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月到三月, 《一夢成曲》播了多少期,凌泉就用doudou這個名字發表了多少首歌。每一次都是跟著節目當期的主題來。
一開始他的听眾其實很有限,他最初所獲得的關注,都是托了其他音樂人的福, 這種方式吸引來的听眾到了一定程度就不再增長了。
後來也有些人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陰差陽錯地听到了他的歌, 純粹被歌吸引,在他這里留下。
但听他歌的人, 依舊不算多。
對于喜歡听歌的人來說, 無非就是多了個小眾原創歌手。
這個歌手挺有靈氣, 歌也好听, 還高產, 總的來說, 每一首都能比前一首再有些進步,但畢竟是個新人。
凌泉也沒著急, 有空了就大量听歌,自己寫些片段。
四月,《一夢成曲》的競演到了白熱化階段的時候,在某一期里, 節目組給歌手們的題目是︰用冰箱里的任意東西為主題寫一首歌。
……
這題目有點抽象,但也不能算是難題。觀眾們都等著听听看會有什麼有趣的歌誕生,然而節目播出之後, 眾人大失所望。
每個人寫的歌都中規中矩,雖然也有旋律不錯的,還有為了突出重圍炫技的,不過總差了那麼點味兒。
本來每一期總能有那麼一兩首比較受歡迎的歌,這期卻沒有歌上熱搜,唯一的話題是節目里誰誰誰又把誰誰誰淘汰了。
凌泉照舊在節目播出兩天後發了歌。
他有一批固定的听眾, 听眾們也都知道doudou每次都會來蹭節目的熱度,都等著他發歌。
其實凌泉自己錄完這首歌,也沒抱什麼特殊的期待。他說是說蹭節目熱度,實際上更是把節目組出的題目當自己的作業。他以交作業的心態直接隨意發了歌,轉頭又去忙別的事。
幾個小時回來之後,看見doudou那個號的消息已經爆了。
他第一反應依然是以為自己馬甲被人扒了。
忐忑地點開列表,才發現自己的歌被一個圈內以嘴巴毒辣著稱的樂評人分享出來了。
看到這樂評人的名字,凌泉的心就涼了半截。評價內容一眼看過去,也都是些不太好的詞語。
凌泉下意識想,就算他寫得不太好,也不必專門發文罵他吧,畢竟再怎麼看,他都是一個沒什麼名氣的新人。
沒有人會對著小學生問為什麼你做不出微積分的題目啊。
轉念又覺得既然是專業人士的意見,看看也不算虧。
他定楮去看那樂評人的長篇大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晃了晃腦袋,才發現對方罵的人不是他-
蔣知道︰《一夢成曲》的選手都退賽算了,這期寫的都什麼玩意兒。年輕的選手沒有生活,人家叫你寫冰箱里的東西,你全程就在cue冰箱這兩個字,這水平別寫了。成名的歌手俗套,什麼冰箱里的剩菜代表了家人的默默付出,這種強行感動的歌我听得耳朵都爛了。詞不好就算了,旋律也沒多少出彩的,詞曲配合在一起就是爛上加爛-
這還不如我無意間淘到的糊歌手寫得好-
這首叫《可樂》,是一個叫doudou的小眾歌手寫的,以一瓶透明冰櫃里的可樂為第一人稱,全曲就是這瓶可樂在網吧的冰櫃里觀察一個少年的故事。
接著這樂評人把整整五分多鐘的歌里講的故事重新整理了一下︰
這瓶可樂說自己剛剛住進冰箱不久,所在的位置剛好能看到一個體型頗大的少年油光滿面地進來,坐在機子前繃著臉從早打到晚。中途打電話跟父母吵架,說自己就是沒救了,就是只會玩游戲。苦悶的少年打完電話,黏糊糊的手把可樂拿走。可樂心想自己是一瓶糖水,還總是開心得冒泡,應該能給少年帶來一點快樂。
