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外,幾名侍衛架起了巨大的篝火。
準備用來烤火絨蜥的肉。
火絨蜥是上階魔獸,但除了肉之外,並沒有太多的價值。
它的皮在活著時,很堅硬,能夠抵御任何火焰,就算是黑炎,也無法點燃,也能夠防御武器的傷害。
可是在死了後,卻變得非常脆弱。
既不能防御利器,也不能抵御火焰,變得像紙一樣,一個普通成年人,用鐵質小刀,毫不費力,就可以將尸體剝皮了。
因此,佣兵們不太喜歡捕獵火絨蜥。
很虧。
冒著生命危險打贏了,也只能將肉賣給肉店,或是自己吃,根本賺不到多少錢。
也好在,這種魔獸一般出沒在湖泊旁,除非求偶,否則很不喜歡活動,就算有人靠近數百米內,也不一定會動彈一下。
這次的這只,是因為那只巨型縫合怪在沒有了死靈魔導師的操控,接連不斷的憤怒吼叫,將它吵得不耐煩了,才打算給這個打擾自己睡覺的家伙一點火焰看看。
而一進入森林後,亡靈的氣息,讓它本能的感覺到了生命的威脅,除了被吵醒的怒火外,也打算清除威脅,畢竟在離自己睡覺位置這麼近的地方,就有威脅,那根本無法住了。
除非逼不得已,否則有誰會想要輕易搬家呢?
只是,這只可憐的火絨蜥沒想到,這一去,就再也沒能回家,永遠的睡了過去。
「這邊,這邊堆點木頭,不然會烤不均勻的,你們都只會吃嗎?蠢貨。」
萊本在架起並點燃的巨大火堆旁,指揮著侍衛們添加木頭。
這些侍衛,不止有馬修的,也有艾文的。
因為兩家主人是兄弟,且關系極好,現在也沒空處理這些小事,因此兩名侍衛長決定,這個時候,侍衛不區分了,由兩名侍衛長,混合分別指揮兩群侍衛分工合作。
本來他們應該今早就離開了的。
但艾文擔心還有殘留的亡靈,而且,熟悉弟弟的他,總覺得弟弟的話中有所隱瞞,雖然不知道馬修在隱瞞什麼,也許是故意放過了那個小女孩,也許是懶得清理所有的亡靈,也許是別的事情,不過小心一點並不為過。
而且,馬修他們在森林中奮戰了一晚上,肯定很辛苦,那只火絨蜥足夠大,夠全村人和他們一起,吃一天的了。
這麼大的火絨蜥,也沒法帶走,反正他們又不著急趕路,多停留一兩天也沒有關系。
至于村民們的意見,他們敢反對嗎?
就算心中不願,明面上,也不敢表現出來。
而且,對他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畢竟他們一年中,能吃到肉的次數都屈指可數,現在可以吃一整天的肉,還是魔獸肉,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大賺了。
魔獸肉因為魔力的聚集,比普通的動物肉要更凝實,也更容易飽月復。
也許一個人能夠吃一公斤的普通肉類就能吃個十成飽,但吃兩百克的魔獸肉,就能吃撐了。
而且魔獸的肉,也比普通動物的肉更有營養數十倍。
這就是魔獸肉的價值,遠高于普通動物肉的原因。
只是,就算是佣兵,也不敢每天吃魔獸的肉。
畢竟比起普通的動物,魔獸的攻擊更為可怕,很多佣兵在捕獵魔獸時,是拿命去拼的。
而好不容易殺死的魔獸,除了能作為材料外,肉拿去換錢更為劃算。
因此,只有那些貴族,才能經常吃到魔獸肉。
當然,蒙迪特兄弟沒有這方面的擔憂。
一個是大戰士,一個是堪比大戰士的高級戰士,一般的魔獸到了他們手中,只能成為材料和餐桌上的菜。
艾文與抱著孩子的妻子伊萊雅,在兩名侍衛的保護下,在村子大門旁,看著萊本指揮著侍衛們忙碌著,突然感覺,自己好久沒有這麼清閑了。
「對不起,讓你和孩子跟著我一起奔波。」
他充滿歉意和愧疚的看向妻子。
「你在說什麼呢。」
伊萊雅因為抱著孩子,所以不能與他擁抱,用美麗的眼楮,斥責自己的丈夫︰「我早就知道你是這種性格了,如果我不喜歡你四處為家族的未來奔波,你認為我還會嫁給你嗎?」
在森羅城時,兩人從小就認識,而且相互有好感,算是青梅竹馬了,因此性格也都是了解的。
艾文為人正直,雖然不像馬修那樣跳月兌和不著調,但也是個勇于突破的人,為了蒙迪特家,為了父親伯恩的夢想,一直在努力,所以,當初愛麗絲公主給了蒙迪特家兩個選擇時,他選擇了去北境戰場拼命。
當時,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在戰場上犧牲的準備了。
要知道,當時他剛和伊萊雅結婚不久,兩人甚至都沒有孩子。
如果在北境犧牲了,那伊萊雅可就完蛋了,而蒙迪特家,雖然不會立刻反目為仇,但也會和森羅城的巴洛特家產生裂痕的。
可是,伊萊雅當年,卻毫不猶豫的支持了艾文的北上。
讓艾文得以從一個勛爵,成為了一名男爵,一名真正的貴族,不是依靠岳父薩隆.巴洛特得到的。
他的男爵爵位,在帝都,沒有人反對,因為是靠拼命換來的,非常穩。
伊萊雅拍了拍懷中的孩子,溫柔的說道︰「在帝都時,雖然很穩定,但我覺得你黯淡了許多,自從離開帝都朝東邊走,你的眼神都明亮了許多,和以前一樣,因為你有了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
艾文沒想到自己在愛妻眼中,是這個樣子的,他模了模自己的臉,實際上,就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有這種反應。
但當決定去往東境戰場時,他的確心中活躍了起來,再次恢復了以前去往北境的一些激情。
也許這就是蒙迪特家的宿命吧。
他不知道,母親艾爾瑪,是不是也和伊萊雅一樣,這麼看待父親的。
否則,以父親那種跳月兌的性格,一般的女人怎麼可能容忍得了?
