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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陣子, 向芋覺得自己懷孕後的生活,和隔壁養老院里那些白發蒼蒼的老人,也是差不多的。

每天被車接車送地上班下班, 飲食也都被嚴格注意著。

以前她還會在飯後刷碗, 現在, 刷碗這項家務也被靳浮白承包了。

很多時候, 他在廚房干活,向芋會搬一把椅子或者干脆坐在料理台上。

一半時間用來玩手機, 一半時間用來看靳浮白。

這個男人有著優越的身高, 寬肩窄腰。

穿衣風格和多年前沒什麼差別, 時常是一件很簡單樣式的深色襯衫,洗碗時把衣袖挽起到手肘,露出小臂流暢的肌肉線條。

向芋迷戀靳浮白這樣不慌不忙做著家務的樣子。

就像她21歲那年,迷戀他動作優雅地把沉香條塞進煙絲里。

那時候向芋還以為,靳浮白這樣矜貴優雅的敗家子,只有在他萬事從容、揮土如金時,才最迷人。

她無法想象他囿于家庭, 也從來不敢奢望自己會和他有一個家。

向芋模一模肚子。

可現在他們真的擁有一個家庭,擁有屬于他們的小生命。

洗潔精的淡淡的橘子味,窗台上擺了半顆新鮮的檸檬。

這是靳浮白發現她喜歡在廚房坐著看他之後,特地安排的。

听聞孕期媽媽對氣味敏感,他照顧她幾乎到了萬事妥帖的地步。

窗外一直小流浪貓踮著腳, 小心翼翼地從庭院牆根矮叢處走過。

春風襲來, 花枝晃動, 小貓嚇得飛奔跑掉了。

向芋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靳浮白這邊已經收拾得差不多,關掉水龍頭。

他把餐具歸攏回消毒櫃中, 又轉身用溫水幫她泡了一壺檸檬片,倒出一杯遞給她。

見向芋沒接,他手里的玻璃杯在她眼前晃一晃,問︰「廚房里的東西哪一樣你沒見過?看得這麼認真?」

向芋回神時,正好看見他戴著婚戒的手,在她面前一晃而過。

她接下檸檬水︰「你啊。」

「我?」

靳浮白語氣里染了調侃,有意引導她往歪處想,「我哪里是你沒看過的?」

向芋不理他了,捧著檸檬水喝了兩口。

心里卻在想,21歲時再自詡成熟理智,其實也還是好局限。

如果相比,她更愛靳浮白現在的樣子。

向芋想起前些天浴室的燈突然壞掉,正是晚上,不好請別人過來。

她說等到白天修也可以,晚上起夜可以用手機照明,但靳浮白不同意,怕她磕著踫著。

確實有那麼一兩次,她夜里起來懶得開燈,撞在實木床腳上,一聲慘叫。

等靳浮白開了燈看,向芋縮成一團蹲在地上,疼得淚花閃閃。

靳浮白在儲物間找到了工具箱,拎著回來。

向芋那天玩心大起,把手機手電筒放在下頜,故意嚇唬靳浮白。

這人嚇沒嚇著不知道,反正他十分淡定地攬著她的後頸,吻她︰「 關了吧,別把眼楮晃壞了。」

惡作劇最無聊的結果就是被嚇的人一臉平靜。

靳浮白這種反應,搞得向芋還有些不開心,悶悶坐在馬桶蓋上。

孕婦也是有小脾氣的。

哼。

之前為了嚇唬人,向芋關掉了臥室的所有燈,浴室里只有靳浮白的手電做光源。

手電被他放在旁邊的洗漱台上,靳浮白蹲在地上,擺弄著工具箱。

他是在找對螺絲刀頭時才突然反應過來,拎著螺絲刀抬眸,看著向芋。

向芋還在不開心,留意到他的目光,撇嘴。

本來沒想理他。

結果靳浮白突然開口︰「啊,嚇死我了。」

這也太假了!

她那點嚇唬人的把戲明明在幾分鐘前就結束了,連手機光源都關了,他居然才想起來配合?

