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燕飛晃了晃腦袋,將滿腦子的胡思亂想晃了下去——眼前可是陛下的長女,深受帝寵的大公主。非要以花為喻,那也得說是儂艷華貴傾國傾城的牡丹花才行啊。怎麼能就是隨隨便便一朵初春的小花兒呢?
「唐侍衛。」康泰公主開口了。
唐燕飛連忙躬身做恭听狀。
「唐侍衛若無要事,不妨護送本宮回府。正巧,我也有東西要給阿凝送去,勞唐侍衛一趟了。」
「護送殿下?」唐燕飛看看康泰公主的馬車後那兩排人高馬大的侍衛,猶豫了一下,還是躬身應道,「是。」
康泰公主一笑,命人放下了簾子。
唐燕飛認命地上了馬,調轉馬頭跟在康泰公主的車後,護送她回了公主府。
緊趕慢趕的,落鑰之前,唐燕飛趕回了宮里,直奔侍衛房。
武千城正換好了衣裳,預備出去。抬頭看見唐燕飛抱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門,不禁啞然失笑,「這都是什麼啊?」
走過去接了過來,放在了桌子上。低頭看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也看不出到底包了些什麼。
「你不是說去看阿凝了嗎?」武千城好奇,「這是把雜貨鋪子都搬了回來?」
他很想打開唐燕飛的腦袋瓜子看看,到底里面都放了些什麼。他們是在宮里當值,又不是外頭玩耍,沒事兒帶這些個做什麼?
唐燕飛揉著自己的胳膊,唉聲嘆氣,「不是我買的。回來的時候正在宮門口見到了康泰公主。康泰公主說有東西給阿凝,讓我護送回了公主府,才把這些個給我,叫我哪天再去看阿凝,務必帶著呢。」
聞言,武千城上下打量了一回唐燕飛。
唐燕飛被他看得身上發毛,「你怎麼了?」
跟被什麼髒東西附了體似的。
武千城繞著唐燕飛轉了兩圈,口中嘖嘖有聲,「不對勁。」
「什麼,什麼不對勁了?」
武千城笑道︰「公主府又不是沒人,就這些東西,隨便打發一個送去玉清宮也就是了,怎麼偏偏要叫你轉交?公主府里的奴才又不是吃干飯的。」
唐燕飛結結巴巴地問道,「什,什麼意思?」
拍了拍他的肩膀,武千城也不說話,帶著一臉莫名其妙的笑容,「走了,當值去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出了侍衛房,順手還把門關上了。
這邊兒唐燕飛看著緊閉的房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撓著頭嘿嘿地笑了起來。
卻說武千城當值依舊是在勤政殿門口。他才換了值,便看到翊郡王晏寂一襲靛青色常服走來。
饒是見慣了京城里的各色貴族男子,武千城也不得不承認,翊郡王晏寂,當真稱得上皇族子弟中的翹楚。哪怕不看他那身顯赫奪目的軍功,只這容貌氣度,就已經勝過了其他人。
晏寂走過武千城身邊,微微頷首,發絲隨風而動。
武千城亦是點頭回應,二人並無交談,晏寂便立在了勤政殿門口等候。
不多時,里面走出一個小黃門,請了晏寂進去。
晏寂進到勤政殿內的時候,皇帝正在端著一盞茶。見他進來,放下了茶盞笑問,「阿寂這會兒進宮,可是有事?」
從準太子妃霍元死後,到後邊大皇子妃宮中小產,皇帝臉色從來沒有好過。晏寂見他此刻看上去甚是歡喜的模樣,眉尖兒微動,躬身行禮,「參見陛下。臣來,是有事請陛下示下。」
「你說。」
晏寂注意到,皇帝又端起了那杯茶。
「臣得陛下看重,委以重任,命查霍家女殞命一事。只是到了如今,臣將霍家人、太子殿邊的護衛等人一一問詢過,卻並無線索。另有霍家女貼身婢女小蠶,因出事的時候傷了頭,至今未醒。太醫說,這丫頭醒來的可能已經極小。便是醒來,多半也是個廢人了,恐查不出什麼線索。」
皇帝眉頭又皺了起來,嘆道︰「可惜了。」
晏寂並不說話,只等著皇帝繼續說。
果然後邊便听見皇帝不疼不癢地說道︰「既然沒有問出什麼來,想必確是一場意外。你辛苦,走一遭霍家,將這結果告之他們吧。另外,去東宮里傳朕的話,讓太子親往霍家再次憑吊。一場情分,有始有終吧。」
右邊的話,是對著身邊的小黃門說的。
小黃門答應一聲,躬身退了出去東宮傳話。
這邊皇帝便一抬手,命晏寂坐了。看看晏寂恭敬的態度,皇帝心里不免有些發堵。能給的,他都給了這孩子。旁的皇子皇女,哪個不是要來討好自己?就連他最疼愛的安泰,在他面前不也是恭恭敬敬嗎?
偏偏,就晏寂這脾氣秉性,臭得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叫人看著氣惱,卻奈何不得他半分。
這性子啊……皇帝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模糊的的面容。
這性子,也是與她像了個十成十。
「阿寂啊,近來也勞累些。這年都沒過完吶。」皇帝挖空心思與晏寂說話,指著面前那盅湯,「這湯味兒不錯,清亮香甜,你嘗嘗?」
原來是盞湯。
晏寂看看皇帝說起湯來眉眼間的神色,便知道這必定又是宮里哪位貴人妃嬪的手筆了。
不過,從前多數時候往勤政殿里送湯送水的,大多是珍貴妃來的。一般情況下,皇帝也會說一句「這是貴妃送來的」。
沒說,那就是說,這湯另有人送?
晏寂對這個人是誰並沒什麼好奇的,直接就拒絕了,「臣多謝陛下關心,不過臣一向不喜這些。若是以意外身死,那麼臣往霍家走一趟,明日便回營中當值了。」
「隨你。」皇帝嘆道,「去的時候,帶上朕的上次。阿元那孩子,可惜了的。未出閣的女孩兒夭亡,喪事安葬有諸多的不便。有了朕的賞賜,也好叫她路上好過些。」
「是。」
「哦對了阿寂。」皇帝一如既往,並不在意晏寂的態度,甚至內心里還隱隱覺得,能這般的不卑不亢,才是皇子該有的驕傲。
「欽天監來稟告,三月初二是個好日子,朕已經決定,今年的耤田禮,便定在那一天。」
晏寂眉峰動了動,躬身,「臣安排沿途護衛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