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澤厲看一眼父親,其實可以很明顯地看出父親臉上那一瞬間的僵硬。他低頭又一次點開了視頻看，把音量放到最大，段話反復地重播,听得很清楚了，話確實跟聞老爺子有關,林笑兒也是有點茫然，她轉頭看著丈夫,又看著自家大兒子。
「阿厲，你能听出什麼嗎。」
聞澤厲說︰「知道。」
「還是等爸跟我們說說？」
聞頌先是完全沒料到這段視頻里面還有段話，若是早知道,他就不會讓聞澤厲拍攝了，他沉默下來,一時也知道該怎麼說,他的遲疑也有他自己的意思，麼多年過去，老爺子也去世了。
那麼
可是如今聞氏穩定,兩個兒子發展都很好，有老爺子在前的鋪墊,才有了今天,說到底是自家的父親,該不該
「說吧。」一道沉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餐廳的幾個人齊刷刷地看去，便見聞小叔月兌下黑色的長外套，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制服，管家接走他的外套，掛好，隨即匆匆下去。
其他的保姆也在管家的示意下,紛紛離開。
現在就剩下家里人了。
聞小叔看著聞頌先說︰「老爺子已經去世了，聞家些年很太平，孩子們也各自發展很好，成家立業，但都是一家人，有些委屈也能讓他受一輩子，當媽當哥的也該了解了解了。」
林笑兒跟聞澤厲听罷，一塊看向聞頌先。
聞頌先肩膀松下來，撐著額頭，許久，他說︰「我去拿點東西。」
說著，他起身，走上樓。聞澤厲看一眼自家小叔，突然問道︰「我記得有一年，澤辛被小叔你帶走一段時間，當時是去干什麼？」
聞小叔看一眼大佷子，拿了根煙抽，沒有答。一會兒，聞頌先從樓上下來，將一個透明的文件袋放在桌面上。
林笑兒離近，低頭一看，便看到了一張屬于聞澤辛的ct單，單有ct單，還有磁共振，b超，還有胃鏡單等等，全都是屬于聞澤辛的，林笑兒整個人一下子僵住，她抓起文件袋，顫抖著打開。
「是什麼？他什麼時候去做了那麼多檢查？」
單子從文件袋里掉出來，聞澤厲抓起來看，一眼便看到這是受傷後做的檢查單，胃部出血，腦震蕩，肋骨斷裂等等。
而些單子，全是聞澤辛的。
聞澤厲捏緊，突然看向聞頌先︰「爸！是什麼！」
聞頌先頓了頓，打開手機，將一段保存了很久的視頻，放在了桌面上，說︰「xx年7月澤辛跟同學去緬甸玩，順便去給你爺爺送一份文件給在緬甸短暫停留的蕭老爺子，完成任務後，準備返程之時，被lt當成是你，抓走了，那會兒聞氏正好買進台宴的技術，lt便用這樣的手段，想要逼你爺爺放棄台宴。」
「你爺爺」聞頌先想起老爺子當時接到電話的神情，第一時間確認聞澤厲在不在國內，確認後松了一口氣，後來，聞頌先抬頭看了看天花板，「你爺爺當時考慮了二十分鐘，再次推開門時，讓我跟你小叔把件事情給忘掉，就當今天這事情完全沒有發。」
「聞家也可能放棄台宴。」
「是什麼意思，我跟你小叔非常明白，他選擇了聞氏的發展，所以」
「所以他就放棄我兒子！放棄我兒子！」林笑兒狠狠地拍著桌子，「聞頌先！！」
聞頌先閉嘴了。
聞澤厲緊緊地靠著桌子，「是因為我他才被抓，卻又因為是我，他才被放棄的吧？」