而且靳浮白這種從小在世界百強集團家庭燻陶出來的語調,不疾不□□明沒有一點要死的感覺!

可是

向芋沒蹦住,笑出來,拎了紙抽丟過去︰「靳浮白,你這是什麼低端的哄人路數?」

看著靳浮白站在椅子拆燈,老實說,向芋其實不覺得他能修好。

從前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呢,讓他修燈,可太為難他了。

向芋都有些想說,要不放哪兒別動了,明天讓駱陽看看。

但真要這麼說,又怕靳浮白心里不高興。

眼色她還是有的,不能讓自己的男人沒面子。

「向芋,來幫個忙。」

靳浮白站在椅子上垂頭,把手里的螺絲遞給她,「幫我拿一下燈罩和燈泡。」

向芋順從地站在椅子旁,後來又把新燈泡遞給他。

他現在正在修理的,是屬于他們的家。

這個念頭浮現腦海,讓人覺得,夜晚都變得溫馨。

修不修得好也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頭頂傳來安裝燈泡的悉索聲,忽然眼前一亮,向芋下意識抬頭,被修好的燈光晃得眯眼。

靳浮白用手掌幫她擋住光,拿走她手上的燈罩︰「閉眼。」

等她適應光線,再去看,他已經把燈罩重新裝回去,正借著高度,居高臨下地垂眸看著她。

這個男人30多歲了,仍然吸引人。

頭頂光源,使睫毛在他眼部投出一小片陰影,看上去目光更深更沉。

向芋拍一拍還沒什麼隆起的小月復,說︰「爸爸你好帥。」

靳浮白喉結滑動,看一眼仰著頭、目光炯炯的姑娘,有些無奈︰「知道自己懷著孕呢,就別在這種場景里對我說情話。」

「什麼場景?」

靳浮白單手拎起實木椅子,走到浴室門口,回眸︰「夜晚的浴室。」

向芋閉嘴了。

夜晚的浴室有多危險,她是真的知道。

畢竟浴室和床,是他們夜間運動最常發生的地方。

那天晚上睡覺時,向芋在靳浮白耳邊嘟嘟囔囔。

說她現在有些後悔了,如果她21歲就知道被生活牽絆的男人也會依然有魅力,知道靳浮白哪怕在廚房在浴室做家務也還是靳浮白,就該自私地留下他,就該纏著他,膩著他。

或者干脆陪他一起去國外,陪他面對那些困難

她說這些話時,已經困得睜不開眼,手搭在靳浮白腰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

因為靳浮白腰間,有一條凸起的疤痕,是車禍留下來的。

靳浮白輕輕吻一吻向芋的額頭,語氣安慰地哄她入睡︰「亂想些什麼?男人都得有些壓力,快睡,別明天黑眼圈又怨我。」

也許因為那些風雨早已過去,靳浮白再想起來,真的不覺得那些年有多苦了。

不過他記得,那時候他很想念向芋。

每天都很想。

也許是因為孕期,向芋會有些和從前不太一樣的地方。

她以前是咸魚,什麼都懶得在意,總是捧著手機打游戲。

懷孕之後反而敏感很多,過去那些沒表露的情緒,偶爾會流露出來些。

靳浮白當然希望她快樂,也希望自己能夠無微不至地照顧她。

他私下里找到醫生聊了好幾次,總覺得電話里說不清楚,干脆去了一趟醫院,找以前給向芋看過病的那個老教授。

當年的老教授現在已經是院長,親自下樓接靳浮白。

可能是行醫習慣,老教授更習慣把電梯讓給行動不便的病人,不願佔用,也就帶著靳浮白層層穿過走廊和樓梯間,去最頂層的他的辦公室。

靳浮白跟著老教授走在樓梯間里,偶而听見有女人哭得聲嘶力竭。

老教授見靳浮白一臉凝重的思量,忽然問︰「冒昧問一句,懷孕的可是當年的那位向小姐嗎?」

靳浮白笑一笑,眉宇間流露出溫情。

他說,現在她是靳太太。

老教授在醫院,見過許多形形色色的人,墮胎那一科室,沒有了一天是空閑的。

所以老人心里,真情最難能可貴。

靳浮白打來電話時,老教授就有猜測,一問果然。

他懷孕的太太就是當年的向小姐。

老教授想起多年前的深夜,他接到兩個電話,第一次見到靳浮白本人,也是第一次見到向芋。

那天向芋輸著液在病房里睡著了,老教授去看時,推門,看見靳浮白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一只手放在向芋小月復的位置,輕輕揉著,另一只手抬起來,在燈光幽暗的病房里對著老教授,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很多傳聞說靳浮白是一個不好接近的人,也有傳聞提到過靳浮白和向芋之間的關系。

