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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殷九霄好轉的時候, 已經是後半夜了。

林青痕見他累極——後睡著了,模了模他的額頭,一頭的冷汗。

也是可憐人, 他想,頭一次遇見這樣,日子過得比自己還要差的,身體也不行。

他也想躺——休息的時候, 卻在房間里听到的另一道聲音。

「青痕,是我。」

是余音音的聲音。

這里的院落守衛就少了, 雖說不遠處有殷家的人, 但他們的水平離林重天差了好幾線,余音音的靈力比他們高出許多, 如今出現也不會被察覺。

她出現在這里——後,第一時間便拿出了一個瓶子,打開蓋——在已經睡著的殷九霄鼻尖繞了一——,見他呼吸更沉了,——開口說接下來的話。

「放心,只是助眠的東西,叫他別醒——已, 」余音音道,——轉頭看著林青痕,語氣鄭重許多, 「林青痕,你現在跟我走,還來得及。」

雖說拜了姻緣石,但沒有規定兩個人婚後就得捆在一起不能離開的,林青痕就是跑了, 殷家也找不到他。

估計也不會花心思找他吧。

林青痕看了看在床上睡地極沉的殷九霄,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明明已經睡著了,手上還抓著自己的衣角,不肯松手。

「我先前和他說了,往後和他過日子,」林青痕道,「我從不出爾反爾。」

「林青痕!你這個時候犯什麼糊涂?」余音音一听此話,多少有——恨鐵不——鋼,「你有大好的前程,殷九霄不過是一個沒有用的廢物,他……」

「師父,別這麼說,」林青痕打斷了她,「首先,——論怎麼樣,我們要去的地方都是北州殷家的地界,目的地一樣,我並未因為他放棄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還有,不要說他是廢物,他若是,那我也是,我們兩個廢物湊——一堆,也算般配。」

余音音也知道有——詞對林青痕來說十分敏感,她一——噎住了,——回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青痕,你與他怎麼能一樣,你……」

「他原也是天——驕——,金尊玉貴出來的,家里是世家大族,殷家高義,以身殉災,——換得靈界太平,從某種程度來說,我也得感謝那場犧牲。從許多方面來說,殷九霄有哪里配不上我呢?」林青痕說道,「如今約定好的婚約對象也沒了,連我也要郁悶生氣——天,卻不見他不高興,我們見了兩次,他都覺得我好。」

緣由不明,但對他說這——的唯有殷九霄一個。

余音音還想勸他,另找了個說法︰「他也許另有所圖,所說都是假的,是哄你罷了。」

「從我身上他——能圖什麼呢?若是另有所圖,我反——高興,」林青痕道,他回頭看余音音一眼,眼眸黑沉,「連我這樣落魄的人,他都要小意討好,可見是個極好哄的人,要的也不多,我往後便自願給他更好的,也不會有什麼負擔,很好養,若是……」

林青痕一笑︰「他是看出了我身上不尋常,覺得有利可圖,那我更是不會放手。」

「師傅,我在這里活了這麼多年,整個林家都沒看出來,就連你也是。他來了這麼——天,就能看出來我藏得深,覺出來我比林清霜還有用處,要不實在有本事,要不真是聰明極了,」他道,「我最願意與聰明人打交道,若是這種情況,我們還真是同一類人,是命定的天生一對,我娶對人了。

所以,師傅你看,——論他心里什麼想法,我會虧嗎?我永遠不會。這樣一個合我心意的人,遇見了就是難得,我為何要跑呢?」

余音音以為林青痕春心萌動一時沖動,其實不然。

他邏輯向來清清楚楚,沒有情緒上頭過。

「這件事不用再討論,我以做好了決定。師傅先藏著吧,一時不要露面,」林青痕道,「您信我一次,該做的事情我也不會怠慢的,北州情況復雜,我們從長計議。」

余音音拿他沒有辦法,這——番下來被林青痕堵地嚴嚴實實,一時也說不出來什麼反駁的話,嘆了一口氣,走了。

殷九霄其實沒睡。

他沒有那麼弱,緩過口氣來之後只是裝著,沒想到另一個人會來。

听聲音像是個女人,林青痕叫她師傅,——自己用的藥不是凡品,若殷九霄是常人,真的會直接睡過去。

林青痕這位師傅不簡單,就這來無影去——蹤的樣子,至少是天階以上,他猜的沒錯,確實有個人在幫他。

他正在拿自己目前已知的事情推斷林青痕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但未想到隨後他們之間的對話,更讓殷九霄心里震動。

這讓他腦——里的思考都停了一刻。

林青痕說是頭一回有人對他說那些話,于殷九霄來說,亦是這樣。

他——法形容心里那時那刻是什麼心情,只是不自覺地握緊了林清痕的那片衣角,等到對話完了,那道女聲已經走了,——感覺到這個人很輕很輕地躺在了自己身邊。

殷九霄原是警惕心極重的人,如今卻放心地讓林青痕躺在自己身邊了。

不過兩個人什麼也沒做,就這樣和衣而眠,第二天早上,殷家便打算回去了。

他們婚約已——,林家沒有必要——派什麼守衛過來,也不會限制林青痕的自由,隨他去哪里都行。

他有固定的生物鐘,早上起得最早,打算回去收拾東西,準備走了。

不管是以什麼樣子的形式離開,他總歸是可以離開林家了,是件好事。

林青痕沒有什麼要帶的,自己在小院子里藏好的那些東西攏共就一個小包裹,他想了想,把里面東西分了分,特別是留存的種——一分為二,他和余音音身上各帶一份。

殷家對林青痕的態度不算好,就平平淡淡的,但好歹沒當著面太過分,林青痕不在意。

殷九霄起得晚,他昨天晚上調息之後確實累了,且林青痕睡在他身邊,他五感敏銳,一直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草木香味。

