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機場。
盛星戴著羊絨漁夫帽, 寬大的圍巾遮住了大半張面容,整張臉都遮得嚴嚴實實的,埋頭穿越人群。
機場人來人往。
像盛星這樣低頭匆匆走路的人並不少, 她在其中並不顯眼,這一路可以算得上暢通無阻。但終有意外發生。
臨近出口。
盛星的視線中忽而出現一雙腳, 男人的腳,踩著一雙天價的球鞋。她自覺地往右移, 可她一動, 那雙腳也跟著動了,她又往左移,那腳又跟了過來。
就是故意堵她的。
盛星納悶,難不成被人認出來了?
她下意識牽起笑,抬頭望去,撞進一雙琥珀色雙眸中, 淺色的瞳孔含著點點笑意和她再熟悉不過的不羈。
「啊——」
盛星顧不上在機場,一聲尖叫, 手腳並用地往男人身上一撲,興奮地差點兒連帽子都掉了。
男人按住帽子, 拎著人往外走。
一把把這小丫頭塞進拉風的跑車里。
「哥哥!」盛星又跟小狗似地往盛霈胳膊上蹭,嘰里呱啦的, 冒出一堆話,「你怎麼回來啦!外公說你過年才回來呢,嗚嗚嗚我好想你。誰把你找回來的呀?是三哥還是賀灃?還是外公?」
盛霈冷哼一聲︰「想我?」
盛星松開手,一拳錘在他肩上,還不忘瞪他一眼︰「當然了!」
盛霈微眯了眯眼,質問︰「想我還能把你和江予遲那個逼的婚訊藏了三年?前兩年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一個字都不透露。盛星, 你有沒有心,是誰把你拉扯大的?」
盛星笑嘻嘻地湊過去撒嬌,眨了眨眼楮,道︰「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盛霈︰「」
他面無表情地說︰「別告訴我你們離婚了。」
盛星驚嘆一聲,忍不住給他鼓起掌來︰「哥,你猜得太準了!反正你也不打算接手家業,以後就去擺個攤,勉強也能填飽肚子。」
盛霈︰「盛星。」
從小到大,她被叫大名就沒什麼好事兒。
盛星撇撇嘴,自顧自地系上安全帶,一拍方向盤,囂張道︰「還不開車?你要不開就讓我來開!」
盛霈深吸了一口氣,心說這是你親妹妹,掐死了可就只剩一個妹妹了。
盛霈開車和江予遲完全是兩個風格,盛星默默捏緊安全帶,巴巴道︰「哥,我也不是很餓,你不用那麼著急。」
盛霈︰「我急,月亮還餓著。」
盛星咦了一聲︰「我們去哪兒吃飯?」
盛霈︰「月亮家里,賀灃下廚。」
盛星睜大眼,頓時來勁了,充滿求知欲地問︰「賀灃就是西鷺的那個男孩子吧?是吧是吧?他和月亮好了?」
「早著呢。」盛霈說起這事兒就牙癢癢,「他為了討好月亮,費了大力氣把我弄回來,我還沒和他算賬。」
一听盛霈要找賀灃算賬,盛星急忙道︰「哥,還有三哥。你不在的時候三哥可喜歡說你壞話了,說你上學不老實,打賭還輸給他,還」
她叭叭叭,把江予遲賣了個一干二淨。
盛霈瞥這叭叭的小丫頭一眼,從上車開始就三哥短三哥長,居然還好意思說和他離婚了。他非常配合地問了一句︰「你說和他離婚了,辦完手續了?」
「」
盛星一下就蔫吧了,又去打盛霈。
「你就不能盼著點兒好!難怪外公老打你。」
盛霈輕嘶一聲,心想這小丫頭這兩年被養得挺好,打人這麼來勁,還挺疼。他面上不顯,好歹記得自己是哥哥,認真問︰「阿遲又犯倔了?」
盛霈了解盛星,也了解江予遲。
江予遲那點兒心思,以前就藏不住,說實話他能忍到現在,盛霈都覺得稀奇。還有盛星這小丫頭,笨的慌。
「哼,反正我不理他,你不許幫他。」盛星哼哼唧唧的,三言兩語就把事兒說了,「去就去了,我又不會攔著他,非要瞞著我。這也就算了,他居然還敢想離婚的事兒,氣死我了,這個狗東西!」
盛霈听得頭大,問︰「阿遲人呢?」
盛星眨眨眼︰「我把他丟西北啦!」
半晌,盛霈在右側炯炯的眼神下,堅定道︰「狗東西!」
盛星這才滿意,繼續問賀灃和盛掬月的事兒。
跑車駛入小區,盛星在樓下看見眼熟的車,也不知道賀灃在底下停了多久才能上樓去,但好歹上去了。
一進門,盛掬月放下她的寶貝小羊,迎上來。
「星星。」盛掬月微抿著唇,攥著盛星的手,小聲問,「怎麼去西北了?听說三哥也過去了,沒事吧?」
盛星擺擺手︰「沒事兒,就是我們離婚啦!」
盛掬月一怔,下意識去看盛霈。
盛霈頭疼,抬手敲這小丫頭的腦袋︰「別听她瞎說,兩人鬧別扭呢。賀灃呢?這麼半天,不出來見見我們?」
「他走了。」盛掬月指了指餐桌,「做完就走了,說下次有機會再和我們吃飯。」
盛霈挑眉︰「沒有機會。」
盛掬月︰「」
盛星納悶,車不還停在下面嗎?正想開口,就盛霈淡淡地掃過來,她輕咳一聲,老實去餐桌邊坐著。
