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劇組一歇工，葉秦、程龍當代表到醫院看望。
「林導，感覺怎麼樣？」
葉秦走入私人單間，乍一眼就瞧林超弦氣色不錯，顯然無大礙。
「醫生說，幸好沒被咬到手，不然十指連心，分分鐘沒命，戲也沒得拍了」。
林超弦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葉老板，我再休息一天就能痊愈，後天可以復工。」
葉秦把一籃子水果放到床頭櫃，「林導你還是收收‘拼命三郎’的勁頭，安心養病。」
「可我晚一天回去，劇組要晚一天開工。」林超弦著急道。
「沒事的，你養病的這段時間，劇組不會停工。」
程龍一番話，徹底把林超弦搞懵。
半信半疑地看向葉秦，就見他拿出手機，打開圍信的視頻通話，另一頭無疑是劇組的數字影像工程師（DIT）
現在的影視拍攝用的多是數字攝像機。
現場每天都會有大量的數據，就要用到DIT收集歸類，把處理好的樣片分發給剪輯、特效、後期配音。
好萊塢有個後期聯盟，成員專門現場搞樣片，早上在加鵝大拍的鏡頭，晚上就能在美利堅後期制作，這也是美劇能周更的原因——
工業流水線的支撐！
「砰砰！」
視頻里的樣片播放著，雖然是avi畫質，但槍槍飆血帶來的火爆的視听沖擊力，張弛有力的節奏推進，氣勢磅礡的場面調度，應有盡有。
完全不是一個新人的手筆。
林超弦兩眼瞪大，時而能看到自己設計的分鏡、視听、動作，時而卻是新鮮、陌生的。
看向程龍，敬佩道︰「不愧是大哥！」
「這不是我拍的，我擅長的是個人動作冒險類，集體軍事戰爭類，我不懂。」
程龍拍了拍葉秦的肩膀，「這一切全靠葉秦，片子現在全交由他來執導。」
「葉老板？」
林超弦、梁鳳英驚愕不已，前者更是哭笑不得︰「葉老板，如果知道你對軍事槍戰題材的造詣這麼深，我肯定不會答應！」
「我只會億點點，獻丑，獻丑。」葉秦謙虛客氣地抱拳。
「這樣我就放心。」
林超弦挺直的背頓時一彎，松弛了下來。
忽然想到一事，支支吾吾，卻沒說出口，梁鳳英看得著急，替他主動道︰
「林導之所以加班加點，其實是想趕工趕到7號之前，拍完回國，因為有部電影叫《破風》，要首映站台。」
「那也不能不顧身體。」葉秦挑挑眉。
記憶里有點印象，跟《翻滾吧！阿信》、《激戰》，算是彭于宴不錯的作品，全是體育類型片。
丫的努力成肌子，就老老實實拍猛男電影，三十多歲混什麼小鮮肉。
埋汰。
林超弦愧疚道︰「不好意思，葉老板，我沒跟你交底，因為這部電影對我來說很重要，01年的時候我就在構思這部電影，花了我14年……」
01年，那不是港片沒落的時候？
emm，騎車就像人生，最難的是爬坡，不進則退，也許彼時的林超弦，就是這種心境寫照。
畢竟隔了一年，《英雄》出世，內地電影崛起，映襯得港片更式微。
葉秦模模下巴，胸有成竹道︰「7號是嗎，7號之前一定能拍完，沒拍完，準你林導的假，等你回來我們在交接。」
程龍發出一聲感慨︰「體育片難回本啊，林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麼慪氣的話，程龍還真有發言權。
賽車題材的《霹靂火》，當年拍的時候，正趕上《紅番區》在北美熱映，人氣達到一個新高度，可就算是巔峰時期的票房號召力，依然救不活。
2億投資，虧本了1.45億港幣。
唯一津津樂道的，只有那兩年舉辦的程龍杯明星賽車賽，可謂雲集全香江娛樂圈的女星。
王祖仙、章敏、梅艷方、邱淑真、張曼昱、李佳欣……
葉秦自忖有這個號召力搞一出，這個時代的女星陣容，跟八九十代的女性簡直無法拼！
何況集美，真的不感興趣，5個小姐姐，就已經快進到許巨佬的逃睡避睡環節，再多，真地一丁點都沒有啦！
倒是對體育電影萌生強烈的興趣。
「想什麼，從醫院回來就心不在焉？」
汪曼春穿著藍色的絲絨質地睡袍，從沐浴間走出，濕漉漉的頭發灑落在雙肩。
「唔，沒什麼。」
葉秦已經如老夫老妻般習慣，拿著吹風機，古有畫眉，今有吹頭。
托姆老師附體，溫柔熟練地替汪曼春吹頭發，而後說道︰
「沒什麼，就是想到以後自導自演的作品。」
「什麼故事？」
「心頭的一件遺憾事。」
葉秦露出神神秘秘的笑容。
