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果的公告很容易看得懂。
因為它幾乎什麼也沒說。
只看了一眼,季蕊就對自家父親說︰「這絕對不是喬布斯寫得出來的。」
因為……公告的語氣很開心。
雖然嘴上一百個不情願,但股票在漲,所以身體很誠實。
「我們很高興的看到,資本市場對隻果下了重注,隻果正在日益被越來越多的人信任,股價的回升正是這種信任的體現。隻果的使命不會因為股東的變化而隨意更改,我們將會一如既往為果粉創造杰出的產品。」
與此同時,喬布斯也開始了公關。
他通過公開的方式表達出,人們不應該過分關注隻果股東的變化,而且隻果始終還是他說了算。
同時他也面對媒體表現出了惱火,表現方式之一就是拒絕透露關于此次股份變動的具體細節。
但隻果是上市公司,這種會影響股價的大變動是必須要對公眾說明的,除非一些特殊情況。
所以很快人們就能查到,隻果前兩位的股東的確發生了變化,它們後來的名字叫‘Matthew基金會’。
Matthew耶穌十二使徒之一,一般認為他是第一部福音的作者,而該福音記錄了耶穌的一生。
陸長歌第一次听說這個基金會的時候,也是第二次看到魯本進他的家。
這一次,這個中年男人說什麼也要和陸長歌打聲招呼,
所以他主動走了上去。
用美國人特有的聊天方式,「介意我耽誤你一分鐘嗎?」
「你想知道什麼?」陸長歌問。
「魯本。你爺爺的高級法律顧問。」他多跨一步,上來成功握到了手,「听說你在學英文,我講話你能听懂嗎?」
陸長歌道︰「只是簡單的交流,語速慢一點的話,沒問題。」
「我喜歡你。你讓我的老板重新有了干勁。」
「可我什麼也沒做。」
「你不用什麼。你知道那個基金會了嗎?」
陸長歌點頭,「知道,馬修基金會。听說是你親自辦的。我原來以為會是陸長歌基金會。」
「哈哈。」魯本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是個幽默的孩子。不過很抱歉,我們不能叫那個名字,Matthew是季建中起的。事實上,這個詞在英語文化中有特別的內涵。」
「你懂我的意思嗎?在中國應該也有吧,像‘建中’,意思是建立中華。我說的對嗎?」
建中這兩個字是用普通話說的,
那發音逗得陸長歌也樂了,「是的,看來你很了解他。所以Matthew能指什麼呢?」
「上帝的禮物。」
「上帝的禮物?」陸長歌微微反問。
魯班聳了聳肩,「我想,這可能是他想要給你的名字。」
「很好的寓意。」
「總之,恭喜你!這個基金會屬于你,你現在確確實實的掌握了這筆財富,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搞定!」
「速度很快。」陸長歌說。
魯本略帶些小得意,「雇佣我之後,就會有這個效果。你現在可能是三十歲之下最富有的人了。」
陸長歌心想,你或許低估了隻果的實力。
或者說沒有人預料到日後它會成長到那個規模。
「什麼感覺?」在他發呆的時候,魯本又追問了一句。
陸長歌說︰「只是賬面財富,又沒有那麼多現金放在我面前。而且我又不能出售。」
魯本奇怪,「為什麼不能?沒有人給你加了售出股份的限制。」
這個問題懶得解釋。
陸長歌問了另外一個,「魯本先生,我想你肯定是又懂法律又懂財務的人。」
「樂意為您效勞。」魯本表示,就怕你們沒需求,有需求他就有錢賺。
「我想問一下,如果我這個時候繼續購入隻果股份,會不會被懷疑有特別的心思?」
比如說,妄圖控股隻果?