等這瓶可樂到了電腦前,看少年先是打游戲,打得不耐煩了,和別人聊天。先是說被網戀對象騙了錢,說被騙錢也無所謂,只想有人愛他。又聊起工作的事,說現在工作不好找,他沒學歷,身體還有些亂七八糟的病,只能在外面□□工。
可樂並不明白少年聊的這些是什麼,它只希望少年能盡快把它喝下去,這樣他應該會快樂一些。
等了一個晚上一個白天,又一個晚上一個白天,它也沒等到它被開封的那一刻。它只看到少年那雙本來也沒什麼神采的眼楮忽然睜大了,隨後這個人很突然倒了地,表情痛苦。
人被抬走了,這瓶沒開封的可樂回到了冰箱里。它以為它能給別人快樂,可是它看到少年在屏幕里打的字,說如果能回到過去就好了,他一定會在學校里努力學習,又說自己如果能少喝一點可樂的話,或許就不會生病。
原來它不能帶給人快樂,還會讓人生病。
又一個人把它從冰櫃里拿出來,它渾身冒著冰冷的汗珠。
這瓶可樂不會再快樂了。
……
最後樂評人做了總結-
蔣知道︰這其實是首很樸素的敘事歌,沒有用什麼華麗的詞匯,而且因為這個寫詞的人真的是個很好的觀察者,把這樣一件事情描寫得太真實,令人如臨現場。討論的雖然是一些切實存在的社會問題,但也沒有用任何說教的語氣去說這件事,也沒有強行拔高,只是會讓人听完忍不住去猜測少年的結局。作曲方面用的也是相對簡單的和弦,勝在朗朗上口,加上這個歌手本身的聲音條件很好,聲音清冽卻不單薄。配合這首歌剛好合適,有種「可樂」不諳世事的天真感-
這不比節目里那麼多首歌強?如果說各位參賽選手是因為節目組給的創作時間有限,沒法打磨出好的歌,可別人是在節目播出兩天內就寫出來的。我建議節目組直接請doudou去踢館算了。
……
凌泉看著一陣心虛。
一是他覺得他就是隨手寫了一下他曾經看過的真實故事。他打工的時候遇見了形形色色的人,每個人身上似乎都有故事。他不覺得他寫的是什麼很厲害的東西,尤其是參加節目的選手有很多厲害的前輩,被樂評人拿來這麼拉踩,實在是……
其次他也不是兩天就寫好的,他作為這節目的觀察員,和選手們是同一時間知道的題目,而且節目是早錄好的,隔了幾周才播,他在後來這幾周也有陸陸續續修改他的曲子。但這個他不能說,說了就暴露了。
凌泉在那個樂評人的微博下回了評論,感謝了夸贊並謙虛表示自己還沒到那種程度。
結果被另一個大佬轉發了,那大佬也是參加《一夢成曲》的老師︰蔣知道說得挺好,我後來一想,我寫的歌的確有俗套之嫌,仗著自己有幾十年的生活經驗,創作時就只知道啃老本。小年輕也不必謙虛,這首歌確實寫得好,你說這是你的見聞改編,你不覺得有什麼特別,實際上這正是你用心觀察生活,生活返給你的饋贈,只有有溫度的歌,才能真正打動人。希望你我共勉。
于是這首歌又是被幾百萬粉的樂評人推薦,又是被知名音樂人轉發,熱度直線飆升。凌泉用doudou這個名字,第一次上了熱搜。沒營銷也沒做什麼推廣,真就是靠網友搜出來的熱搜。
很多網友慕名來听他的歌,他之前那幾首歌的播放量一下也上去了。
以那天為分界線,doudou開始小火了,之後他又發了不按節目進程來的幾首歌,有了听眾基數,他每一首的播放量比起之前來都可觀了不少。
最讓他直接感受到這種變化的是,過了陣子他和紀灼、簡煦和一起出門,在外頭的女乃茶店坐著時,他听到店里在播自己的歌。
紀灼還有簡煦和都是知道實情的人,簡煦和調侃道︰「我都沒在外面的店里听過我自己的歌。」
凌泉︰「……」
簡煦和又給自己找台階︰「但主要因為我不怎麼出門到這種店里。」
紀灼陰陽他︰「確實,大少爺想喝女乃茶都是請專人從新西蘭牧場擠最新鮮的女乃,再采那些什麼最好的茶,空運到你家給你現做。」