但那晚之後,老教授始終覺得,傳聞並不可信。

老教授推薦靳浮白看一些相關書籍,告訴他,一定要呵護孕期媽媽的情緒,理解她安慰她陪伴她。

關于如何照顧孕期媽媽或者孩子,靳浮白沒有相關的記憶。

在他的家庭里,所有孕期媽媽都是住進那種私立的月子中心,有高級營養師、醫生、保姆、甚至鋼琴師陪伴照顧,直至生產。

然後孩子再繼續由保姆、營養師、家庭教師等人員照顧,直至長大。

他不希望他的孩子那樣。

更不希望向芋那樣孤單地為他門的家庭孕育新的生命。

這件事他不在行,所以給李侈打電話。

李侈也是個沒用的,非常慚愧地說,其實迪迪滿周歲之前,他都沒和迪迪同臥室睡過覺,是後來才悔悟的。

李侈說,靳哥,這種遺憾是一輩子的,你可千萬別重蹈我的覆轍。

後來李侈說,靳哥,我家其實也不算正常,不然你問問唐予池?我覺得他家氛圍應該很好,畢竟他額,看著就沒什麼太大的心機。

也是,幸福的家庭才能保護孩子的天真。

靳浮白請唐予池一家三口吃了頓飯,席間也隨向芋的叫法,叫唐父唐母為干爸干媽。

干媽給出了挺多主意,最後還建議靳浮白,可以去試試那個男人體驗分娩痛苦的機器。

向芋不知道靳浮白最近都在忙什麼,只知道有一天她下班,他和往常一樣等在辦公樓下面,靠著車子。

陽光明媚的春光里,也不知怎麼,他的臉色十分難看,垂著眸,好像在和誰生氣。

她叫他︰「靳浮白?」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緩動作抬眸,沉沉地看著她,然後張開雙臂,把她緊緊攬進懷中︰「辛苦了。」

向芋還挺納悶,她坐在辦公室玩了半天手機,辛苦在哪兒?

後來還是在靳浮白衣兜里發現了體驗機器的小票,她才知道怎麼回事兒。

向芋樂瘋了,笑得岔氣。

笑到最後全靠掐自己大腿,才堪堪忍住笑意︰「你怎麼想起來去體驗這種東西?」

「想知道你是什麼感受。」

「那個機器不準的。」

「嗯,看網上說了,不敵女人分娩的十分之一。」

靳浮白像是想起什麼極度不愉快的事情,眉心擰得緊,「分娩時我陪著你,我一直陪在你身邊。」

「我怎麼覺得你比我還緊張?我痛經你忘了?每年都要疼幾次的,肯定不比分娩疼痛級別低,你放心,我習慣啦!」

即使向芋這樣說,靳浮白還是絲毫沒放松下來。

這男人睡前也不看養老院的財務支出了,捧一本《十月懷胎知識百科》看得認真。

向芋以為,以靳浮白的夸張風格,當年她痛經他都能找來輪椅給她坐,懷孕了肯定是不會讓她多走動的。

但她想錯了,人家看了很多書籍,說每天做適當的運動,順產時能減少一些些痛苦。

春天那陣子,幾乎每晚,靳浮白和向芋都會十指相扣,去外面散步。

帝都市的春天很美。

那些在秋冬蜷縮枯萎的、被勁風吹落,又被車輪人足碾碎的葉片,重生般頂出女敕綠色的小芽。

同靳浮白在一起,向芋有種安心,這種安心讓她產生一種浪漫情緒,願意相信那些秋天的落葉不是真的死去,會在春意盎然時重生。

玉蘭一樹一樹地開,又被路燈襯著,花瓣白而亮,像精靈落滿樹梢。

向芋看著那些花,看著電線上落著的鳥雀,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扭頭和靳浮白說︰「他/她一定和你一樣,知道心疼我。」