其實他沒有,只是單純的覺得,這種好東西越多越好。
魯本張大了嘴巴,「這不是您全部的資產嗎?」
這些老美,講話也不太會看人臉色了。
不過被這麼一說,陸長歌也是明白過來,雖然他身價確實不得了,但實際上可支配的不多。
如果這時候賣掉隻果的股份還錢出來花,那真是太敗家了。
「您就回答我的問題就好了、」
魯本說︰「好吧。對于隻果這樣的公司來說13.75%的股份由一個機構持有,已經是很特殊的現象了,再繼續購入,會有麻煩。」
「而且,隻果的估值很高,1%的股份就是7億美元,我們不應該把財富都賭在喬布斯那個瘋子身上。」
陸長歌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
「那行吧。或許我們應該再去找找其他路子。既然是基金會,那麼它允許我在美國有其他的投資行為吧?」
「這個要看情況。」魯本說。
陸長歌問︰「看什麼情況?」
「看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魯本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烤瓷牙。
他在說一個美式笑話。
陸長歌也確實笑了,不是因為這個笑話好笑,是因為魯本的答案是‘肯定的’而笑。
「我先出門了,你去見外公吧。」
「ok,找個時間,我們喝杯咖啡。」
這不知道是不是中國人說的‘改天一起吃飯’,反正陸長歌也答應了。
開車出門的路上,他把隻果的公告也讀了一遍。
麒麟臂沒有忍住,還是把墨鏡戴上了。
他可不是一般人了!
雖然基金會100%都是不能動用的紙面財富,導致他實際可支配資金還是自己從中國帶過來的二十多萬人民幣這點有些尷尬。
但不管怎麼說,不一般,就是不一般。
順便提一句,這二十多萬還包含宋爸爸給的八萬塊錢。
部分還沒兌換成美元,所以他身上就是幾萬美金而已。
外公大事管得到位,小事倒是忽略了,從來沒說給他點零花錢什麼的。
他也沒要過。
反正現在就是光出不進。
萊蒙托夫和索那羅科夫跟著他出門,還得給小費。
陸長歌自己願意,他一邊掏錢還一邊說︰「你們兩位都知道,我以前沒這麼有錢。」
「我沒這麼有錢的時候,就特別討厭那種富豪摳門。所以你們見諒,原諒我這個new money的作風。一人五百,今天辛苦了。」
萊蒙托夫抬頭挺胸,「盡管這樣,我們也還是會一直跟著你。」
「我今天是約會,有些畫面可能不適合你們看。」
「那種時候我們不會看的。」
「但你們會听到。」
萊蒙托夫不解,「是怕我們听到了時間?」
陸長歌瞬間咬牙。
萊蒙托夫也是極快的變臉,「抱歉老板,我的錯。」
「索那羅科夫,交給你個任務,幫我搞清楚,他一次能堅持多久。」
陸長歌忽然想到,這些老外大一點,
哇,心里更加的不爽了。
……
……
唐雨菲在橋本那里打听到了更多的東西,知道了陸長歌是近來和隻果事件相關聯的人。
所以剩下的就是個簡單的算數題。
之後的劇情,就好像是季蕊成了導演似的,
唐雨菲竟然邀請陸長歌去她家。
陸長歌站在門外,想體驗一下上次在北京錯過的——名字是陸長歌的話,到底會有多不同、
「你們倆就在外邊兒等我吧。」
這是一處公寓的門外,路兩邊沒什麼人,
但萊蒙托夫發現一個人影沖了過來,
「那是誰?」他警覺道。
因為有個人沖著陸長歌跑了過去。
索那羅科夫已經開門了,但沒有掏武器,他認出來了,「嚇我一跳。是那個英文老師。」
陸長歌也聞著腳步聲發現了,看著有些氣喘的橋本愛實,他有些驚奇的問︰「橋本?你怎麼會在這兒?」
「不要進去,拜托你!」橋本雙手捂著膝蓋,表情顯得有些痛苦,大概是跑的。
陸長歌眉頭微微一落,「這是什麼意思?」
橋本望了望那間公寓,沒有動靜,應該沒有被發現。
她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去拉了陸長歌回到車子上。
這時候就顯得有兩個保鏢叫人很尷尬了。
「我不能進去嗎?」
橋本的小手捏了捏,忽然探過腦袋來,眼神直視陸長歌︰「請跟我走吧。」
這是,
被截胡了。
……
……
橋本的出租屋,非常簡陋,一張榻榻米床,一張小桌子。
但是是很整潔的。
「所以你也沒什麼事,是故意把我拉走。」
陸長歌倒沒想到這一出,他掏出手機,「那我還得和她解釋一下。」
橋本此時是跪坐式的,日本人的做法。
「雖然這麼說很無禮,但是你能不給她打電話嗎?」她低著腦袋說。
「那她要是打來呢?」
「請原諒我……」她這麼說著,忽然背過去對著陸長歌,
然後刺激的部分來了,
陸長歌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瞬間就發現不是,這個人在悉悉嗦嗦的……在月兌衣服!