簡煦和︰「你有毒吧。」
紀灼︰「哈哈哈哈。」
凌泉吸了一口女乃茶︰「其實一般這種小店喜歡播的都是那種抖音神曲……」
不一定好听,但中毒性絕對很強。
紀灼︰「不管怎樣,火了就是火了,最近一刷新朋友圈,好多人在分享你的歌。這好事啊。」
他們三個實在很顯眼,雖然坐在角落,臉被口罩遮得嚴嚴實實,但渾身上下就是散發著帥哥氣場,腿又長,女乃茶店的矮桌底下根本放不下他們無處安放的腿。
他們大半夜出門,這個點沒什麼人在店里,店員頻頻把目光投到這邊來。
過了會兒這女生紅著臉,鼓起勇氣往這個方向來了。
凌泉自顧自地繼續吸著女乃茶,余光看到簡煦和開始整理衣領,又撥弄了一下頭發。
結果那女生走到紀灼面前︰「你是那個!」
簡煦和搔首弄姿半天無人欣賞︰「……」
這女生不是追星的,認不得其他兩個人,但他偶爾會看綜藝,所以認出了紀灼。
紀灼和對方聊了會兒,又給人家簽了名。
只听簡煦和突然道︰「燒哥,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講。」
紀灼不明所以︰「什麼事?」
簡煦和心說一定要扳回一城︰「上次那團綜你不是沒來錄嗎,我們幾個去了游樂園。」
「我知道啊,」紀灼問,「怎麼了嗎?」
簡煦和︰「因為那天是夏昀一直在和傻逼凌泉一起玩,播完之後他們多了很多cp粉。」
其實前幾天才播。不過紀灼這兩天才結束工作回來,一時之間也沒去看反饋。
凌泉︰「……?」確實是有一些cp粉吧,畢竟很多粉絲只要看到成員有點互動就能拉郎,但怎麼也說不上「很多」吧。
紀灼錘了一下桌子︰「豈有此理。」
簡煦和繼續瞎叭叭︰「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嗑這對嗎,因為當時凌泉進鬼屋的時候好怕,坐過山車也好怕,然後夏昀一直安慰他。而且這個凌泉吧,又怕又愛玩,夏昀就陪他玩了好多圈。」
凌泉︰「???」
簡煦和邊說邊在下面踢了踢凌泉的腳,又趁紀灼不注意,對凌泉擠眉弄眼的。
凌泉︰「……」凌泉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紀灼在干什麼了,他想起來之前策劃這個團綜,紀灼就說過自己人老了,不是很喜歡參加這些刺激項目。
感覺這個小簡就是在拱火,激紀灼也跟他去坐個過山車。
果然紀灼又怒道︰「豈有此理!」
凌泉︰「沒這回事……」
而且他根本不怕什麼鬼屋過山車……紀灼會這麼毫不猶豫地相信簡煦和的話,大概是因為他們小時候去游樂場的時候,他連那種很溫和的項目都害怕。
可那畢竟也是很小的時候的事了,現在他完全不懼這些。
愛玩倒是真的。
簡煦和快要憋不住笑了,繼續道︰「我要是你,我還能忍?外面那些人都沒搞明白凌泉和誰才是真正的cp。而且凌泉自己也說過吧,說等你回來想跟你一起去。」
紀灼︰「去,必須去。」
凌泉把一句「我沒有」咽了回去。
因為紀灼正一臉可憐地看著他,好像他如果說不想和紀灼一起去,就是件多麼罪大惡極的事。
有機會去玩一下也挺好的。
不過凌泉還是再次做了確認︰「你不怕吧?你不是不喜歡這些項目嗎?」
「我怕個屁,」紀灼無賴道,「我比夏昀還是高點壯點,你要是怕,你靠著我不好過讓夏昀安慰你?」
凌泉︰「……」
簡煦和︰「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
其實我估計再有幾萬字就能完結惹!(只是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