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人眼楮上都有一團‘陰氣’，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鬼遮眼’了吧？」李誠在遠處看著，一點都不著急，反而從袖里乾坤中，拿出一些夜宵吃了起來。
因為他發現，自己修「功德之道」，屬于心懷正氣的那類人。
那先賢文氣所化的「怨氣」，靠近自己就會還原成文氣，根本無害，反而還暖洋洋的，能夠滋養身軀消除疲累，仿佛補品一樣。
這毫無疑問的表明，先賢終究是先賢，並非惡鬼。
不會害人。
當然，對寧貴人他們來說，就是另一種感受了︰此時的國老陵園煞氣沖天，那被挖開的棺槨也散發著邪異的力量，仿佛這里根本不是先賢安寢之地，而是幽冥地獄一般。
不僅如此，因為被「鬼遮眼」，他們還找不到出路。
逃都沒有地方逃。
「禍事了，哀家先行告退。」寧貴人突然說。
接著，她的身軀肉眼可見的干癟下去，不一會兒，就還原成了一張明黃色紙人——是的，紙人，三更半夜，堂堂貴妃怎麼可能出宮？
實際上，她來的只是一個「替身紙人」。
這個紙人是正統道家法術所煉制，看其上法力，李誠能分辨出那是出自國師長風真人之手。
應該是兩人結盟之後，長風真人給寧貴人煉制，方便她出宮辦事的東西。畢竟，正常情況下，無論貴妃還是皇後，乃至皇太後，都不可以出宮。
以免鬧出什麼丑聞。
「都別慌，不就是區區鬼怪嗎？咱們一起發力，除掉他！」謝裕說著，釋放出浩然正氣，壓向了前方的棺槨。
見狀，歡喜和尚等人也都出手，用法力配合他。
只是，那「陰先生」卻搖搖頭，獨自一人往旁邊走去，並沒有參與壓制。
「陰十九，你在干什麼？」謝裕喝道。
「都說了邪道之人退出去，你們偏不听，還妄圖用蠻力壓制先賢英靈，若是能讓你們輕松壓制，那這先賢陵園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說著，他閉上眼，竟然憑記憶往出口方向走了過去。
立刻，在謝裕等人的視線里，陰先生消失了。
「這家伙有點本事，至少那自知之明，比歡喜和尚他們強多了。」李誠不由得點頭道。
豈料，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兀響了起來︰「那是自然，陰十九的祖上，可是大名鼎鼎的通靈天師‘陰長生’，修為到達了第四境的存在。雖然在他死後，陰家就衰落了，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千年前布置國老陵園的時候，當時的陰家家主一出手，就鎮住了瑞國玄術界所有人。」
這突然出現的聲音，把李誠嚇了個一跳。
轉頭一看，發現有一只猴子，不知何時竟端著兩壺酒，來到了自己旁邊。
這只猴子十分特殊，明明沒有妖力，卻能夠口吐人言，穿著國老的官服，卻並不顯得滑稽，反而還給人一種德高望重的感覺。
胸中還有一股子強烈的浩然正氣，大致有第三境後期的程度，十分駭人。
要知道，再往上，那可就是亞聖，和儒道第四境「至聖」的層次了。
「在下孫儒，見過真人。」那猴子行了一禮說。
李誠聞言，回了一禮，道︰「貧道天成，見過道友。」
只是，雖然各自報了名號，他還是不知道這猴子的身份。
似乎看出了李誠的迷茫，那孫儒又說︰「在下是承帝十六年進士，後官拜吏部侍郎，不知道長可曾听說過？對了，我假死之後，瑞國當時的皇帝還追封了一個爵位，叫做‘珍士候’。」
此話一出，李誠立刻知道他是誰了。
原來，竟是大名鼎鼎的「讀書妖」！
文師爺曾說過，儒林有一段佳話︰瑞承帝十六年，有妖猴假冒生員，進京趕考。雖被識破身份，卻因文采風流，為帝喜愛，戲稱‘讀書妖’，遂得進士功名。後落戶瑞京，官拜吏部侍郎，享年一百七十九歲，死後追封‘珍士候’，入葬西陵國老園
毫無疑問，那就是眼前這位了。
「你有美味，我有美酒，一起喝一杯？」珍士候晃了晃手中的酒水說。
那是正宗的「珍士酒」，由珍士候親手釀造，比丞相府中收藏的，還要極品。
「美酒配佳肴，更有雅士對飲，求之不得。」李誠說。
接著，兩人邊吃邊聊，談到假死的事情，珍士候說︰「可能是因為妖怪跟人不同，儒道本不能增長壽命，可我晉級浩然中期之後，壽元流逝卻開始變慢，到了後期，幾乎都感覺不到流逝。可有哪個皇帝，能允許一個長生不老的‘國老’待在朝中？加上我也看透了功名富貴，就假死隱居這國老陵園，給先賢們守靈了。」
原來，珍士候雖然轉修了儒道，卻並不像人類儒生一樣壽命短暫。
反而幾百年不死，成了個大妖。
李誠仔細看了他一眼，發現珍士候不光是「浩然後期」，還是武者「神通巔峰」，武道究極的存在，兩者合一無論修為還是實力，都已冠絕瑞國，是妥妥的「掃地僧」級別人物。
在李誠見過的「第三境」里，怕是只有儒將墓中的文劍星，能夠跟他比一比高低。
「也確實，朝堂險惡，哪有退隱修行逍遙自在！」李誠點頭說。
此時另一邊，陰十九跑了，謝裕等人卻惹怒國老英靈，將其氣得從棺材中扔出一本文氣凝聚而成的巨大書本，轟隆一聲砸在了眾人頭頂。
立刻，無論是謝裕，還是歡喜和尚等人，都被砸成了肉餅。
不對，是只有歡喜和尚等人——他們被坑了，謝裕看似不怕死，實際上被「砸死」之後，變成了「木雕替身」，而歡喜和尚等人則是真死了，形神俱滅。
「這些人蠢到家了，真以為朝中大人物，會跟他們一樣以身犯險？」珍士候不由得搖頭。
李誠聞言也感覺有些好笑。
是啊，歡喜和尚他們跟著謝裕一起「強壓」國老英靈，結果到死都不知道，人家只是個奇門遁甲之術打造的替身，根本不怕死。
而他們，可就是真的去送死了。
「還是那‘陰十九’明智，難怪修為也不算高，地位卻比其他人高一籌。」李誠說︰「這次活著回去之後，怕是他在寧貴人手底下的地位，又得提升不少。」
別人都團滅了，就他完好無損的回來，這不正說明有本事嗎？
「陰十九，唉，本是名門之後，卻家道中落處境艱難。想要借朝廷的力量光大門楣，卻跟錯了人，前途渺茫啊！」珍士候感慨著，喝了一大口酒。
「也未必，若能出淤泥而不染，前途一樣光明。」李誠說。
陰十九跟其他人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歡喜和尚等人都是邪道，他卻是正道，身上並無業力反而有不少功德，否則就算閉上眼，也懸能從陵園中出去。
「這倒是。」珍士候沒有反駁。
「對了，道友守靈多年，可知曉近日，先賢英靈因何生憤？」李誠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