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估模著許如風的身體好得差不多了,若是他要對她做點什麼,她是拒絕還是不拒絕的好?
在上輩子,她也交過男朋友,可她沒有結婚的打算,也沒有真正喜歡的人,就跟人家拖拖手而已,並沒有實際性的進展。可以說,無論是身與心,都是未開化的。可她跟許如風不一樣。
一來,已經是夫妻關系;二來,彼此之間也有了情感,行周公之禮那是水到渠成之事。
可是……
真正到了這一刻,她又害怕。
睡了之後,就徹底是他的人了,滿心滿眼都是他,既想當他心里的白月光,又想當他心頭的朱砂痣,眼里再也容不下半顆沙子。
可萬一,他心里並未忘掉亡妻,拿自己與她作比較,怎麼辦?
她若還懷上自己的孩子,對一鳴與寶珠有所疏忽,他心生怨懟,又該怎麼辦?
總之,太多太多顧慮了。
煩躁。
好不想面對。
原本想和兩個小家伙睡的,結果卻被許如蘭攪和了,她郁卒。
許如風瞧著那在門口躊躇了許久的人兒,眸光深了深。
他有那麼可怕嗎?
可怕到不敢進來獨自面對他。
先不說他身體還沒復原,就是他人好好的,也斷然不會勉強她不願意做的事。
頭發濕漉漉的,再磨蹭下去要生病了。
他找出巾帕,沉聲道,「過來。」
溫小米正有些心驚膽戰,乍然听見他出聲,便被嚇了一跳。
他便覺得好笑。
在外頭氣勢十足,在他跟前膽子卻比兔子還小。
便下意識地收斂的氣息,聲音也放柔了些,「過來擦干頭發。」
他臉上的疤痕更淡了些,眉宇間滿是柔情,在昏暗的光線下,他的臉如同被鍍上一層柔光,五官顯得尤為精致,俊美絕倫而又溫柔似水。
她心跳加速,如同被蠱惑了一般,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身邊。
他的大手拿著巾帕,幫她輕輕擦拭著頭發。
鼻間聞到她秀發的清香,只覺得心神特別安寧。
她微微低垂著頭,目光落在他胸前。
他的衣服都是城里人才穿的棉麻居多,針腳細密,款式也比這里的新穎好看,就是不知是他的亡妻做的,還是買的?
今日下午,讓婆婆和小姑做衣服了,也是先做他的,到時或許就能將他這些舊衣服換掉了。
也不一定非要換,只是想到是別個女人親手在他做的,整日看著就不太舒服……
兩夫妻各懷心思,沒有說話。
四下里安靜下來,外邊傳來不知名的鳥兒叫聲,越發顯得黑夜的沉寂。
他的手勢很輕,生怕弄疼了她。
頭發慢慢的擦干了,他看著近在跟前的人兒。眼睫毛長而卷翹,從他這視線看下去,瞧不見漂亮的雙眸,只瞧見俏麗的鼻子,以及誘人的紅唇。
他喉結滾動,手不知不覺的停了下來。
空氣里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發酵、醞釀。
溫小米的頭越垂越低,臉上莫名的發燙,就連耳朵都紅了。
許如風的心髒也像是被什麼鼓動,越跳越快。
而後,他攬著她的頭,輕輕按在自己的心髒上。
她听見他穩沉有力的心跳聲,也听見自己心跳如雷。
越跳越快,像是從胸膛里跳出來。
她只覺得自己要溺死在這氛圍里,如同塞滿漿糊的腦袋,也找不到什麼話來說,只是憑著本能,問出一句在心里盤桓許久的話,「你和你妻子是怎麼認識的?」
話一出口,她便後悔了。
他似乎很忌諱提起他的妻子,她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果然,他並沒有回答。
空氣也忽然間就變了,冷寒中透著壓抑。
她往後退開了兩步,才鼓起勇氣看他。
他面無表情,雙眸也早已沒有方才的溫情。
她的心一下子涼了,尷尬又有些狼狽,傻傻的道歉,「對不起……」
他雙眸里風起雲涌,沒有說話。
「那什麼,夜深了,你、你早些歇息。」她有些倉促地轉過身子,拖出席子,就鋪在一個角落,再從衣櫃里拿出被褥鋪上。
正想躺上去,許如風走了過來,在地鋪上坐下。
「你去床上睡。」
她仍然有些窘迫,手足無措地在站在原地好一陣,才應了聲,轉身回到了床邊。
也沒放下床帳,就那樣傻傻的往床上躺。
心說不上是失望還是傷心,亂做了一團。
他也沒睡著,也是合衣躺在地鋪,雙手枕著後腦勺,睜著眼楮,不知在想什麼。
瞧著他不理會自己,她心里委屈又酸澀,不自覺的,流出了眼淚。
她從決定留下來的那一刻起,就跟自己說,他是個有故事的人。
他的過去不要問,只參與他的未來就好。
可是,真要做到這一點,原來是那麼的難。
而且,看樣子他也從未打算跟她分享他的過去,甚至連她提及,他都不高興。
越是諱莫如深的過去,若是刻骨銘心。
她真的無法釋懷。
然而,她完全不知的是,他方才根本就沒將她那一句話放在心上。只是在想著,到底要不要將自己驚世駭俗的過去,告訴她。
又以何種方式告訴她。
所以,他不說,她沒有繼續問。
兩個人輾轉發側,終歸沉沉睡去。
……
第二日,張山鋒一家三口下了山,村里有不少人去送。
奇怪的是,大家都以為這一家人進城去享福的,可他們臉上看不到一絲喜悅,只有滿滿的不舍與茫然。
特別是木瓜婆,頭都快垂到胸口了,眼楮也有些紅腫,離開的時候,一步三回頭,像要上刑場似的。
大家很驚訝,也不好問什麼。
他們從許如風的屋子前經過。
一直將他們送到山腳下,雇了山下徐老漢的牛車。
有人說,牛車遠去後,听見木瓜婆「嗚嗚」的哭。但也有人說不是,虛虛實實讓村里人一陣唏噓。
溫小米這才忙去問許如風,他到底將陳婆婆如何了。
許如風告訴她,「陳敏已坦白,她確實是為了山神的傳承而來。只是,等了二十幾年,一直沒消息,便也已死心。我回來後,她以為是我得到傳承,所以,她也有心與我維持好關系。只是,她說你……」
溫小米一愣,「她說我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