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開始，就沒有意識到，我們的火箭炮和重型榴彈炮是兩種武器。」
根據前沿觀察哨提供的坐標，發射完所有的火箭彈後。
袁朗這樣對李雲龍解釋說。
喀秋莎火箭炮絕對是劃時代的武器。
卡車拉著到處跑，只要停下來瞄準目標，就能一口氣發射十六管火箭彈。
打完以後可以選擇用十分鐘裝填，或者收起炮管，開著卡車立即轉移。
無論是機動性，還是短時間投送的火力，都遠不是重型榴彈炮可以比擬的。
日軍沒有親眼見過這種武器，也不曾了解到喀秋莎火箭炮的工作機制。
由于信息差的存在。
他們只能想象，八路軍擁有一個重型榴彈炮團，有二十四門一百五十毫米口徑的重榴炮。
並以此作為依據，實行他們的戰術指揮。
最重要的一點錯了，後面的就都錯了。
在剛剛被炮火襲擊的戰場上，日軍完全被炸懵了。
豈止是他們，就連陣地最中央的六連和七連的戰士，許多人都被爆炸的聲音弄得暫時耳聾。
「快，趁此機會向後突圍。」
黃文華聲嘶力竭的大聲吼叫，他自己卻一點也听不到發出的聲音。
二排長推了他一把，催促道︰「連長，快走了。」
戰士們畢竟提前得到了消息，心里面是有準備的。
爆炸聲一停，趁著日本人沒反應過來，就開始有序的撤退，現在剩下的已經不多了。
現在，的確也沒有人能顧得上他們。
橫山大佐跟身邊的參謀面面相覷。
「這，八路後撤了幾公里，又把炮團給支起來了？」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橫山大佐趕緊讓人追回傳令兵。
追，追上去送死嗎？
在無法壓制八路炮火之前，他是沒有絲毫戰意。
岡田大佐跟他又想到一塊去了。
唯獨最倒霉的井邊大佐，雙手握著指揮刀拄在身前，坐在彈藥箱上才沒有讓自己倒下。
完了，徹底的完了。
最後一個完整的步兵大隊，也被炮火重創打殘了。
炮兵中隊也挨了十幾發炮彈，山炮的炮管都被扭成麻花了，損失小不到哪里去。
整整一個步兵聯隊在他手里全部葬送。
之前上軍事法庭判三年，現在起碼七年起步。
井邊大佐低頭不語，都有剖月復謝罪的心理準備了。
一名參謀提醒道︰「聯隊長，那只小股的八路軍要跑了，他們正在交替掩護撤退。還追不追了？」
井邊大佐默然無語。
聯隊參謀長趕緊給了那個參謀一個眼神，讓他閉嘴。
沒看到聯隊長都被打擊成這樣了，還問個屁啊！
追上去，如果在無遮無攔的開闊地，被重炮襲擊一次。
再給八路送一波戰功嗎
「立即給前田次郎將軍發報，請求戰術指導。」
遇事不決，戰術指導，就是請求增援的意思。
現在整個聯隊都被重創了，已經幾乎再戰的能力。
橫山大佐和岡田大佐的部隊又指望不上，他們已經無路可走了。
是否放走敵人這一難題，還是交給上級去頭疼吧！
「八嘎呀路，井邊這個最蠢的家伙，他為什麼不去死呢！」
前田次郎把電報撕成了粉碎，憤怒的一把灑在了通訊員的臉上。
目前他已經焦頭爛額，恨不得把自己的頭劈成兩半來用了。
可前線依舊能傳來這樣的壞消息。
那三個蠢蛋，對得起帝國的培養嗎？
繼麻田將軍殉國以後，福田中將身體撐不住了，于半小時前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這位打過日俄戰爭，目睹帝國崛起的老將，沒能回國安享晚年，而是痛苦的死在了一次炮擊中。
消息傳回去，引發了劇烈的震動。
岡村寧次摘下了帽子，對著電報深深的鞠了一躬。
轉過身對著司令部的眾人，表情充滿了痛苦和落寞，就像是在宣誓︰「不管這個敵人是誰，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司令部熟悉岡村寧次的作戰參謀都知道，將軍絕對是恨極了，他們的敵人，接下來的日子將會非常難過。
晉城之戰，從一打響就牽動了許多人的心。
日軍各級司令部的作戰參謀們，在緊張地進行著圖上作業。
地圖上靖城市周圍，已被不同顏色的巨大箭頭所包圍。