想到父親,艾文的嘴,微微咧了開來。
他突然覺得,也許馬修遺傳了父親的性格,而自己則是遺傳了母親。
畢竟有時候,馬修與父親很像。
艾文輕輕摟住愛妻,貼著她的耳朵,柔聲細語的說道︰「等到了森羅城,你就帶著孩子住在那吧,不要反對,也不接受反對,太靠近邊境,不安全,我擔心你的安危,都沒心情戰斗了,你知道的,那樣反而會害了我,而且,森羅城離東境並不遠,我隨時都能回來看一下你。」
妻子和孩子在森羅城會非常安全。
岳父薩隆.巴洛特,雖然斷了一只手,但也還是大戰士,哪怕戰力下降了不少,有城牆的輔助,也能抵御任何敵人。
而且,雖然靠近東境,但能威脅到森羅城的,並沒有多少。
最多就是魔獸罷了,特別是當年的那只上階魔獸大地之熊。
因為星羅的背叛,導致獵殺大地之熊失敗。
雖然之後,大地之熊感覺到了從森羅城來的威脅,離開了,但許多魔獸並沒有固定的住所,大地之熊更是喜歡走到哪睡在哪的魔獸,什麼時候又回來都不知道。
不過,與人不同,感受到了威脅的大地之熊,即便再回來,也不會敢靠近森羅城的。
要威脅到森羅城內的安危,最少也得是超階魔獸。
而東境就有一名伊卡斯帝國的超階強者,拉姆頓.凡爾納元帥坐鎮,有他在,也不用擔心東境有任何超階的威脅。
至于強盜山賊之類的,就更不用擔心了。
森羅城以前可是伊卡斯的邊境城市,負責抵御來自東部的威脅。
在伊卡斯與塔羅兩大帝國打得不可開交之時,東部諸國聯軍接受了塔羅帝國的錢和裝備,進攻伊卡斯,一度佔據了伊卡斯很多土地,但早已不是邊境城市的森羅城,卻硬生生的抵御住了東部聯軍達大半個月的圍攻。
這也讓伊卡斯在與塔羅的戰爭中獲得喘息後,能夠盡快進行反擊,將被佔據的土地給搶了回來。
如果不是城主一職,不能由侯爵擔當,城主薩隆.巴洛特,都可以被皇帝提升為侯爵了。
即便如此,也得到了不少的獎勵。
這是薩隆.巴洛特在和伯恩.蒙迪特通信時炫耀說的。
因為膝下只有兩個女兒,而且當年差點,就將艾文當做兒子來傳承自己的爵位,所以薩隆.巴洛特並不只是將艾文當做女婿看待。
特別是在知道了自己有了外孫後,更是早就寫信,讓艾文與伊萊雅,帶著外孫去森羅城,讓他看看了。
他甚至在信中表示,如果艾文將來不能成為侯爵,他就把自己的伯爵爵位與森羅城的城主之職,傳給自己的外孫。
伊萊雅和孩子在森羅城會非常安全,而且熟悉的環境也不會讓她不適應,還有人照顧。
在離開帝都時,艾文就已經考慮好了。
如今,有了孩子,他就再沒有顧慮了。
雖然在東境,伊卡斯是在壓著東部聯軍打,而且暗中是在拿東部聯軍來練兵。
可是那也是戰場,東部聯軍曾經能攻入伊卡斯,並佔據很大一塊伊卡斯的領土,戰斗力並不會弱到哪里去。
戰場上,一切皆有可能發生。
大戰士又不是無敵的。
艾文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在戰場上百分百存活下來。
隨著艾文的話,伊萊雅向他傾斜著靠了靠。
一時無言,情意濃郁。
就連兩名負責保護的侍衛,都向外邊挪了幾步,不敢打擾主人與夫人的濃情蜜意
村子里,另一對也在散布著狗糧。
雪蜜啃著零食,一臉嫌棄的瞟了眼在馬修懷中哭了很久的蕾娜。
在馬修回來後,她就撲進丈夫懷中痛哭了起來,釋放這一晚上,自己心中積聚的恐懼和擔憂。
她不是在害怕森林中制造出那些恐怖吼叫聲的怪物,而是在害怕馬修遇到危險。
哪怕他身邊跟著莉維亞和阿姆,也很擔心他不能回來,或者身受重傷的回來。
與在帝都的那夜不同。
