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重新落座,兩人的心情與之前大不相同。
前一刻還想著匯報,能夠震驚大本營的勝跡露臉。下一刻希望就全部破滅。
要說服部直臣不失望,那絕對是假的。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前面剛給希望,後面就一腳把他踹醒。
還不如不給希望呢!
再看看旁邊這位,服部直臣的心情稍好了一些。
凡事就怕對比,自己倒霉了,要是能看到別人比自己還倒霉,好像就沒那麼痛苦了。
他最多是喪失個機會,可松田重次郎就糟糕了。
典型的沒露臉,把給露了。
山本那個家伙死就死吧,非得留下那麼一句話。
情報泄露!
是誰泄露的呢?
知情的人不多,個個都有嫌疑。
哪怕沾上一點,就很容易把整場戰役的黑鍋背在身上。
看看松田重次郎凝重的臉色,都不知道該想山本的好了,還是該恨他了。
讓服部直臣來說,山本那個家伙還是活著比較好,戰役的失利自然由他來背鍋。
若是沒有搶救過來,一個情報泄露誰也月兌不了干系,總會有人被迫背鍋。
當然,作為帶隊觀摩的,代表華北司令部,服部直臣天然置身于事外。不管發生什麼,都牽扯不到他。
他還捧著茶杯,悠閑的品著中國名茶鐵觀音。
嗯,略有苦澀,回味甘甜。
是好茶。
松田重次郎沉思了片刻,?在腦海里梳理了事情的原委。
按照山本一木的說法。
特戰隊被埋伏,戰役的失利,只能歸咎于情報泄露。
而山本提出這一計劃時,完全知曉的只有他們三人。
兩位帝國少將,一位計劃提出人,有誰會愚蠢的給敵人泄露情報?
根本不可能。
那就是說,還有人接觸了情報。誰會有那個機會?
不,思路亂了。
最先分析出八路總部位置的情報人員,他們那里也有可能泄露情報。
八路只需要知道自己的總部情報,被皇軍知道了,就能做出如此安排。
松田重次郎舒了一口氣,按照這個思路,他的嫌疑基本可以洗清。
針對情報系統,有機會接觸情報的人員,一場審查清洗是避免不了的。
未來幾月內,情報工作怕是要滯後了。
「報告!」
一名文書邁步走了進來。
「將軍,特戰隊傷亡情況,已經統計完畢。」
「念!」
松田重次郎冷冰冰的吐出一個字。
山本一木的特戰隊,是從整個第一軍優中擇優挑選出來的。培養如此一支隊伍,耗費的資源足以打造一個聯隊。
若是取得勝利,那自然不吝嘉獎。
可偏偏敗得一塌糊涂,還帶來了大麻煩,松田重次郎自然難有好感。
「特戰隊陣亡三十七人,失蹤十八人,重傷四人,輕傷十一人。損失電台兩部,丟失擲彈筒五具,遺失沖鋒槍三十一支。」
冷冰冰的數字看起來平平無奇,只是說明了特戰隊損失慘重。
內行之人才能听出報告中的奧妙。
失蹤十八人,怎麼會失蹤呢?
就是說大部隊離開時,這些人沒有跟上,也沒有確認他們的死亡,所以判定為失蹤。
其實失蹤的士兵,生還的幾率非常之小,大概率回不來了。
在報告中寫上失蹤二字,那就不能判定為陣亡。
日軍夸大殺敵的數字,隱瞞縮小己方傷亡數字,都是軍中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最起碼可以糊弄外人,上面的人臉上也好看。
松田重次郎能不能到︰「也就是說,特戰隊傷亡已經過半,基本上被打垮了。」
文書回答道︰「是的,短時間內特戰隊已經無法作戰,恢復戰斗力需要一個較為漫長的過程。」
當然,還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特戰隊得有一個合格的隊長。
山本一木腿都被炸斷了,就算是醒來,也無法靠一條腿率領特戰隊作戰了。
松田重次郎嘆了口氣,「給太原發報,把情況都如實告知司令官。給我問問,司令官是什麼看法。」
作為司令官指定主持大局的人,山本一木還在昏迷。
他現在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派兵掃蕩報復嗎?
八路居然在那里打埋伏,總部應該已經轉移了。現在派人去,極有可能是徒勞無功。
更何況他也無法指揮第四旅團。
麻煩,還是交給筱冢義男將軍處理吧!
太原。
城門樓是最高的建築,站在此處,可以將整個太原城照進眼底。
自從觀摩團來了以後,筱冢義男每天都要在這佇立好一會,看看雄壯的太原城。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得珍惜在太原的每一天。
「山本的計劃,應該開始了吧!」
如果,被他寄予厚望的山本一木,成功的偷襲了八路總指揮部。
看在大勝一場的份上,他應該會有更多的時間,看太原的風景。
筱冢義男佇立,久久不語。
直到清脆的腳步聲,打破這份寧靜。
「將軍,第九旅團發來電報。山本特戰隊偷襲失敗,反而遭到八路埋伏損失慘重。
特戰隊傷亡過半,山本大佐身負重傷,還在搶救。松田重次郎將軍,請求指示。「
念完電報,電訊科長微微低頭,都不敢看司令官的背影。
如此噩耗傳來,將軍一定很憤怒。
他如果仔細去看,便能看到筱冢義男抓著欄桿的手在抖。
良久,傳來一句。
「今天的陽光真刺眼啊!」
計劃的失敗,作為直接執行人,山本一木遭受的打擊最大。
其次,便是第一軍司令官筱冢義男。他翻盤的希望此時已經完全破滅,迎接他的,大概率是直接調入預備役。
「回去吧,?故鄉的櫻花開了嗎?」
冬天開的只有梅花,但他應該能趕上櫻花盛開。
望著緩緩而下的身影,電訊科長輕輕的嘟囔道︰「將軍,一下變得蒼老了許多。」
那是喪失了希望,丟失了精氣神的跡象。
一個小時後,太原的電訊傳到各地,三個旅團一萬五千人得到調令,向虎亭據點一帶靠攏,掃蕩八路根據地。
「輸了,不,我沒有!」
「兵鋒所向,掃蕩復仇!」
「就是告訴你八路軍,我的便宜不是那麼好佔的。」
筱冢義男的心聲,化為實際的動作。
瘋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掌握了力量的瘋子。
他真的能將自己的瘋狂付諸于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