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追逐,李元嬰帶著先鋒部隊到了山腳,對面是一條河流。
這條河雖說叫河,但河床卻有上百米寬,相比之下河水卻小的可憐,如今快到十一月份,早已步入旱季,河水水位下降,只留下五米寬的水流。
站在河床一側,不需要李元嬰示意,數名斥候飛奔而去,前去偵查。
有著特殊視角,李元嬰能看到對面埋伏著大量的人,冷哼一聲道︰
「同行,你派人沿著河床走一遭,看看河道這邊有沒有異常之處,比如陷阱,火藥,或者火油之類的東西!」
這是密林,因為有水,草木茂盛,若是撒下火油,采用火攻,不堪設想!
听到李元嬰的命令,王同行帶著人快速離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後方的大部隊開始層層推進過來,河床一側的樹木被砍伐,做成木筏以及簡單的防御工事,火炮被擺在高地。
中軍營帳,岳明高坐上首,諸多將領一同落座,開始小聲的商討。
李元嬰也在其中,只是一個人獨自坐在一旁,並沒有人與之搭話。
李元嬰的升遷速度太快了,快到已經侵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軍中職權一個蘿卜一個坑,再加上李元嬰的高調做事拒不妥協,這讓李元嬰很難融入進去。
听著帳內的商討,李元嬰並沒有在意,模著光禿禿的下巴,想著如今的功勛。
數十次先登,大量的斬獲,三百寶藥,應該能分潤許多吧!
在不濟也能分幾柱通竅明神香!
這通竅明神香李元嬰仔細打听過功效,其是用上萬種香料藥材經過特殊手段熬制後,碾磨撮合而成,點燃香燭後,其香味對精神有著特殊的刺激,好似催化劑一般,能讓人進入一種奇妙狀態,好似清明夢一般。
讓人以清醒的狀態,甚至是靈魂狀態接觸天地信息,從而壯大精神。
听著描述,李元嬰感覺挺靠譜的,對這通竅明神香燭也有了期待。
「都督,如今數萬大軍聚集,人吃馬嚼,一天就要耗費千石糧食,如果再不速戰速決,只怕光糧食就把咱們拖垮了!」
管後勤補給的一員將領沉聲道。
听到這話,坐在上首的岳明臉色一沉,知道這些糧食來自桂州,但桂州土人怕是很少有願意供給糧食的。
而且桂地的糧食產量也不算多,即使全面供應,也很難支持長時間作戰。
「那小河溝對岸,已經探明聚集著大量的叛軍,有著數量眾多的火炮,若是強攻,只怕死傷慘重!還不一定能攻下來!」一名將領一臉凝重的說道。
「那就讓桂州土司的兵卒打頭陣!也好讓他們將功贖罪!」又一名將領建議道。
「附議!讓土司部隊先行!我等再上!」
「附議!」
「附議!」
……
一番討論後,桂州土司部隊先行,發起沖鋒。
天蒙蒙亮,近十里長的河道上密密麻麻的兵卒越過河道,沖向對岸。
「沖!沖!」
「轟!轟!」
「嗖!嗖!嗖!」
隨著喊殺聲響起,兵卒剛進入河道,無數的炮彈,箭矢從河對岸射來。
火光沖天,箭矢亂飛,無數的土司兵卒一個照面就死在炮火,箭矢之下,血液染紅了河水,尸體開始堆積。
數名土人見到這恐怖的場面,一個個腿腳發軟,想要折返回去。
「臨陣月兌逃者殺無赦!」
這幾名土人兵卒見到站在河床上的執法部隊,來回巡邏,不斷砍下了逃跑者的頭顱,一個個崩潰大叫,又轉過身軀,但不是向河對岸沖鋒,而是沿著河床向上游逃去。
亂了,徹底的亂了!
土人兵卒本就是被強行拉來的壯丁,根本不會賣命打仗,此時遇到危險,一個個奪路而逃。
「嘖嘖嘖!這些土人,丟臉!」一名夏軍將領看著下方土人兵卒,冷笑一聲道。
「浪費米飯!」負責後勤補給的將領搖搖頭,甚至不想多說什麼。
「攔住他們!臨陣月兌逃者殺無赦!」
隨著一聲令下,上下游的河道上也布滿了執法部隊,土人兵卒無路可逃,看著夏軍執法部隊明晃晃的刀槍,只得要緊牙冠,向著河對岸沖去。
「族長,夏軍這是讓我們的兒郎去送死啊!咱們缺少鐵甲,哪能抵住箭矢,更別提炮火了!」
看著自己人一茬一茬的倒地身亡,土人將領崩潰大哭,揪著頭發跪在其土司族長面前,不住的哀嚎。
這個土司族長心中不忍,眼眸中含著淚水,想要帶領族人撤走,但看到遠處一個夏軍將領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知道這就是陰謀!
