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鈞低眸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手兩秒，一言不發。
選手們都有點緊張。
盛鈞性格孤僻高傲，不愛和人溝通交流，平時的肢體接觸更是能避則避——
半晌，盛鈞把手放上去，和莊想重重一握︰「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這話听起來像是宣戰，莊想卻覺得自己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一笑，道︰「我也不會。」
【嗚嗚嗚嗚磕到了！！！】
【相愛相殺的死對頭，這個握爪可以入cp名場面嗎？！好香好香有沒有！！】
觀眾嗑得正上頭，忽然一條醒目且與眾不同的土豪金彈幕跳出來，把他們擋住︰【不香^_^讓弟弟獨美】
突兀極了。
彈幕頓時刷過一排問號。
【居然還有這種土豪金彈幕？？怎麼做到的，我怎麼不知道】
【啊這才多久莊想就有毒唯了？？粉圈闊怕】
【這也能上綱上線？嗑個cp而已你不爽不要開彈幕，我覺得他們般配絕配天仙配好嗎？？】
土豪金︰【……】
土豪金︰【不配，真的不配^_^】
這顏表滿滿的挑釁意味啊！！
彈幕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陰陽怪氣。而對這一切一無所知的選手們還在熱火朝天地尖叫押注。
「賭五毛錢莊想！！弟弟yyds！」
「盛鈞也不賴啊！我堵一塊錢盛鈞！！」
「莊想！」
「盛鈞！！」
不可開交。
朝宋一個導師比選手還興奮︰「打起來打起來！！」
他初舞台的時候預料盛鈞氣場會輸莊想一截，可只憑想象還是有些空洞，現實究竟如何誰也說不定，他倆battle自然也是朝宋樂見其成的事情。
董夏和音樂老師打了聲招呼，bgm響起。
這是一首耳熟能詳搖滾歌曲的前奏，啞澀的□□嘎吱嘎吱地轉，鼓點節拍都帶著生銹般的卡頓。
很有質感，適合機械舞。
莊想跟節奏打著節拍，目光和盛鈞一踫，就知道他們的想法撞到一塊兒去了。
那麼——狹路相逢勇者勝。
在這一點上，莊想還從沒有怕過誰。
他腳步一頓，主動出擊。在突發的高頻音律里頻閃，震感卡頓的花樣被他玩得極為震撼。
壓倒一切是他舞台慣來的氣場。
突如其來的爆發和完美餃接的控制，高難度高強度的動作玩兒一樣大開大合張馳自如，讓人看得又爽又刺激！
選手們忍不住齊齊後仰，對視一眼看清對方眼里的驚嘆，坐不住了，站起來握緊拳頭躁動成一團，面紅耳赤︰「牛逼——」
「我去，這這怎麼做到的？！」
「就離譜，他的骨頭是可拆卸的嗎tat我這樣的去學街舞會不會骨折告終！！」
而台上和盛鈞對線的莊想正不著痕跡地打量著自己的對手。這是莊想第一次看到盛鈞在battle時候的狀態。
和他平時孤僻的傲慢不一樣，盛鈞的氣勢像來勢洶洶的海浪。
，真不賴。
莊想很欣賞，笑眯眯地吹了聲口哨。
盛鈞︰？
一個趔趄險些斷大。
選手們一懵，頓時哄笑著鬧成一團。
董夏扶著額頭笑︰「這小子有時候真的是惡趣味啊！」
莊想也不禁笑出聲，道︰「是我不好，這次不算哈哈哈。」
盛鈞︰「……不用。」
短暫的愉快氣氛之後又是激烈的角逐和踫撞。兩個人都是同齡領域的精英舞者，他們肌肉控制卡準音效契合完美，營造的逼真程度和氛圍感令人頭皮發麻，懂舞蹈的內行人已經開始呲牙咧嘴。
堪稱勢均力敵。
可一旦時間延長，莊想的優勢就顯露無疑。他越戰越勇，長睫之下亮如星群的眼淬出烈焰熔漿般的熾燙，他步步緊逼來勢洶洶，宛如一只不肯後退的猛獸。在這樣強硬的態度之下，盛鈞只能掉了節奏節節敗退。
——甚至在對方熱烈快意而透露冷酷的笑容里顯出幾分狼狽！
天……
