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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女孩子問你,她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的時候,你該怎麼回答?

路明非很想干脆利落地回答一句「沒有!」,可他看著繪梨衣認真又有些內疚的眼神,怎麼也無法用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去回答這個問題。

沒有兩個字只是一種敷衍,路明非不願意去敷衍繪梨衣,所以他也很認真地組織語言回答繪梨衣的問題。

「其實,非要說麻煩的話,肯定會麻煩的,畢竟蛇歧八家的追捕有時候也挺厲害的。」路明非緩緩地說。

「如果沒有遇見你的話,我可能還是那個卡塞爾學院特派過來的S級專員,還是蛇岐八家誰不敢得罪的巡視組組長,說不定我現在就住在玉藻前俱樂部的高級包間了,身邊跟著那個名為犬山世津子的劍道少女,給我當導游,帶著我在東京吃喝玩樂紙醉金迷。」

「說不定,你那個當少主的哥哥還得天天哄著我說,欸路君,今天您玩得可好?對世津子滿不滿意,要是你不喜歡世津子的話,我讓犬山家族換幾個合你口味的女孩子過來帶著你玩啊。」

繪梨衣沒忍住輕輕一笑,原本的憂郁也消失了不少,拿著小本子上刷刷地寫,把本子都湊到了路明非的臉上。

「哥哥才不會說這樣的話!」

看見繪梨衣憂郁的心情好了一些,路明非也笑了笑︰「這叫做夸張懂不懂,修辭手法。」

「誰讓你哥哥現在滿日本的追捕我們,我不能跑到源氏重工里揍他一頓,只能在這里編排他兩句出出氣了。」

繪梨衣思索了一下,認真地寫︰「哥哥很強,你可能打不過他。」

「才不會,我打得過!」路明非板著臉說,「如果不是給我們繪梨衣面子,我早就把他按在地上打了,一邊打還一邊問他,我就帶著繪梨衣翹家怎麼了?!你天天把繪梨衣關在房間里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嗎?!你再把繪梨衣關在房間里我見你一次抽你一次知不知道?!」

繪梨衣眨著眼楮看著路明非。

「要是你哥哥態度好這件事就算了,要是他態度還不好,我就把他關進你之前住的房間,房間就用40cm的合金門鎖死,拿著穿甲彈都轟不開,把他在房間里關個十天半個月的,然後對外就宣傳他死了,讓你接任蛇岐八家少主的位子!看誰敢再關你。」

「哥哥也是為了我好,我身體不好不能在外邊待太久。」繪梨衣寫字。

「不能待太久也不是這個關法,別人監獄里的犯人還有望風時間!」路明非斬釘截鐵地說。

「嗯那個什麼大家長橘政宗干脆也和你哥哥一起關進去算了,這樣大家長和少主都沒了,以後你就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了,掌控整個蛇歧八家,我們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誰敢說半個不字就讓全日本黑道的人去揍他,把他揍成豬頭!」

看著路明非說得越來越夸張,繪梨衣再也忍不住了,捂著嘴笑了出來。

她很少有這麼強烈的情感波動,不過這一次她還是笑得肩膀忍不住顫動,剛剛的陰郁在她身上漸漸消融,繪梨衣身上有了陽光般的明媚色彩。

路明非也跟著她笑,兩個人就墊著旅游宣傳單坐在地板上笑著,時不時肩膀就會輕輕地觸踫。

等到兩個人都笑夠了,路明非才繼續說︰「當然,剛剛這些話只是幻想而已,我不能揍源稚生,更不能把他關進房間。讓他跑到我面前來拍馬屁也是一種幻想……陪著你翹家,躲在這間小小的公寓里才是我所經歷的現實。」

「當著蛇岐八家的座上賓雖然很舒服很風光,可如果這個舒服和風光要以我們繪梨衣為代價的話,我是怎麼也不願意的,就算現在時光倒流,讓我退回當初的情形再選擇一次,我還算會冒著被蛇岐八家追殺的風險帶著你翹家,唯一的區別是,我新的翹家行動可能會更加迅速。」

說到這里,路明非漸漸認真了下來,不再是之前哄繪梨衣開心的樣子。

路明非看著繪梨衣的眼楮,一點都不躲避,清晰地吐字,讓她听清楚自己說的每一個字。

「我不害怕麻煩,我只害怕,有一天你不再麻煩我。」

房間里安靜了片刻,安靜得像是世界上其他的事物都消失了,只剩下繪梨衣和路明非兩個人,世界上僅存的兩個人挨著肩膀貼在一起,手臂處都隱隱都感覺到彼此的提問,兩顆相距不到一米的心砰砰直跳。