在今天早上,他更實在地感受到林青痕在自己身邊是什麼感覺。

殷九霄醒的時候林青痕正回來,他看見這個人拿著東西背著光走過來,心——突然安了一分。

林青痕言出必行,真把他——個瞎子來照顧,對林青痕來說這也只是舉手——勞,不覺得有多麻煩,也不算什麼累人的活,比種田輕松多了。

殷九霄在他眼里——很乖的,讓做什麼做什麼,擦臉的時候叫他閉著眼楮,那鴉羽一樣的睫毛就微微一抖,看著像是個討人喜歡的漂亮女圭女圭。

林青痕回去收拾的時候是順手做了早飯的,平時時候殷九霄身邊守著的侍衛對他不上心,吃食拿過來的時候大多都是半涼的。

殷九霄本不在意,但如今吃了一口熱的,就覺得前面的經歷實在不是人過的了。

殷九霄在別人眼里是瞎的,他走動的時候很少,非要動的話,林家的護衛領著他走也有——分不耐煩,不像林青痕這樣,握著他的手,認認真真地帶著他走,語氣也輕,告訴他抬腿轉彎避台階。

身邊有個貼心的人,與先前果然是大不相同的。

對林青痕,殷九霄一開始是覺得這個人身上意外太多,——有——常人沒有的本事,——一點點上心,如今深入了解之後,那興趣沒有半分削減,反——越來越濃烈——

傻又聰明,——銳利又溫柔,這叫他十分討厭的林家,怎麼養出來這樣一個人?

兩個人剛收拾完,外面就來了個侍衛,語氣平淡,說了一句︰「少主,準備走了,路途遙遠,我們要盡快回去復命。」

林青痕听見了,他先是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轉頭看了殷九霄一眼。

听見這句少主他是有——驚訝的,殷九霄已經變——這樣了,倒還保留著少主的頭餃。

對方在殷家處境到底如何,可能不是他一開始想象的那樣。

但此時不適合多問,他只是把殷九霄扶起來了,帶著他往院子門口停著的車走。

林青痕此時此刻又發現,——殷九霄的車廂是在中間最好的位置,算是一個保護位,殷家的人看不上他,但是也沒想讓他自生自滅。

即使沒娶到想要的林清霜,殷九霄在家里還有一分依仗在。

林青痕扶著人上去坐好,還沒有來得及深想,就感覺到將要離開的車隊頓了一——,好像被人什麼攔住了。

然後,他就听到一道算是熟悉的聲音。

「叫林青痕出來,我要見他。」是楚蔚的聲音,「我是溯夜仙山首席弟——楚蔚,別廢話,別攔我,我就找林青痕說幾句話。」

林青痕︰「……」

這人什麼毛病?

殷九霄被人扶著坐進車廂,剛有了一絲真要把人拐回去的興奮感,就被人打斷了。

他面色一時不善,一——沒拉住人,就看見林青痕出去了。

按林青痕的性格,他不會搞什麼沒有意義——浪費時間的推拉,楚蔚還年輕,這個人其實很好打發。

楚蔚見他——即出來,眼楮便是一亮。

「林青痕,你跟我回溯夜仙山吧!」他朝著人大聲說了一句,也不畏懼別人听到,「林清霜去不了,你不是討厭她嗎?你能去的話,她肯定要氣死了,跟我走吧,你在林家拿不到的東西,我都能給你。」

這楚蔚殷家人都是見過的,很清楚他的身份,現下听到這話,都有——神色怪異。

若是能選的話,智商正常的人都會去溯夜仙山。

殷九霄在車廂里,已經臉色陰沉到捏碎了凳子扶手的一個角。

然後他就听到林青痕回話了。

「我不去。」

十分言簡意賅的一句話。

楚蔚——步上前,眼楮里都是難以置信︰「林青痕,你腦——糊涂了吧?你到底想要什麼啊?」

林青痕反問他︰「我先前已經拒絕過一次,說得很清楚了,楚少爺又為什麼——來呢?」

「我叔叔想要的東西沒拿到,他發了大脾氣,我想著,我們溯夜仙山出來一趟,總得要有個人得償所願,他拿不到,我要拿到。」楚蔚倒是一如既往的實誠,「林青痕,你跟我走吧。」

「不去,」林青痕回他,「少來煩我。」

「你……」

「你能擄走我,卻也控制不了我,」林青痕道,他已經不想對此多廢話什麼,微微歪頭看他,說的話是一如既往地堅決,「楚蔚,我是個人,不是個物件,如果我不想,你——能奈我何?帶回去一具尸體嗎?」

楚蔚這種性子,林青痕模地很清楚,他不過是個從小被寵大的半大孩——,沒遇見過什麼挫折,也不算什麼壞人。

一旦被人下了面子,氣急之後,不一定會堅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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