他想起當初爺爺去世之前，寫下的那封遺囑，寫完後，爺爺將遺囑交給律師，看著律師說了句，你好好幫我看著。
看什麼？
看什麼？
是看著聞澤辛吧！是看著自家的弟弟吧，可惜當時所有人都很悲傷，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聞澤厲臉色發青，盯著聞頌先，「你為什麼說？他是你兒子，也是我弟弟，就算拼死我也會救他的。」
聞頌先嘆口氣，抓抓頭發，有些頹廢地說︰「我跟你小叔拼盡全力了，我們也救他了，但是當時聞氏正處于那麼動蕩的時候」
「別說了，你別說了，老爺子老爺子！」林笑兒哭吼道，說著她就往門口跑去，想去墓地找聞老爺子。
沈璇趕緊拉住林笑兒，「媽，你冷靜點。」
林笑兒看著門口，大哭起來。「我之前就覺他偏心分，可是我為兒媳我能說什麼，我說不了，聞氏是他的，他想要怎麼立遺囑是他的事情，但是為什麼要麼對我兒子，為什麼。澤辛也是他孫子啊，就算沒有在他身邊長大，但是依然是他的孫子啊。」
說著，林笑兒又沖了來，拽著聞頌先的衣服打，「都怪你，都怪你。」
聞頌先嘆一口氣，攬住林笑兒。
聞澤厲看向小叔，「所以，些年他跟著小叔你，就是為了遠離聞家，遠離爺爺的眼線嗎？」
小叔點點頭。
他說︰「他也成長了。」
話一說出來，林笑兒哭得更厲害。聞澤厲眼眶也有些紅，他冷笑一聲，「能不成長嗎？難怪，沈璇說他藏得深。」
麼一年多來，如若不是因為他感情出問題，改變了一些以往的風，比如京都世家圈的聚會他是越來越少去了，也很少跟那群少爺們玩在一起，漸漸地沈璇跟他多少有些交手的機會，也隱約听到了一些風聲。
比如明利投資屬于他，雖然有點驚訝，但也還好，但是明利里的團隊人員可都不一般。沈璇從之前就跟他說過，他個弟弟跟平日里看到的可能不一樣。聞澤厲還覺驕傲，至少聞澤辛像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紈褲。
後來他想著，或許是因為跟著小叔做事的原因。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一切的開端卻是這樣的堪。
聞澤厲︰「是我對不起他。」
話一出，連聞頌先都哭了。聞小叔上前拍拍聞澤厲的肩膀，說︰「你知情，跟你沒關系，往後，對他好點吧。」
聞澤厲看一眼自家小叔，點點頭。
時，他余光看到桌面上給聞澤辛跟陳依打包的飯盒，他伸手提起來，說︰「走，去給他送吃的。」
他攬住沈璇的腰。
沈璇拿起紙巾擦擦了他的眼角，「丟死人了。」
林笑兒趕緊從聞頌先懷里出來，拿過紙巾擦拭自己的眼楮，說︰「我也一起去。」
聞頌先趕緊拉住自己的老婆，「我也一起吧。」
于是，四個人走向門口，聞小叔倒沒跟著，他轉身進了電梯，上樓去休息。聞澤厲開車，黑色的路虎開出小區，往市中心開去。
一會兒。
車子停在復式樓的門外。
段時間，復式樓每晚都是燈火通明，有了主人在，套房子顯得多了很多人氣，此時聞澤辛在書房里處理工作，陳依捧著書在書房的沙發看，屋里的電話響起，聞澤辛按了接听鍵，「什麼事？」
麗姐的聲音傳來說︰「聞大少跟聞太太來了。」
聞澤辛听罷，擰眉，「說我們睡了。」
