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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天人生,神照身

衛央驟然打了一個冷顫。

就好像是一個沉浸在《我在島南當歐巴》之類的書中,正幻想著與什麼大長腿歐尼共度燭光晚宴的時候,眼瞧著你儂我儂一大盤泡菜即將渡她津口、入爾煙嗓的時候,一個相撲運動員忽的往你們的泡菜盤子里「吐」的一口然後揚長而去。

惡心麼?

本就很惡心了,何況又來一個惡心之事。

衛央瞪視著山里的寺廟,方才那一下鐘鳴驚到他練功。

然正是這一轉頭的倏忽,眼前一片落葉,飄然的輕靈地自樹梢上落下,在空中劃過璀璨的軌跡。

落葉仿佛沾滿了紫霞,它歡快地吟唱,它盡情地舞蹈,它發出勝過世間一切美妙歌聲,一路舞蹈著落在樹根上,有山風一拂,便混入泥土。在隱進泥土的剎那,葉子上水光瀲灩,收滿天紫霞,它毫不沮喪,也絕不失落,而是一路歌舞著、歡笑著、縱情舒展著,它投入了大地母親懷抱之中。

衛央心中轟的一聲,他全然明白了。

「枯葉落,並不是死亡,正如秋生寒,那不是淒涼,那是為了在‘秋收’、‘冬藏’之後,進入生命的‘春耕’,迎來更璀璨的新生,進入生命的‘夏耘’,釋放平緩而綿綿不絕的噴薄的生命能量!」衛央油然喜悅道,「斷雁南歸,不正是為了來年的去而復返?落葉化土,那也是生命的輪回。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他心中一片通透豁達。

可那天香魔女似乎懵住了。

自古以來練武林中人哪一個有這廝這麼奇怪的想法?

春來,人們想的是萬花競放,錦繡榮華。

夏臨,縱然是最通達的人們,想的也不過是那些前人們想到過的揮汗如雨。

秋涼,練武之人想的自然是肅殺之類。

冬天,萬山俱寂一切都歸于無形中,縱然是功法,這一時刻想到的也是蟄伏。

誰能在秋天想到隆冬、進而生出春華秋實之念?

「生命之美,在于綿延不絕。我中華神州之美,在華章之美,在禮儀之大,在美美與共,在千古無二的香火不絕。這才是大道,生命之道。」衛央心頭歡喜無限,看紫霞逐漸消失,得金光溫暖照人,他目視萬山紅遍,面色和煦驕傲,心中只一個想法,道,「自然之美映照武功,此所謂得天之厚。然武功一道,是天地造化,也是人間學問,是人間的學問,自然是要與人共情,四季天地之于自然,不過是‘造化鐘神秀’,然對于我等神州之人而言,那便是春華秋實,那便是生生不息!我的武功不為求仙緣,不為求逍遙,只求一個‘這世間,我曾來過’,也便是,小則‘雁過留聲,人過留名’,大則‘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這是我的武俠之道。」

他眼前恍惚見到農夫春耕,萬物夏長,莊稼秋收,生靈冬藏,周而復始。而後上下五千年,縱橫九萬里,一切如幻境,一切卻都在他心中如實質般,是他親生體驗參與般,一一映照在心頭。

紫霞最熾,而《葵花寶典》猛然間摒棄唯有「必先自宮」條件下的一個桎梏,兩個桎梏,終于三四個桎梏,終于十多個桎梏。

就仿佛用一根線,串聯著整個《葵花寶典》一般,但更像驀的憑空而生一條河道,將《葵花寶典》徹底引入河道中,形成一條奔騰不息的小河一般,原本晦澀的奧妙,此刻霍然暢通了,原本不懂的微言大義這時全然敞開了,那紫霞之氣化作洶涌的大江大河,緊隨在葵花寶典之中,一路奔騰而而無阻撓,衛央體內猶如江海波濤,竟有潺潺流水聲,有驚濤拍打海岸之聲,有人煙雞犬相聞之聲,更有雁陣驚寒,有百獸爭鳴,有虎嘯龍吟。

衛央目視天邊最後一縷朝霞,那朝霞映入眼底,又納入他的奇經八脈五髒六腑。

氤氳終于不再遮遮掩掩了,以及其明亮的光彩浮出水面,有一小部分融于五髒六腑,有一部分會和進了奇經八脈,他每運功一遍,紫霞便在經脈中,隨著真氣的運行而照射著每一處角落,衛央半邊臉白皙透亮,半邊臉紫如紅日。

他的三處丹田之內至陰致寒的真氣開始繞行全身,兩金室中的至純至陽真氣與之並行,長筒的任督二脈再也沒有一處地方是真氣所不能抵達之處了。

然而,天香魔女與燥熱之氣更盛,以以前最猛烈的時候的數倍乃至十倍的威勢,好像暴怒的敵人一樣,時時刻刻不停歇的攻擊他的每一次經脈,攻擊他絕不放任天香魔女淪陷他的心靈的那層保護。

衛央驚奇的是,隨著兩股至純真氣的運行,他體內似乎又出現了一個與他完全契合的人影,那人影還在沉睡,但卻周身紫氣渾厚,它仿佛是天邊紫霞衍化的天人,照射出時隱時現的光明,那光明一閃,燥氣便被兩金室煉化一部,待那天人不發光明,便時時刻刻的滋潤著他的周身每一個地方。

「天人化生,滋養萬物。」衛央心中驚喜之至。

他隱約的明白,待那天人完全被覺醒,他神功便會大成,那是紫霞完全大成,甚至突破原本《紫霞功》的天花板,生成真正的紫霞神功,而《葵花寶典》則完全摒棄了初創時便有的殘缺,真正成為絕頂神功的神奇功法,也便是「天人化生滋養萬物」,是東方不敗追求而追求不得的境界了。

此刻滿城覺醒,山下人生傳來,衛央自沉迷中驚覺,他忽然發現,近身的落葉竟浮現于半空,仿佛一只手托著,那是他無意中外放的真氣激蕩著。

有飛鳥正在頭頂輾轉不去,三尺之外,鳥欲振翅而不得,仿佛是無從借力,更像是周圍的空氣都被他的神功抽走。

衛央面帶微笑,伸手往鳥足上一托,那飛鳥落在他的手心里,急速振翅而不得去,一種宛如不用想為什麼,只需要想用便可用的力道,可憑空三尺外,可收發自如托飛鳥,如托起落葉,他想讓它飛,它便可振翅而飛,如若他不願意讓它飛,它便動也動不得的。

「這是武功的控制之道,也不是我的道。」衛央笑吟吟在飛鳥脊背撫模,曼聲道,「控制別人,那是野心家才做的事;控制自然規律,那是自大狂才做的事。唯有控制自己的私欲,控制自己,做一個有用的人才,不論是駕馭群英,還是自甘奉獻,那才是我要做的事情。」

他輕輕一托,全身真氣剎那收起,飛鳥歡快鳴叫,振翅鑽入了蒼穹。

衛央微笑著,出一劍刺空,那一劍猶如山海,猶如雄關,猶如千軍萬馬,而那一劍招,不過是平平無奇的「松風劍法」,然威勢已近無可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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