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燕容眉頭輕蹙,「江沁玥心機深,若是叫她得勢……」
她擔心地看向唐燕凝。
好歹在同一個府中生活了十幾年,唐燕容縱然與江沁玥的接觸不多,也知道她的性情完全承襲了其母蘇雪柔,看似春風弱柳,實則心機深沉,下手更是毫不留情。這一點,唐燕容最是深有體會。
唐燕凝卻不似姐姐這般憂心。
她見過皇帝。
那是一個多情又無情的人。他喜歡美人兒,可是卻更愛自己的愛江山,愛自己下的龍椅。現成的例子就是,晏寂的母親。
平心而論,唐燕凝仔細看過晏寂許多回。晏寂的五官,並不像皇帝,那大概率是承襲了其生母的。從晏寂那謫仙似的容貌可以推斷,他的生母一定是一位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
可是,又怎麼樣了呢?
別說宮里沒有位份,甚至連最尋常的宮人名分都沒有,有了孩子只能妾身未明地被藏在王府後院,被當做個賤妾生下孩子,連帶著晏寂這個皇帝的血脈,童年時期都是在冷眼苛待中度過的。
許多人都說晏寂深得皇帝寵幸,所以年紀輕輕就有了如今的爵位,有了衛戍京師的重權,可誰又看到過一個失了母親,十來歲就上了戰場,跌跌撞撞拼殺求生的他?
想到這里,唐燕凝嘆了口氣。
「姐姐,你別想太多。皇帝,君臨天下富有四海,又是這樣的年紀,什麼樣的美女沒見過?什麼樣的才女沒見過?不說別人,宮中那位珍貴妃,容貌才情氣度,各色都是頂尖兒,江沁玥便是拍馬也追不上。」
唐燕容不大贊同,「可珍貴妃娘娘到底伴駕多年,或許……男子總是貪戀新鮮的。」
「那也不怕。」唐燕凝拍了拍唐燕容的肩膀,「江沁玥要是真有那本事,就讓她去唄。一入侯門還深似海呢。真進了宮,除非成為一代妖妃,不然她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再見到祖母和父親。」
「那……敢情好啊。」唐燕容稍稍放了心,不過還是提醒唐燕凝,「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唐燕凝點了點頭。
這倒是。在江沁玥心里,她唐燕凝怕就是頭一號的眼中釘肉中刺。要是心中恨意能直接殺人,相信現在江沁玥能把她殺了無數次了。
其實這倒也是原作的路線。
本來,林氏,唐燕飛還有她,這一脈三個人,無一例外,都或是直接,或是間接死在了江沁玥的手里。
尤其是唐燕飛。
想到唐燕飛在原作中落下的萬箭穿心的下場,唐燕凝眼中閃過一抹罕見的冷厲。
她不在乎江沁玥進不進宮,爭不爭寵的。本來,原作設定中,江沁玥就是要走上人生巔峰的。現在太子晏澤……唐燕凝心里有些別扭,晏澤對她的情意來得莫名其妙的,也近乎執拗得莫名其妙。這麼看來,晏澤大概不會喜歡江沁玥,愛她愛到要生要死了吧?
那麼,如果冥冥之中還有推動劇情的一只手,那江沁玥走上巔峰的路,似乎也只剩了一條,伴君。
但皇帝又不是周幽王那樣的昏君,看他對皇後,對貴妃,對晏寂生母的態度就知道,這人多情,也薄情。什麼烽火戲諸侯之類的昏聵事,應該是不會發生的。
唐燕凝幾乎能夠肯定,哪怕叫江沁玥順利見到了皇帝,順利進了宮,若真敢作妖,皇帝會親自賜下三尺白綾給她。
當然了,皇帝若真的色令智昏了,她也不怕。
畢竟,晏寂在手,天下我有。
看看唐燕凝眼中頗有些瑟的神采,唐燕容也猜到了她在想什麼,用胳膊肘撞了撞她,提醒道,「把嘴收一收,都快咧到耳朵上了。」
唐燕凝連忙捂住了嘴。
姐妹兩個在玉清宮里說說笑笑的,殊不知京城唐國公府已經亂翻了天。
唐燕容在國公府里,本身也就是個不被注意的存在。她帶著小橋連夜出逃,偌大的國公府里,竟然沒有人發現。
本來,唐燕容住的小院兒里,只有主僕兩個。一日三餐都是小橋去大廚房里取。第二天早上中午小橋都沒有人去取飯,廚房的管事兒也並沒有在意。直到了晚上,還不見小橋的人影兒,管事的這才覺得有些詫異,連忙告訴了內院的管家。待人過去一看,院子里冷冷清清,屋子里空空如也,府里大姑娘和她的小丫頭,都不見了蹤影。
平白無故少了兩個大活人,這不但蘇老太太唐國公,就連三房的人也都被驚動了。
誰都沒有想到,是唐燕容自己跑了,都只以為是國公府里進了賊人,將唐燕容擄了去。
可轉念一想,也不大對。
唐國公府在勛貴圈子里沒落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護院家丁都並不少,誰能無聲無息地在國公府里擄人?京城治安一向不錯,有賊入府劫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剩了一種可能,是唐燕容自己走的。
三太太大為不滿,「大丫頭平日里看著是個老實的,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叫人知道了,連我們華兒都要被牽累。叫我說,咱們唐家可容不得這樣膽大包天的丫頭,不如就報個暴斃吧。往後真翻出來,咱們也能撕落開。」
她正謀劃著為唐燕華尋一門貴親,沒想到唐燕容跑了。這年頭女孩子的名節當然重要,更重要的是一府姐妹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本來有個唐燕凝在外名聲就很不好了,若再傳出大姑娘干脆逃家的話去,三太太覺得千好萬好的女兒,怕也是沒人敢求娶,更別提貴親了。
因此,三太太把唐燕容恨得牙根 兒癢癢,恨不能生吃了她。
「你可閉嘴吧!蠢貨!」蘇老太太心下明白,只怕是她和兒子的計劃,被唐燕容知道了。不然,那丫頭一向老實,不敢有半分的逾矩,怎麼敢做出逃家這樣的事?
蘇老太太看看兒子唐國公,見他臉上亦有沮喪,氣便不打一處來。
拍著桌子,蘇老太太狠狠地喘了幾口氣,怒道,「國公爺,您的女兒跑了,您打算怎麼著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