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心里不知在想些什麼。
林青痕身上仿佛永遠有驚喜,他剛剛挖出一點已經覺得意外了,沒想到還有更多, 源源不斷。
仿佛這個人身上有鉤子一樣,被他勾住了,就逃不掉了。
殷九霄也不想逃。
偏生林青痕不知怎麼回事,他好像在夢里——受到什麼, 突然迷迷糊糊地開口,像是夢話, 叫了幾聲九霄。
他聲音向來是很好听的, 此時此刻又特別軟。
然後林青痕無意識地仰了仰頭,又抻著手讓殷九霄的脖子往下低了低, 他那過于瘦削的脖頸在殷九霄眼皮子底下完全展開了一瞬。
殷九霄呼吸一下就變了。
他有一刻懷疑這人到底暈沒暈倒,怎麼閉著眼楮睡著了還能勾人。
于是睚眥必報的劍尊閣下為了報剛剛林青痕咬自己虎口的仇,當即在林青痕伸長的脖頸處討了回來,一次不算,加倍奉還。
真正的乘人之危,也不見林青痕反抗,他掐著腰從脖頸到嘴唇, 咬著人親夠了,林青痕還迷糊著呢。
殷九霄十——理直氣壯。
但自己娶回來的人,有什麼親不得?
之前還撒謊, 沒說清楚就亂吃東西,他還沒罰他呢。林青痕似乎被親煩了,夢里也覺得不舒服,哼哼唧唧推他,也沒力氣, 一股軟綿綿的樣子。
但他這個樣子,本來欺負著人的殷九霄一下心就軟了,一開始還只覺得這人有趣,現在卻有些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好。
且林青痕如今也夠不舒服了,殷九霄沒有這麼混賬,且林青痕正睡著,沒有給他回應,總覺得缺了點什麼,多的也沒有做下去。
他躺在他身邊,只是把人摟緊了,沒再多做什麼。
今天殷家大變,殷九霄心里也盤算著許多事——,關于要不要暴露自己實力的事。
林青痕步步為營,除了提升自己,已經開始走上擴張勢力的第一步,殷九霄自然也不會什麼都不做。
他亦有許多準備,等這兩天過去,淚城局勢穩定,殷九霄覺得自己也該出場了。
兩個人就這樣一夜到了天亮。
林青痕早上起來的時候,那種渾身骨頭酸痛又有些舒服的——覺再次來襲。
昨晚上吃完藥之後其他——受他都不記得了,他也不在意,反正都過去了。
第一件事就是活動身——先檢查靈力,不錯,黃階七星,已經能算個普通人的水準,沒那麼弱了。
然後林青痕再下床找了塊鏡子看臉。
發現半邊臉的胎記消掉了之後,林青痕也明顯愣了一下,然後用手遮了半邊,仔細看鏡子里完好的那半張臉。
老實說,有點眼熟——
他上輩子是有些像的,只不過眼下這半張臉看著還要更精致一點,且他——手放下之後,這一整張臉看著比之前還要詭異幾——,一股子半面神半面魔的調調。
反正林青痕往後是不會戴面具了,他剪都剪了,戴那東西也不是什麼舒服的——驗,便叫人看吧,旁人被嚇到那也不是林青痕會在意的事——了。
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吃藥,——不是第一時間吃,也是林青痕算過的。
他知道吃了解毒片之後胎記會明顯散去一部分,所以先以那副樣子示人,人人都看到他原來胎記的樣子。
一夜之間靈力提升胎記淡去,這種——優——好的變化亦是大家都會注意到的。
其間原因他根本不用解釋,叫他們去猜就好,猜地越離譜,——自己想的越深奧越好。
既然都決定要站到台前來了,那展露的東西當然要更多,更深層地洗涮掉原來廢物的印象,——能讓人覺得他確實不一般。
算是恩威並施其中的一個小小推動力,能利用便利用吧。
可除了臉,林青痕往下看,他脖子上怎麼一塊一塊的紅啊?
他疑惑地皺了皺眉,心想事昨晚上他痛到自己蹭的嗎?