這一夜,她听到了那明顯非人的吼叫聲,吼叫聲中,還充斥著明顯憤怒的情緒。
又听到了艾文說,馬修去森林里去了,立刻就猜到,他可能與那吼叫的恐怖怪物對上了。
每次森林中發出恐怖的吼叫聲,以及各種明顯是戰斗產生的聲音,就讓她想到馬修被怪物擊中的畫面。
可是,自己只是一個初級魔法師,那恐怖吼叫聲的主人,很明顯自己不是對手,如果自己去了,根本幫不上忙不說,還會拖累了丈夫。
那個時候,讓她深深自責自己沒有在帝都有凱斯特和魔法學院教育時,刻苦學習了。
她畢竟還不到十八歲,還是一名小女孩呢,以前又沒怎麼出過帝都,遇到的危險也屈指可數,實在是無法鎮定下來。
但是,身邊還有伊萊雅,還有雪蜜,還有負責照顧自己與伊萊雅的兩名女僕在,作為蒙迪特男爵的妻子,她又不能露出擔憂的神色,畢竟艾文還在外面守著,不能再添亂了。
一晚上,只能故作鎮定。
直到看到丈夫回來,才終于忍不住了。
特別是看到丈夫一身戎裝的出去,卻衣衫襤褸的回來,身上還有不少的血跡。
通過萊本與加里的話,她已經知道,丈夫是去對付死靈法師了。
亡靈,是不會流血的,不管是縫合怪,還是僵尸,都沒血可流,而骷髏,連皮肉都沒有了,怎麼可能在骨頭間保留血?也沒有那個必要。
那些血跡,就很有可能是丈夫自己的。
一想到馬修為了自己,為了村子里的人,奮戰了一晚上,受了無數的傷,終于回來,她就再也控制不住。
不過因為擔心撲上去,會觸踫到丈夫身上的傷口,所以她小心的檢查了一下。
有些疑惑的是,雖然身上有很多血跡,但馬修身上,卻一個傷口都沒有。
但擔憂過度之下,蕾娜並沒有細想,反而因為沒看到傷口而松了口氣。
顧不上丈夫身上布滿了鮮血和塵土,她撲進了丈夫的懷中,痛哭了起來,這一哭,就是幾個小時。
剛開始還是聲嘶力竭的痛哭,隨後聲音越來越小,現在就只是在低聲的抽泣。
自始至終,臉都沒有抬起過。
雪蜜樂得看到馬修手無足措的樣子。
但也對蕾娜的單純十分無語。
她可是知道,這個男人就是個怪物,什麼樣的怪物都不比他更怪物了。
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被那些東西弄死?
與蕾娜和伊萊雅她們不同,雪蜜可是飽飽的安穩的睡了一晚上呢,根本不擔心。
如果連那個男人和莉維亞、阿姆都解決不了的敵人,那她擔心也沒有用,甚至連跑都來不及跑。
雪蜜看到蕾娜仿佛眼淚不用錢一樣,也看膩了。
在帝都時,總想著出門,現在出了門,又沒人限制自己,只要不跑得太遠,就可以四處玩了,現在怪物被解決,這附近不知道有多安全呢,正好可以領略下人類的偏僻風光。
也正好,那個男人被小女人抱著,沒空來理會自己呢。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阿姆和莉維亞了。
莉維亞還好說,她一般不太理會自己,就是阿姆有可能會攔住自己。
但只要不是存心想逃跑,也不會被抓。
至于逃跑,現在她可沒那個想法。
雖然奴隸刻印沒有被修復,要跑還是可能的,但現在,經過芙蘭雅的話,她已經開始思考自己的目標了。
何況,有阿姆在,逃跑?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跑了幾公里,也能很輕松被阿姆抓回來。
雪蜜可不蠢,這種明擺著會失敗的事情,還不如不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