麗姐︰「他們看到書房門的燈了，聞太太說想她兒媳婦了。」
聞澤辛看一眼沙發上盤腿坐著的老婆，臉色陰沉︰「她睡了。」
麗姐︰「」
時，話筒像是被人搶走，在聞澤辛掛斷之前，林笑兒的聲音從里面傳來︰「依依，媽給你帶了吃的，特意讓人給你做的蛋撻還有小蛋糕。」
聞澤辛︰「」
林笑兒知道對面是兒子，頓了頓，嗓音溫柔很多，但是語氣小威脅︰「兒子，我給依依帶了吃的，她上次說想吃蛋撻。」
她就信，人不下來。
聞澤辛沉默幾秒，「好，我帶她下去。」
林笑兒在那邊笑了下。
隨即她把話筒遞給麗姐。
聞澤辛按斷了電話，站起身，理了理袖子，走過去，抽走陳依的考試資料，陳依仰頭看著他︰「媽來了？」
「嗯，給你帶來吃的。」聞澤辛把她從沙發上下來，「雖然晚上吃甜食好，但你可以吃點解解饞。」
陳依︰「」
「哦。」
聞澤辛笑看她一眼，摟著她的腰，走出書房。一出走廊便看到父母跟哥哥嫂子都在客廳，一個個抬頭看來，那畫面似曾相似，跟早上看罰跪一樣。聞澤辛撓撓眉心有點不耐，走下樓梯。
林笑兒看著自家的兒子。
想到過去他愛笑，吊兒郎當，如今明明看起來是變化很大的，她竟然沒有半點懷疑。她忍住抓住聞頌先的袖子，強忍住不許哭，也強忍住不去回想那些報告單，等人下來後，林笑兒上前一步，握住陳依的手，另一只手沒忍住去握兒子的。
聞澤辛看她一眼，明所以這媽想干嘛，動聲色地把手挪開了。
林笑兒的手抓了個空。
她︰「」
他走到一旁，讓麗姐去準備茶葉，他挽起袖子，看一眼自家哥哥︰「你們可真閑。」
聞澤厲笑笑，看著他，說︰「故意到你家喝茶的，許啊？」
聞澤辛拉了下西裝褲準備坐下，時，聞澤厲卻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聞澤辛一愣，垂眸看一眼摁著自己肩膀的大手，他挑挑眉︰「哥，你幾個意思？」
聞澤厲沒應，猛地拽住他的襯衫，把人提起來。聞澤辛順勢站起身，舌尖抵著頰邊，眼眸帶了少許的耐，聞澤厲笑了下，接著拳頭就往聞澤辛臉上招呼，聞澤辛快速地閃過，接著反手按住聞澤厲的手臂。
聞澤厲長腿就踹去，聞澤辛抬腿躲，接著兩個人狠狠地踫撞了一下，隨即分開。
麗姐沒忍住尖叫起來。
陳依也愣住了。
而那兄弟倆，分開後，彼此對視。聞澤辛指尖彈了彈領口，看著自家哥哥。聞澤厲舌忝了下唇角，隨即再次朝聞澤辛發起攻擊。聞澤辛後退，閃身而，按住聞澤厲的肩膀往旁邊推去，聞澤厲笑了聲，後背撞在牆壁上，緊接著再次向聞澤辛發起攻擊。
聞澤辛並不主動，他好幾次都是退的，但是聞澤厲卻招招開始狠厲，為了抵擋住聞澤厲的狠厲，聞澤辛眼眸冰冷，開始偶爾有反擊，你來我往，兩個人打的都是散打，帥氣而有些眼花繚亂。
最後一招，聞澤辛想結束場亂七八糟的開始，用力地把聞澤厲按在了牆壁，並且長腿狠狠地踹向聞澤厲的膝蓋。
誰知道，聞澤厲次完全沒躲，聞澤辛想收回力道，可是也晚了， 嚓一聲。聞澤厲貼著牆壁，嘖了一聲，唇角溢出一絲血絲。
他大笑。
聞澤辛臉色變了，狠狠地按著聞澤厲的肩膀，「你瘋了？有病啊！」
他看出聞澤厲是故意的了。
故意遭他一腳。
聞澤厲看一眼他那冷戾的臉，許久，說︰「對不起，麼多年辛苦你了。」
聞澤辛眯眼。
