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袁松康怎麼說也算是他朋友了, 歐陽析模了模自己良心，還是覺得盡量別太禍害他了，便稍微給他提了下建議。
比如說厲鬼app現在在最後測試的階段，整個非管局可只有他一個程序員, 直接說抽不開身把當老師這件事推出去, 或者考慮給妖怪們放網課什麼的。
歐陽析的建議當然是沒問題，可非管局里能教妖怪的老師就那麼幾個, 大半都是人類, 而非管局的大牢有十幾個，這肯定是沒辦法都照顧過來, 網課自然是一開始就給安排了，不過隔著屏幕劃水偷懶對著妖怪來說就太正常了。
在網課的時候，會有大牢的管理妖怪現場盯著他們讀書, 但現場教學還是必要的, 肯定還是需要有老師來上課，了解各個妖怪的學習進程。
袁松康工作是程序員, 可不是做老師的，面對著小學二三年級的只是都學不通的妖怪們, 可不得要氣吐血嗎？
至于撂挑子不干……
「我也想說誰愛干誰干, 但這破玩意, 功德居然賊高。」袁松康說話的語氣十分復雜, 復雜到讓歐陽析透過听筒都能感覺到那股咬牙切齒。
看著自己手上冒出來那一絲細弱的功德金光, 袁松康自己臉上的表情都是扭曲的。
功德和功德金光那是兩回事。
通常來說，做好事就會有功德，像是厲鬼他們投胎要攢的功德就是這種。當時這種好事不管做多少，都只是功德而已，是不會顯現出來功德金光的。
如果好事做得足夠多就能有功德金光, 那天下豈不是有功德金光的生物不知凡幾了？
多做好事累積功德的意義，只是在于天道不會沒事給她們穿小鞋而已。還有就是之前袁松康那樣，被天道掛到黑名單上，奮力做好事攢功德，讓天道把他從黑名單里放出來這樣的。
但是如果有功德金光的話，那就是受到天道偏愛的存在，哪怕就這麼一點點，就已經足夠讓他從此寫的代碼不會因為手抖之類烏七八糟的原因，導致出bug。
沒有程序員能拒絕這種誘.惑！
在發現細弱的功德金光後，袁松康就發現了自己這兩天寫的代碼格外絲滑。腦子和雙手發出了想要更多功德金光的聲音。
听著袁松康一面罵街，一面和他吹噓自己的功德金光多好用，歐陽析也不知道應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總之先祝福袁松康頂上的頭發能多存在幾天吧。
而非管局大牢這邊，不僅袁松康在哭，這些被強制上學的妖怪們也想哭。
最開始看管他們的妖怪告知，他們x省大牢被總部選做了教育試點的時候，他們也是很高興的。
畢竟看管的妖怪說了，這個教育試點周期只有十二年，只要他們讀十二年的書，他們身上的刑罰就都能減半，而不滿十二年牢獄的，只需要讀剩余刑罰一半時間的書，也可以出獄了。
這簡直是非管局大赦天下了！
不過是區區十二年而已，而是還是讀書這樣了不得的事情，非管局這完完全全是做慈善啊！
還沒反應過來社會變換，思想還停留在封建王朝時期的妖怪大多數都是這樣想的，一開始相當相應非管局號召，態度那是相當積極且充滿朝氣，整個非管局的大牢里都充滿了吹噓的歡聲笑語。
什麼語文課本鵝鵝鵝，駱賓王我當初還看過他穿呢。
一加一等于二？為什麼這麼廢話的東西還要教？這數數誰不會了，這幾個人類老師是不是瞧不起我們妖怪智商？
教學第一天是這樣磕磕踫踫的磨合中過去的，總體來說一個教一個學雙方感覺還是可以的。然而到了第二天教學的晚上，這個情況就逐漸開始宛如山體滑坡，急轉直下。
畢竟是活了幾百幾千年的妖怪，小學一年級的課程還都是會的，一天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做個鞏固而已。
第二天就直接快進到了小學二年級，然後就開始血崩了。
語文倒是還好，畢竟一個個都是成年妖了，而且就文言文一類的素養來說，比起文學類大學生都不差的。
然而到了數學就開始死了。
什麼三七二十一，三八二十六的，加減妖怪們還是能很輕易的理解，到了從乘除起就不行了。而且學乘除有什麼用，毫無意義的嘛，不知道人類發明這個到底是為什麼。
學不進去，當場就有妖怪暴躁鬧事，撂挑子不干了。
只是這種情況陸淵和顧驚蟄早就猜到了，這些不干的妖怪就給送到由專職幻術的腓腓或者蜃搭建的禁閉室里。用幻術效果來拉長進入禁閉室的妖怪對時間的感知，隨後讓妖怪在自己腦子里不斷回放今天的課程內容。
反正不是不會嗎？在幻術的世界里，是沒辦法偷懶或者逃避的，這堂課腦內循環，學個幾天幾個月的總是會了。