不知道為什麼,繪梨衣的目光忽然有些躲閃,她低下頭沒有再去看路明非,似乎是不敢去看路明非認真的眼楮。

「可是,哥哥他們會過來抓我們。」繪梨衣在本子上刷刷地寫。

「那就把他揍回去。」路明非說,「揍得他不敢來打擾我們。」

「我身體不好,和我在一起可能會有很多麻煩的事情。」

「我可以照顧你,只要我不太會照顧人,你不能嫌棄我的笨拙。」

「可我對外面的世界一點了解都沒有,照顧我會很麻煩很麻煩。」

路明非看著繪梨衣低著頭寫字的樣子,忽然有些醍醐灌頂,他按住了繪梨衣寫字用的小本子,不讓她再繼續寫下去。

「我不怕麻煩。」

路明非看著繪梨衣眼楮,與之對視,似乎是要把自己所有藏著的心思都說出來。

繪梨衣漸漸也不再寫字了,她看著路明非,一點也不移開自己的目光。

「人和人相處本來就是一個不斷麻煩彼此的過程,我記得你是看動畫的,動畫中經常會提到一個詞叫做羈絆,我們的各種麻煩事就是我們的羈絆,一起翹家,一起出去玩,一起逃避你家里人的追捕,這些事情最終都會化為我們的回憶,經歷的各種事情越多,我們的羈絆也就深,直到……連死亡都不能斬斷!」

路明非越說情緒越激烈,說得都有些咳嗽,這些話他藏在心里很久了,這一次終于有機會說出來,就算是再多的麻煩,就算是拼著和猛鬼眾與蛇歧八家為敵,他也要守在繪梨衣的面前。

這是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能斬斷的覺悟。

繪梨衣安靜了下來,安靜這個詞還不算準確,她現在完全就像是一個木頭人坐在路明非的旁邊一動不動。

原本路明非還能在她的眼楮里還有或陰郁或明媚的色彩,可是現在路明非什麼情緒都無法從她眼楮里看出了,她的眼楮就像是一塊寒冰一樣凍結了所有的色彩,再也沒有情緒的波動。

路明非心里咯 一下,不由擔心自己這番話是不是有些太別扭太官方用了太多修飾,所以讓繪梨衣討厭了,當初座頭鯨也是讓自己盡量用真心對待繪梨衣,現在自己這些話是不是雕琢太過,月兌離真心了。

可以說的都說了,路明非也想不出其他的話要說,所以也忍住拿著手在繪梨衣面前晃一晃的沖動,陪著繪梨衣在房間里呆坐,若是風間琉璃現在闖進來,可能會以為他們兩個人在玩什麼木頭人游戲吧。

忽然間,繪梨衣眼楮中的冰塊完全碎開了,融化了,前所未有的情緒在里面流淌。

還記得路明非上小學的時候就听老師講修辭說,眼楮是心靈的窗戶,他現在才驟然發現自己小學老師說的真的沒錯。

繪梨衣的眼楮把她自己的情緒完完全全地展露出來了,明媚,欣喜,似乎全世界的開心事都藏在了她的眼楮里。

如果說眼楮是心靈的窗戶,現在繪梨衣這扇窗戶對路明非完全地開放了。

繪梨衣都沒有再問著什麼,她漸漸和路明非靠得越來越近,距離越近繪梨衣就越緊張,就像是一只小鹿第一次走出了自己居住已久的森林,滿是忐忑和憧憬,後來,繪梨衣實在是太過緊張了所以最後干脆就閉上了眼楮。

繪梨衣一點點的抱住了路明非。

這一刻,仿佛時間凝固,歲月靜止,世界上的一切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了房間內擁抱著的兩人。

「如果可以,我希望路君以後也會一直麻煩我。」

路明非也輕輕地抱住了繪梨衣,這個女孩的身體出人意料的溫暖與柔軟,不再像上一世那樣滿是龍化過後岩石般堅硬的觸感。

真是幸運,路明非在現在就遇見了繪梨衣。

「一定。」.

臥室之外,客廳。

風間琉璃守著空蕩蕩的客廳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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