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唐燕凝目瞪口呆,半晌緩不過勁兒來。她呆呆地問一身兒玄色錦衣的晏寂,「這都是真的嗎?」
饒是唐燕凝自認為對唐國公有所了解,也萬萬沒有想到,唐國公會無恥到這種地步,要將江沁玥送進宮里去。
晏寂冷笑,「莫非我會騙你?」
唐燕凝連連搖頭,「那倒是不會。就是,就是……」
讓江沁玥進宮去……
仔細回想了一下皇帝的模樣,嗯,是個面目俊朗的人,就是年紀大了點。或許是日理萬機的緣故,皇帝鬢邊都已經有了銀絲。
但凡心疼孩子點兒的,都不會叫女兒進宮吧?
「他這個人,心真是太大了。那老太太怎麼說?」
晏寂沒有說話,垂眸喝了口茶。
其實這話,都不必問的,因為唐國公這份兒攀附的心,本來就是來自蘇老太太的教導。
唐燕凝忽然噗嗤一笑。
晏寂不明所以,抬眼看她,目露詢問之色。
「前些日子,這老太太還將衛如玉看作是孫女婿的。想來如今,國公府世子的身份是入不了她老人家的眼了。」
晏寂︰「……衛如玉?」
「說起來,好像我還將了衛如玉一軍的。京城里不是有了那些關于唐國公的傳言嗎,他許是懷疑了我,跑來說了一大套。我惱了,就與他說,干脆娶了江沁玥,叫江沁玥做世子夫人。瞅著他是心動了的,還口口聲聲回去求他娘。誰知道竟是肉包子打狗了。」
肉包子打狗……晏寂從來沒有听說過這樣的俏皮話,「怎麼講?」
唐燕凝煞有介事地一攤手,「一去不回啊。」
晏寂大笑起來,傍晚時分被晏澤那些曖昧不清的話挑動起來的郁悶也便都散去了。
微不可見地往唐燕凝那邊挪了挪,晏寂咳嗽了一聲,裝作不經意地去握人家姑娘的小白手。
看著他一副不小心的模樣,唐燕凝笑了笑,手腕子一翻,也握住了晏寂的手。
「我知道你為何過來的。」
她柔聲道,「你是听了太子的話,怕我……朝三暮四,是不是?」
「沒有!」晏寂連忙否認,手上緊了緊,才低聲道,「我若是不信你,也沒資格坐在這里了。你我之間,從來不存在什麼隱瞞,不是嗎?」
「阿凝,我只是……想你了。」
唐燕凝自覺上輩子已經在無數的渠道看過各種表白,可是這簡簡單單的「想你了」三個字,還是叫她耳根發熱,臉頰泛紅。
「才多久沒見,就學會了這麼油嘴滑舌?」甩開了晏寂的手,唐燕凝將臉別向一邊,掩飾自己的窘迫,「往後誰再說你悶嘴葫蘆不說話,我可是不信的。」
重新把唐燕凝的手抓回來,晏寂沉默了許久。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唐燕凝覺得自己恍惚兒听見了晏寂嘆了口氣。
她不禁納罕,「你這是怎麼了?」
晏寂沒有說話,只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沒什麼,煩躁得很。」
他初入京營,雖有軍功,到底年輕,京營之中許多將領並不能服他。尤其是前任京營節度使經營多年,很是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屬下 。他接手之後,紀要守好京城,又要收服屬下。且說起來,他當年在西北軍中,雖是艱難,卻也簡單。西北軍常年與蠻人交戰,將也好,兵士也好,都偏于粗武,敬服強者。他武技謀略都有,幾次仗打下來,自然便能收服人心。
可京營不同。
京營一向被看做是戍衛皇城之軍,正經的皇帝心月復軍隊。不是簡在帝心的人,斷斷不能執掌京營。
可同樣的,相比西北軍,京營中的關系更為復雜。就晏寂接手這短短的時日內,便已經模清了,這京營之中,各方都有安插眼線進來,什麼承恩侯薛家的,什麼南安侯府穆家的都有。
「薛皇後就是個傻子,她自己要為兒子拉攏人心也就罷了,竟敢將手伸到京營里去,也是吃了豹子膽。便是皇後又如何?哪個皇帝,能容忍妻子威脅到自己?更何況,她還把娘家拖進了水里。皇帝不理會則以,一旦深究起來,薛家能不能保住都是兩說。」
听著晏寂說話,唐燕凝忽然想到了什麼,問晏寂,「我听說,皇後的娘家不都是封承恩公府的嗎,為何到了薛皇後這里,便只有承恩侯府呢?原先的皇後娘家,封的又是什麼?」
若晏澤的母家也曾受封承恩侯府就罷了,若是封了承恩公,那這差別待遇也太明顯了吧?薛皇後不憋屈成心理變態才怪呢,在軍中安插人手什麼的,似乎也沒什麼不能理解的。
晏寂嗤笑了一聲,「你問的是元後?元後出身南安侯府穆家,就是原先康泰公主的婆家。穆青,是元後的嫡親佷子。不過,元後父母在她出閣之前便都已經過世了,因此南陽侯並沒有獲封,而是追封的元後父母。」
唐燕凝︰「……」
這也行?
「不是說,皇帝對元後一往情深嗎?怎麼沒有愛屋及烏呢?」這不符合常理啊。
晏寂冷笑,「若真的一往情深,又怎麼會身邊女人無數?晏澤的年紀,可比大皇子還要小一歲。當初元後過世後,皇帝沒有另選新後,而是將原本的賢妃薛氏扶正。不過,在推恩新後娘家之時,皇帝以繼後不能越過元後為由,只將薛氏父親封了承恩侯。」
唐燕凝一時無語。
這麼看來,皇帝還真是個渣男。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年頭兒,平頭百姓多收了幾斗糧食,吃飽了肚子後還多想著三妻四妾呢,何況一國之君了呢。後宮里再多的妃嬪,對皇帝而言也不過是些裝扮漂亮看著舒坦的玩意兒而已。
「這樣的涼薄……」想一想唐國公竟然打算將女兒送到這樣的人身邊去,唐燕凝便覺得心里頭一陣陣的發冷。唐淵那個男人,心腸是真的狠。
「啊,阿凝!」
唐燕凝正要再說話,冷不防一道驚叫響起,在暗夜里听來格外的尖利。
壞了!
唐燕凝慌忙抬起頭,就看到林氏正扶著立夏的手站在門口,美麗的面孔上俱是驚駭之色。
「你,你是什麼人!」林氏萬萬沒想到,她因唐國公今日的行事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便索性起身來看女兒。可她看到了什麼?
女兒的屋子里,竟有個年輕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