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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樹下立約

轉眼又過去了三日。

狐九這三日里听那殿外的僧人嘮叨,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它時不時會跑出寺院去玩,但也玩不了多久,只因外面太炎熱了,地上都有些燙爪子。

先生倒也是閑,索性便盤坐修行,一睜一閉便是一日,始終都沒邁出禪房一步。

直到這一日,智空主持敲響了禪房的門。

「施主,尊者有請。」

盤坐的陳九睜開了雙眸,平復了月復中法力,起身前去。

這位統領佛門的尊者,總算是到了。

「還請主持帶路。」陳九伸手道。

智空主持合掌說道︰「施主客氣了。」

說罷,智空主持便走在了前面,帶著陳九前往了寺院的後面。

穿過佛堂,又進入一間偏殿,偏殿處另設一門,門後則是一處僻靜的禪院。

院內有一顆枯萎的古樹,如今已至槐序,卻一點綠葉都未生出,其上皆是腐朽的痕跡,想來是枯萎了許多年了。

在那樹下,坐著一位手持念珠的僧人。

僧人的面容因衰老而凹陷,周圍攀附在臉上,掐著的念珠的手指的亦是骨節分明,白眉順著臉頰垂下,閉口念誦著佛經。

智空主持走上前去,行了一禮,說道︰「智空見過尊者……」

釋真輕輕抬手。

智空和尚心領神會,邁步離開了此地,不再打擾。

陳九打量了一下這位佛門尊者,瞧著與尋常和尚無異,就是這模樣有些滲人罷了。

先生走上前去,盤在尊者的面前。

二者都未開口。

陳九饒有興趣的望著他,而那和尚卻是閉著雙眸,念誦著佛經。

二者便這般僵持著,都沒有打破這份沉默。

轉眼又是數個時辰。

日落西山,余暉撒入了此方小院內。

那枯黃的古樹蒙上一層金光,似是又活過來了一般。

陳九抬起頭來,打量了一眼那枯死的古樹。

在他的注視下,四方的靈氣朝著此地聚集而來,枯死的古樹似有了新的生命,抽出枝條,長出綠葉。

一片…兩片…數百…數千……

「沙沙……」

新枝女敕葉從那古樹身上抽出,日落時的晚風吹過,便能听到沙沙的響聲。

這棵樹就此便活過來了。

僅是在一念之間。

陳九收回目光,看向了尊者,這棵樹在他眼皮地底下起死回生,歸根結底便是因為眼前這個蒼老的和尚。

釋真心中一嘆,無可奈何之下,打破了這麼久的沉默,「阿彌陀佛,貧僧見過仙君。」

陳九說道︰「一念菩提,尊者果真是佛法高深。」

釋真說道︰「釋惘大法師因仙君得以解月兌,貧僧又怎能比擬仙君深厚道行。」

這話倒也不是謙虛,他確實敵不過陳九,索性便也就沒有遮掩。

「這菩提樹枯死了少說得有數十年了,樹心也已被吃盡,得遇尊者,月兌胎黃,亦是他的緣法。」

「此樹當年是由貧僧親手種下的,年年結果,听得僧人念佛,沾染了佛性,枯死之際只差臨門一腳,貧僧只是借以阻力罷了。」

陳九看向那菩提樹,說道︰「尊者這般看好這顆古樹?」

釋真合掌說道︰「種因得果,這是他的緣,亦是他的因果,如今得以月兌胎換骨,不久往後,其必將開智得靈。」

陳九搖了搖頭,卻不認同此事。

只听他說道︰「可是尊者不曾問過他,又怎知他願不願意。」

釋真問道︰「何來不願之說?」

陳九沒有過多解釋,說道︰「不如陳某與尊者打個賭?便賭這顆菩提樹,陳某說他不出一月,便會再度枯萎。」

釋真尊者思索著,遲遲沒有開口。

賭注無需多算,便是佛門的選擇。

陳九見其不說話,便開口道︰「若是陳某輸了,便保你佛門三百年氣運不衰。」

釋真聞言一頓,在這一言之下,他的心便已經亂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掐著念珠,口中念叨道︰「我佛慈悲……」

他已經做出了抉擇。

陳九微微一笑,起身道︰「陳某今日得見一念菩提,也算是長了見識,若此樹當真能開智得靈,陳某便保你佛門三百年氣運又何妨。」

釋真閉上了雙眸,沒有回應。

陳九不再叨擾,邁步離開了這處院子。

尊者身後的菩提樹在西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

黃昏的金光灑在菩提樹的葉子上,泛著粼粼波光,似佛光普照一般。

釋真尊者不曾起身,在這樹下一坐便是數日,不曾動彈

陳九沒有與那佛門尊者聊太多,只是因為不願。

智空主持倒是個明事的和尚,可那位尊者卻不是這般。

一來便是數個時辰的沉默。

一念菩提,卻也不過是在告訴陳九,佛門有選擇的權利。

可對陳九而言,他最不喜歡的便是打啞謎,有話不如直言,他也沒空在這里耽擱時間。

如今賭約已立下,無論成敗,此事都已經說了個明白。

禪房里熟睡的狐九听到外面的聲響,它睜開了雙眸,睡眼朦朧的看向先生,說道︰「唔,先生,什麼時辰了?」

陳九敲了敲它的額頭,說道︰「太陽都落山了。」

狐九一愣,恍然道︰「我睡了好久……」

陳九說道︰「明日我們便回重山。」

狐九誒了一聲,撓了撓絨耳,問道︰「不是要見那個什麼,尊…什麼來著?」

「已經見過了。」陳九說道。

狐九唔了一聲,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說道︰「錯過了。」

它抬起頭來,好奇問道︰「那人有先生厲害嗎?」

陳九思索了一下,搖了搖頭。

「哦。」狐九哦了一聲,有些沮喪道︰「沒意思,難不成這世上就沒有能敵過先生的人了?」

陳九思索了一下,說道︰「如今卻是不曾見過,也許有吧,可誰又能說的準呢。」

「那豈不是很沒意思?」狐九眨眼道。

陳九笑了笑,說道︰「你先生我啊,志不在此。」

他倒也不會覺得無趣,修行與他而言是在修心,而不是為了無敵與世間而修行。

「先生是怎麼想的?」狐九好奇問道。

陳九頓了一下,思索了許久。

最後先生卻只是搖了搖頭。

他好像也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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