這種強制填鴨的行為，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幻術攻擊了。
從禁閉室里出來的妖怪眼神都是直勾勾的，嘴里不受控制還是重復嘀咕著今天教學內容，顯然被摧殘得不輕，看起來怪滲妖的。
妖怪們這個時候終于明白，為什麼非管局會這麼好心，給他們的刑罰折半了。
因為這個讀書壓根不是他們認知中，讀書人那樣，拿著書刊念「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就可以了。這個是在對他們持續上刑十二年啊！
某些妖怪終于開始後悔了，後悔自己為啥要做壞事。不做壞事就不會被關進大牢，不進大牢就不會需要這樣讀書。
然而這個時候賊船已經上了，容不得這些妖怪後悔。術法的效果多了去了，甚至還有強制控制類的，全非管局對這些犯妖那就只有一個態度，那就是你給我學！
如此這般相互折磨了一個月，痛苦著痛苦著，妖怪們居然已經開始麻木起來，有了種好像對這樣007的教學已經開始適應了的錯覺。
緊接著第一次月考啟動，平均分三十二分。
拿到這個成績單的時候，已經莫名其妙變成x省教育試點主要負責人的袁松康，雙手都在顫抖。
這是某小學二年級，上半學期第一次月考的卷子，這份卷子主要目的是給同學們學習信心，出的題目都很簡單，當時人類學生們拿到的平均分是九十五左右。
袁松康看到這個平均分是吐血三升，可這份卷子確實是達到了它被寫出來的目的。
給學生們學習的信心。
妖怪們拿到改完的考卷，那是歡天喜地啊。
他們哪里經歷過這樣的事情，辛辛苦苦學習了一個月，然後得到了結果。拿著手里的卷子，妖怪們那是相當心滿意足，覺得自己棒透了，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你考多少分，四十？好厲害啊。
——我三十三分，比平均分還高一分呢。
——十分？這怎麼考出來的，哦，你是 子精啊，那沒事了。
在這樣歡天喜地的氣氛中，新的一堂課開始。
淦，他們明明已經考了這麼多分數，為什麼還是听不懂！！
總之，後來袁松康成為了歐陽析的朋友之中頭發最少的一個，脾氣最好的一個，也是各種佛經道書背的最流利的一個。
非管局大牢里的慘況很快就流傳出去了。
這是必然的事情，畢竟很多關進去的妖怪們，坐完牢之後肯定是會放出來的，哪怕非管局內對教育試點的事情保密，消息也不可能封得住，更何況非管局也並沒有保密的意思。
這些出獄的人員非常認真且繪聲繪色的和他們認識的親朋好友說大牢里有多恐怖，讓他們一定要遵紀守法，做個好妖。
然後這些親朋好友一听，這個恐怖是讓他們讀書，嗨，讀書嘛，能有多恐怖。
什麼？二十四小時無休？老子當初和xxx喝了一年酒，聊天打屁就沒有停過，二十四小時無休算什麼恐怖事。
現在的妖怪實在是太虛弱了！
讀書這麼好的事情，有什麼好怕的。
甚至有些好學的妖怪覺得自己可以去大牢里蹭課啊，還特意去做了小偷小模事情，然後自首去牢里提前體驗學習生活。
從袁松康那邊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歐陽析還是對這些積極主動熱愛學習的妖怪們很佩服的。如果他們的到來，沒有讓顧先生多去了好幾次，多建了好幾個禁閉室就更佩服了。
歐陽析還陪過顧驚蟄去非管局的大牢看過現場，大部分妖怪渾身上下都彌漫著了無生趣的味道。
「……」如果不是看著黑板上寫的是兩位數乘除法，歐陽析還以為是什麼高等數學物理化學的教室。
「這樣的話，大家對學習的積極性不夠啊，這樣就是學了十二年，磨洋工也沒意義。」歐陽析在看完後，回家就和顧驚蟄說道，「也沒必要強行限定十二年，只要他們高考能考上大學，我覺得完全可以就算是畢業了。」
顧驚蟄表示他領悟了︰「你說的對，那就不做什麼十二年了，什麼時候考上大學什麼時候畢業怎麼樣？」
歐陽析腦海里莫名其妙就蹦出來當初袁松康對他的那聲吶喊。
——妖怪他們真的不是人啊！
當時歐陽析在心里笑了很久，現在只考慮這話的引申意義還真的沒毛病。
顧先生這時候也挺不做人的。
「……我覺得如果到這種程度，所有妖怪會讓你們也要一起學習的。」歐陽析真誠地說道。
顧驚蟄想了想，很干脆地說道︰「那就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選擇性忘記自己其實才是始作俑者的歐陽析︰顧先生不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