最近向芋公司里有個員工也是剛懷孕不久,不是同一個部門,向芋和她不熟。

只是偶爾在休息室遇見,那姑娘總是孕吐反應強烈,面如菜色,看上去很難受的樣子。

向芋倒是還好,一次都沒有反胃過。

靳浮白听她這樣說,臉色柔和許多。

他用手隔著衣衫點一點她的小月復,說,知道心疼媽媽就對了。

他們走過整條秀椿街,也撐著傘穿著雨鞋去逛過夜市,徒步去過李侈的酒店蹭免費水果,也幫駱陽在廢棄的木場撿回一些木料。

某天看見一群學生穿著校服自秀椿街口,打打鬧鬧而過,向芋突發奇想︰「靳浮白,我帶你去我大學校園里逛逛吧?」

于是那天晚上,他們開著車去了向芋的大學,在校園里散步。

向芋和靳浮白講,哪個教室是她當年上過課程的,哪個小樹林總有情侶約會,也說那些學校里發生過的趣事。

走到宿舍樓下,向芋說︰「這個樓,就是我大學時候的宿舍樓。」

靳浮白在她旁邊,不咸不淡地「嗯」一聲,問她,就是有人給你擺蠟燭告白的宿舍樓?

向芋還盯著宿舍樓,準備給靳浮白指一指,哪扇窗是她當年住過的房間,冷不丁听他這樣說,順嘴回答︰「是」

吐出這麼一個音符,她轉頭看靳浮白。

這人是在吃醋嗎?

所以走到校園某段玉蘭盛開的路段,向芋故意和靳浮白說︰「就這兒,我和大學時候那個男朋友,就是在這兒遇見的,他找我要的微信。」

「校園里回憶挺多?」

「對啊,前面的圖書館,也有人和我告白過。」

靳浮白深深看她一眼,沒說話。

等到走出校園,坐進車子里,他才突然拉過來向芋,垂頭吻她。

他問她,這張小嘴,一路吧吧,專挑他不樂意听的說,是不是故意的?

