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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隱蔽,緩慢推進,務必不要驚擾了那食人魔怪!」

葫蘆澤旁的山林中,一隊百人隊伍披堅執銳,一個個穿著厚重的鐵甲,整個人就像被裝在鐵罐子里面,手中握著長槍,背後背著弓弩,腰間別著短刀,還有些人是背著手炮,彈藥,隱匿在樹枝縱橫交錯的茂密樹林中,緩慢移動,樹枝實在是太密集了,雖然提供了很好的隱蔽環境,但也對行動造成了嚴重阻礙。

行動中,干枯的樹枝不斷被折斷,發出清脆的「 嚓」聲,引得領頭的隊正眉頭緊鎖,生怕動靜太大,驚擾了那食人魔怪。

畢竟那妖魔會飛,一旦驚擾,想要靠著手炮突襲,一波彈雨結束戰斗的預想就成了空談。

但在這茂密的森林中行走,不折斷樹枝根本無法行人,這隊正只好不斷強調,力求將動靜降到最低。

其余兩隊也面臨著這種情況,小心謹慎的往山脊高處奔去,從高空鳥瞰,三路人馬就像三條長蛇,分別從三個方向將山脊的最高地包圍,正緩慢的在林間穿梭,向著目標前進,而那山脊最高地正是妖魔的所在地。

此刻的山脊高地上,人肉如林,一個個被扒光衣服的尸體被掛在樹上,就像晾曬一樣,這些尸體已經發黑,上面長著大量的青黑色斑點,這是尸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個個面露驚恐,有著怨恨,面容極其猙獰,顯然在死時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大量的尸體堆積,像是在風干腌制,空氣中散發著驚人的惡臭,好在山頂風大,大部分的腐臭氣息被吹走,可即使如此,依舊惡臭難聞。

「為什麼會這樣?」

山脊的一處山石凸起處,妖魔背靠在這嶙峋不平的石壁上,雙目無神的望向天空,神情沮喪,眼中含著淚花,不甘心的呢喃自語。

良久,妖魔像是調整好了心態,眼中重新煥發出光彩,站起身來,多日風餐露宿,妖魔的血色長發上沾滿了塵土,再加上屠殺生靈,血液與塵土混在一起,將頭發粘在一起,就像一頭非主流的髒辮。

隨著妖魔站起身來,上半身赤果,一身精壯的肌肉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青光,妖魔的月復部有一塊猙獰的傷疤,中心是一塊巴掌大小的傷痕,而這傷疤周圍有著密密麻麻的撕裂傷,一些裂痕甚至蔓延至胸背。

那一身青銅戰甲已然在戰斗中損壞,身上的塵土被抖落,翅膀張開,輕輕煽動,狂風驟起卷動塵土,形成了一股小型沙塵暴。

「 !」

一聲重物落地,妖魔扔下手中被啃的血肉模糊的腿骨,大步向前,嘴里念叨道︰

「再試一次,再試一次,這次一定要挑一具最接近那味道的軀體!我會想起來的!會的!」

妖魔閉上雙眼,努力回憶,腦海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緩緩浮現,但那身影仿佛被濃霧籠罩,即使妖魔努力的回憶,試圖驅散迷霧,但可惜只是徒勞無功。

「觸景生情,情景再現,這也許是最後的希望了!」

妖魔裂開大嘴,眼中透著堅決,型如鋸齒的牙齒上掛著肉芽,仿佛從地獄中走出的怪物,邁開腳步,妖魔一步一停,鼻尖抽動,不斷在沿途掛在樹上的尸體上嗅探。

「不是。」

妖魔對著樹上腐爛的殘尸聞了聞後,搖搖頭,又向著下一具軀體走去。

「這個……也不是。」

「不是……」

「不是……」

大地震顫,地上印出一連串深深的大坑,這是腳印,妖魔顯然不耐煩了,腳步沉重,臉上越來越陰沉。

就在這時,妖魔眼前一亮,一具婦女的軀體出現在眼前,面前樹上的軀體似乎喚起了妖魔心底深處的記憶,逐漸與那道模糊的身影重合起來。

「像!太像了!」

妖魔開懷大笑,又上前嗅探後,更是手舞足蹈,引得狂風大作,塵土飛揚,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味道……

伸出手爪,妖魔小心翼翼的將婦人軀體從樹上摘下來,捧在手心,認真的看著,而後自言自語道︰

「娘,這次受傷您又來看我了,只是您為什麼躲在濃霧中,不肯出來見我?」

妖魔眼中涌出淚花,像一個委屈的孩子,又道︰

「一晃三十年過去了,您也離開了三十年,直到近些年,我才逐漸明白了死亡,您死了,真的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說著,妖魔失聲痛哭起來,眼中落下的淚水,足足有拳頭大小,瞬間就打濕了捧在手心的腐尸。

