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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一群廢物

王程在這香山縣,領略了這嶺南的風情。

倒是對這里的風氣,頗有幾分見識。

他甚至親自去了一趟澳門,對于這佛郎機,也頗有了幾分了解。

這群生意至上的人,似乎和大明全然不同。

當然,王程了解更多的,還是這銀行,還有所謂的東印度公司。

可以說,這西方人現在所有的運營規則,無論是公司,是銀行,還是他們傳聞的所謂證券交易所,其實都是圍繞著海外拓展而生的。

因為需要不斷地擴張,所以需要大量的銀子,于是便有了證券所,有了銀行,不斷的汲取社會上的財富,因為獲得了巨大的利潤,需要分贓,所以有了公司。

這一整套玩法,讓王程大開眼界。

而佛郎機人的所謂生意,王程卻是嗤之以鼻,外頭包裝得再漂亮,什麼股份,什麼金融,什麼信用,其本質,不就是搶嗎?

一切的一切,都是圍繞著東印度公司那些艦船,這些艦船上,既堆滿了貨物,也帶著數不清的火藥和大炮,這些東西,可不是用來自衛的。

不過王程現在的任務,是繼續儲蓄。

他所帶來的五百萬兩銀子,開始陸陸續續地繼續讓人去儲存,有的七八萬兩銀子,有的兩三萬,多的三十五十萬。

而這銀行,顯然已經瘋了,听說……不久之後,位于馬六甲的遠東分行的某個董事,就親自來了這里一趟,甚至小琉球的荷蘭某位總督,也親臨于此,似乎在商議著什麼。

對于這銀行,或者對于尼德蘭而言,這簡直就是一場饕餮盛宴。

源源不斷的金銀儲蓄,進入了銀行的金庫,隨之又被運出去。

王程其實還是有些擔心,他擔心的是,這些尼德蘭人,會不會將自己的銀子給吃了。

畢竟這五百萬兩銀子里,陛下可佔了一半,想想看,若陛下得知自己兩百五十萬兩銀子一下子肉包子打狗,只怕非要氣得翻十幾個筋斗不可。

不過這是張靜一的意思,王程只能照辦。

…………

大同。

在這里,無數的文吏,將從各地的金銀匯總起來。

這里曾是那八家奸商的巢穴所在,正因為如此,除了田家的銀子藏在京城,絕大多數的銀子,則都藏在這里。

還有一家,居然在湖底挖了一個口子,將銀子藏在那里。

甚至還有將金銀制成金磚和銀磚的,用這金磚銀磚變成自己宅邸的地基。

至于各種挖洞的,還有藏在谷倉里的,甚至還有數不清的金銀,藏在酒壇子里。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陳年釀的酒水。

這里頭的名堂和花樣,可謂是讓鄧健大開眼界。

足足花費了一個多月,才勉強……粗淺地統計出了大致的數目。

當然,真沒辦法計算得太細了,因為金銀實在太多,多到大家覺得這金銀好像是破銅爛鐵一樣。

如此巨大的財富,已讓人嚇得不知所措了。

哪怕是拿著賬目來奏報的文吏,連手都在發抖。

賬目送到了鄧健的面前。

鄧健就立即嚇了一跳,眼珠子都要掉下來,口里道︰「完啦,我肯定要載入史冊啦,我鄧健還以為若是能記住史冊,肯定靠的是封狼居胥,誰料到竟是因為這個……」

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隨後合上了賬目,再不敢去看了。

深吸一口氣,才對跟前的文吏道︰「所有的金銀,都裝箱了嗎?」

文吏道︰「都裝了。」

鄧健接著就道︰「要趕緊運到京城去。」

「這……」文吏顯得有些疑慮。

鄧健略不耐煩地道︰「怎麼?」

文吏很是為難地道︰「車馬不夠……人手只怕也不足………」

鄧健便不客氣地道︰「這樣的小事也辦不好嗎?不夠的話,就征用車馬,告訴這大同上下的人,這里的車馬,我們錦衣衛,統統征用了,讓他們放心,這不是無償的,我就斗膽替陛下做個主啦,每人賞他們十兩銀子……」

文吏訝異地道︰「這樣說來,是要一次送進京去?」

「當然是一次。」鄧健斬釘截鐵地道︰「到時少不得要親自護送,這麼多的金銀,若是不親自護送,沒有眾多人馬,誰放心得下?大軍打一個來回,難道還要再來一趟?陛下信任我們,讓我們來查抄和護送金銀,因而勢必要小心再小心。若是出了差錯,怎麼承擔得起?」