盛鈞，狼狽。
這仿佛永不相逢的平行線被莊想硬生生拐出了交點。
選手們目睹這一幕，一時有些怔然語塞。
朝宋的背不知道何時挺了過來，目光逐漸從游弋審視變為專注一人。
該把這樣耀眼的榮光歸結于天賦還是過往呢？
這真是，這真是……
他心跳重如擂鼓，血液在熱情奔流，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樣的感受。
「誰能教出莊想這種學生啊……」他恍惚贊嘆。
就連謝來也不禁有些被驚艷︰「現在的小輩真是不得了！」
音樂開始有了步入高.潮的前兆，盛鈞一鼓作氣奮力反擊和莊想的恣意快活無所顧忌，簡直如狂風遇火般愈演愈烈。選手們眼都舍不得閉，看得那叫一個過癮至極！
就連彈幕也在控制不住的隔空尖叫。
【雖然只是跳舞我卻感覺像看到打架一樣熱血沸騰的哈哈哈怎麼回事！】
【太爽了嗚嗚真的好爽我現在打字的手都在抖！！弟弟yyds！！！】
【盡興了盡興了，今晚回去就報舞蹈班！！】
至于莊想——
盡興？
不，還不夠。
密集的鼓點驟然停拍的一秒間隙，就在高.潮來臨的前夕，莊想驀地停下腳步。
選手們發出一聲驚呼，遲疑地嗡嗡討論︰「失誤了嗎？」
——當然不是！
音樂「 」的一聲重啟。
莊想扭動肩頸 轉了兩下脖子，垂首，凌散漆黑的小卷毛落在眉間。
站在他對面的盛鈞發現他氣場已經變了。
是莊想？
抑或機械、傀儡，無生命的造物？
盛鈞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難捱和快感，哪怕曾經面對老師也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他擦去額頭的汗珠，輕笑，呼出口氣。
盡管看過許多莊想的賽事錄像，但果然不直面莊想就永遠不知道他的恐怖所在……這真是他意料之外的難對付！
比起莊想前面單純為勝而勝的炸場式舞蹈，這回他明顯改變策略，配合曲子主題旋律做出了戲劇化的表演。
表情管理、氣氛帶動，渲染力堪稱一流，充斥無機質元素的張力。
察覺到莊想的表情轉變，鬧哄哄的選手們立馬緊張到不敢大聲呼吸。
要放大招了嗎？！
朝宋下意識降低音量，小小聲說了句︰「哇這感覺……」
郎宇手指在桌面輕敲著，道︰「是個不得了的孩子。」
——他在強迫盛鈞做出改變，強迫兩人的battle再進入下一個層級的對決。
技巧、實力或者台風的對決已經無法吸引他。
但他仍要繼續，他不願停。
徐子譯則有些震驚，為這種有些自我的侵略感。
作為和莊想同舞團的師兄，雖說此前和莊想並不算熟悉，但也從身邊的只言片語中有過了解。
——莊想是個台風很生猛的舞者，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時時刻刻都具備攻擊性。
能讓莊想進入這種狀態，起碼也說明有盛鈞做對手的確讓他酣暢淋灕！
「太強了……」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半晌只喃喃著擠出這一句。
原來之前還不是他的巔峰，原來他們還未曾看到他的極限！
「我去，絕了呀這……」
「啊媽媽我光是看他倆跳舞就出了一身的汗！！」
「莊想牛逼！！盛鈞加油！！」
董夏咬緊後槽牙，忍不住笑出聲。
這時候誰還能想得起，莊想平日就是個意氣風發卻毫無攻擊性的少年？
寵物變猛虎，這就是莊想。
而正如猛獸和獵物不分勝負，只有敵我——他要的也不是贏，是擊潰。
也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可這真是惡趣味滿滿的愛好啊。
——沒錯，莊想本人在淋灕盡致的battle里根本想不到這麼多。
他追求的是盡興。
要贏？不夠。
要贏得很爽，贏得所有人無話可說！