日軍駐潞安的三十六師團、駐汾陽的十六旅團、駐太原的第十七旅團、駐陽泉的第四旅團各部，都在日夜兼程向晉城地區分進合擊。
與此同時，整個華北地區的八路軍各部的打援部隊，也已經和日軍增援部隊紛紛接上火。
八路軍總部的命令是死的︰不惜一切代價，阻敵增援。
于是，圍繞著晉城這座山西南部的中等縣城，整個華北地區的八路軍部隊和日軍各部已擺出決戰的架勢。
而交戰雙方的最高指揮官的目光，還都注視著這座縣城。
總指揮部。
老總看著地圖沉思不已，晉城已經匯集了一萬多日軍，三個步兵聯隊一個炮兵聯隊。
李雲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怎麼敢去打的？
發了一份請戰電報，之後就沒有任何音訊。
這混小子是篤定了，我能看著他送死，也不能看著他把那麼多人拉著一塊去送死。
這要是不能打個大勝仗，非扒了這混小子的皮不可。
「老總，李雲龍部發來電報了。打勝仗了，是個天打的大勝仗。」
副參謀長沖進屋里來，揚起手中攥著的電報，激動不已的嚷嚷。
老總趕緊上去接過電報，一目十行的掃過，隨即把電報重重的拍在了桌上，把桌上的茶缸子都給震起來了。
他臉上洋溢著高興的笑︰「好，打的好啊！
這混小子藏著秘密武器，愣是讓咱們擔心了一夜。」
劉師長拿起電報來，看過後點了點頭，又傳給了其它人。
喀秋莎火箭炮的存在，李雲龍不僅瞞過了敵人，甚至連老總都給瞞住了。
為的就是保證其突然性，不被日軍的情報系統探查到。
現在直接交出了一份非常完美的答卷。
一個炮兵聯隊加一個步兵聯隊，一夜之間就重創了一個旅團規模。
日軍的掃蕩司令部被摧毀，大量的中高層軍官在炮擊中喪生，再加上火車站和物資的摧毀。谷
日軍這一次掃蕩行動，還沒有正式開始，就已經宣告失敗。
一夜之間做到了這麼多事，這個計劃就是非常大膽的。
重點最後是做到了。
在岡村寧次上次成功的大掃蕩後，日軍可是非常囂張，偽軍跟著狐假虎威。
抗日軍民的信心不可避免的滑落。
李雲龍搞的這個大動作，是向日軍宣布，我們八路軍面對掃蕩，也有主動出擊的能力。
直接打擊了日軍囂張的氣焰，是八路軍抗日的又一偉大勝利。
副參謀長說︰「老總，竟然已經打完了，我看對各部隊阻敵增援的命令，可以撤銷了。」
政治部主任說︰「撤銷是可以撤銷的，應該撤了。那阻敵增援代價怎麼說？」
李雲龍打了大勝仗肯定是值得表揚的。
但是掀起這般大戰，只是發了一份請示電報，便不管不顧的開始行動。
要下面的各部隊都有學有樣，讓總部給他們擦，那還像話嗎？
劉師長模索著手里的鋼筆︰「我看，他那六門火箭炮，上繳到總部來。
接下來半年內，把兵工廠生產出來的，原本屬于他們分軍區的彈藥，全部補償給這次的參戰各部隊。
他靠著一個真正的大富豪，富得流油，我們也應當適當的打打土豪嘛！」
打土豪分田地，這是一貫的操作了。
誰富裕，誰露頭，又留下了一根小辮子，不打他打誰！
哪怕放在二十一世紀，這套也行得通。
老總知道劉師長還是在偏袒他的部下，但還是同意了。
既得給李雲龍放放血，讓他別沒事瞎想。
現在有一萬人就敢打晉城，那他們分軍區發展個兩三萬人，怕不是敢打太原。
同時也不能太打擊李雲龍的積極性，這樣能殺敵的好刀，絕不多見。
要是磨得鈍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
一直關注李雲龍的楚雲飛，是在隔天後才得到的消息。
那時候，李雲龍已經帶著新二團，在獨立二團和三團的掩護下，擺月兌了日軍的追兵，安全的撤回了根據地。
「一個中將，一個少將，就這麼死了？」
楚雲飛听到這一情報，愣了一小會才緩過神來，不敢相信的詢問。
少將一般擔任旅團長職位，他們晉綏軍跟日本人打了好幾年，都還沒有獲得此等戰果。
說八路不抗日的，那他們晉綏軍豈不是，跟日本人同流合污了？
日軍沒有上將這一軍餃，中將之後就是大將，元帥。
實授中將餃的，基本上已經是師團長級別，甚至駐山西的第一軍司令，也不過是中將軍餃罷了。
從北到南，從三七年打到四一年底，總共擊斃了幾名中將？
屈指可數，好幾位都是少將，死後追授的中將。
