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沁玥驚恐地看著床上的人,心中滿是駭然,腳步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
「你,你這是怎麼了?」
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從左邊眉毛一直到右眼下面,整整地橫貫了一道傷疤。傷疤還新,才月兌了硬皮,露出鮮女敕的粉色新肉來。這道疤將男人的臉幾乎一分為二,看上去更添幾分猙獰可怖。
男子身上還有傷,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沿,「遇上了不知什麼路子的,我能活著回到京城來,已經是萬幸了!」
用力太大,扯動了傷口,疼得他只齜牙咧嘴的。
江沁玥眉頭皺起,「你沒說自己是唐國公府的人?」
在她看來,京城里國公府的名頭,拿到外省去足以用來撐腰了。
那男子冷笑,「怎麼沒說?要不是因說了這句話,我這臉上還不至于挨了這一刀!」
「這話怎麼說的?」江沁玥大驚,「難道是有人故意為之?」
男子眯起了眼楮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也未必。」
待傷口的疼痛過去了些,他才掙扎著坐了起來,靠在床頭,聲音陰沉地說道,「我這次出京甚為機密,就是張婆子,也並不知道。據我猜想,那些人八成只是單純地想要打劫,撈些油水。只是听見我說了是京城國公府的人,心中生了懼意,怕被報復,才下了殺手……幸虧我機靈,中刀之後閉氣佯死 ,才算騙過了他們。」
江沁玥聞言松了口氣,只是又擔心起來,只蹙著眉頭問道,「江南那邊,都安排好了嗎?」
當年唐國公安排蘇雪柔假裝嫁人,後又孕期喪夫,不得不回到京城里來投奔親戚。那傳說中蘇雪柔所嫁之人,便是江南人士。
當然了,蘇雪柔從未離開過京城一天,那早逝的江南夫君更是子虛烏有。
這一次唐國公被流言所困,江沁玥便想出了這麼個主意,假意因流言離開國公府,回到「江南老家」去。到時候,再有蘇老太太舍不得佷女母女兩個,憂心病倒,蘇雪柔母女再順利成章地留下來。
有這樣的一出戲在,相信流言會散去不少。
既是要做戲,自然要做全。唐國公已經打發了心月復人往江南老家去安排了,江沁玥這里也秘密地遣了人過去。只是不曾想到,竟然出了事。
「我冷眼看著國公府的人都安排得甚是妥當了,連墳都給修出了一座。另外那莊子上的莊頭已經收了銀子,就算真有人去查探,也不會有大紕漏。」
「那就好。」江沁玥點了點頭,轉身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
她始終對男人路上遇到的匪禍感到不安。
沉默了一會兒,江沁玥才從袖中將唐國公給她的銀票掏了出來放到了床邊的小幾上,「這一趟你辛苦了,又受了這樣重的傷。這些銀子,額外給你養傷調理。待傷好了,我還有事要請你做。」
男子看了看那兩張銀票,憑借上面的紋路,便知道是京城里最大銀樓的銀票。只是接了過來一看,兩張銀票加起來也不過三百兩,當下冷笑起來。
「為這一趟差事,我這破了相,還險些丟了命,就只值區區的三百兩?」
他干的本來就是刀口上舌忝血的勾當。因在外面傷了人命,躲進了京城里來被江沁玥無意間收募,可一身的野性是改不掉的。
更何況,他走這一趟,原本以為是趟輕松的活計,沒想到先丟了半條命去,這會兒肩膀上的傷還疼得厲害呢。
「三百兩銀子,夠不夠請大夫買藥的?」
這話將江沁玥氣得渾身發抖。只是她到底是個伶俐的,知道自己出來的急,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真與男子硬踫硬,是完全不可能的。因此壓下火氣,勉強笑了一下,「你急什麼?我今日出來得急,只帶了這些,你且先用著。我的身份你是知道的,難道日後我還能虧待了你不成?」
男子垂了眼,忽然間陰測測一笑,「也是。橫豎你唐國公府江姑娘的名氣響徹京城,我也不怕你坑了我。早先就說好了的,我做你供奉,替你辦事。只是這供奉,可不是那仨瓜倆棗就能打發了的。」
江沁玥將腕子上海棠花樣的金瓖八寶的鐲子褪了下來,扔到了男人懷里,亦是冷聲道,「你說得對,我既然供奉了你,就不會虧待了你。好生養傷吧,回頭還有事要你做。三百兩銀子,足夠這京城里的中等人家衣食豐潤地過上十年了。加上一只價值五百兩的鐲子,夠了吧?」
男子一咧嘴,不置可否。
江沁玥忽然笑了起來,俯身在男子耳邊輕聲道,「你听話,回頭,我送你另一樣天大的好處。」
「什麼天大的好處?」男子眼中冒出貪婪的光芒。
江沁玥直起身子,將頰邊的碎發別到了耳後,淺笑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吩咐守著這小宅子的張婆子,「看著點他,別叫他有了點子銀子就出門耍去。仔細壞了事。」
張婆子恭恭敬敬地答應了,江沁玥才放心地走了。
到了巷子口,先理了理裙擺,才慢慢地走向了國公府的馬車。
唐燕凝是萬萬沒有想到江沁玥如此有能為,還在國公府外豢養了一個亡命徒。回了琳瑯苑後,唐燕凝和唐燕容先洗了個澡,姐妹兩個披散著頭發躺在貴妃榻上,都為了今天竟然見到了皇帝感到很是興奮。
「再沒想到,聖人竟然還那樣的年輕呢。」唐燕容回想著皇帝的模樣,小聲笑道,「俊得很。」
唐燕凝哈哈大笑,「姐姐你變了。」
從前的唐燕容,哪里會輕易評價外男的相貌呢?
更何況,這人還是皇帝。
「對了姐姐,我想過兩天先去別院看看娘。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唐燕容還沒來得及說話,便听到外面有腳步聲匆匆走來。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就見三太太帶著唐燕華進門了。
唐燕華一張小臉上還掛著淚痕,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二丫頭,都是一般的姐妹,你怎麼能這樣的厚此薄彼?」
三太太進門就啞著嗓子嚷嚷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