文吏點點頭,又細心地問︰「那麼,是否先行給京城……」

「不必啦。」鄧健慎重地擺擺手道︰「此事還是機密一些的好,該死的京城里,就好像篩子一樣,什麼秘密都藏不住,若是有人知道我們的行蹤,還知道我們攜帶了多少金銀,這一路,我只怕睡都不敢睡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暫時不必報告京城,我們征用了車馬之後,立即裝箱,隨後出發,直往京城。」

「是。」

鄧健心里不禁感慨著,又忍不住去看了一眼那奏報,又抽了一口冷氣。

「他娘的……這群畜生!」鄧健忍不住破口大罵。

他所罵的對象,自然是那群該死的奸商。

又過了兩日,鄧健便小心翼翼的召集了教導隊以及在本地進行抄家的錦衣衛,浩浩蕩蕩地護送著看不到頭的騾馬,還有一輛輛車,蜿蜒著,朝著京城進發。

…………

天啟皇帝騎著馬,氣喘吁吁地去了京師講武堂一趟。

這是兵部尚書崔呈秀的主意,說是去巡視一下,看看成效。

天啟皇帝覺得這講武堂倒是還不錯,于是對那洪承疇頗有贊許。

不得不說,洪承疇還是有幾分能耐的。

天啟皇帝去了講武堂,便自然順道去了新縣。

到了新縣這里,見著了張靜一,天啟皇帝便哈哈笑道︰「張卿近來忙碌得很啊。」

張靜一謙虛地道︰「陛下,臣深受國恩,怎麼能不肝腦涂地的報答呢……」

天啟皇帝話題一轉,道︰「說起報答,朕又想到了鄧健,怎麼,鄧健還沒有回音?」

張靜一一臉尷尬,只道︰「是。」

「哎……」天啟皇帝則是嘆息道︰「朕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這家伙,自出了京後,就如野馬一般,已經不將朕和你放在眼里啦。身負欽命,居然也不來個書信,你家里的這三兄弟,朕最瞧不上的就是他。」

張靜一郁悶地道︰「陛下,能不能給臣一個面子,鄧健乃是臣的二哥,要罵,陛下別當臣面罵。」

「也是。」說著,天啟皇帝大喇喇坐了下來,等人斟了茶,便喝了一口,這才道︰「是啦,上一次,你取了朕的二百五十萬兩銀子,不是說弄什麼銀行嗎,現在可有成效?」

「這個……」張靜一苦笑道︰「臣暫時也沒听到回音,想來……」

天啟皇帝頓時有些失望,還不等張靜一把話說完,他便打斷道︰「你可知朕方才去了何處?」

張靜一想也不想就道︰「去了講武堂。」

「果然耳目靈通,不愧是五千歲!」天啟皇帝又哈哈笑起來。

張靜一的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立即道︰「陛下……這是誰在造謠,是誰在污蔑臣?陛下……說這話的人,居心叵測啊,依著臣看,此人一定……」

天啟皇帝壓壓手,笑著道︰「你放心,五千歲便五千歲唄,這又如何呢?外頭怎麼說,是外頭的事,你這般一驚一乍,倒是顯得朕沒有容人之量了。」

張靜一皺眉道︰「只是五千歲,臣不敢擔當,陛下賜臣國公,臣當然以國公的面目示人,這五千歲算怎麼回事。」

天啟皇帝不甚在意地道︰「管他多少歲,反正朕和你都不是王八,能活百年便算是稀罕了,誰指望能有千歲、萬歲呢?」

天啟皇帝安慰他一番︰「外頭人說什麼,由著他們去說,這又有什麼妨礙?關起門來,你我君臣,說我們的話,做我們的事。若是處處都在乎別人說什麼,這還了得?好啦,言歸正傳,朕去了一趟講武堂,對于洪承疇這個人……你怎麼看?」

張靜一想了想,才道︰「進士之中,也算是人才。」

「這是什麼意思?」天啟皇帝皺眉,很是不解的樣子。

「意思是︰還是個廢物。」張靜一道。

天啟皇帝听到這里,禁不住大笑︰「哈哈,別人叫你五千歲,你背後卻罵人廢物。」

說著,天啟皇帝又勉強板著臉,認真起來︰「大臣們要新政,是好事,朕容許他們這樣做,倒不是因為朕當真對他們有信心,而是……這朝中百官,不任用他們,又能任用誰呢?」

他說著,不勝唏噓的樣子。

張靜一對于這一點,卻不得不認同,在這個除了念四書五經,就是文盲的時代,這群進士和舉人,已經是皇帝唯一能用的人了。

而至于軍校,羽翼還未成,畢竟還差得遠。

所以,天啟皇帝讓他們這樣做,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只要他們當真的願意推行新政,天啟皇帝還是願意保持寬容的態度。

當然……這也是給他們一次機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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