盛霈單獨和盛掬月說了幾句,兩人才過來坐下。
明明餐桌上只有三個人,卻熱鬧的像有一桌子人。盛掬月天性安靜,只听不說,盛霈勉強願意搭理盛星幾句。
盛星呢,似乎是小時候裝乖裝出點兒叛逆情緒來,越長大越愛說話,一個人嘰里呱啦說了一堆,雖然說著說著,最後總會回到江予遲身上。
盛掬月听了大半,悄悄看了眼盛霈。
盛霈嘆氣,用眼神示意︰不用管她。
等盛星稍稍安靜下來,盛霈不動聲色地提起︰「晚上有個聚會,他們慶祝我回來。月亮不愛去,你去不去?」
盛星小聲嘟囔︰「我不去,三哥要是回來他肯定去。」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哥,你晚上幫我帶點兒東西過去,我回滬上拍戲了。整個組的人都在等我。」
盛霈瞧她,好笑道︰「離婚了還惦記著前夫呢?」
盛星哼哼,轉頭和盛掬月說︰「月亮,賀灃手藝也就一般,還沒你做的飯菜好吃呢。他倒是挺自信。」
盛掬月垂著眼,慢吞吞地說︰「他讓我教他。」
盛星︰「?」
盛霈︰「?」
盛星搶答道︰「他不要臉!」
盛霈緊跟其後︰「月亮去和哥哥住段時間?」
盛掬月並不看他們,半天,吐出兩個字來︰「不要。」
盛霈嘆了口氣,下令︰「都給我老實吃飯,都不許說話了!」
一頓飯吃下來,盛霈覺得哪兒都不舒服,這一個個的都讓他不省心,還不如回海上呆著,至少清淨。
午休時間。
盛星縮在沙發上睡午覺,盛掬月說下去丟垃圾,到現在還沒回來。盛霈呢,躲在陽台里接電話,接了一個又一個。
等了半天,可算等到江予遲的電話了。
心想,這人的消息越來越落後了。
盛霈不說話,故作高冷,等那頭憋不住了,才慢悠悠道︰「阿遲,你知道的,我們家最不好惹的,就是星星這個小祖宗。我今天才接到她,這小丫頭就興沖沖地對我喊‘哥,我離婚啦!’。你看吧,她挺高興的。」
他勾起唇,調笑道︰「你考慮考慮,把字給簽了?」
一秒、兩秒、三秒。
江予遲掛了電話。
盛霈也不著急,繼續數著數,等數到六的時候,鈴聲再次響起,他听見對面說︰「晚上幾點?」
他報了個時間。
那邊安靜了一陣,問︰「星星呢?」
盛霈轉頭,瞥了眼沙發上的盛星,說︰「回去工作了,你讓她安靜一陣兒,別打擾她拍戲。這事兒急不得。」
下午五點,盛星掐著點兒把東西交給了盛霈,叭叭道︰「不許打開,不許灑了,見到他就得給他。」
盛霈不滿地拎著食盒。
他都沒吃過盛星做的東西,江予遲憑什麼?
不高興。
盛星要連夜趕回滬上,盛霈親眼看著她上了工作室的車才去赴約,心里盤算著,這麼些年,他可算有法子治江予遲了。
地點定在洛京某知名俱樂部。
盛霈一進包廂,好家伙,被烏泱泱的人群嚇了一跳。他好不容易被逮回來,居然有這麼多人來看熱鬧。和熟人敘完舊,朋友指了指角落,低聲道︰「三哥在那兒,一臉傷,冷著不說話,悶頭喝酒。」
盛霈瞥了眼手里的食盒,認命地往那兒走。
角落里,男人一襲黑衣,神色冷漠,唇角、下巴都帶著傷,正悶頭喝酒,指骨上的擦痕還未結痂。
「怎麼著?」盛霈拎著食盒坐下,雙手環胸,譏諷道,「瞞著我騙了我妹妹,還敢讓她傷心?」
江予遲耷拉著眼皮,視線落在方方正正的盒子上,問︰「這是什麼?」
盛霈︰「別動,不是你的。」
江予遲︰「星星給我的?」
盛霈一把摁住食盒,收斂了面上的不正經,語氣沉下去︰「這樣的事最好是最後一次。阿遲,我不想和你翻臉。這一次,你太過了。」
「我知道。」
江予遲低聲應。
盛霈看他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就心煩,把盒子往他跟前一推,硬邦邦道︰「趁熱吃,她做完才走。」
說完,盛霈找人玩兒去了。
角落里,又只剩江予遲一個人。
江予遲推開酒杯,捧過食盒,模起來還是熱乎的。他垂著眼,小心翼翼地轉開蓋子,打開的那一剎,動作頓住。
去滬上那晚,盛星做了年糕湯。
他曾說︰等我回來,還想吃星星做的年糕湯。
當時,她水靈靈的黑眸盯著他,哼哼兩聲,昂起下巴,說︰「要看你表現。我可是不輕易下廚的。」
他說好。
可現在,他的表現一點兒都不好。
他的星星還是給他做了年糕湯。
江予遲在柔軟、鮮香的氣息中,漸漸紅了眼眶。他這才明白,盛星不需要他的表現,不需要任何條件。
她只需要,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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