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雲長,雖是同處一片蒼穹之下,北地的天總是讓人覺得比南方的要高。
廣袤的平原,一豎豎旌旗獵空,欲要沖破穹頂。
旗幟上鮮明「武」字,表明了這支軍隊的來頭。
張楚政權,武臣部。
就在陳涉陳郡稱王沒多久,六國名士張耳陳餘,就向陳王獻計。
趁機派大軍攻打趙國舊地!
張耳陳餘是攻陷陳郡的第一第二號功臣,他倆的建議,陳涉還是會認真考慮的。
陳涉想了想,同意了。
一郡之地,遠遠滿足不了陳涉的野心。陳餘和張耳的意見,正和他的心意。
于是乎,陳涉認命武臣為大將軍,陳餘張耳為左右校尉,三兄弟抄著家伙朝趙國故土殺去。
開局三千人,裝備全靠搶。
按道理說,一個大一點的縣城的守軍,也不止三千人。
武臣等人一開始也沒抱太大希望。
有陳老大在前線頂著,暴秦暫時沒工夫管他們,隨便攻幾塊地,撈點油水就行。
哪知道,反對暴秦統治的義士實在是太多了!
武臣直接化身葛嬰第二,一路勢如破足,一邊走一邊裹挾流民壯大隊伍。抵達白馬津時,隊伍已經擴大至好幾萬人。
武臣部一鼓作氣,渡河北上,連克幾十座城,一邊打一邊招降。
九成的守城秦軍見武臣來勢洶洶,直接大開城門喜迎義軍。
武臣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干到了趙國的舊都城,邯鄲。
武臣是跟隨陳王起事的九百義士之一。
眼睜睜看著吳廣、葛嬰、周文等老兄弟飛黃騰達,武臣也是心里癢癢。
今兒,幸福終于光顧他了!
就憑這攻城速度,當年的殺神白起都沒他快。
武臣直接名將光環附體,整個人都快飄上天了。
陳餘張耳見武臣這麼開心,趁機煽動道︰「武臣大哥,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武臣正飄著呢,听他倆這麼一說,眉頭一皺道︰「若是沒有陳張兩位兄弟,哪里有我武臣的今天!二位有什麼話,速速道來!」
陳餘張耳相互對視了一眼,由張耳起頭道︰「請武臣大哥恕罪!耳接下來要說的話,極有可能破壞大哥與陳王的情誼」
武臣眯了眯眼楮,冷冷盯著張耳打量了半天,這才露出一個笑容,「張兄弟這是什麼話,我跟陳王情同手足,我倆的情誼,不是你兩句話就能破壞的。」
張耳表情凝重,沉聲道︰「大哥說的是!請大哥好好想想,陳王在大澤鄉起兵,僅僅攻陷六縣一郡,就敢以張楚建國,自立為王與暴秦相抗!」
「大哥你現在擁有趙國大半疆土,又佔領了邯鄲!論地盤,大哥你比陳王要多!論威望,大哥光復邯鄲,比陳王要大!」
武臣目光一寒,「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耳一臉視死如歸,「敢問大哥,之前葛嬰與陳王的關系如何?」
武臣想了想,嘆了口氣道︰「情如手足,比我跟陳王還要親密。」
陳餘見武臣已經著了套路,心中一喜,連忙接話︰「對啊!武臣大哥,陳王連葛嬰都不放過,又怎麼能放過咱們!」
「葛嬰已經替咱們踩過了坑,咱們為何不走其大道,避其天坑?」
武臣皺眉道︰「怎麼個走法?」
「葛嬰擁立楚國舊貴族為楚王,擁兵自重,足以爭霸天下,這是他走的大道!」
「心念舊情,對陳王抱有幻想,一盤好棋下的稀爛,這是他跳入的天坑!」
陳餘的話有如五雷轟頂,震的武臣頭皮發麻。
武臣的心髒 跳個不停,喃喃道︰「你的意思是」
「請大哥當機立斷,自立為王,以爭天下!」
陳餘張耳齊齊跪地,聲音如洪。
「二位兄弟快快請起!」
武臣連忙扶起陳餘張耳,眼神向遠方瞟了瞟,你倆吼那麼大聲,沒被別人听見吧?
「張耳君不愧是有學問的人!當初陳王听了你的計策,才得以攻下陳縣自立為王!」
「還有陳餘君,听君一席話,白讀十年書!」
武臣心里高興。
陳餘張耳這是點清了自己啊!
這倆之前幫助陳涉打下陳縣,現在又幫助自己打下邯鄲,擁護他武臣為王,以爭天下!
實乃臥龍鳳雛!得其一可得天下!
臥龍鳳雛都願意真心輔佐的人,豈不是千古一帝?
武臣覺得他就是千古一帝沒跑了。
陳王心胸狹隘,容不下武臣這樣的千古一帝。此時不稱王,等著向葛嬰一樣,回陳縣送死麼?
武臣眼放精光,道︰「當初葛嬰只帶了幾十號騎兵回陳縣,態度已經表示的很明顯了,陳王這都不放過老兄弟,實在是讓人寒心!」
「我武臣若是像葛嬰一樣,死也就死了,麾下信任我的眾將士又該何去何從啊!」
陳餘張耳連忙拍馬屁︰「大哥仁義,可千萬不能讓眾將士白白送死啊!」
武臣要裝聖人,陳餘張耳也願意給他這個台階。
只要你自立為王,啥都好說。
眼看只差最後一層窗戶紙沒捅破了,張耳連忙加了把火,道︰「如今天下重歸戰國之割據,反對暴秦的隊伍逐步壯大,以大哥的才能,自是有爭霸天下的資本!何必要屈居于陳涉之下,心甘情願為陳涉而死呢?」
反正已經攤牌了,他都懶得裝模作樣叫陳王了。
陳餘一唱一和道︰「大哥只要稱王,吾等必將竭力輔佐,未嘗不能成就如始帝一般的霸業!」
武臣被煽動的心里癢癢,就差沒立馬與臥龍鳳雛拜把子了。什麼狗屁陳王?給老子滾一邊去!
不過,這麼大的事兒,關系到他的身家性命,武臣不可能因為陳餘張耳口頭忽悠就做出決定。
他穩了穩心神,緩緩道;「此事不能著急,容本將軍好生思考思考。」
陳餘張耳听了他這話,也不再多勸。
的種子已經埋下,這麼大的誘惑,不信你扛得住!
自立為王,有可能奪取天下。不造反,大概率會被陳王秋後算賬。
傻子都知道怎麼選擇。
這日密談之後,武臣每日都如同螞蟻爬身。一會兒夢到自己當了皇帝,權力金錢美人無數。
一會兒夢到自己死在了陳涉手上,尸體被掛在陳縣城頭,孤孤零零
一直這麼焦慮也不是個事兒啊!
該到做決定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