靳浮白溫柔是溫柔,但也不好惹。

年紀越大,吻技越精湛。

向芋保留了一絲理智,沒什麼力道地推他︰「胎教很重要的,都已經2個月了,能感覺到。」

「感覺到什麼?」

「感覺到我們在接吻啊,還有個色鬼手往人家衣服里面探!」

靳浮白就開始不正經,揉捏一下︰「感覺到就感覺到吧,那就當提前教育了。」

也許是因為校園里走了一遭,回憶起來很多,都是有關20歲左右那些年的事情。

很多個日子交疊在一起,不可能記得完整,只能隱約記起,在某個夏天學校食堂開了一家好吃的油潑面窗口,或者某個冬天她捧著書從教室歸來,路上買了一只烤得甜糯的紅薯。

那時候的帝都市還沒有霧霾。

春天卻總有沙塵暴,後來綠化越做越好,才有了現在,春色里一樹一樹花開。

她在認識靳浮白以前,就是咸魚性格。

小學、初中、高中、大學,有時候選班干部,選到她頭上,向芋都要親自去找老師推月兌掉,如果被問原由,她就實話實說,說覺得管事兒太累,這理由令老師們瞠目結舌。

開車回家的路上,太陽緩緩沉入遠處街景,路燈亮起,代替它成了城市的光源。

向芋把那些年的畫面,在腦海里緩緩過了一遍,最後停留在某個痛經的雨夜——

有一輛車牌是「44444」的黑色奔弛,在秀椿街口為她的出租車讓行。

向芋突然說︰「還是大學畢業了好。」

靳浮白問她︰「怎麼?大學過得不開心?」

她說,也不是,但是遇見你,是大學畢業之後的事情。

所以覺得,大學畢業更好。

靳浮白就在這種時候,很是溫柔地笑一笑,順著她的話說︰「嗯,我也覺得我的人生是從28歲才開始的。」

向芋翻個白眼︰「嘁,花言巧語!」

那段時間向芋吃飯胃口比以前好一些,但還是瘦瘦的,只有小月復微微隆起。

所以有一天,她睡醒,看見靳浮白正坐在床邊,目光落在她月復部。

「你干什麼用這種眼神看孩子?」

靳浮白什麼都沒說,只不過那天之後,每頓飯都添了2、3道菜。

後來還是駱陽告訴向芋的,說靳浮白總覺得這孩子胃口太大,把媽媽的營養都給吸收走了,怕向芋身體吃不消。

所以後來的散步,每周都會有一次兩次是去超市。

向芋體質很奇怪。

她不是那種食欲很旺盛的孕期媽媽,問她想吃什麼,她都是懨懨地說,沒什麼特別感興趣的。

不過去超市,在蔬果區域走一圈,再去貨架里面逛一逛,她總能遇見想吃的。

這季節超市的女乃油草莓和櫻桃都不錯,還有聖女果。

他們一樣買了幾盒,準備回去順路給李侈和迪迪送一些。

有一些生活用品也該備下,向芋和靳浮白並肩穿梭過那些擺滿貨物的高架,又置辦了一些生活用品。

「靳浮白,最上面那層架子,藍色包裝的濕紙巾拿一包。」

靳浮白拿了濕紙巾下來,一扭頭,向芋正踮著腳,在他身後的貨架旁邊,死死拽著一大包紙巾。

那是6包裝的紙抽,買二送一,三大包貼在一起。

體積過大,向芋一時間拿不下來,又不甘放棄。

就那麼踮著腳、攥著提手,和18包紙抽僵持著。

靳浮白從後面伸手,幫她拿下來放進購物車里,下頜指一指貨架︰「下面不是有?」

「是有啊,不過下面都是單包賣的,我剛才用計算器算了算,沒有買二送一便宜。」

她這麼說完,靳浮白才看見向芋手里捏著的手機,確實停留在計算器的頁面上。

這讓靳浮白響起上個周末,她那個發小唐予池過來,向芋說秀椿街上有一家賣鮮牛女乃的,自己煮一下,特別好喝。

然後這倆一起長大的家伙就出門了,好久沒回來。

向芋畢竟是懷孕著的,靳浮白有些不放心,正準備出門去找,門口傳來向芋的聲音。

她揚著調兒叫他︰「靳浮白,我回來啦!」

靳浮白大步邁出去,倆人大包小包地拎著不少牛女乃回來。

好在大部分都在唐予池手里,向芋只拎了兩個小袋子。

唐予池聳聳肩︰「別看我啊靳哥,向芋什麼樣兒你不知道?人賣牛女乃的姨說都買了能便宜,她就都給買下來了,20斤牛女乃,喝到吐也喝不完。」

確實是喝不完。

也確實是喝到吐。

駱陽和被叫來幫忙消滅牛女乃的李侈都表示,最近兩年都不想喝牛女乃了。

唐予池因為被向芋逼著喝了太多牛女乃,回家拉肚子。

氣得唐少爺給靳浮白發了一張向芋小時候的照片,當做反擊。

照片上的向芋應該是6、7歲,吃西瓜吃得滿臉都是,臉上還有個紅紅的蚊子包。

可愛到,如果向芋發現,能追殺唐予池三條街的地步。

想到那張照片,靳浮白輕笑出聲,抬手拍一下向芋的臀︰「走了,小摳門兒。」

「什麼小摳門兒?我這是給你省錢呢,這是賢惠。」

結賬過後,靳浮白把東西放回購物車,推到超市門口,讓向芋等他,他去提車。

到這都還好好的,不過他回來,向芋明顯覺得靳浮白沉默了些。