如果做一個排名，此次被李雲龍擊斃的福田中將，大約能排前五。
「還死了幾個大佐？」楚雲飛問他的副官方立功。
與兩名顯眼的將官不同，陣亡的佐官數量極其龐大，總計有二十五名。
方立功拿起電報看了一眼︰「死掉的日軍大佐級軍官，一共五名。
三個大佐是剿共指揮部的參謀等文職人員，還有炮兵聯隊聯隊長一名，步兵聯隊的聯隊長，因為戰敗剖月復自殺一名。」
楚雲飛站在閣樓上，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天空久久無語。
一年前，他去新二團拜訪李雲龍。
雖然說李雲龍取得了不小的成績，但是楚雲飛依舊能保持些許優越感。
畢竟他的三五八團，三個步兵營加一個炮營，總計五千多人。
比李雲龍那個新二團規模大了兩倍還不止。
但是如今，他的三五八團還是五千人。
李雲龍已經當上了分軍區司令，手下有五個團一萬多人。
听說，此戰還借來了一個重炮團。
「今非昔比，今非昔比啊！」
楚雲飛感慨了一句，內心中要說不羨慕那是假的。
動用幾千人馬，進攻一個萬余日軍守備的縣城，還將其重創了。
達到目的後干脆利落的撤退，絲毫不拖泥帶水。
他什麼時候能有這樣的能耐啊？
估計只有等哪天當了師長，才能指揮那麼多部隊了。
而李雲龍對日軍的殺戮戰績，他楚雲飛就是拍馬也趕不上了。
方立功跟了楚雲飛好幾年了，把他的心思模得很清楚，看楚雲飛漠然無語的表情，就知道心里不痛快。
方立功覺得有必要，讓楚雲飛高興高興。
「團座，別看李雲龍打了大勝仗，佔了天大的便宜，可他也捅了天大的簍子。」
楚雲飛扭頭看他，不解的問︰「怎麼了，日軍原本的掃蕩都讓他給破壞了，難道是他們上級……」
副官方立功說︰「八路那邊還不知道，日軍的這一次掃蕩確實被他給破壞，但問題是他搞出的動靜太大了。
據傳聞說，岡村寧次下了命令，正在籌備下一次掃蕩。
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把整個中條山翻個底朝天，也要消滅李雲龍的部隊。
他這一下，把日本人的火力都給吸引過去了，未來的日子一定非常難過。」
楚雲飛听聞越發慚愧，敵人的憤怒，就是對他們最好的表揚。
李雲龍能讓日本人對他恨之入骨，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消滅，這便是對他本人最大的夸獎。
「我又何時能達到這種境地呢？」
楚雲飛在內心中質問自己。
答案是非常渺茫。
他三五八團能跟日軍一個聯隊過過招，除非不自量力的去打太原，否則都吸引不了岡村寧次的目光。
更別說獲得敵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消滅的命令了。
楚雲飛收拾情緒，冷聲道︰「給我特別關注此事，什麼時候日本人要打中條山，咱們三五八團也幫幫場子。「
方立功遲疑道︰「可是……八路很難說是咱們的友軍，重慶方面三令五申不讓咱們幫他們，哪怕給一槍一旦都不行。」
據傳聞說，委員長听聞此事，嘴上說很高興，卻把後來匯報工作的戴局長給臭罵了一頓。
質問他，八路軍是什麼時候獲得重炮團的裝備？
要麼是八路軍保密工作做得太好，要麼就是軍統的人太廢物。
從這其中發生的事，就不難明白重慶方面的態度。
幫八路打仗，那都不叫淌渾水。
簡直是往沼澤里踩，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都陷下去。
楚雲飛皺著眉頭不耐煩的說︰「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事情。
民族利益高于意識形態，國家利益高于一切。只要能夠給敵人以重創，我楚雲飛隨時都願意與魔鬼合作！」
看到方立功還要勸說，楚雲飛伸手阻止了︰「放心，我會把握分寸，不會讓校長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