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村長叔、大貴、大年他們,病全好了。」張婆子歡喜地拍大腿,「我方才在挖葛根,知秋與春花也來了,大貴、大年都陪著呢。兩個小伙子瞧著是瘦骨嶙峋的,可精神勁兒還不錯。」
「我才見到他倆時很驚訝,問起他們的病,他們就說,昨晚上不知為何,整座山頭的野獸都狼哭鬼嚎的,大家伙都睡不著,熬到大半夜,才勉強合眼。可天不亮時,他們就餓醒了,爬起來去找吃的。才想起自己之前病得起不來,眼下卻能走路了,就高興壞了……」
張婆子說著,溫小米也很歡喜,「真是太好了。」
只覺得心頭的大石頭落下了,整個人都神清氣爽,「村長叔也確定好了嗎?」
「他們出來挖葛根時,瞧見你村長叔在屋門口曬太陽。」張婆子面上在笑,眼里卻飄著淚花兒,「小米,他們病好了,咱們再也不用忍受村里人的白眼,也不會被李娘子那老貨指著我的鼻頭罵了。」
「是呀……」溫小米想著小老太因為自己也承受了太多,便充滿歉意地道,「娘,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連累你和如風。」
「不關你的事。」張婆子擺擺手,「你不說我也知,陳敏那老妖婆在針對咱家。哪怕你不做什麼,她也會使出手段對付咱們的,與她的關系勢同水火,是不可能善了的。」
「謝謝娘。」溫小米感激她的深明大義。
許如風卻道,「娘,你放心,陳敏以後都不會再對咱家動手。」
張婆子一詫,「這是為何?」
許如風沒有多說,只道,「孩兒已同她談妥,日後咱兩家人井水不犯河水。」
張婆子看著自己的兒子,雙眸里透著深思。
默了默,道,「可咱村只有這麼大,兩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總會有磕磕踫踫的時候,到時若是她再對兩個孩子出手……」
許如風道,「不會。張山鋒過兩日便帶著妻兒進城開鋪子,只余她一人留守家中。她深居簡出,不會再與咱們起沖突。」
「原來如此。」張婆子真正放了心,咧開嘴,笑了,「都說父母在,不遠游,這老妖婆已老邁,兒子兒媳卻要遠離她,按我說,真是造孽!報應喲!」
「可不是麼?都說人在做天在看,人哪,還是不要太猖狂了好。」溫小米附和婆母。
實際上,她知道,這一切的轉變,都是因為自家男人對老妖婆作出了反擊。
不知道他做了什麼,那三人的病忽然間好了,老妖婆又作出那麼大的讓步,待會兒得好好審審他才是。
「娘,先進去吃早飯吧。」
「等等老二老三吧,他倆還沒挖夠。我著急告訴你這個好消息,才先回的。」張婆子去水缸旁舀水,沖去腳上的黃泥。
「娘,我給您買的布鞋,您怎的不穿?」只穿著一雙破草鞋。這大清早的,水缸的水放了一晚上,沖到腳上,溫小米光瞧著就覺得冷。
張婆子暗想,這兒媳總算知道關心自己了,笑容便多了些慈愛。「布鞋那是逢年過節才穿的,我去山里挖泥巴也穿腳上,白白糟蹋了,還引得別人笑話。」
溫小米道,「穿鞋子本就是為了護住雙腳的,不然誰還穿它呀。誰笑話就讓他笑話去唄,等雙腳受涼人生了病,他就知鞋的好處。」
「還有,您以後別這麼操勞了,不然累垮了身體,日後還怎麼抱孫子呀。」
張婆子一听,頓時意味深長的笑了,「是呀,我還要抱孫子的!你和如風加把勁兒,爭取明年讓我抱上,我便不出去了,天天擱家里含飴弄孫。」
溫小米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娘,你誤會了,我說的是,等如海和如林他們成了親,生的娃……」
「我倆會努力。」許如風截斷了她的話。
「好,娘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小老太笑得見牙不見眼。
溫小米瞪了他一眼,羞惱跺腳,進了伙房。
一鳴與寶珠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蹬蹬蹬」的邁著小腿,進了伙房,拉著溫小米問,「娘,女乃說要抱什麼孫子,可我和姐姐都這麼大了,不用女乃抱了呢。」
寶珠也一臉疑惑,「娘,女乃說的話,我怎麼沒听懂?」
雖是沒懂,可她已經敏感的捕捉到了什麼。
溫小米臉紅紅的不知如何回答,一旁埋頭在燒火的許如蘭卻是一聲嗤笑,「你倆可真傻。我娘說的抱孫子,是說我嫂子,也就是你們娘,給你們生的弟弟妹妹。」
兩個小家伙眨巴眨巴眼楮,像是明白了。
一鳴慢慢的松開了拉著溫小米的手,怔怔地道,「那娘生了弟弟妹妹,還會抱我、親我、摟著我睡嗎?」
「想得美。」
許如蘭一句譏嘲,壓斷了小家伙的最後一根稻草。一鳴備受打擊一般,癟了嘴,陡然大聲哭喊,「我不要娘生弟弟妹妹,我討厭他們!」
寶珠懂事地去摟弟弟,自己也難過地紅了眼眶。
溫小米趕緊放下手中的碗,把這兩個小家伙都摟著,「你們倆別听小姑瞎說。就算娘生弟弟妹妹,也一樣會疼你們的。給你們講故事、做漂亮衣裳、做好吃的、還帶你們玩兒。」
「真的麼?」一鳴止住哭,可憐巴巴的看著她。
大眼楮還含著一泡眼淚,水汪汪的,眼珠子如同黑曜石一般,特別漂亮。
他比姐姐還愛哭,也更加的敏感。
「娘何時騙過你?」
「娘親,那你還會摟著我睡嗎?」他不余遺力的爭取自己的福利。
「不會。」許如風走了進來,把小家伙拉了過去,指月復擦去他的眼淚,「男子漢大丈夫,整日黏著你娘睡,羞不羞?」
一鳴委屈癟嘴,低著頭不敢吭聲。
寶珠雙眼帶著希翼,道,「爹爹,那我呢?我是女孩兒,我能和娘一起睡嗎?」
「也不能。」許如風也把她拉過來,給她擦眼淚,「你倆大了些,得和爹娘分開睡了。再大一些,更要分開兩間房住。」
一鳴帶著哭音道,「可、可我也沒有很大……」似乎底氣不足,又改口,「我只有一點點大,我才四歲。」掐著一小截小手指比劃出來。
張婆子也走了進來,說,「你也知道說自己四歲了,還小嗎?你爹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能去砍柴了。」
小家伙不服氣,大聲道,「那我也可以!」
張婆子淡淡地道,「所以呀,你都能去砍柴了,你還黏著你娘作甚?你不怕小伙伴知道了,笑話你嗎?」
小家伙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