許久許久，他松開聞澤厲，隨即拉椅子，讓他坐下。聞澤厲膝蓋肯定受傷了，聞澤厲跌坐在椅子上，兩手垂放，看著聞澤辛，滿眼的心疼，卻又一時不知該怎麼做。
聞澤辛看一眼父親。
聞頌先點點頭。
聞澤辛又看一眼母親，林笑兒滿眼淚水，抓著陳依的手，哭得稀里嘩啦。聞澤辛見狀，狠狠地踹了一下椅子， 當一聲，他手插在褲袋里一聲不吭，許久。他拿起手機，撥打梁醫生的電話︰「來。」
隨後掛了電話，把手機扔在茶幾上，坐在扶手上，說︰「去了就過去了，都向前看。」
聞澤厲看著他。
聞澤辛掀起眼眸看著自家哥哥︰「沒怪過你，用自責。」
聞澤厲︰「你忍什麼？麼重要的事情都不說，你當我是你哥嗎？」
聞澤辛走上前，踢了下聞澤厲受傷的膝蓋，聞澤厲疼得彎腰︰「操」
聞澤辛冷笑一聲︰「活該。」
聞澤厲盯著他，許久，「你」
算了，自家弟弟忍了。
陳依也終于明白了今晚一出是為什麼，她放松下來，拍拍林笑兒的肩膀，沈璇坐在沙發上，淡定地泡茶，說︰「喝茶吧，都渴了吧。」
聞澤厲︰「」
老婆太過分了。
一會兒，梁醫生抵達復式樓，一進門看到這狀況，都愣了。再去給聞大少看腿，他蹲下來後，說︰「上醫院拍個片才行。」
聞澤辛問道︰「嚴重嗎？」
梁醫生一邊打電話一邊說︰「還好，你收了力道吧，如果沒收，大少可能廢了。」
沈璇才終于有反應，起身走過去，一把拽住聞澤厲的領口︰「你下次再敢這麼做，你給我小心點。」
聞澤厲︰「哎，好的，老婆。」
氣氛才好了很多，聞頌先嘆口氣，「我心里壓著的石頭終于放下了。」
林笑兒淚水還流著，聞澤辛走過去，從她手里把陳依拉出來，隨即看著林笑兒，幾秒後嘆氣，說︰「媽，我沒事。」
說還好，一說林笑兒淚水流更嚴重。聞澤辛抿唇，看一眼聞頌先，「爸，你看著她。」
聞頌先︰「哎。」
他上前，攬住自家老婆。
陳依看著聞澤辛，伸手悄悄地從身後摟住他的腰。
聞澤辛垂眸看她一眼，幾秒後，低頭親吻她的頭頂。
陳依說︰「總算是都知道了，我都很怕哪天我說漏了嘴。」
聞澤辛挑眉。
隨即抬手揉揉她的頭發。
梁醫生給聞澤厲看完，還是覺拍片，而且听著對話，他大概也猜到過去的事情被翻出來了，總算是翻出來了今年的掃墓，聞老爺子怕是也會收到家里人的情緒。
十五分鐘後，一家人出門，開車把聞澤厲送去醫院，去拍片，個點醫院人挺多的，但是這麼一大家子來的情況倒是比較少，而且一個個長相不俗，今晚梁老值班。
片子出來後，梁老拿起來看一眼，說︰「輕微骨折，問題大，休養一段時間吧。」
說著，他轉頭看一眼陳依。
想說你既然來了，那麼順便復查吧，嘴巴還沒張開，就被梁醫生一把捂住嘴巴，梁老愣了下，抬手拍自家兒子。
干什麼干什麼！松開松開。
林笑兒︰「」
聞頌先︰「？？」
沈璇看一眼陳依，笑了下。
聞澤厲︰「？？嗯？？」
聞澤辛攬著陳依要走，梁老終于嘴巴空了，他張了張嘴，想起兒子剛剛說的聞澤辛老婆受傷的事情是瞞著家里的，于是最後到嘴的話就是︰「聞澤辛，你和你老婆有空做個全面體檢，為懷孕提前做準備，樓下有葉酸可以免費領，記得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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