一個既能保存夏軍實力,又能消耗桂州各個土司的陰險辦法。
遠處的山頭,岳明站在高地,這個位置很好,可以將戰局盡收眼底,看著下方慘烈的戰爭,如同絞肉機一般殘酷,岳明嘴角露出笑意︰
「差不多!土人死的差不多了,估計已經到了臨界點了,再打下去,土人可能要叛變了!
還有對面叛軍的炮管應該到了極限,到了再打幾炮就可能要炸膛的地步!那弓箭手,如此密集的射箭,胳膊應該沒力氣了吧!」
「全軍進攻,炮火掩護,發起沖鋒!」
隨著岳明的命令,夏軍終于入場,河道里的土人如同見到了救星,一個個眼淚汪汪。
「轟!轟!……」
大炮轟鳴,因為對面叛軍先行打炮,火炮的位置已經暴露,夏軍這邊則專門對著叛軍火炮的位置發射。
樹林傾倒,部分地區還燃起大火,但又隨著炮彈的轟炸,火勢被生生炸滅!
塵土飛揚,濃重的硫磺味夾雜著血腥味四處飄蕩。
對面叛軍的炮火停了,夏軍作為生力軍,借著炮火的掩護,開始沖鋒,因為穿著厚實的鐵扎甲,箭矢很難穿透扎甲,夏軍快速的上了對面河岸,開始與叛軍短兵相接。
河對岸修有兩米高的木牆,叛軍站在木牆張弓搭箭,不少叛軍舉著長矛進行突刺。
李元嬰沒有理會這些,開始快速的沖殺,然後繞路離去。
此時的戰場太亂了,因為有著樹木遮擋,兵卒被無形的分割開來。
「變異千葉荷!」李元嬰嘴里念叨一句,向遠處人少的地方繞路而去。
至始至終,李元嬰都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麼,是強大自身!
如今戰場混亂,打個三兩天完全有可能,這就給了李元嬰獨自離去的機會。
路上李元嬰打死數名叛軍後,扒下叛軍的衣物穿在身上,作為掩護,向內突襲。
越過矮山,從樹林中穿梭而去,即使有人能想到,但也很難攔下。
一個時辰後,沿途李元嬰見到大量的婦孺擔著做好的飯食往戰場運輸。
站在山腰上,李元嬰看著下方的婦孺,不由心生憐憫,甚至閃過一個荒誕的念頭。
誰才是壞人!
無疑,眼前的這些瀾江人正在保衛家園吶!
而此時的夏軍扮演的不正是侵略者角色嗎?
「唉!說到底還是實力問題!實力弱就活該被吃!」
搖搖頭,李元嬰對這些婦孺沒有痛下殺手,甚至對自己近來的殺戮也有了反思。
越過矮山,小河,李元嬰終于見到一個個土圍子,或者說土堡。
這些土堡呈圓形,很大,有三層樓高,就像一個個要塞,可以抵御來自四面八方的敵人。
這是瀾江灣特有的建築,因為處在平原上,有著眾多的土人部族覬覦這片土地,為了抵抗突襲,房子就修成了這般模樣。
一路游走,李元嬰也不清楚千葉荷長在哪里,但肯定在有水的地方。
順著河流不斷游走,李元嬰不是沒想過逮個人問問,但土人方言根本難以理解,甚至完全就是另一種語言。
這些土人也不參加科考,很少有人會學習大夏官方語言。
雖說昔年夏太祖普及文字,歸化西南土人,但奈何阻力太大,即使勉強推行也收效甚微,直到夏太祖死去,歸化西南土人就沒人執行了。
這其實和大夏各大勢力也有關系,因為一旦歸化西南,這些土人真正成了大夏子民,步入朝堂,再想剝削奴役就少了借口,也有了顧忌,哪里如現在這般肆無忌憚!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就是大夏各勢力的遮羞布!
「荷花!」
繞過土圍子,李元嬰見到了一池荷花,這池水周圍有著木柵欄,一旁的樹蔭下有一個老者躺在竹椅上。
「這是?蔡參軍!王參軍?還有這人,也很眼熟!」
李元嬰驚呼一聲,即使隔著很遠,李元嬰也能見到這三人倒在地上,相隔不遠,胸月復被打爛,血肉模糊,血液散了一地,其中一個腦袋直接沒了,成了無頭尸體,但在周圍還能見到森然白骨,這是頭骨碎片!
看來不止只有我一個聰明人吶!
不過實力差就不是聰明了,而是蠢!蠢才!
李元嬰感嘆一聲,瞧著如今的這個現場。
荷花!圍欄!看守!小偷!
這代表著什麼不言而喻!
「難道真有變異千葉荷?」李元嬰躲在一旁,認真觀察池水中的荷花。
變異千葉荷不是年年都有的,有很大的不確定因素。
「在那里!還真有!一朵,兩朵,三朵,還有個變異花苞!」
發了!