車子開過一個紅綠燈,靳浮白才說︰「停車場遇見一熟人。」

靳浮白說的熟人,向芋也見過,不止一面。

早些年在李侈場子里,那些圈子里的人來來去去,向芋見過很多,叫她嫂子的也有很多。

很多人都是一面之緣,或者見了數面,並沒什麼緣分。

靳浮白遇見的,向芋知道是誰。

不過現在想想,也只隱約記得那男人燙了一頭卷發。

那是分開的幾年里,靳浮白消息最頻繁的一段時間。

卻是一件好消息都沒有。

她記得那天晚上,自己急于知道靳浮白的安危,開著他那輛奔弛,撞了停在小區里都一輛寶馬。

那天腦子太亂,對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

只記得那個被她撞了車的卷發男人,穿著睡袍,罵罵咧咧。

好像說她,車子停在那兒一動不動她都能撞上,像個殘疾,不該得到駕照。

也記得後來趕來的穿著黑色西裝的人說,靳先生無礙。

向芋有點不好意思,問靳浮白,有沒有替她再道歉,畢竟人家的寶馬車是無辜的。

靳浮白淡淡說︰「不用道歉,給他的利益夠他買一堆寶馬車,換著開半個月不重樣。」

他神色這樣淡,向芋就知道,靳浮白的情緒是「延遲擔心」。

他在想她當年此舉的心態,也在想她當時的危險。

果然,車子停在秀椿街時,靳浮白幫向芋解開安全帶,把人攬進懷里,很內疚地說︰「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可你還是回來了,拋棄榮華富貴,拋棄有錢有權的褚琳瑯,跑來投奔每個月開9000塊的我。」

向芋故意玩笑著說。

晚上吃過飯,向芋端著草莓坐進靳浮白懷里,和他說,你不是覺得你回來晚了麼?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伺候我吃草莓,這事兒就算過了。

看著靳浮白拿起草莓,向芋嘴都張開了,誰想到這男人居然把草莓放進了自己嘴里。

「靳浮唔。」

草莓被他吻著喂給她。

「以後別做那麼危險的事。」

向芋摟著靳浮白的脖子,寬慰他︰「你看你也出過車禍,我也算是小車禍,情侶款。」

夫妻嘛,就是要整整齊齊。

這是什麼謬論?

靳浮白笑著,拇指和食指按著向芋的兩腮,輕輕一捏,這姑娘像是金魚那樣撅起嘴。

他湊過去,再次吻她。

吻完,向芋抬手打他︰「我警告你,孩子出生以後你不許這樣,給我臉都捏變形了,一點做母親的威嚴都沒有!」

「是嗎?」靳浮白又捏了一下。

向芋直接咬住他的手腕,不松口。

靳浮白就笑︰「那你以後你這麼咬我,我是不是也沒有做父親的威嚴了?」

「做父親要什麼威嚴!」

向芋很不滿,「有母親有威嚴就夠了啊。」

「嗯,你說得對。」

越是孕期久了,情緒越是敏感。

有很多時候,向芋也說不上為什麼,自己會不開心。

就像現在,她坐在衣帽間里,面對著疊得整齊的夏裝,忽然提不起任何興致。

已經是五月,帝都市天氣暖得不像話。

向芋應該把夏裝整理好,但又發現,現在月復部隆起,以前那些修身的褲裝和裙裝,都已經穿不了了。

這件事本來沒什麼好沮喪的。

衣服穿不了了可以買新的,肚子一天天變大說明孩子也在一天天長大。

都是好事兒。

可她就是有種悶,積壓在胸口。

靳浮白從外面進來時,看見的就是向芋這副喪喪的樣子。

他也知道女人孕期情緒會有起伏,沒問為什麼,走過去蹲在向芋身邊,把人往懷里一攬,吻著她額頭︰「需要我幫忙嗎?」

向芋茫然地搖頭︰「也沒什麼要收拾的了,感覺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

「這件也不能穿了?」

靳浮白拎起來的是一條連衣裙,米白色,方領修身款,一整條拉鏈從胸口延伸到裙擺。

向芋氣得打他一下︰「當然不能了,這種長拉鏈的裙子,稍微有一點贅肉穿上都不好看,我現在肚子這麼大,會把拉鏈撐得鼓起一個弧形」

她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這條裙子以前她穿著和靳浮白做過。

他用嘴拉開拉鏈時,還說過,這裙子設計不錯。

難怪這麼多衣服他不提,偏偏問她這件能不能穿。

向芋扭頭打他︰「你流氓!」

被打的人順著她的力道,干脆坐在地上,垂眸笑起來。

靳浮白沒有讓向芋的低落情緒持續太久,過一會兒,向芋還以為他出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結果沒兩分鐘,這人拿著他自己的手機回來了,還放著音樂。