林青痕也想不明白,今天也沒有太多時間給他想,殷九霄還睡著呢,他還沒來得及問,余音音進來找他了,推門的時候便開口了︰「青痕,煉藥師協會……」
然後她看到林青痕的臉,話一下就梗在嘴里。
「你……」
「沒事,胎記是因為我身上有毒在慢慢解了,——上次一樣,師父見過的,別怕,」林青痕告訴她,直接了當地問,「是煉藥師協會的人來了嗎?」
余音音憋了一口氣,她還哪管什麼煉藥師不煉藥師,先上來檢查了林青痕的狀態,確實如林青痕所說,——上次在林家一樣。
那次她也經歷過,林青痕的身體在階段性地變好。
確實是件好事來著,但是……
林青痕知她疑惑,輕聲道︰「師父別怕,我很清楚自己身上在發生什麼。」
余音音也沒有不信他,林青痕很多關鍵性的東西都沒有對她隱瞞,這份師徒——沒有懷疑的必要。
但她也沒想到,恢復了半張臉的林青痕那種蠱惑人心的架勢也不一樣了。
長得漂亮確實是有優勢的,他那雙眼楮一眨,靜靜地盯著人看,是讓本來就偏愛他的余音音說不出話的程度。
若林青痕真的會慢慢恢復,等他整張臉都好了,那以後……
剛剛起床在那里安靜坐著的殷九霄突然發現余音音用一種憐憫又有些復雜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煉藥師協會已經上門來了,三個人沒有多說什麼,先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出門了。
林青痕脖子上的痕跡沒消,他沒空管這個,換了件高領的衣服遮住了,先去做正事。
今天見面不在戒律堂,改在會客廳了。
殷家很久沒有啟用這個最大的會客廳,今天明顯隆重許多。
殷橫斜經過一晚上的休整恢復了一些,他神態已經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了,端坐在主位,遠遠看去竟有幾——冷淡又持重的樣子。
但今天看到林青痕過來的時候,他表情還是裂了一下。
昨天過了之後,殷家也明顯有眼力見了很多,殷九霄——林青痕的位置就在殷橫斜下面一點,真正少主應該有的位置。
余音音的座位離他們也近,徐耀陽死了,那是原來長老的位置,稍調整了一下便可以給余音音了。
林青痕是來談正事的,但他一落座,就感覺到整個會客廳的目光又往他身上聚,整個大廳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這倒沒什麼,昨天他也是被人這樣盯過來的,但今天目光明顯有點不一樣。
林青痕坐下去的時候稍微有點側身,有些角度只能看到他那半張臉,有些離得近的小輩望了一眼,竟然臉都紅了半。
林青痕——覺到了,當即眉頭一蹙。
什麼奇奇怪怪的毛病?
昨天不還看自己像看鬼一樣嗎?臉紅什麼?
他被這種目光盯煩了,當即便開口︰「都看著我干什麼?」
昨天的事——還是讓林青痕樹了威的,他一開口有人當即一抖,便下意識低頭了。
但仍有幾個膽子大的,在側邊偷偷盯著林青痕看,不爽的人變成了殷九霄。
這個人非常心機地坐近了一些,又側了身,在視線上擋住了那個側面。
林青痕倒不在意殷九霄那些小動作,他直接與煉藥師協會的開始說話了。
今天穆久來了,但是一直沒有動彈,坐在那里仿佛閉目養神,開口的還是那位供奉。
「少主夫人……」
林青痕不習慣被人叫夫人,當即便打斷了他的話︰「叫回少東家,我听著舒服一點。」
「少東家,」那位供奉當即改了稱呼,又不斷打量著他的臉,「您的胎記……」
且除了胎記,他們能感受到林青痕身上的靈力都漲了很多,就在一夜之間,事——確實奇怪。
「不該問的事——,不要多問,」林青痕掃他一眼,「說正事。」
對方被他弄得不敢有異議,低頭——穆久交換了一個眼神,當即轉了話題,說了正事︰「協會對您提出的合作沒有異議,今日我們帶了聚靈源石過來,那紅圓麥和若榮草,您是不是也該給我們?」
紅圓麥是立了盟誓的,今天確實得交出來,林青痕不會違背,當即便——種子給了出去。
這東西他不心疼,盟誓立得很清楚,種子雖不能二賣,但蝶夢依舊可以種。
煉藥師協會還沒感受到,他現在兩條線一起開,止血散的制作速度一降再降,到時候整個淚城煉藥師協會所有人加起來的制作速度都沒他快。
他們沒有蜂晶蝶,質量和產量都差一截,更不提林青痕目前的加——,拿了種子,也爭不過蝶夢。
紅圓麥光拿到種子只是第一步而已,——另一樣更受矚目的東西,比紅圓麥還難搞。
「至于若榮草,」林青痕慢吞吞地開口,「你們就算拿了種子,也沒有用處,因為那東西不是靠種子改良的。」
就因為改良土壤的方法唯有林青痕一個人掌握,那一點細微到極致的配方比例只有他知道,不是像紅圓麥那樣拿了種子便萬事大吉,林青痕立足的根基才算真的穩固——
且這還不是一勞永逸的,種一次下一次便要重新配過。
林青痕最後實驗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每一種靈植對應的土壤和需要的藥劑濃度都有細微的差別,不是通用的。
他特地還在藥劑里加了一些迷惑性的——,除了林青痕,其他人即使知道有這種特殊的藥劑,或者直接拿著他的去分析,也是配不出來的。
太細微了,整個靈界除了有自然親——力加——的林青痕,沒有其他人能做到這程度。
換句話說,如果長期供給這東西,就意味著林青痕是永遠都被需要的,他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
在這方面嘗到了甜頭的人,就要老老實實——林青痕這棵搖錢樹供起來——這是他做下一切計劃的基礎所在,他知道自己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