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麼事?」唐燕凝往嘈雜聲的方向看過去,便見方才人群息壤的清寧大街上已經亂了起來,看花燈猜謎的人們尖叫著四散里亂跑。
手臂一緊,唐燕凝便被晏寂眼疾手快地攬進了懷里。晏寂身形一轉,將唐燕凝帶進了旁邊的酒樓。
反應稍稍晚了一步的晏五行也立刻跟上,進了酒樓。當然,作為一個憐香惜玉的人,他還順手撈起了谷雨。最後便是初一。
已有人從酒樓門前慌亂跑過,酒樓中也有不明所以的食客朝外跑去,也不知是要看熱鬧,還是盲從著離開。
一時間,街上便亂成了一團。
「不對。」晏寂突然說了 一句。
晏五行也點頭,「確實。」
方才他听到人群里有人在呼喊,說是馬車撞死了人。這雖是意外,但按照常理來說,不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與晏寂對視一眼,二人拉著唐燕凝,同時往樓上走去。
晏五行本已經在這里包下了雅間,此時便引著眾人進去。
走到臨街的窗邊,推開窗戶,便看到街上已經是亂得不行,許多的人根本跑不開,擠在了一處,有的甚至已經跌倒。
也有連滾帶爬要闖進街邊店鋪的,腳步快些的沖了進來,也有店家看著不對,指揮著伙計關門的。
「這,這真的不大對啊……」
唐燕凝眼楮清亮,眸中映著火光,一把抓住了身邊的晏寂,指著清寧街上一處,「孩子!」
順著她的手看過去,晏寂也看到了那個倒在了路邊哇哇大哭的孩子。
「初一!」
晏寂一聲厲喝,初一已經雙臂展開,如大鵬般躍出了酒樓。兔起鶻落,兩三個起落便到了路邊,提起孩子待要回來,卻被人擋住了路,又有孩子掙扎哭鬧,一時竟沒法再次躍起。
他焦急抬頭看了看,干脆一掌砍在了孩子的後脖頸。這一下,本來還在哭喊著的孩子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唐燕凝站在酒樓上看得目瞪口呆。
這初一……還真是直截了當粗暴啊。
不過轉眼間,初一已經提著孩子又回到了樓上。
「王爺。」初一把孩子往椅子上一扔,拍了拍手。
唐燕凝連忙過去,仔細看視孩子的身體。
這小孩兒看著不過五六歲的年紀,身上衣裳料子尋常,不過穿得挺厚實,臉蛋也是圓圓的。一看,便能知道是出身殷實的小戶人家。
小孩兒臉蛋有些髒,可能是方才摔倒了蹭到的土。胳膊垂在一旁,歪著腦袋緊閉眼楮。唐燕凝檢查了一番,胳膊腿的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可能就只是初一那一下子給打的。
「初一,你這手勁兒夠大的。」唐燕凝放心了,直起身來說了一句。
她是晏寂重視的人,初一自然也就敬重她。嘿嘿一笑,「我天生力氣大,十來歲的時候就能開強弓了。」
晏五行哈哈大笑起來。
唐燕凝︰「……」
這傻孩子,是覺得自己在夸獎他麼?
「有什麼話,你直說就行。初一沒什麼心眼兒。」晏寂在旁解釋。
唐燕凝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說沒心眼是好听的,難听點說就是過于憨直了,憨直到了有些傻的地步。
跟這樣的人是說不通的。他不是不听話,只是自己心里自有一套邏輯,也只會按著自己的邏輯去做事。
唐燕凝放棄了跟初一講個道理。
「誒,這小娃兒沒事吧?」晏五行站在窗戶前,扇子一指椅子上的孩子,「可別那一下子給打死了。」
「世子殿下,過了個年,按說年紀也算大了一歲了。怎麼這張嘴,還是沒長進呢?」唐燕凝嘆道,「我總听說人美心善,可這話放到世子身上,怎麼就說不通了呢?」
初一在旁邊問谷雨,「唐姑娘說的什麼意思?」
「傻。」谷雨翻了個白眼,看晏五行被唐燕凝噎得直翻白眼,心下暗爽,遂告訴初一,「姑娘的意思是,世子殿下只長年紀不長進。」
晏五行倒轉扇子,扇柄敲在谷雨頭上,氣笑不得道,「竟敢在本世子跟前放肆,你這丫頭,可是刁奴!」
「我就是刁奴,也是我家姑娘的刁奴!」
晏五行搖了搖頭,並不與谷雨計較。他轉頭看著窗外,「有五城兵馬司的人來了。」
京城里的秩序,一般是由應天府衙門和五城兵馬司負責。如元月十五這樣的時候,因為不宵禁,五城兵馬司多是會負責外城的安全。
這會兒最熱鬧的街上出了事,普通的衙役已經控制不住,五城兵馬司那邊立刻補了人過來維持秩序。
晏寂與晏五行並肩站在窗口,唐燕凝便叫谷雨去找店家要了清水和布巾來,替那小孩兒擦干淨了臉。
這麼一擦,孩子沒多會兒便醒了過來。許是看到的都是陌生人,扁了扁小嘴,竟沒敢再哭。
「小女圭女圭,你是誰家的孩子?住在哪里?」唐燕凝努力叫自己的聲音柔和些,臉上笑容自然些。沒想到,她著實沒有孩子緣,才問了兩句話,原本還忍著淚水的小孩兒,突然就哇哇地大哭了起來。
唐燕凝就手足無措了。
還是谷雨,從桌子上抓了一枚果子,在那小孩兒面前晃了晃,孩子的帶淚的眼珠兒就開始隨著果子轉了。
給了谷雨一個贊賞的眼神,唐燕凝小聲說︰「問問他家住哪里。」
孩子丟了,誰家不著急呢?打听出來,也好送回去。
見晏寂和晏五行兩個人似乎在說著什麼,唐燕凝也有些詫異。上次,晏五行還被晏寂揍了吧?
這會兒,他們兩個倒能頭對頭地說話了?
走過去,二人回頭看了看她,就停了下來。
「你們在說什麼?」唐燕凝愈發好奇起來。
「你看看。」晏寂抬了抬下巴,示意唐燕凝看街上。
街上百姓已經散去了許多,有五城兵馬司的人正在清理街道,有方才擁擠受傷的跌倒的,亦都有所處置。
但是……
清寧大街與朱雀大街交匯的地方,人卻並不見少。雖是夜晚,但此時正是晴天,明月高照,清輝滿地,雖然不能像白天那樣看得真著,卻也能看出烏壓壓的一大片人。
唐燕凝眼皮兒動了動,那些人,不像是游城的百姓。凝目看去,那姿態,很像是團團圍住了什麼。
「能出什麼事?」
晏寂眯著眼楮,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