「閉上眼楮吧,陸君。」
「額……這個……」
你們日本人,不要這麼光明正大的干這種羞恥的事情啊!
哪怕是扭打在一起,我幫你月兌,我都不會這麼尷尬!
「閉上了嗎?」橋本似乎也只敢轉頭,而不敢轉身子。
「啊,閉上了。」
姑娘小心的確認了一下。
然後陸長歌只覺得懷里沖進了溫暖的身體。
橋本在耳畔呢喃道︰「陸君……其實知道她為什麼會邀請你是吧?你想和她做這種事嗎?」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啊……」
「闊咩。我可能有些自私了,但是現在已經這樣了那就不如不要想了。陸君想和我做這種事嗎?這個問題應該好回答了吧?」
陸長歌猛得睜開了眼楮,他沒看到別的,只看到橋本閉上了眼楮。
「我,是可以的。」
……
半簾清風,一榻明月,素約小蠻腰身。
回眸入抱總合情,不比尋常風月,銷魂別有香。
——選自《痛痛痛》
……
……
「我的外孫怎麼樣?」季建中問魯本,他之前在樓上看到了兩人的對話。
「聰明的孩子。但是他在問我是不是可以再買些隻果的股票。」魯本忍不住笑著搖頭,「真是個貪心的小家伙,百分之百你的DNA。」
「他真這麼問了?」季建中也有些哭笑不得,「我這個孩子,我還是看得出來的,他對數字是能區分得出的,但是應該沒花過大錢,不知道自己擁有的,能讓他做到些什麼。」
姜是老的辣,老人家這都看得出來。
「我覺得他可能想做些投資。他問了我這個事。你會支持他?」
季建中道︰「我不會主動要他去做這個事。我不需要他賺錢,但如果他願意,yes,我當然會支持。我還在看他想要做什麼、」
魯本感受到了這個自己的老板對這個孩子傾注的情感。
「boss,你的遺囑需要修改嗎?」
他們這些人通常是會立的,就跟婚前協議一樣,這代表把事情往不好的方面想,反倒事先說清楚,將來會避免很大的麻煩。
「這個還是太早了魯本。我的女兒告誡我說,要注意和中國80後一代的相處方式,他們很有個性,他不一定會喜歡繼承我的東西。這是一種很辛苦的生活方式。」
魯本問︰「是,他完全可以成為利利亞娜。」
利利亞娜繼承了父親創辦的歐萊雅集團,目前是法國乃是世界排名靠前的女富豪。
但她自己並不經營歐萊雅,幾十年來都是請的職業經理人。
所以這個又有錢,又有閑身價超過400億美元的超級富婆,搞出了些正常人無法理解的……亂生活。
未來幾年,先是女兒告她,透露出來的一些錄音資料甚至還牽扯到了法國總統薩科齊,後來她又告女兒,說閨女侵犯了她的隱私!
現在這是沒發生的事,
但季建中是認識這個女人的,現在提到了,他也是搖頭,「魯本,要是那樣的話,我可能會大喜變大悲的。」
「所以,你對他還是有期待的。」
「算是吧。」
「Ok.我相信這是實話,我也見過很多人,從我的直覺來看……」魯本盡量斟酌著用詞,「我覺得他不是那種很笨的人,他的眼楮是有光芒的。」
「你覺得他能回應我的期待?」
「yeah,我覺得他能回應你的期待。問題是,你期待他做到什麼?」
季建中也說了,「我期待著別人說我後繼有人。」
「讓時間給你答案,慢慢看吧。他會成長的。」
老人家只希望那一天早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