片刻後,妖魔止住了淚水,小心翼翼的捏起腐尸,眼中露出期待,望著著惡臭難聞的腐尸仿佛靈丹妙藥。

「成敗在此一舉!」

說著,妖魔一把將腐尸吞入口中,伴隨著 嚓 嚓的咀嚼聲,妖魔閉上眼楮,隨著這機械性的咀嚼,就像催眠一樣,妖魔也陷入回憶。

就像回到了那個河灘旁,母親魚娘倒在地上,頭破血流,四肢扭曲變形,一雙眼楮卻死死盯著那奔涌的河水,而自己正是跳入河水中才得以逃生……

耳邊的風聲中也仿佛夾雜了一些莫名的聲音,聲音很小,很急促,但听了又非常親切,妖魔一個機靈,這是娘親的聲音!

妖魔不敢懈怠,立刻豎起耳朵仔細傾听,此刻,任何的蛛絲馬跡,一切細節,都可能是母親留給自己的囑咐。

隨著認真傾听,耳邊呼嘯的風聲中,那道奇怪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清晰,終于,妖魔听到了。

「快跑!青兒!快站起來,快點兒跑!不要回頭!不要管我!……」

「娘!」

妖魔叫了一聲,心中激動,似乎早已死去的親人又回來了,就在自己身邊,甚至在自己背後。

妖魔睜開眼楮,急忙扭頭,但背後卻只有樹木,以及那已經腐爛的大片尸體,舉目四望,唯有一片尸骨林,並沒有那個最期待的人。

心中失落,妖魔嘆了一聲,狠狠的朝著對面的樹林踢了一腳,腳上電光閃爍,形成一道雷霆,面前的樹林也隨之爆炸,地皮被高高掀起。

這一腳過後,心中的嗔怒消散了大半,妖魔知道,這是幻听,極致的思念形成的幻听……

「不過,我要的可不僅僅只是听見,更要看見!」

重新閉目回憶,一道模糊的身影再次浮現,妖魔努力回想,試圖讓那人影更清晰一些,可這一切都是徒勞,三十年的光陰,早已模糊了記憶,那個最親的人在記憶中支離破碎……

緊接著,妖魔又再次嘗試,一遍又一般,直到心力交瘁,妖魔絕望了。

「娘!對不起!對不起啊!我把你忘了……」

自從受傷後,恍惚中見到了那個早已死去的人,妖魔心中激動難耐,就像一股強心劑,讓其在最艱難的時刻挺了過來。

母親的突然出現,給予了妖魔力量,更打開了早已塵封的大門,無盡的思念猶如滾滾潮水,洶涌而來……

這是執念!

三十年中,妖魔茹毛飲血,為生存而搏殺,幾乎很少念起母親,不是不想,而是在危機遍布的山野,根本沒空思念,唯有警醒。

這次突然回憶起母親,妖魔突然發現,記憶中,母親的樣貌模糊了,自己忘了母親長什麼模樣……

但思念不解,化為一縷執念,非要重新回憶起母親的樣貌,妖魔思維陷入循環,也就是入魔,也能稱為精神病。

就像突然想起一個人,即使那人隔著千山萬水,也會搭車前去見面,即使那人離去,也會拼命尋找那人留下的一切痕跡,哪怕是一張照片,也能一解思念。

就像魔怔了一樣,但只要見到那人,或者過段時間,執念也就慢慢消散了。

此刻,經過一個多月的嘗試與思念,妖魔雖然沒有回憶起魚娘,但執念已經消散了不少,整個人終于從魔怔中走了出來。

妖魔清醒了,站起身來,也不再留念,更沒有重新嘗試,想要通過吃人情景再現。

「是時候回去了!」

妖魔居高臨下,掃了一眼從山下朝自己趕來的隱秘衛,並沒有起沖突,這些日子,身後總有尾巴跟著,早已習慣了,一雙翅膀張開,掀起狂風,妖魔騰空而起,向西南而去。

葫蘆澤山腰上,隱秘衛披荊斬棘,快速登山,突然有人驚呼一聲︰

「看天上!」

「是那食人魔怪!」

「不好,那怪物跑了!」

看到妖魔騰空遠去,風馳電掣,速度極快無比,短短數息,就消失在天際,人們這才反應過來,目標跑了!

最重要的主演跑了,戲台搭不起來,好戲自然唱不下去,隱秘衛們罵罵咧咧,但一些人也松了口氣,妖魔不好惹,難對付,如今妖魔跑了,能不用拼命,這自然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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