了書房。
「外頭的事——……」
「紀小公子,這些事——回宮之後自會有人朝你說。」池州打斷他道︰「我今日想朝你說的,是令妹的事。」
紀輕舟聞言一怔,問道︰「池少卿想說什麼?」
「池某自作主張,去教坊司……」池州輕咳一聲,有些尷尬的道︰「你也知道,王爺正在想法子為紀家翻案,一旦成功了,你與紀小姐——有遠在西北的紀大公子便可以恢復自由。但此事並非一朝一夕可以有結——的,而眼看著紀小姐在池府的一月之期就快滿了……」
紀輕舟聞言這才反應過來,此事他倒是也一直放在心上……
「池某想著,紀小姐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不該淪落到那種地方……便私自去教坊司又付了些銀子,如此便可以讓她在池府再待一個月。」池州——口道︰「只是池某此舉實在唐突,不想紀小姐誤會,所以想假借紀小公子的名義……」
紀輕舟這才明白過來,池州竟然主動花了銀子,幫紀輕瀾又爭取了一個月的時間。
「池少卿花了多少銀子,將來這筆銀子……」
「紀小公子不必多言,此事往後再提也不遲,宮里來接你的人應該快到了,你去朝紀小姐辭個行吧。」池州道。
紀輕舟知道池州是個灑月兌之人,便也沒所說,這樣的恩德也不是一個謝字就能還得了的。
當日,紀輕舟去朝紀輕瀾辭了行,圖大有便帶人來了。
紀輕舟見他安然無恙,心中頗為寬慰,知道李湛應該是沒打算怪罪。
回宮的路上,紀輕舟一直有些緊張,不知道一會兒見到李湛該如何面對。
無論是奉——閣的事——是孩子的事——,對他而言都十分尷尬。從前李湛不知道,他——可以從容面對,如今想到李湛已經知道了真相,紀輕舟便覺得別扭又難為。
但他到了英輝閣之後,才發現李湛不在。
英輝閣里的人對他的態度一如從前,沒有任何異樣。
紀輕舟不明所以,忐忑地等了一日,沒想到李湛入夜後也沒回英輝閣。
最後他朝英輝閣的內侍一問,才知道李湛今日是回了王府。
「恆郡王已經被送到了——王爺生前避暑的那個別苑,如今有王爺的人看守著,他什麼也做不了。」圖大有朝紀輕舟道︰「那個大夫王爺的人也找到了,他被恆郡王動了刑,傷得——挺重,王爺惜才知道他醫術高明,所以便將人留在了王府收為己用。」
紀輕舟點了點頭問道︰「朝中的人沒有什麼異樣吧?」
「沒有,王爺做的——隱秘,外人都只當恆郡王是因為替老王爺持服才搬去別苑的,並不知道是王爺所為。」圖大有道︰「恆郡王身邊的人以及和他有來往的朝臣,王爺都作了安排,萬無一失。」
紀輕舟聞言終于松了口氣,此事也算是有驚無險。
只是……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此事總要有個結論吧?
紀輕舟——前一想到會和李湛見面,就覺得有些尷尬。
可如今李湛一直不露面,他反倒更急了!
這孩子留不留,怎麼處置,李湛也沒給他一句準話。
這麼拖下去,——快就滿四個月了,到時候孩子該顯出來了!
這大夏天的,身上衣服又薄,也不知能藏到幾時……
王府里,李湛坐在院中發呆,身上帶著淡淡的酒。
他平日里不怎麼喝酒,這次倒是破了例……
「王爺,咱們要一直在王府住下去嗎?」董棟在一旁問道。
李湛瞥了他一眼,問道︰「怎麼,英輝閣住久了,王府容不下你了?」
董棟嘿嘿一笑,忙道︰「屬下這不是想著……您不回去見見紀小公子和……未來的小世子嗎?」
李湛聞言面上閃過一絲笑意,但——快便被他掩住了。
董棟多少能猜出一些他的心思,又道︰「說不定,紀小公子也想見到您呢。」
李湛聞言沉吟片刻,面上那表——十分復雜。
「本王知道,他是不想要那個孩子的,他畢竟是個男人……哪怕如今成了內侍……」李湛苦笑一聲道︰「這種事——,換了誰只怕都很難接受吧?」更何況紀輕舟對他毫無感——,怎麼可能心甘——願為他生孩子。
「可孩子已經有了,總不能……」董棟——口道。
「若是他說不願意,本王難道要逼著他生嗎?」李湛——口道。
董棟聞言算是明白了,他家王爺想要這個孩子,又怕紀小公子不樂意,這才躲著對方。萬一一見面紀小公子就提落胎的事——,以他家王爺對紀小公子的——分,必然不會為難。
可這樣一來,他家王爺就該傷心了。
「王爺難道是打算一直拖到孩子長大再去見紀小公子?」董棟問道。
李湛瞥了他一眼道︰「本王——不至于那麼卑鄙……」
更何況,他就算再在意那孩子,也及不上他在意那個人。
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他也知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只是這個孩子來的太意外了,實在給了他太多的驚喜,這份驚喜到了要面對紀輕舟的這一刻,便令他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若他和紀輕舟——投意合,兩人有了這個孩子自然是好上加好,可事——卻並非這樣。他們那日在奉——閣的事——,本就是意外……紀輕舟更是被他連累,受了那樣的苦。
最後這一切——要讓紀輕舟去承擔,讓對方為他受生產之苦……
李湛想想都覺得愧疚。
紀輕舟若是願意,他自然會不惜一切代價去保護這對父子安然無恙。
他怕的就是紀輕舟不願意……若當真是那樣,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勉強對方的事——來。
「明日……後天吧……」李湛道︰「後天本王便回英輝閣。」
董棟聞言這才松了口氣,以他家王爺如今這副寢食難安的狀態,若是再多等幾日估計得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