08年在《封神榜》當二郎神，一部手機怒懟黑子，現在能力大了，給翔哥正名怎麼不行！
鄭楷都能拍《超越》，陳客辛拍《奪冠》，他怎麼就不能拍一部劉翔？
多好的人物傳記題材！
籍籍無名的無名之輩，制霸亞洲的華夏飛人，一戰封神的世界飛人，統治跨欄的滿貫王者，退賽谷底的「歷史罪人」，王者歸來的折翼飛人（跟腱撕裂），巴黎奧運的折戟沉沙……
有上天堂，有下地獄，跌宕起伏的傳奇人生，這麼悲喜交加的體育英雄，拍出來票房值多少？
更別提，像欠星爺一張電影票似的，「欠翔哥一聲道歉」。
真道歉，來看一場啊！
汪曼春笑吟吟道︰「還好，在你身邊，我從來沒有遺憾。」
「姐？」
葉秦一怔，而汪曼春用行動來告訴他答案，什麼叫「沒有遺憾」。
「春天來了，萬物復蘇，又到了動物們交配的季節……」
陸釧半個月沒出門，整天呆在客廳里，眼楮無神，看著滄桑，一手撐著沙發，身體靠著後椅，躺在沙發上。
深諳「葛優躺」的精髓，滿分10分！
嗡嗡，嗡嗡，手機響起。
「哎，來電話你怎麼都不接？」
身為央媽主持人的胡碟走了過來，看到一人一狗，四只眼楮直直地盯著電視。
「我現在只想跟動物在一塊，感受自然的和諧，你替我接。」
「再怎麼樣，也不能不接電話。」
胡碟白白眼，看了下號碼，標注的是「視張昭」，無奈道︰「整天跟狗呆一塊，不過你怎麼突然換狗糧品牌，原來的牌子還囤了不少……」
陸釧不爽道︰「那些都是葉秦養的大金毛、柯基代言的狗糧，我的狗不會吃！」
「德性！」
胡碟接听電話，「嗯」了一陣，眼楮頓時一亮。
「怎麼啦，張昭說了什麼？」陸釧拿起遙控器，暫停《人與自然》的播放。
「《九層妖塔》下映了，最後的票房鎖定在4.8億。」
「呵呵，沒事，至少我比陳凱哥強，網上說葉秦打開華語魔幻冒險片的大門，我又給關上。」
陸釧自嘲道︰「但總好過葉秦揭開華語電影工業化的新篇章，陳凱哥撕拉又給撕碎了。」
說著看見胡碟的臉色不對勁，喜怒不形于色，擺擺手︰「我已經全看開了，人與人都是不協調的惡，只有人與動物，人與自然，才是協調，我愛自然。」
胡碟撇撇嘴︰「張昭說，票房雖然沒有到預期，但算上網絡版權，不虧不賺，沒有賠本。」
陸釧立馬就回血復活︰「是嗎！哎呦，躺的我腰疼，扶我一把，我還能拍電影！」
「你打算拍什麼？」
「哪里倒下，就從哪里站起來，我打算拍猴子。」
陸釧一本正經道︰「那只猴子多少票房了？」
「《大聖》到今天31號，9.67億，超過《功夫熊貓》。華夏動畫電影票房冠軍，終于是一部自己的國產動漫！」
楊曼報喜，在電話里笑得合不攏嘴，「光電總局的蔡局很高興，想找個機會跟你聊聊。」
「聊？聊什麼？」
葉秦盯著監視器回放的畫面，分出心神。
「電影產業發展，動畫電影產業發展，當然，還有葉光紀政策上的事，上頭對頻頻拿印象分的咱們要上市，也很關切。」
楊曼呢喃道︰「畢竟華宜把演藝圈搞得烏煙瘴氣，已經招惹不滿。」
「楊姐，請你跟翔哥談他的個人傳記劇本，有結果嘛？」
「翔飛人想跟你當面聊聊，再定。」楊曼道，「你能擠出時間回國一趟嗎，正巧能趕上金雞獎頒獎禮。」
「我的戲份已經殺青。」
葉秦拿起對講機喊了句「保一條」，然後似笑非笑道︰「但我還得導戲，要等林導回來。」
「葉老板！」
說來就來，導演棚外突然傳來林超弦的聲音。
葉秦猛地回頭︰「林導，怎麼這麼快就出院，不多呆幾天？」
「已經躺了8天，身子骨都躺軟了，該回來接替葉老板！」
林超弦笑呵呵道︰「林老板，進度已經拍到哪兒了？」
「馬來西亞的戲，我已經殺青了。」
「什麼？！」
林超弦笑容一僵，進度提前了一周？
他調出此前的初剪樣片觀看起來，井然有序，場面恢弘。
軍事戰爭片，最難的就是人物行進走位，呼呼啦啦幾十個人，上百人，沒有強大的調度能力，在畫面里就是一堆散兵流勇。
毛子的《戰爭與和平》，兔子的《大決戰》，那已經不叫電影，叫史詩。
一段又一段的片段看完，心服口服。
臥槽，你是什麼鬼才導演！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還是昆汀塔倫蒂諾？
「葉老板，要不導演署名上，還是署你跟我聯合執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