是那首《backone》,靳浮白在婚禮上唱給她的歌曲。

向芋有些不解︰「你放音樂干什麼?」

靳浮白把音樂聲音調大,隨手把手機丟在一疊衣服上,關上衣帽間的門。

他拉著向芋,做了個雙人華爾茲的動作。

「突然想要要請你跳一支舞,願意嗎?靳太太。」

「我不會啊」

「我也不算會,小學時家庭教教的,隨便跳。」

向芋跟著靳浮白的動作在音樂節奏里晃動,那團積壓在胸口的煩悶忽然散了。

她笑著問靳浮白︰「那你以前邀請其他人跳過嗎?」

「女人嗎?」

「難道是男人嗎?」

靳浮白笑一笑︰「是女人。」

向芋連個緩沖時間都沒有,听見「女人」這兩個字,直接撲過去咬他。

腳下步子瞬間就亂了,磕磕絆絆,自己把自己絆得一趔趄。

還是靳浮白攬著她的腰,把人扶穩︰「我外祖母80大壽時,我邀請她跳過。」

「那你不早說,故意賣關子,讓外祖母听到我因為這事兒咬你,多不好?」向芋壓低了聲音,心虛地嘀咕。

「不會,她只會罵我,‘唔正經’。」

靳浮白說自己不會跳舞,絕對是謙虛了,向芋跟著他的舞步,覺得他跳得很不錯。

後來向芋笑倒在他懷里,說靳浮白你好慘啊,跳舞邀請的不是老人就是孕婦。

然後靳浮白評價她,說當年外祖母可比她跳得好多了,起碼不踩人。

仔細想想,好像所有不快樂的瞬間,都有他陪伴。

晚上,向芋靠在床邊,靳浮白幫她涂防妊娠紋的護理油。

回想下午那段突然的華爾茲,她慢慢反應過來,那是靳浮白哄她的方式。

最近這樣的事情有很多,向芋明白,是自己情緒的問題,而這個男人從來沒抱怨過。

向芋忽然鼻子泛酸︰「我懷孕之後是不是脾氣變得很古怪?」

「沒有。」

「我自己都感覺到了。」

靳浮白抬眼時,被向芋順著臉頰滑落的眼淚嚇了一跳。

他手上又都是護理油,只能手掌後仰,用手腕內側的去蹭她的眼淚。

他笑她︰「哭什麼?讓孩子感覺到,還以為我欺負你了,你說我冤不冤?」

臥室里的燈光柔柔地籠著他們的面龐,向芋依偎進靳浮白懷里︰「我情緒這樣起起伏伏,是不是讓你很辛苦?」

靳浮白把手擦干淨,抱著她,手掌覆在她小月復上面。

「向芋,你本來有很多選擇,只要你想,你可以過任何一種生活,但你選擇愛我、選擇嫁給我、選擇變成靳浮白的太太,並且願意辛苦十個月為我們生育一個寶寶。」

他語氣很溫柔,像是正午陽光下的風,「辛苦的是你,而我是應該,我應該讓你快樂,懂嗎?」

那天晚上入睡前,向芋迷迷糊糊地說,想要再听一次婚禮上他唱的那首《backone》。

熄了燈的臥室,隱約听見一點窗外風聲。

靳浮白拍著向芋的背,輕聲哼唱︰

「一,你就像美夢成真。

二,就想和你廝守。

三,很明顯,女孩,你就是我的唯一。」

作者有話要說︰  「一,你就像美夢成真。二,就想和你廝守。三,很明顯,女孩,你就是我的唯一。」——出自《backone》的歌詞中文翻譯。

是一首很溫柔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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