李元嬰眼楮都紅了,居然有三朵變異千葉荷,豐收!大豐收!
瞅了一眼在林蔭下假寐的老者,李元嬰知道這老者實力很強,生命磁場堅韌,精神力磁場浩瀚無垠,這一片地區都被其的生命磁場所輻射,影響,變得很適合人類居住。
這是真人才有的能力!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而真人便是那仙佛,若無真人,即使是洞天靈山也是有名無實!
更重要的是這老者打死了三名參軍,被打死的三人李元嬰是知道的,都是剛柔境強人,能被活活打死,這就很能說明其實力了,凶殘無比!
掃了一眼這真人老者,李元嬰笑著走了出來,心中有了決斷。
「真人!倒是想見識一下真人真正的手段!」
以往在和王老道交手時,因為是師徒,雙方都有克制,再加上那時候李元嬰的手段匱乏,落了下風。
掃了這真人一眼,李元嬰直奔池水。
沒想著偷襲,因為那真人看似睡覺,其實已經醒了,偷襲不過是白白丟了面皮而已。
搬開籬笆圍欄,前方一朵冰瑩剔透,好似藝術品般的淡藍色千葉荷矗立在池水中。
「年輕人!不問自取是為賊!不要讓貪婪迷失了自己!」
听到背後的說話聲,李元嬰停下了動作,扭頭看了一眼,只見這樹蔭下躺著的老者已經醒了,端正的坐在竹椅上,手中拿著一根尖刺,正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
李元嬰徹底停止了動作,若是繼續,只怕當場打起來,萬一打壞了千葉荷就不妙了!
「大夏語?老人家,你是哪里人?夏人?還是瀾江人?」
直到這時,李元嬰才認真審視了這老者的樣貌。
這老者看起來已經很老了,須發皆白,臉上有著眾多的老年斑,身體干瘦,臉頰內陷,看樣子牙齒都掉了不少,一陣風吹過,甚至能聞到淡淡的腐朽,這是老人味!
听到李元嬰的問話,這老者看起來還很高興,好像很久都沒有說話了一般,開始介紹道︰
「老朽年輕時曾經游蕩過,學過這種語言,不過那時候還不叫大夏,而是大元,時值天下破裂,烽煙四起,征伐不斷,後來厭倦了殺伐,便回家躲了起來,一眨眼,這麼多年過去了!」
這老者聲音嘶啞,帶著一股沉重的歲月感,頗有種英雄易老的傷感。
「大元!」
听著這老者的話,再加上其樣貌,李元嬰估計這老者最少活了兩個甲子!在這個平均壽命不到三十歲的世界,已經算是老妖怪了。
說完這些,這老者依舊滔滔不絕,李元嬰听的都有些厭煩了,听別人講歷史,講的還是自己的歷史,若是閑時听听也無妨,但此刻千葉荷就在眼前,李元嬰哪有閑心听這些!
沒理會這老者,李元嬰一揮手,池水 嚓 嚓,快速冰凍。
那變異千葉荷在池中心,李元嬰並沒有真人隔空取物的手段,只能出此下策。
看見李元嬰揮手之間,池水上凍,這老者眼楮一凝,知道李元嬰不是善茬,但也並不畏懼!
真人!哪一個不是尸山血海里趟過來的!
「現在的年輕人啊!一個個都輕浮躁動,這是要吃虧的!」
話音未落,這老者手腕一抖,鐵制的尖刺劃破虛空,發出尖銳的氣爆聲,向李元嬰的胸膛射去。
察覺到後方的偷襲,李元嬰眉頭一皺,快速轉過身體,因為有著防備,一把就捏住了這恍若流星般的尖刺!
「偷襲!」
李元嬰搖搖頭,嘴角上揚淡淡的說道。
這尖刺速度極快,手掌與這尖刺摩擦,發出一股淡淡的皮肉燒焦味,認真觀察這手中的尖刺,原來是根打磨光滑的細鐵棒。
「來而不往非禮也!還你!」
李元嬰眼中寒光閃過,握著鐵棒用力向老者甩去。
鐵棒呼嘯,好似鬼哭狼嚎,眨眼就到了老者面前。
這老者也能看出這鐵棒的威力,面色凝重,伸手一探,手速快若閃電,好似瞬移一般,這根呼嘯而來的鐵棒就像被猴子摘桃,讓這老者從空中摘了下來。
「高功夫!」
見到這老者能如此輕描淡寫的從空中接過鐵棒,李元嬰知道,這老者看似老的不成樣了,但還留有一戰之力!
「好氣力!」
老者面色凝重,良久才緩緩吐出三個字,這次試探老者沒有了剛剛貓戲老鼠高高在上的姿態。
這是雙方的一次試探,若是連這都接不下,就只能死了,根本沒有平等對話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